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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淑娴见了他面上犹疑之色,心中更是惨然,叹道:“想想你我幼时,不是还常来这山洞中生火野餐,狞猎嬉戏吗?想不到事过境迁,彼此反目成仇,你心里竟会这么恨我疑我,连洞口也不肯让我进去歇一歇。”说着,又叹息一声,道:“好嘛!既然你这么不放心我这做姊姊的,多说也是无益,咱们就此别过,今后海角天涯,后会无期了。”
说罢,果然扭转身躯,缓缓向后行去。
傅小保乃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听了刁淑娴边番感人之言,顿觉心弦紧扣,鼻酸欲泣,思起儿时情景,恍若历历在目。不由一横心,大声叫道:“师姊且慢,兄弟这就先返洞里安顿,然后相请师姊进洞里一聊便是。”
刁淑娴闻声止步,扭过头来,蹙眉道:“怎么?你放心我这出了名的狠心姊姊了吗?”
傅小保不再答话,返身疾奔回洞,见罗文炳正倒提着金背刀,侧身靠在洞口石壁边。他见傅小保匆匆返来,连忙沉声问道:“傅少侠,外面是什么人在跟你对答?我听见人声,却不敢擅自离洞,只怕刁家寨来的人手多,那时前后受敌,招呼不及。”
傅小保收了缅刀,钻进洞里,一面把崔易禄和蒲兆丰都搬移靠近洞底的地方,一面向他说道:“外面乃刁家寨‘巴山双毒’中的刁淑娴,据她说自己也已叛离大寨,要求进洞里来歇一歇,咱们略作准备,罗兄请紧缩里洞,护卫伤者,在下自会随时临视,不使她有出手的机会。”
罗文炳听了惊道:“这是为什么?既知她不是好东西,干脆一顿狠揍打跑了算数,干嘛这样脱了裤子放屁,引狼入室,却又这等提心吊胆的防着她?”
傅小保只苦不能把自己与刁淑娴的关系一句话全告诉给这个粗人,只得苦笑说道:“罗兄不知道,她与在下关系不同,她所说之言,目前虽不能全信,但也很有几分可能之处……”
罗文炳不待他说完,不悦地把脸一沉,道:“傅少侠,论理这是你的私事,我姓罗的管不着,但似你这般见了女人全有关系,迟早要把小命断送在女人手中,你自己活不活,我姓罗的不能管,但你要把这两个身负重伤的人,也拿来陪你冒这份险,老实说,姓罗的只有三个字‘办不到’。”
傅小保被他骂得哭笑不得,心知他话虽粗鲁,句句均是肺腑之言,倒是不能责怪于他,只得又陪笑道:“罗兄你完全误解在下的用意了,在下既敢答应让她进来,自然便有万全之策,决不致于……。”
这话尚未说完,忽听刁淑娴的声音,已在洞口外不远处接口道:“小保,既然你的朋友不肯,咱们就在洞外席地坐一坐,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别为我开罪了你的好友。”
傅小保一听,又惊又愧,正待退出山洞,那知金面佛罗文炳竟然比他还快,旋身一晃,早已抢出洞口,横刀紧靠洞门,厉声叱道:“你这娘们放明白一些,傅少侠吃你这一套,我姓罗的却是四季豆不进油盐的,最好你自己识趣,站得远远地,你要敢靠近洞口一点,姓罗的先砍了你的狗腿。”
刁淑娴黛眉一挑,不禁勃然大怒,但她正要发火,却又自己强自将一股怒火压抑了下去,仅只冷哼一声,并未还口。
这时候,傅小保也急从洞里钻了出来,尴尬万分地说道:“师姊休得误会,这位罗兄性情虽嫌暴躁,本心却是极好,都因为洞里现有两位朋友,被神魔厉奚毒掌所伤,才使他过于激动……。”
罗文炳冷笑一声,接口说道:“自然都是我姓罗的激动暴躁,但我看你傅少侠见了女人连骨头也酥了,心里却替你着急得很。
傅小保被他三番两次顶撞,也不禁有些按撩不住,但刁淑娴却一反常态,反倒淡淡一笑,说道:“小保,你倒不要错会了这位罗英雄的好意,像这种血性朋友,天下难觅难求,我也觉得替你高兴哩,他与我素不相识,也难怪他信不过我。”
罗文炳冷哼一声,道:“最好你少给姓罗的灌迷汤,上洋劲,罗文炳平生不好女色,你也真是拿我没法可想。”
刁淑娴粉面一红,但低头没有答话,傅小保苦笑一声,只得缓步上前,领着刁淑娴来到那巨石之下,席地坐下,尴尬地说:“师姊如今真是宏量,倒令兄弟愧疚得很。”
刁淑娴耸耸肩头,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张口欲言,但却侧目望了望那横刀坐在洞口的金面佛罗文炳,然后轻声向傅小保道:“咱们在这里谈话,不知你那位热血朋友可会不高兴吗?”
