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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邪神是以他自己极少展露,已有百年功候的“阿难神掌”,配合自己一口先天至精至纯的真气震倒了金衣帮十八匹人马,而他这“阿难神掌”虽则只有一式一招,其威力之浩荡恢宏,却是惊天动地,无可比拟的!
至于那股凌厉至极,红白二色的浑圆气柱,乃是江青施出的“离火玄冰真气”,在他二次下山行道以来,尚不曾施展过几玖,这“离火玄冰真气”之威辣猛烈,几已不比邪神的阿难神掌稍有逊让……
比起邪神与江青二人,长离一枭的混元气就逊了一筹,但是,长离一枭这时却已不感到如何,因为他已澈底明白了一个道理,永远不要为自己难以做到的事而争强好胜,应该在目前的现实中把握进展。
这时──
败面韦陀战千羽异常吃惊的望着眼前的一切,悄然道:
“真不得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一个“人”的武功所能造成的劫数,太惨了,太惨了…”
大旋风白孤艰辛的吞了一口唾液,喃喃的道:
“真是邪神,真是邪者,真是一枭,真是惊心动魄………
长离一枭在心中叹息一声,忖道:
“唉,素闻邪神功力盖世无匹,惊天动地,他的武功,虽可在江青老弟身上看出梗概,然而今日他亲自出手,一击之下,竟能将十八匹马,十八个人完全震飞空中寻丈之远,更且无一活口,姑莫论这十八个人俱是怀有一身不弱的武功,单单将这人马的总重量合起来,只怕也在数千斤以上,邪神却以双掌之力一举而毙之,这武功,这造诣,又是何等夺天地之造化啊………”
金衣帮残余的数十名骑士,早已一个个呆如木鸡,震骇得神智俱迷,没有一个人讲话,更没有一个人有所动作,他们已经吓傻了;这恐怖的现场,介乎鬼神之间的武功,是如何悲惨与血淋淋的啊……
痛苦得撕肝裂肠的呻吟声断续想起,低沉得令人掉泪的哀呼回荡空中,肢体颤抖着,热血流淌着,太可怕了,这杀戈后的余生。
天星麻姑面青唇白的紧扶着几乎已在马上坐不住的夏蕙,与绝斧客陆海及飞闪二雷交换着惊叹逾恒的目光。
假如,在一场历久而大规模的斯杀中,有眼前的一个场面,那并不是一件如何惊人之事,但是,如果只是在一个短暂得仅有刹那的时间里便形成了现下的情景,却是一件尖锐而凄怖的结局了,同样的场面,却因时间的分别而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是的,金衣帮这些嚣张的骑士们如何会不心胆俱裂呢?在这令人几乎不及思维的瞬息里,他们日常所崇敬备至的黑狮堂新任堂主“黑髯铜钹”方梧,以及黑狮堂属下一十二名香主都同时毙命,而且,又是死得如此难以置信啊!
沉默了半晌。
江青低低的道:
“爹,残余之人,就放他们去吧……”
那神冷凄凄的一笑,道:
“斩草,不除根么?”
如来八法……第99章 凌云山庄
第99章 凌云山庄
邪神口中所吐出的这句话,虽然只有短短的六个字,却似有万钧之力,更像六粒严寒的冰珠,是那么冷,那么硬,又那么阴沉得不带一点“人”的烟火味。
江青的心弦颤抖了一下,却让脸上展开出祥和的笑意,真挚的道:“爹,是青儿,你老人家的儿子在求你!”
蓦地,邪神面孔上的肌肉起了一阵剧烈的抽搐,彷佛如梦方觉,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随着这口气的吁出,那张含蕴着深远意味的脸庞宛如冬阳的光辉,透出一抹和煦的笑容,慈霭的瞧看江青,道:“我儿,为父依你。”
江青欣喜的笑了,道:“谢谢爹爹,青儿知道,你老人家一定会答应青儿的。”
红面韦陀娥千羽倏而大吼道:“金衣帮的朋友,各位还不快走,难道尚留恋着这个断魂之处么?”
吼声宏亮深沉,宛似暮鼓晨钟,其音缭绕萦回,震人心魄,残余的数十名金衣骑士,俱不由机伶伶的一颤,相互对望一眼”连话也不敢多吭一声的纷纷偏身上马,急惶如丧家之犬一般往来路飞驰而去。这些金衣帮的帮友们,真是来得何其有威,去时多么凄凉啊!
大旋风白孤嘿嘿冷笑道:“天下最好的教训,就是以血还血,以眼还眼!”
