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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大哼了一声道:“再好的官也是个虏贼的官。”
阴瞎子摇头说道:“话不是这么说,他治理的还是咱们的地方,他爱的毕竟也是咱们汉族的父老兄弟,不说别的,谁要是下手夏保桢,我看山东那成千成万的百姓就头一个饶不了他。”
傅少华道:“阴老,咱们夺的是那张血令,夏保桢真要是那么竭智殚忠护着那张血令,为了大局,为了更多的汉人父老兄弟,咱们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阵急促的步履声传了过来,只见哈德山匆匆走了进来。
麻四忙问道:“德山,什么事这么匆忙?”
哈德山欠个身,见个礼,然后说道:“‘九门提督’衙门贴出了告示,最近京畿一带很不安宁,限令各地来的江湖人物三天之内离京,要不然就要当盗贼办。”
铁大道:“好办法。”
麻四道:“这是谁出的主意?”
哈德山道:“不知道,‘九门提督’衙门既然贴出了这么一张告示,营里很快地就会接到命令,说不定那张命令今天就已到了营里,您要及早准备一下。”
麻四眉锋为之一皱。商二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夏保桢放头一把火了。”
麻四道:“还有什么消息?”
哈德山道:“告示上还说,不愿离京的也可以,三天之内到‘九门提督’衙门缴交随身携带的兵刃,领一块善民牌,三天之后全城搜查,没离京的武林人物没缴兵刃,没有‘九门提督’衙门发的善民牌,一律当盗贼治罪。”
麻四道:“这是什么办法,把兵刃收了就能防止人闹事么?真正好手凭一根棍也能杀人,这办法恐怕行不通。”
商二道:“这要是夏保桢放的头一把火的话,这一把火放的可不怎么高明。”
麻四道:“不能说有善民牌的就是善民,没善民牌的就不是善民,我看凡是江湖人物,没有一个去领那块善民牌的。”
铁大道:“我就不去。”
麻四抬眼望向傅少华道:“少爷,您说我该怎么办,是否还当这个‘五城巡捕营’的统带,遵令行事呢,还是趁没接到那一张令旨之前辞职?”
傅少华刚要说话,外头又进来一人,是麻四的另一个亲信董武,他进来禀道:“爷,提督衙门来了人,请您马上到衙门里去一趟。”
麻四微微一怔道:“人呢?”
董武道:“走了,我没让他进来。”
麻四转望傅少华道:“少爷,恐怕就是为了这件事。”
商二道:“现在想辞职不干,恐怕也来不及了。”
傅少华沉吟一下道:“你去一趟吧,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麻四道:“您是让我遵令行事?”
傅少华道:“有你在官家,咱们可以得到别人得不到的消息,多少比别人占点便宜。”
麻四道;“那么我去了,您歇着吧!”
带着哈德山与董武走了出去。
麻四走后,傅少华等没去歇息,他们要等麻四回来听听怎么说。
一等等了一个时辰,麻四带着哈德山跟董武回来了,进门便道:“少爷怎么还没有安歇?”
商二道:“少爷要听听你的消息。”
麻四的神色有点凝重,落座之后,他道:“少爷,事情很严重,听说是京里直接交待下来的。”
商二道:“不是夏保桢出的主意?”
麻四道:“说是京里,谁知道是不是,不管是谁出的主意,我想京里这些三山五岳的江湖人物,要是不打算离京,在三天之内就非前往‘九门提督’衙门缴兵刃,领一块善民牌不可。”
铁大道:“怎么,不交兵刃怎么样,不领善民牌又怎么样?”
麻四道:“据说三天之后,‘侍卫营’、‘步军统领衙门’、‘九门提督’衙门,配合‘五城巡捕营’、‘亲军营’、‘前锋营’、‘尧骑营’、‘护军营’、‘健锐营’等,要遍搜京城各处,每一处民宅都要查,连内城诸府邸都不放过,只要查着随身带有兵刃而没有领善民牌者,一律格杀勿论。”
铁大两眼一睁道:“好厉害!”
