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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觉得如何了?”她轻声的问!
展千帆的笑意凝结在唇边,他一面穿上衣裳,一面说道:“别让我嫂嫂知道!”
连丝藉眸光一闪,她低垂凤目,开始挽起头发。
当连丝藕梳理完毕之时,展千帆也已经摒当妥切了,他走到连丝藕的前面,双手轻托她的纤腰。
“你不高兴?”
“胡扯!”
“别瞒我,丝藕!”
连丝藕抬目端详展千帆,她轻声问道:“你可曾下过工夫去追求她?”
展千帆身躯陡僵,他放开连丝藕,仰起头看着少见的冬阳。
“没有!”展千帆平静的道:“我没有丝毫的机会,打一开始,她喜欢的,就是我哥!”
连丝藕点一点头,迈步走向林外。
展千帆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臂,道:“我知道自己下作可耻,丝藕,如果你鄙视我,你可以告诉我,但是我恳求你,别把怒意藏在心中。”
连丝藕停下脚步,凝望展千帆:“相信我,千帆,我心很乱,可是我并没有生气!”
展千帆的目光变得柔和,道:“是不是我的粗心,扰乱了你的情绪?”
连丝藕摇摇头,贝齿轻咬下唇。
展千帆的手缓缓滑下,环住连丝藕的腰。
“你在颤抖,为什么?”
连丝藕微垂眼睑,发出一声喟息:“你很敏锐,就好像当年教我和师兄读四秘书五经的晏叔叔。”
展千帆举掌轻摩连丝藕略带冰冷的左颊:“说下去!”
“他是个不谙武事的读言人,然而他才华横溢,学究天人。因为一场家变,被爹所教,从此长住我家,多年来,我爹始终视他为平生挈友!”
“一个能够被受你赞誉的男人,必然有他不凡之处,我希望有幸拜识这位奇才!”
连丝藕目光黯然:“他过世了!”
展千帆感觉到连丝藕的娇躯抽颤一下,他立刻拥住她,然而连丝藕却挣脱他,转身漫视霜衣雪冠的一片银竹。
展千帆的眉头皱了一皱,他走上前自连丝藕的背部环抱她,闻看她的发香,呢哺在她的耳鬓。
“告诉我,丝藕,是什么事情打击得你如此沉重?”
连丝藕闭上眼睛,将上身完全倚靠在展千帆宽大的胸膛上,展千帆的呼吸拂掠过她的面颊,送来一阵阵暖和的气息。
“那一年我十八岁,”连丝藕十指交握扣抵额首:“有个仇家趁着爹出远门的时候,上门来寻岔,当时我和师兄联手合攻,却不是他的对手。眼看我就要丧生在他的掌下时,晏叔忽然捧着一碗沸腾的油冲过来,泼在那人的身上,然后抽出一把匕首,由其不意刺入那人的肾孟,那人在濒死之际,对晏叔击出一掌,晏叔口中狂吐鲜血,往后崩倒,我飞也似的奔上去抱住晏叔,可是我什么都来不及做,晏叔便泄气在我的怀里了。”
连丝藕将螓首埋在自己的手掌心中,一份深切的痛,由她的隐泣声中,导入展千帆的体内,渗入他的心底。
展千帆扳转连丝藕的香肩,拥她入怀。
连丝藕继续追求往事“前七天,就在晏叔过世的前七天夜里,”连丝藕用力抓紧展千帆的衣襟,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怨怼:“我在花园里练剑,看见晏叔跨看酩酊的步履出现,我上前扶住他,晏叔却疯狂地抱住我,他一遍又一遍的领吐他的思慕和痛苦。起初我很讶异,可是后来我就被兴奋和喜悦的情绪淹没了,在我的眼中,晏叔像一泓深潭,他满腹经论,儒雅俊逸,我喜欢他,没有保留的喜欢他。也就从那一夜起,我们每天数君日子期待爹早日同来,可是我们没有等到那一天,一场狂飙便粉碎了一切的梦想了。”展千帆的胸涨得好满,一阵阵自天际刮下来的风,绷寒了他全身的肌肉,他粗重的呼吸,试图挤压出一切的郁闷,而他的手却轻柔地托起连丝藕的下颔,替她拭去满脸的泪痕。
“为了你。”展千帆凝眸深视连丝藕:“我但愿长筹!”
连丝藕身躯陡震,她握着展千帆的手掌道:“我们到桐柏山庄去求解药。”
展千帆目光略闪,他笑笑道:“再说吧!”
连丝藕焦急的道:“怎能再说,虽然我体质属阴,压得住热毒,却无法替你毒,千帆,如果没有解药,你再强也捱不过三年!”