傅小保也不禁回顾罗文炳一眼,那罗文炳却冷冷答道:“只要你不靠近洞口来,我姓罗的才没有那种闲工夫听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私心话,你如是不放心,最好再坐远一些。”
刁淑娴听到也只当没听到,明知这人不可理喻,也懂得再答理他,话头一转,问傅小保道:“小保,你那两位朋友中了厉奚的五阴毒掌,这事万万延误不得的,听说凡是中了他那毒掌的,三天之内,如无他特制的独门解药,定必癫狂至死,但不知他们伤得可重?你们对于夺取解药,又有什么打算没有?”
傅小保黯然答道:“兄弟正为了此事,焦急得很,师姊既从寨中来,不知可晓得那神魔厉奚的独门解药,放在什么所在?那厉奚又是什么来路,因何会来到了大巴山上?”
刁淑娴眼珠转了数转,若有所思地过了半晌,却不直接了当的回答小保的问话,道:
“做姊姊的倒有心助你一臂之力,设法寻到解药,但又不知道你在事成之后,又拿什么来谢我?”
傅小保奋然说道:“师姊果能相助兄弟取得解药,无论师姊要我干什么?兄弟赴汤蹈火,均所不辞。”
刁椒娴神秘地一笑,但突然笑容一敛。改了一副愁容,幽幽说道:“师姊也没有什么事值得你赴汤蹈火的,只是自从贡噶山返来,爹爹听信了霍昆那老东西的谗言,执意要将我终身许配鬼手萧林,以图用这方法笼络东海,留为己用,小保你想,婚姻大事,关系非小,不是姊姊说句不知羞耻的话,我之所以至今未婚,不外素来眼高于顶,把终身大事,看得太重,如今要我去嫁那糟老儿萧林,你想我怎能情愿。但是,无论我怎样向爹爹解说,他老人家都是不肯俯允,逼我在近日就要与萧林完婚,我也是万般无奈,才打了这私逃离家的主意……。”
她略停了停,偷眼看看罗文炳,见他瞪目注视自己这一边,似乎正听得出神,不禁暗地一笑,表面上幽幽叹了一声,又道:“小保,你和姊姊虽不是一母所生,但自幼一起长大,也可说情同骨肉了,姊姊要你答应一件事,如果我能设法助你弄到解药,你可肯告诉姊姊一件事吗?”
傅小保忙道:“师姊如肯鼎力相助,此思此德,恩比天高,莫说一件事,就是一万件,只要兄弟知道的,敢不据实回报师姊?但不知师姊要问的,是什么事呢?”
刁淑娴忽然脸上泛起一层浓浓的红晕,羞怯似的扭捏了半天,又悄悄指指那旁的罗文炳,低声说道:“咱们别在这里说,当心叫你的朋友听去,怪难为情的。”
这话一出,那边罗文炳立即愤愤的站起身来,大声道:“假正经甚什么?你说你们的,姓罗的不听。”说毕,提刀转身便退进洞里去了。
傅小保望望洞口,不禁咧嘴笑了起来,回头催促刁淑娴道:“师姊,他已经自行离开,这下你可以放心说啦!”
刁椒娴羞答答不肯明讲,叫傅小保附耳过去,自己也将身子挪近,凑在他耳边,叽叽咕咕轻声细语。
傅小保听得正出神,万不防刁淑娴却趁他戒心全弛之际,轻易地探手一把,竟将他左肘“曲池”穴扣住。
傅小保猛吃一惊,右手疾忙去解缅刀,刁淑娴娇声一笑,道:“傻兄弟,乖乖听话,不许乱动……。”手上略一加力,傅小保顿感混身劲道尽失……。
第二十五章 苦肉之计
傅小保感觉她握在自己左肘上的纤手,此时暗蓄真力,宛若五道钢箍,紧紧把着肘间,拇指指头,正按在“曲池”穴门上,只要自己略作挣扎,她便加力扣按,但如果自己松去体内真气,她也就略为放松一点,看来她倒并不是想将自己置于死地,不禁迷惘地问:“师姊,你用了这许多甜言蜜语,骗得兄弟信任,这样将兄弟制住,有什么目的呢?”
刁淑娴吃吃一阵娇笑,笑得混身乱颤,忽然抬纤掌,轻轻在傅小保肩头上拍了两拍,笑道:“小保,你如今已在我掌握之中,姊姊叫你做什么?你是再没有异议的了?”