商二皱了眉道:“这一来,恐怕还真麻烦,听听这说法倒有几分像是夏保桢的主意,因为这办法狠而绝。”
铁大道:“照这么说,咱们也得领几块善民牌了!”
麻四道:“那倒不必,咱们哪用得着这个……”
“不,”傅少华道:“三天之后负责查城的不是你‘五城巡捕营’一个,为免麻烦,我认为咱们除阴老之外,每个人都要领一块善民牌。”
麻四道:“少爷,您只管待在这儿……”
傅少华摇头说道:“这不是办法,他们既然连内城各处都不放过,不见得会不查你这儿,明天我们去领善民牌,三天之后我们再暂时出去找个地儿住两天……”
麻四道:“那也用不着您亲自去,我派个人去拿几块来……”
傅少华摇头说道:“我们自己去一趟,多少可以了解一下各方的实力。”
铁大道:“照这么看情形就要改观了。”
商二道:“什么情形改观了?”
铁大道:“我刚才不是说没人要去领那块善民牌么,听麻四这一说,我倒觉得各方人物十之八九都会去领那块善民牌,善民牌往腰里一塞,就可以在京畿里大摇大摆地逛,到时候可以夺那半张血令。”
“对。”商二道:“照这么着,这法子似乎发生不了多大的阻止作用,单把各方人物的兵刃缴了去,就能防止人家不夺那半张血令?我不信!”
铁大道:“对呀,这办法根本不灵嘛!”
阴瞎子道:“恐怕不会吧。官家不是个个庸才,尤其现在有夏保桢这么一个人物在京里,这办法要是不灵的话,他们绝不会这么劳师动众。”
傅少华点头说道:“阴老说的是,只怕此中别有文章。”
铁大道:“难不成他们要趁各方人物去交兵刃,领善民牌的时候,来个一网打尽?”
商二摇头道:“不可能,别看各方都有各方的用心,彼此之间明争暗斗,勾心斗角,要是官家趁这个时候来个围剿的话,各方一定会并肩携手,那股子力量大得可怕,官家不会想不到这点,绝不会轻易早冒这个险,再说限期是三天,谁敢担保这些人会集中在一块去,头一天动手,第二天就没有人上当了,第三天动手,那头一天跟第二天去的人不就漏网了么?我看他们的用心绝不在此。”
铁大道:“那么你说他们用这不灵的办法用意何在?”
哈德山道:“说不定他们要看看京里都来了些什么人?实力怎么样?然后再采取对策。”
商二点了点头道:“德山老弟这说法,似乎近些。”
铁大道:“看吧,到时候就知道了。”
傅少华道:“不管怎么样,咱们小心就是。”
转望麻四道:“领善民牌的地方,就在‘九门提督’衙门里?”
麻四道:“不,不在里头,他们敢放人进衙门里去?听说是在阜城门内白塔寺前一块空地,临时搭盖了一座大棚。”
商二道:“对,要把各方人物一下子放进内城去,那就天下大乱了。”
阴瞎子笑了,道:“商二弟说的是不折不扣的实话……”商二也笑了。
第二天一早,送走白素薇之后,傅少华就带着铁大跟商二去了白塔寺。
到了白塔寺前一看,诚如麻四所说,白塔寺前那片广场上搭了一座大棚子,棚子里摆了两张桌子,一边一张。
桌子后头已然坐上了人,一看就知道是“五城巡捕营”的,棚子四周远近站满了“五城巡捕营”的人,想必为防着闹事。
麻四早到了,他坐在棚子里最里头一张靠椅上,威风八面,神气的很。
另外在棚子外头还有几辆大车,可能是预备装兵刃的。
阜城门内一带的百姓,都站在远处观望,没一个敢到近处来。
傅少华三个一直站在远处看着,一进到日上三竿才见有江湖人物出现在白塔寺前。
起先是冷冷清清的一两个,等到快晌午的时候,人就渐多了,越来越多,白塔寺前跟赶会似的,都接上了长龙,棚子里也挤满了。
商二道:“没想到情形这么踊跃……”
铁大道:“我没说错吧,十之八九都会来,领善民牌也少不了一块肉,还能留在京城里大摇大摆地,哪个傻子不来?”
