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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墨明智只是在路边的粥粉摊吃东西,从来也没有上过饭馆。他见饭馆铺面那么大,人出人入的,感到有点害怕,问:“兄弟,他们让我们进去吗?”
在这方面,小燕可比他有经验了,说:“傻哥哥,我们身上有的是银两,他敢不让我们进去吗?”
“兄弟,我们还是到街边买些东西吃好了,别进去。”
“嗨!你怕什么哟!跟着我好了。”
他们刚一踏入饭馆门口,一个店小二迎了出来,上下向他们打量了一下,见他们满身尘土,衣衫不整,以为是两个要饭的小叫化,慌忙伸手拦住说:“你们进来干什么?出去出去!要饭,在门口坐着好了。”
墨明智一听,便慌了,对小燕说:“兄弟,你看,他们不是不让我们进去么?我们走吧,别进去了。”
小燕嗔了他一眼,对店小二问:“你这里不是饭店吗?我们进去吃饭,你怎么叫我们到门口坐的?”
店小二疑惑地打量他们,问:“你们是来吃饭的?”
“是呀!”
“吃饭可是要钱的,你们有银子?”
“你以为我们没银子吃饭么?你看看,这是什么?”小燕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足足有十两重,店小二看得眼也直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想不到这两个衣衫不整的小孩,竟有这么大锭的银子。
小燕又问:“这够不够我们吃饭的?”
店小二堆下笑脸,连忙说:“够了,够了!别说吃饭,就是少爷要办一桌上等酒席也够了!小人该死,竟将两位少爷当成是要饭的了!”
“好吧,你就给我们办一桌上等酒席来。”
店小二又愕然了:“办一桌上等酒席?”
“是呀!钱不够么?”
“不,不,小人不是这个意思。是说一桌上等酒席,有八菜一汤的,其中有海参、鱼翅、八宝鸭、蒸全鸡、炖原蹄等等,小人担心两位少爷吃不了,就浪费了。”
“你管我们吃不了吃得了的,你给我们办去。”
“是,是,小人多嘴了。”
店小二点头哈腰殷勤地招呼他们上楼近窗的一张桌子坐下,摆好杯碟碗筷,又斟上茶,说:“两位少爷稍坐一会,小人亲自到厨房给少爷打点菜式。”
店小二一走,墨明智对小燕说:“兄弟,这店小二说的也是,这么多菜,我们吃得了吗?我们要两碟菜好不好?”
“你是不是心痛银子了?”
“兄弟,我怎么心痛银子的?我是怕吃不了,真的浪费了!”
“我不管,我就气气他,谁叫他瞧不起我们,以为我们没有银子来吃饭。”
墨明智听了好笑,感到自己这个兄弟又任性起来了,什么不好赌气的?怎么要拿自己的肚子来赌气?吃多了,不怕拉肚子么?墨明智不是看重钱财的人,只要有人求他,他甚至自己不吃,也会让给别人吃;自己不用,也会给别人用。这是他从小跟随爷爷培养出来的良好品质。
小燕蓦然叫起来:“傻哥哥,你快看,那个人怎么这般的霸道,往人身上随便吐痰的?”
墨明智愕然:“谁?!”
“你看呀。”小燕指着窗外的街上。
墨明智往外一看,只见大街上一个衣着华丽的阔少爷正在怒喝着一位卖水果的小贩:“我吐痰你怎么不闪避的?是不是想找死了?”
卖水果的小贩初时不知是这位阔少爷朝他吐痰,正想开口骂。后来看清楚了,不由吓得面如土色,连忙低声下气地说:“是,是,小人该死,挡了四爷的吐痰,望四爷宽恕。”
阔少爷“哼”了一声,再也不去理睬这个小贩,带着四五个随从,朝饭馆走来。
墨明智看得奇异,而小燕却不平地嚷起来:“这个人怎么这般的蛮横霸道,朝人身上吐痰还骂人的?而这个小贩也太窝囊了,让人家往身上吐了痰,反而赔不是,要是我,我不骂他一顿,叫他赔件衣服来才怪。”
这时,邻桌上的一位客人说话了:“小兄弟,你千万别这样,你要是骂他半句,便是自寻死路了。”
“哦?!他骂不得,他是皇帝么?”
“他呀,比皇帝还可怕。”
“真的?!”