傅小保沉声道:“你不要以为像这样就可以要胁我,合情合理的事,你不用这种手段,我也甘愿效力,若是你想要我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别说你这么扣住穴道,便是用利剑架在我的脖子上,兄弟也是宁死不从的。”
刁淑娴媚眼斜烷,见他理直气壮,义正词严,忍不住又是一阵轻笑,说:“好兄弟!有志气……。”
她话尚未完,倏忽间,山洞中一阵疾风,直卷而出,人影闪晃之际,一缕寒气森森的劲风,业已向她左侧猛撞过来。刁淑娴不用猜,准知道必是那姓罗的粗汉,立刻住口,娇躯一拧,脱开数尺,右腕略一用劲,将傅小保拖过来挡在自己前面,一面探左臂撤出剑来。笑道:
“好呀!蠢东西,要动手你就先砍了他,咱们再见高下!”
那冲出洞来的果是“金面佛”罗文炳,这时候,但见他气得面上变了色,金面也隐隐现了红色,一手紧握着金背砍山刀,一手微微发抖,竟指着傅小保臭骂起来,道:“小子,你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了吧?早告诉你,这女子狐媚子模样,必然不是好东西,偏偏你这小子见色目眩,连你爹娘老子姓什么全忘了,如今好啦,中了她的美人计了吧?你说,是叫我撒手不管呢?或是叫我一顿刀,连你带这臭娘儿们全给劈了,省得你落在她手中,少不得受些活罪?你说吧!”
傅小保真是又愧又羞,默然垂首,无以为答。
刁淑娴却冷冷说道:“蠢东西,你就试试看,看看凭你这几下子,能不能真把咱们一块儿给劈在这儿?”
罗文炳狠狠“呸”地吐了一口唾沫,叱道:“臭婊子,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罗大太爷说话,别恼得太爷性起,一顿刀背,折了你这一身骚骨头。”
刁淑娴原本还面带娇笑的,被他这一顿恶骂,登时躁得粉面通红,柳眉一剔,便要发作……傅小保却长叹一声,幽幽说道:“罗兄,这事我咎由自取,你别管我了,洞里两位负伤的前辈,烦请罗兄多费些力,速将他们移离此处,在下生死,罗兄不必在意吧!”
罗文炳兀自怒道:“那怎么成?我一个人如何照顾得他们两个?再说这臭婆娘也决不甘心让咱们痛痛快快离开!”
傅小保无奈回头向刁淑娴道:“师姊,你要将兄弟如何处置,兄弟绝无怨言,这位罗兄和洞里两个负伤的前辈,万望你能高抬贵手,放他们离去,兄弟纵然万死,也难忘师姊大恩。”
刁淑娴突然仰天咯咯大笑,笑声一落,竟然出人意外的将傅小保肘间穴道一松,同时收了长剑,说道:“小保,你当姊姊真是那么阴狠成性的‘巴山双毒’?实对你说,‘巴山双毒’的刁淑娴已经死了,站在这儿的,所述所言,句句实言,绝无半点欺哄你的心意。姊姊这样做,是叫你知道,姊姊并不是走投无路才救助结交你们,你现在总该相信姊姊的言语,全是出自肺腑了吧?”
这种突变的举动,不但傅小保觉得大出意外,就连金面佛罗文炳也目瞪口呆,再也说不出话来,但刁淑娴自动放开了傅小保,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也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傅小保揉摸着左臂肘间,迷惘地说:“师姊,你这是何苦来?兄弟何曾有一丝不信任的心呢?”
罗文炳讷讷半晌,才尴尬地笑着拱手,道:“我的好姑娘,你怎好拿咱们开这个胃?这要是哪一个一时失手,岂不闹出大乱子了吗?再说……嘿嘿!要是我罗文炳再多说什么脏话,却叫咱拿什么脸见人呢?”说罢,自己解嘲地嘿嘿笑了起来。
刁淑娴也懒得理他,径自掉头向傅小保道:“咱们去看看你那两位受伤的前辈吧!取药的事,且缓一步再详细商议,现在你们可信得过了?”
傅小保和罗文炳泛红着脸将她让进洞里,二人紧跟身后,也一齐低头进到洞里,刁淑娴见洞底卧着两人,兀自昏迷未醒,俯身在他们面上端详一阵,皱眉问道:“他们都中了掌毒多少时候啦?”
傅小保道:“那位蒲前辈是昨日午后负伤,这位崔前辈却是昨天夜里中掌,两人相差,大约有四五个时辰。”
刁淑娴沉吟道:“据我在寨里曾听说起,那神魔厉奚原是康境唐古拉山一个久隐的魔头,潜心练习五阴毒掌,中途走火入魔,反被毒所伤,整条左臂,险些残废,皆因他素与‘金臂人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