展千帆蛮不在乎的耸耸肩,他用手指点一点连丝藕的鼻尖道:“我喜欢听你叫我帆郎,听起来好舒服!”
连丝藕呆了一呆,才从惊愕中回神,她忍不住白了展千帆一眼。
展千帆哈哈大笑,环着连丝藕的肩,走出竹林。
他们会合了信儿,继续他们的旅程。
一路上,快马加鞭,景物飞掠。
他们在大年三十,到达了安郡王府,带给朱见琳、燕盼归及梦丹柔极大的惊喜。
“昨夜灯花,今朝喜鹊。”朱见琳兴奋的道:“我就知道准有贵客临门!”
展千帆重重地唉了一声:“换个词儿吧,兄弟,这句老话已经教我耳朵长茧啦!”
朱见琳笑道:“这句绝妙好词,可是经过兄长指点,我怎么舍得换咧?”
“持钱买水,所取有限。”展千帆反击道:“你不长进点儿?”
“高明当前,敌拙为佳,这是大哥酌教诲!”
“引君入歧途,我该一头撞死!”
“呸!呸!呸!”朱见琳挥袖甩一甩展千帆的两侧:“大过年的,给我说些吉祥话!”
展千帆退走一步,肃手恭声道:“草民失言,王爷恕罪!”
朱见琳怒瞪展千帆:“想气死我,也得挑别的法子!”
展千帆笑了一笑,丝毫没将朱见琳的怒色放在心上。
“我们二一人一身尘霜,先让我们梳洗一番,行不行?”
朱见琳的怒容登时烟消云散,他连连点头,道:“你们先安顿,待会儿我拿上好的大麴替你们洗尘,那是我八王兄,打四川着人送来给我的,又烈又醇,我刻意留着等你来开封!”
“喝酒找我一句话——今宵大麴,明朝屠苏,咱们喝它一个痛快!”
朱见琳愉悦地大笑,不过当他着见梦丹柔的眼神时,他的笑声开始变得不太自然,是这时候展千帆正好上前问候燕盼归,所以错过朱见琳的改变,倒是连丝藕旁观者清,捕捉到这缕微妙的变化,她的心猛烈跑跳了一下。
连丝藕暗地调适自己的情绪,然后走过去垃梦丹柔的手。
“丹柔,知道你一个人快马飞骑到汉阳向见琳示警时,咱们都急得不得了,幸亏你安抵王府,咱们才松了一口气,下回儿你可别再莽撞了!”
梦丹柔噘嘴儿道:“准是鏖双叔……。”
“住口!”
展千帆垮下脸,怒骂道:“不用你鏖双叔告诉我,船坞沿江各分舵早有急报给我。丹柔,你淘气不打紧,任性妄为却不可原谅,这回别说你爹发火,连我都生气了!”梦丹柔粉脸煞白,低下头不敢吭声。
朱见琳立刻跨步拦在展千帆的前面,挽住他的手膀。
“千帆,你这是做什么!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我这个主人还在这儿,你这么做,岂不是教我难堪,何况大过年的,你就算要开骂,也该过了十五再说!”
展千帆的下巴微缩,他瞥了朱见琳一眼,目光宛若两把利刃。
朱见琳转过头,吩咐下人去准备客房。
接下来的日子,倒也相当平静。
展千帆和朱见琳成天往外头跑,难得见到他们的人,而连丝藕和梦丹柔也忙着帮燕盼归打点未来小生命的用物,即便是忠儿和信儿,也被展千帆招到外边跑腿办事,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间。
当大年初九的晚上,展千帆和朱见琳终于有空留在王府里与大多儿相聚时,展千帆却表示了归意。
“小叔叔。”梦丹柔按奈不住好奇,问道:“你们这几天究竟在忙些什么?
来匆匆,去匆匆,这会儿连回家都匆匆了!”
展千帆含笑道:“我出去拜会一些人,也拉了一些生意,现在要赶回去调度船只,联络货运!”
梦丹柔皱一皱鼻子,一付不以为然的神色:“你谈生意,却穿着薄底快靴,劲装短袄,另外信儿还忙着替你磨剑拭鞘,未免太杀伐了!”
展千帆目光忽凝,他盯着梦丹柔道:“小女孩儿,别太精明,那样子会吓坏男人的!”
梦丹柔脸色微变,旋即她俯下头,不再作声。
朱见琳看在眼底,他拍一拍展千帆的肩,道:“千帆,丹柔年轻,给她留点儿馀地。”
展千帆望向朱见琳,两个男人的视线便扭在一起了!
这时候,燕盼归插进话,打破了沉滞的气氛,却是说出的话叫人大吃一惊!
