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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坊恩仇-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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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翔青望着展千帆:“丁立强却没那么好说话,他表示那些贷是游建成逼他强行送至展家船坞的,为了这点,他与金龙帮远发生了冲突,现在展家船坞若是不肯认帐,他不在乎扯破脸把事情闹大!”

展千帆的两手握握在侧,也做个气呼吸,转身走向蓝弄碟。

“广源货铺与展家船坞有几十年的交情,这件事情权且交由你来善后。”

蓝弄碟恭声应是。

展千帆继续朝熊抱琴道:“抱琴,我准备重新检讨并整顿目前船坞的规章体制,烦请你费点心思,将各项缺失弊病提列出来,如果顺利,我希望在开春之后,当我从汉阳回来的时候,能够开始着手这项工作。”

“汉阳?”

展千帆话甫落,举座哗然,唯独梦氏夫妇神情依旧。

展千帆解释道:“少奶奶在汉阳举目无亲,我总不能将她孤伶伶地抛在那儿过年,再说,朋友再亲终归是我自个儿的交情,请你们谅解。”

“二少。”熊抱琴道:“您今回来,许多弟兄也将陆续归营,金龙帮在九江新设的上江分舵,被咱们一搅和,也甭想在这儿立足,浔阳地界,到底还是咱们展家船坞的天下,您何妨将大少奶奶接回来,大多儿也好照应。”

“谢谢你们,是少奶奶目前身怀六甲,吃禁不起再一次的颠波。”

熊抱琴惊喜于色,掩不住一怀激动:“老天见怜,大少有后了。”

展千帆下巴紧缩,他粗嘎的道:“正因为如此,我绝不许游建成安抵汉阳。

“蓝弄碟立刻询问:“那么魏府之约,是否取消?”

“魏府如何回音?”

“保国公目前在京师,而魏少君今儿早正巧陪同老太君上卢山东林寺礼佛还愿,恐怕要过些天才能回来。”

展千帆皱眉道:“这么一来,年前的时间就不能排定了,也罢,魏府的访谒就延至年后吧。”

一顿,展千帆猛然惊矍,望向梦禅决:“你可得答应我,不能逞强出头!”

梦禅决笑笑道:“我的性子比你温和,你还是留着精神耽心你自个儿的事吧!”

展千帆带着深意觑了梦禅决一眼,然后移睛武景。

“你多留心‘紫府’及‘天鹰盟’的动态,必要时尽管向禅决求助,老实说,我目前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两组缓藏于幕后活动的组合。”

“你别挂心,二哥,我会慎重行事的,倒是您——?”武景顿了一下,关切的道:“难道你打算只身前往汉阳?”

展千帆温和一笑,道:“嗯,我会找匹好脚力,要路上没耽搁或许可以碰上鏖双!”

展千帆转向陆翔青:“年关将届,我若以船坞之事羁绊你们兄妹,实在于情理有亏,翔青,你们有何打算,能不能留在寒舍过年?”

“师仇未了,回去也枉然,如果你不介意,我厚颜留下来。”

“什么话,展家船坞能有今日,全赖贤兄妹示警及时,你们将这儿当作自个儿的家,是我的荣幸,千万别见外了。”

“千帆,”连丝藉轻声唤住展千帆:“我随你同行,一块儿到汉阳探视盼归。”

展千帆的心猛地狂跳,他不知道是因为连丝藕眼波的感应,还是她提出的要求,紊乱了他的情绪。

“丝藕,你勿须——,”“我坚持呢?”

展千帆眸光倏闪,双肩微微扬起。

连丝藕柔和了神色:“千帆,这屋子里的人都是你的知交手足,我也不和你支支吾吾,你再亲,终究是个男人家,而丹柔虽然在盼归那儿,她毕竟是个小姑娘,别的事情还好说话,妊娠的体己事,你要盼归跟谁开口?”

展千帆不禁窒了一窒。

陆翔青附合道:“丝藕说的没错,千帆,你一个大男人,到底有些不方便,还是让丝藕一块儿丢吧!”

展千帆目光如电,审视陆翔青。

却见陆翔青转向楼慧娘:“慧娘,你刚回来,手边总有一些须要料理的事情,汉阳之行让丝藕去,你不反对吧?”

楼慧娘平静一笑:“你们都不是小孩子,这种事,得罪你们自个儿决定,我们夫妇俩,插不上话,也不该插话。”

于是,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只不过在展千帆的心中,正掀起另一波情海涟漪……

一柄青锋,凌空而降,划开了生死鸿沟。

一道强大而泅涌的罡气,彷佛惊天巨涛,排山袭来,将游建成整个人甩了起来。

雪花乱舞,像疯狂的鹰群迎空搏战,北风裂肌刺骨,嘶吼出野兽般的嚎啸,血雨飞,腥红了一片酷白。往汉阳的官道上,恩怨分生死。

谷鏖双从颤栗的躯壳中,抽出殷染糊的血笔。

连丝藕倩影如魅,游走出赭红漫开的雪幕冰尘。

“江南九蛇,除名江湖!”