江青平静的转过脸来,道:“二哥;在这些报复之前,我们不要忘记,要先给对方一条路走,然后,在我们的良心上也好有个交待。”
大旋风白孤似是想讲什么,只见他口唇嗡合了几次,却到底没有讲出来,长离一枭在傍微晒道:“白兄,江青老弟说得对,真的,给人留路,即是给己留路,不管给自己留的这条路是那一种性质。”
望看遍地血肉狼藉的死伤,天星麻姑有些畏怯的道:“公子,咱们可要动手清理一番再走?”
江青静静的向周遭扫视了一遍,尚未及开口,邪神已沉冷的道:“人的生死,命数,都有一定,假如上天要这些人曝尸荒野,那么,我们便不用管他,否则,自然会有人为他们收葬,不论这些为他们收葬的人是陌生的或是熟悉的,钱姑娘,你懂老夫的意思么?”
天星麻姑钱素急忙点头,这位性情刚烈不让须眉的大姑娘,已经完全慑服在眼前这位武林之圣的气度下了。她现才深刻的明白,邪神之所以能在两甲子来,一直居于武林第一高手的首位,是决非幸致的;在欢笑时,他有如温暖的春风;在沉静时,像是一片深邃难测的潭水;在愤怒时,又似九天的霹雳惊雷;在杀戈时,彷佛宇宙之间主宰生死的万邪之神,这位生命中充满了玄异的老人,有一般老人的和善可亲,但也有任何老年人所决难比拟的赫赫神威与慑人魂魄的内蕴形质。
长离一枭微微颔首,道:“假如这个地方没有人会喜欢的话,那么,目前正是我们应该离去的时候了,前面的路还很长呢!”
于是,十乘铁骑扬蹄南奔,顺着道路,渐去渐远,但是,在这里,却留下了一片凄凉。
路上。
夏蕙靠着江青,犹有余悸的道:“哥,真吓人啊,我在白龙江与爹相处那段时间,爹慈祥极了,和气极了,我做梦也想不到……想不到爹在发怒时竟如此吓人,连我都在发抖……”
江青淡淡一笑,道:“你怕什么呢爹永远不会向他所爱的人发怒,爹是一位最慈祥的人,他对别人也是如此,我是说,假如别人不一再地激怒他的话。”
夏蕙娇柔的道:“不过,想想也真令人恐惧,爹在平时,一点也看不出他老人家在发怒来会这般吓人,像是一位天地间命运的主宰……”
江青将坐骑与夏蕙靠紧并驰,一搂它的纤腰,轻笑道:“宝贝,你只想到他老人家是父亲,却忘记他老人家是邪神了…”
夏蕙白了江青一眼,羞惶的道:“喂,你怎么了?大白天就这样……”走在后面的大旋风白孤,蓦而怪笑道:“好小子,竟敢在老哥面前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江青一笑松手,目光无意间一掠,却发觉邪神正在与长离一枭并骑谈笑,二人神色之间,甚是欣愉融洽。这时,邪神回头向江青招手,待江青纵骑跟上后,他突然哈哈笑道:“我儿,还记得昔年在绝缘洞中,为父曾对你那拜兄白孤及长离卫贤侄切齿痛恨之事么?”
江青有些尴尬地道:“爹,这些事情都已成为过去了……”
邪神大笑道:“当然,连为父也想不到,他们二位会对你如此之好,蕙丫头已述说得很详尽,适才为父又与卫贤侄谈了一阵,呵呵,这等豪士贤才,的是少见,现在,为父不但将旧日仇恨之意完全消去,更对他二人万分疼爱起来,青儿,记住啊,在你危难时帮助你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
江青纯挚的点头道:“是的,爹,青儿会记得的。”
长离一枭这时竟有些微微的脸红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前辈,呃,其实,这只是晚备与江青兄弟的缘份够,那里说得上好不好,想起以前阴阳崖底夺宝之事,晚辈也禁不住汗颜万分,愧疚无已……”
邪神狂放的大笑道:“罢了!罢了!……”
于是,在日影的移换中,在蹄音的扬沉里,马儿加快了速度,路,也就一大截一大截的被抛在后面了仆仆风尘,风尘仆仆……
没有停歇,除了暂时的用餐休憩之外,都在疾速的赶着道儿,途中没有再遇上金衣帮的徒众,三更时分,十只尖锐的眼睛,已可遥遥望见远处一片明灭的灯光,这点点的灯光,散发看熟悉与可亲的气息,衬托着安祥与静谧,但是,又何尝没有一个人的辛酸与痛楚,悲愤与惆怅渗杂在这会是旧地故土的情景中呢?在这片安祥的灯火中,又何尝没有隐伏看血淋淋的暴风雨呢?