“千帆,我要随你一块儿回家。”
“开什么玩笑。”
“我是认真的,我不要留在这儿悬念你的安危。”
“嫂嫂,你答应过,为了展家,为了哥,为了未出世的小娃囡,你一切听我的安排。”
“是的,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的背上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
展千帆双眸倏睁,暴射怒芒。
“孩死的忠儿,竟然把我的交代当作马耳东风。”
“别怪忠儿,”燕盼归神色庄重而坚毅:“我到底也是他的主子,我逼他说,他怎敢不说。”
展千帆面罩寒霜,彷佛凝结的冰石!
燕盼归放柔了声音,道:“千帆,让我出面澄清事责,揭露真相,还你清白。”
展千帆摇摇头:“这种事越描越黑,再说你目前也不方便!”
燕盼归犹不放弃,企图说服展千帆:“请听我说,千帆,我是有孕,并不是有病,何况鼓不打不响,话不说不明,与其躲在人后,畏缩受屈,徒然教人绘形绘影,倒不如挺身而出,据理辩明。”
“嫂嫂,你的善意我珍惜,不过我自个儿的事情,由我自个儿来处理,你别插手。”
“千帆,如果千舫在这儿,他也不会任你单肩独挑这些磨难的。”
展千帆反问燕盼归:“若是哥在这儿,你认为他会允许你在这种情况之下抛头露面吗?”
燕盼归微微一窒,她的手下意识地抚摩鼓起的腹部。
展千帆缓和了语调,道:“嫂嫂,我是个男人,我有我的尊严,请你谅解!
“燕盼归站起身,走向展千帆,然后她跪了下去,真挈的道:“千帆,至少允许我回家。”
展千帆俊脸陡变,他猛然别过头,闭起双眼,斩绝刚硬的线条,深刻在眉尖。
燕盼归的手轻轻地搭在展千帆的大腿上。
“让我在家里等候千舫回来,让我的孩子在他自己的屋檐里出世,千帆,当二月十七日的那天来临,即使我不出面,也请允诺我在场。”
展千帆的容色由原先的苍白,渐渐贲涨出玄奇的红。
连丝藕心中一紧,忍不住急呼道:“千帆!”
展千帆蓦地张开眼睛,含着深意望着连丝藕一眼。
连丝藕娇躯微僵,嘴角泛起难以察觉的抽动,露出十分担心的紧张,她真怕……
见展千帆伸手托起燕盼归。“嫂嫂。”展千帆又恢复了沉静,他平缓的说道:“我的未来还有许多血战,而且一路上也有许多凶险,我不能冒险。”
燕盼归双唇一抿,她坚决的道:“千帆,请原谅我的任性,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回丢,任何方式,在所不问!”
展千帆强聚出来的宁静,立刻被捣碎了。
“嫂嫂,倘若你坚持归意,我不会怪罪你,但是我也不会原谅自己。”
“这么争执也不是办法。”朱见琳见状,出声打圆场:“我看这样吧——既然盼归嫂嫂归心似箭,我来安排一下,让你们以皇眷的身份回转浔阳,这么一来,沿途自然会有大小地方官出头照料,护卫相送,应该可行。”
“冒充皇眷,罪名不小。”展千帆皱眉道:“我认为不妥!”
朱见琳注视展千帆:“有我随行,我说是皇眷,有谁敢说不是。”
展千帆双肩倏扬:“见琳,你别淌混水。”
朱见琳深沉一笑:“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紫府和天鹰盟的事,我是绝对不可能置身事外!”“你存心和我耗上!”
“如果紫府确实是我蓉姑姑在背后主事撑腰,这也算得上是我的家务事了。
““见琳,我不许你胡闹。”
“别对我板脸孔。”朱见琳铿锵有力的说道:“咱们兄弟可不是起哄叫看玩的,这件事情就算没有扯上蓉姑姑,我也会插手的。”
展千帆咬牙道:“你的固执激怒我不打紧,可是你若得罪了上方,落个除爵撤封,你将以什么面目去见老王爷,你又如何向众位兄长交代?”
朱见琳盯着展千帆,忽然绽开一抹俏皮的笑容:“要交代什么?如果汉阳少了一座安郡王府,那就表示展家船坞将多出一位拉纤撑舟的梢公罢了!”
展千帆的脸上没有丁点儿笑意,他语重心长的说道:“玩笑话儿随你高兴说,祸事却千万不可惹,见琳,咱们都不再是小孩了。”
朱见琳收起嬉态,他顿了一下,然后振起胸脯,以严肃的口吻道:“千帆,我这固执意探访江州,并不单是为你,同时也是为了我自个儿!”
展千帆的心钟忽撞巨响.,他凝视朱见琳:“为了你自个儿?”
朱见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