“小兄弟,你们大概是外地人,融县的费四爷,你们知不知道?他父亲是布政司的亲信,姑父是柳州府的知府,而他的姐夫,便是这里的县太爷。你们想想,谁敢去得罪他的?得罪了他,不怕连命也丢掉么?”
小燕点点头:“原来这样,怪不得他那么横行霸道了。”
墨明智却说:“那也不该随便往别人身上吐痰呀!”
客人说:“往人身上吐痰,对他来说,简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呀,还无缘无故诬良为盗,遏良为娟,随随便便将别人的子女当猪当羊卖给人家为奴为婢哩!”
墨明智睁大了眼睛:“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上个月,有位老人带着—双儿女从外地来这里寻亲,不知怎么得罪了他,他当场命人将老人打死,将那一双儿女,一个卖给人为奴,一个卖到妓院当妓女,所以说他是这里的土皇帝,比京师的皇帝还可怕。小兄弟,要是你们碰上了他,千万避开他,更不能胡言乱语地得罪了他,不然,会招来天大的横祸。”
小燕一笑:“是吗?我真想看看他是不是这般可恶。”
那客人奇异地望着小燕:“小兄弟,你不相信我的话?”
另一位客人在旁一直不出声,现在突然说:“老兄,你别多说了,这太岁爷来这里了,我们快走。”
小燕和墨明智一看,果然见费四爷带着人登上楼来了。饭店的老板亲自带了两个店小二殷勤地陪着他上楼,招呼他到向南临江边一间玉兰厅坐下,亲自为他倒茶斟酒,楼上一些吃饭饮酒的客人顿时鸦雀无声,跟着便纷纷叫店小二结帐,准备离开。
小燕不由得仔细打量这位土皇帝,只见他长相不俗,只是一脸的骄横,而跟随他的那四、五个人,都是一身劲装,身佩刀剑,大模大样地坐下。
费四爷朝老板问:“我要的茅台酒准备好了没有?”
饭店老板连忙赔着笑脸说:“四爷,早准备好了,我已叫人给四爷拿来。”
果然,先前招呼小燕、墨明智的店小二,提着两壶贵州茅台酒上来,也正在这时,一个慌里慌张离座下楼的食客,竟然撞在这个店小二身上,“咣啷”一声,两瓶茅台酒掉在楼板上,全打破了,顿时酒香满楼,店小二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那位食客更是连忙赔不是,立刻掏出银两给店小二说:“小二哥,真对不起,这是我的赔偿,麻烦你再去拿两瓶茅台给四爷,有多的银两,也不用找了。”说完,便想离去。
店小二拿着银两,仍呆若木鸡。费四爷蓦然一声大喝:“慢点走!你打翻了我的茅台酒,以为赔了银子就可以走了吗?”
这位食客不由得面色大变,一时间怔住了。不远处一位好心人提醒他:“你快去向四爷赔不是才对,快去呵!”
这位食客战战兢兢走到费四爷而前作揖说:“小人该死,不小心碰翻了四爷的洒,望四争宽恕,小人愿……”
费四爷突然飞起一脚,将这食客踢翻,瞪眼骂道:“你以为四爷的酒,是银子就可以赔得了的吗?”
这食客虽然给踢了一脚,仍低声下气赔不是,墨明智实在看不下去了,想出声。小燕用手肘碰了他一下,低声说:“先别出声,看他怎么样?”
只见凶蛮的费四爷又是狠狠地踢了这食客几脚,说:“老子这茅台酒是特地派人到贵州订的,你这区区几两银子,还不够我的口水钱,要赔,没千把银子,就别出口。”
众人一听,更是面面相觑。这显然是狮子开大口,要这食客倾家荡产了。其中有位客人终不忍不住,上前向费四爷一揖说:“请四爷看在我的薄面上,叫他赔一百两银子吧。”
费四爷用眼角打量这人一下,问:“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向我求情的?”
“四爷,小人的兄长,也是在衙门内办事的。”
饭店老板忙说:“是呵!这位张爷的兄长,是衙门的捕头。”
“哼!什么捕头,只不过是我姐夫手下的一条狗罢了。滚开!没一千两银子,就别想开口。”
这时,小燕笑嘻嘻地走过去说:“费四爷,我来求情怎么样?”
费四爷见是一个满身风尘的小孩子来求情,感到愕然,睁大了眼睛,问:“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来求情?”
“我呀!布政司是我的侄儿,我是布政司的小叔爷。”
“什么?!布政司是你的侄儿?”