谷鏖双长啸一声,掠向展千帆。

展千帆星眸转厉,倒转剑柄,直扣在游建成的气海六士,但闻游建成惨然大叫,仰倒在雪地上抽搐痉挈。

“展千帆,你要是个人物,就给我一个痛快。”

“给你痛快?”展千帆冷酷的道:“当婆婆泄气的刹那,当爹饮恨的同时,游建成,你已经没有资格向我要求‘痛快’了,即使你想还价,也能就‘痛苦’的程度,与我打个商榷罢了!”

游建成心身俱痛,心胆皆裂,绝望和惊骇嘶哑了他的声音:“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展千帆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悲壮,神容凄烈,直教人毛骨悚然:“你当然知道爹和婆婆生前最喜欢在盛夏时节,喝碗冰镇银耳汤,消暑解渴,所以咱们展家船坞除了有好的船之外,还有好几处十分不错的冰窖,游表哥,你横竖天性凉薄,心冷血冷,寒窖茹雪度残生正好适合你,不是吗?”

“展千帆,你好毒!”

游建成脸孔曲扭,竭声狂喊。

“与阁下相比,还难望项背!”

展千帆目光如刃:“你不妨算算看,这些日子里,你挥霍我展家多少资财,巧夺我展家多少家产?游建成,我这个展家的不肖子可以不与你计较这些身外之物,可是我却饶不过你仗特展家的财势,凌夷乡里,逞欲恣色,为所欲为。游建成,你很清楚,我瞧不起你,由头至尾瞧不起你,可是我却背着心意,留下你这条贱命,为的是什么?”

“因为你恨我,你要折磨我忿,孬种!”

展千帆斜视他:“别逞口舌之快,对你没有好处,游建成,我饶你不死,是要你活着偿债——”不论是钱债、人债、物债、情债,凡是有人上门催讨,哪怕你撞破了头,我也会逼你去清偿,你若是偿还不了,我就包你身上的肉作抵,欠多少刨多少,你今后的下场,全看你自个儿的造化!

我很乐意提醒你,游表哥,我虽然唾恨暴行,可是我却不在乎你沦入炼狱,我也不在乎杨州游府的老族长向我讨债!”

“展千帆,你甭得意!”游建成咬牙道:“怨只怨起事当夜,我一着之疏,在你逃逸之后,不曾对你赶尽杀绝,斩草除根,而今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多少心血皆付东流,教我好恨!”

展千帆漠然无动于衷:“漫漫岁月,尽够让你胸顿足,懊悔悲痛!”

展千帆语声一挫,振臂弹铗,直击游建成的太阳穴,登时将游建成震昏过去。

展千帆望着地上那张姣好似女子般的面容,他的背脊挺直而刚硬,握剑的那只手,因为用力而游现出一根根的青筋。

“二少!”

“相公!”

谷鏖双和信儿双双奔上前,跪在展千帆的面前叩首见礼,当他们抬起头时,劫后重逢的凄楚悲欢,尽写在他们的脸上。

展千帆伸手拉起他们,他的眼中闪动流华般的波芒,不断的穿梭过那两张熟悉的脸,压抑不住的激动情怀,渲泄在星眸底下!

“你们辛苦了!”展千帆声音暗哑。

信儿一触到展千帆的手掌,所有的酸苦在刹那间俱涌心头,泪水就像溃堤的黄河,奔流不出,滚滚落下。

“相公,想煞信儿了。”

展千帆咬着下唇,轻柔的拭去信儿脸上的泪水。

“我也很想你们,一直牵挂你们的下落。”

展千帆抬目望向谷鏖双。

“你瘦了许多,鏖双。”

谷鏖双削瘦而精悍的脸庞,呈现出少见的激动之色,道:“属下一向如此,倒是二少,憔悴不少。”

展千帆摇摇头,他拍一拍信儿的肩,柔声道:“去将我和连姑娘的坐骑牵来。”

信儿闻言,立劾带泪而去。

展千帆再次移目谷鏖双:“劳驾你,鏖双,请将游建成押回总堂。”

谷鏖双称是之后,道:“幸亏二少及时赶到,否则属下逞一时之快,势必将那种无赖杂碎,大卸八块,以心头之恨!”