江青猝然勒住□辔,语声平静而淡漠的道:“到了。”
紧倚在他身傍的夏蕙,温柔地仰起脸儿,悄然道:“凌云山庄?”
江青缓慢的点点头,目光迟滞而沉重的注视看周遭的景色,神情在“带着浓厚的落寞,在依恋中渗揉看丝丝的苦涩;是的,这地方,就是这地方,曾埋藏了他幼年的欢笑,剥夺了他强烈的自尊,阻截了他的豪情壮志;还有,还有那永不能忘怀的赤子初情,这被讽辱和嘲弄的赤子初情,这自卑而痛心的赤子初情,这蹦跳看的、活生生的、血淋淋的,却被扔到绝望之渊的赤子初情啊……这一草一木,这一山一石,这一亭一阁,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出来,他不用看就可以在脑海中塑出它的形状,太熟稔了,太长远了,可是,那上面都有刺,都有血,都有挥不去,挥不掉,令人痛楚的回忆啊!那里,他曾与小师妹携手踏青,那里,他曾与小师妹共赏秋月,那里,他沉醉在她迷人的笑里,那里,他自感幸福的扑捉着她给他的几句悄刁细语,那里,他目睹另一个男人站在她面前微笑,那里,他见她偎依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原来,这本是自己用美梦编织成的图画啊),那里,他如晴天霹雳似的得到了她要与另外那个男人成婚之讯,那里,他看到师父满足的笑脸,那里,他承受讽辱、讥诮,那里,他听着萧鼓笛笙,那里,他孤独而悲哀的注视看红罗锦帐、□光箸影、宾客来往、贺声不绝、喜礼如山,还有,还有那即将成双成对的两个人……轻轻的,慈祥的,一只手抚在他的头顶上,声音在爱惜中揉和看异常的关切:“我儿,难过么?”
江青悚然一颤,回首凝望着那爱他更逾自己生命的老人──邪神,在他的回眸中,隐约有一抹极难察觉的泪光微闪即逝。邪神心疼的摩挲着江青丰厚的黑发,深挚的道:“我儿,你是性情中人,更是一个淳厚朴实的好孩子,假如为父是你,处在眼前的境地,也会与你产生同样的感触,但是,为父却会将它很迅速的淡忘,即便不能淡忘,也更将它深埋心底。孩子,不要去做已经无法追捕的傻事……”
江青苦笑了一下,轻轻的道:“是的,爹,青儿并不想追忆这些苦涩的往事,青儿只是有看感触与憾然,恨自己为何不早跟青儿现在身边的人们相处,为何不早点生下来就认识你们,为何不早点生下地便夭折而死……”
邪神生气的哼了一声,沉声道:“孩子,你岂敢在为父未去之前便先死么?你岂敢不孝敬为父至终年么?你岂敢在为父之前言那死之真谛么?”
江青有如响雷击顶,惶恐地道:“不,爹,不,孩儿不敢。”
邪神和缓的笑了,温和的道:“对,这才是个好孩子,年纪青青的,说什么死死活活,说什么悲悲切切,还有为父在此,纵或什么事为父也会代你作主,现在,我们先下马在此处暂歇一阵吧!”
此言一出,各人已纷纷下鞍休憩,江青亲自过去扶下夏蕙,二人缓缓行到一株柏树之傍,夏蕙靠在树干上,一只美眸却带看迷蒙的光彩,静得几乎有些冷漠的凝望着前面明灭的灯火。
半晌。
江青低沉的道:“情人,在想什么?”
夏蕙没有说话,微微仰起颈项,注视看夜色中朦胧的山峦,那隐藏在夜雾中的层叠群山,彷佛是一座座飘忽得难以捉摸,又含有淡淡愁郁的云里蓬岛,在这寒意仍重的晚上,更有一番令人生起长远幽邃之感的力量。
江青沉默了一会,又轻轻的道:“蕙,有心事么?”
夏蕙缓绶转过面孔,那张美丽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却又似深刻的哀怨,她故意装出一副笑脸,悄然道:“为何不叫我妻?”
江青轻轻一笑,道:“妻。”
夏蕙红看脸儿,却细微的“嗯”了一声,悄声道:“哥,你刚才又在想什么?仍忘不了那位华小燕姑娘么?”
江青面色陡地严肃起来,他双手按住夏蕙双肩,语声沉穆得像是自肺腑中挖出:“蕙,你看看我,华师妹并比不上你,我不会再记着她,永不会,我忘记她会像忘记一个浪花中的泡沫,但是,我却不能忘怀往昔她给予我的痛苦。自然,我不会去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