“是呀!这总够面子了吧?还有,我侄儿手下的一条狗,是柳州知府、走狗手下的十条狗,又是这里的什么县太爷,这够不够份量来求情的?”
众人一听,感到十分惊异,相顾愕然,见这小孩有恃无恐,半信半疑。费四爷瞪大眼睛愕了半晌,最后才冷冷地问:“布政司大人真是你的侄儿?”
“是呀!你不相信么?不信,你可以打发人去问呀!”
“请问贵姓大名。”
小燕一笑:“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嘛,你感到奇怪么?”
“唔,那么布政司大人姓什么你总知道了吧?”
“什么?你连我侄儿姓什么也不知道?”
费四爷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个小叫化似的小孩会是布政司大人的小叔爷,他要不是一个疯子,准会是一个小骗子,但一时不敢鲁莽,忍着气再问:“布政司大人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
“什么!你也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他,他也从来没有见过我这个小叔爷,不过论资排辈,他算是我的侄儿一辈。你嘛,只不过是我侄儿手下一条狗的狗崽子罢了,居然敢在这里作威作福,还不给我向这人赔不是,赔他一千两作医药费。”
费四爷听了大怒,别说小燕是冒充的,就算是,就是将他杀了,谁个敢出声的?他呼的一拳,直朝小燕头顶击落,想一拳就要了这小叫化的命。小燕这时的灵猴百变身法,应付他绰绰有余。何况费四爷所学的,只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的功夫。小燕一闪而进,轻出一掌,就将这土皇帝推倒在地了。说:“你这小狗崽子,居然还打我,不怕我将你满门抄斩问罪吗?”
费四爷身边的保镖们一时睁大了眼,费四爷气急地吼道:“你们还不给我把这小杂种乱刀劈死了!”
五位劲装汉子顿时拔出兵器,墨明智大惊,害怕自己的小兄弟死于刀剑下,人似闪电跃了过来,将最先上的一条汉子推出一丈多远,摔在一张桌子上,痛得不能爬起来。墨明智伸手拉着小燕的手说:“兄弟,我们快走。”
小燕摔开墨明智的手说:“我们为什么要走的了我还要吃饭哩!”说时,她身似流星,以家传的天罡打穴剑手法,刹时间便将费四爷和他的保镖们全点倒了。众人更是惊愕不已,才知道这两个小孩不是一般的人物。
小燕瞧了瞧众人一眼说:“你们别害怕,你们要是害怕的,可以先走,但不能说出去,不然让县太爷知道了,我一走了事,倒是会苦了你们,到时可别怨我。”
众人连忙说:“我们不说出去就是。”一些胆小害怕的人,一说完便走了,大胆的留下来,想看看小燕怎么处理这恶霸。
小燕问那个仍然呆若木鸡的店小二:“喂!小二哥,我的饭菜你弄好了没有?”
店小二半晌才说:“弄,弄,弄好了。”
“既然弄好了,快端上来,我吃饱了,才慢慢审问这狗崽子,问他凭什么胡乱打人骂人和卖人的。”
“是,是,小,小,小人便,便,便去给少爷端上来。”
“慢着,我问你,还有没有茅台酒?”
“有,有,只,只……”
“只什么呀?”
“只,只,只是费、费、费四爷寄、寄放在,在,在这里的。”
“那你给我拿两瓶来,我想尝尝这值千把两银子的茅台酒是什么味道。”
“这——”
“你不敢吗?别害怕,是我叫你的,快去拿来。”
“是!”店小二应声,连忙下楼去了。
墨明智问:“兄弟,你想干什么?”
“傻哥哥,你先别问,等我们吃饱了,我叫这狗崽子有好看的。”
“兄弟,你不会打死他吧?”
“这就看狗崽子听不听我的话了。”
“兄弟,你教训他以后别为非作歹就行了,千万不可杀了他。”
“唤!傻哥哥,你怎么这般罗嗦的?”小燕又对店老板说,“店老板,你别担心,一切事有我,不会连累你的。你像平日一样,做你的生意去,不过,你可不能让别人再上楼来,不然,这里的事传了出去,招惹了麻烦,你也脱不了灾祸。”
一直在发怔的店老板这时才说:“是,是,不过费四爷……”
“你要为他说情吗?你放心,一切有我哩,决不会为难你的。”
“是,是。”
店老板也带着两个店小二下楼而去,真的不准任何人再上楼去。
小燕恨恨地朝费四爷脸上吐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