展千帆幽森的道:“我何尝不想手刃此贼,快意恩仇,是这么做,不过是白白的让他以死解脱一身罪愆,何足告慰死者之灵,平抚生者之忿。”

“属下愚钝,不似二少想得深,看得远,险些儿误了事。”

“话也不是这么说,立场不同,想法各异,他日大少回来,他的见解也未必与我相同。”

展千帆说到后来,语调变得有些枯涩,他顿住话头,将声音凝结成霜,封固在风中,久久不散!

谷鏖双按抑不住冲动,跨步扑向展千帆,同时一把抓住展千帆的手腕,他立刻感应到那只有力的手,正绷锁着无言的呐喊。

“小帆,他们怎能那样待你!”

谷鏖双既痛心又愤懑,他切齿道:“他们怎能信口雌黄,含血喷人!船坞的弟兄未绝”

九江的父老犹在,他们怎能张着眼睛撤下漫天的大谎,他们怎能当看悠悠天下人前,扣你莫须有的罪名!”

展千帆的背脊不自觉的僵了一下,他目光微黯,眺视道路,在那儿,信儿正牵看两匹马,快步奔来,人迹和马蹄凌乱了雪覆银途,沉暗的天色,将四野压得一片灰寒。

展千帆叹口气,道:“你显然也听到风声了。”

“属下昨儿落脚西六坞分舵,宗总领告诉属下,腊月二十少林善通上人的九九寿席上,意外出现了昔年神鹰门的张夫人,那个婆娘居然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前,指摘二少是元凶馀孽,弑父杀兄,逼祖奸嫂,逆伦敖,罪大恶极,令人发指,她还说神鹰重现,天鹰结盟,二月十七在鄱阳故址,天鹰盟主将正式开堂立坛,并且号召各路英雄,共同诛伐二少君。”

展千帆仰起头,却闭上眼睛,他用力吸一口冷空气,线条分明的轮廓,映现出强烈而又深刻的确角。

“你大概也知道,官方的追缉有韦都事代为转寰销案,江湖的势力却像狂涛奔泻,崩崖倾落,交逼而来,或许这是我荒唐多年之后,合该受的果报循环吧!”

“胡说!”谷鏖双厉叱道:“我看着你长大,了解你的辛酸,知道你的努力,事实上,船坞的弟兄又何尝不清楚你为大多儿担的委屈有多少,别说鏖双誓愿与你同进同出,船坞的弟兄及九江地界承过您恩泽的父老,谁不想替你声援,为你出力,二少,您千万……”展千帆猛然睁开双眸,迸射出一团威芒,堵住谷鏖双的再说下去,道:“鏖双,你们的抬爱我心领,但是这件事是我个人的问题,我绝不许扯上船坞的弟兄,更不许拉下家乡的父老,来淌这场混水。”

谷鏖双的两道眉毛,高高的扬起。

“听清楚,鏖双。”展千帆斩钉截铁,毫无转寰商量的馀地:“这是我的命令,不准顶撞,也不准违拗!”

谷鏖双嘴唇一握,刚毅地道:“二少主,请恕属下斗胆犯威进言,这件事凶险诡谲,非比寻常,而您身系整个船坞的兴亡,是兄弟们的支柱,您绝不能只身一人,孤军奋战,涉险犯难!”

展千帆坚定的道:“别和我争,更别拿大帽子压我,鏖双,我了解情势如何!”他顿了一顿,注视谷鏖双,神色凝重的叉道:“世事雉料,生死在天,鏖双,倘若大少未归而我发生不测,你与抱琴必须妥善照顾少奶奶,不论她生男生女,终究都是我展家之后,我恳求你们好好的栽培他,让他成材成器,以承继我展家的家业,别打岔,鏖双,听我说下去,我也明白自个儿的责任有多重,但是我不是神,无法保证自个儿永远平安无事,我已经立了一道嘱曙,交代身后之事,详细的情形,抱琴会告诉你,你管牢记一项宗旨——守护我展家根苗,保全我展家船坞——是我今日之重托,也是你们今后之重责,鏖双,你可以拒绝,不过,你一旦承诺,请你千万要撤底执行,践诺无违,你怎么说?”

谷鏖双的情绪,由最初的惊愕化为痛楚,痛楚再蜕变成肃,当展千帆语声停顿时,他已经走出波澜,沉凝若石的重重道:“属下恭领二少谕示。”

展千帆诚挈她笑一笑,然后拍着谷鏖双略显单薄的肩膀,用嘴呶向游建成。

“起程吧,路上多加小心。”

“二少也请保重。”

展千帆温和颔首,他目送谷鏖双登程离开之后,从信儿手中接过绳,并且以目示意连丝藕先行上马。

信儿道:“相公,您这匹青骢,和大少的紫骝,被柳长青拿去献给殷淮生,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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