商二忽然一呶嘴道:“这些大概是‘白莲教’的。”
顺着商二呶嘴的方向望去,十几个白衣汉子杂在人群里,衣着打扮都一样,就连各人的一张脸也都惨白冰冷,不带一点表情。
铁大道:“他们脸上都没写字儿,怎么知道他们是‘白莲教’的?”
商二笑笑说道:“白莲嘛,不挺白的么,就跟‘乌衣门’人的影子。”
铁大的眼睛在四下里搜索。
商二道:“少爷,‘黄河十二寨’,‘乌衣门’的一样,不是人人从头到脚一身黑么?”
铁大道:“提起‘乌衣门’,怎么没见那位姑娘……”说着,两眼不住地往人丛寻找。
商二道:“对啊,怎么没见东方姑娘?”傅少华没说话,两眼一直盯着一个人。
那是个锦袍汉子,一张白净脸,两撇小胡子,长眉细目,颇英俊,也很精神,只是隐约眉宇间的那股子煞气让人皱眉。
铁大道:“少爷,那是……”
傅少华道:“‘四海龙王’阎腾蛟,‘黄河十二寨’的总瓢把子。”
商二目光一凝道:“可不是他么,他怎么会亲自来了?白塔寺前来这么一位人物,增光不少啊!要让他们知道,准会慌了手脚。”
傅少华目光一转,望向那锦袍汉子身后,道:“那恐怕就是他属下的十二寨主了。”
可不,锦袍汉子身后跟着一十二个中年大汉子,人人一身黄衣,个个满脸精悍神色。
商二笑笑说道:“没错,少爷,当日北运河上的那位也在里头。”
一点不错,当日北运河上带头劫船那位瘦高汉子也在那十二人之中,不过他今天是一件黄衣,排在最后。
片刻之后,那锦袍汉子带着十二位黄衣汉子从棚子里走出,往三人站立处走了过来。
商二道:“少爷,他们看见咱们了,别是冲着咱们来的。”
铁大浓眉一扬道:“那不是正好么?”
傅少华道:“咱们别在这儿闹事,咱们要带头一闹,这儿非乱不可,那就等于给麻四添麻烦……”
铁大道:“那怎么办,真要找上咱们,让咱们冲他们低头赔不是不成?”
说着,说着,锦袍汉子带着十二位黄衣汉子已然走近。
只听那北运河上见过的瘦高黄衣汉子冷笑说道:“这世界真小啊!没想到在这儿又碰上三位了。”
商二跨一步拦在傅少华身前,含笑说道:“是啊,阁下别来无恙?”
那瘦高黄衣汉子脸色一变,就要上前。
锦袍汉子伸手一拦,道:“别在这儿对朋友失礼……”
“对!”商二笑道:“还是阎瓢把子和气。”
锦袍汉子目光一凝,道:“容阎某人先请教。”
商二道:“不敢当总瓢把子这请教二字,在下商二。”
阎腾蛟一怔道:“昔日‘铁骑会’四卫之一的商爷?”
商二道:“不敢,正是商二。”
阎腾蛟目光一掠傅少华跟铁大道:“那么这两位是……”
商二道:“一位是商二的少主,一位是四护卫之首铁英。”
阎腾蛟脸色一变道:“原来是‘铁骑会’的傅少主,失敬了,曾几何时‘铁骑会’又重现江湖,声威重振,真是可喜可贺,‘黄河十二寨’,在北运河上那个跟头栽的不冤,告辞了,来日再见。”
一抱拳,带着那十二位黄衣汉子走了。
铁大“哼”地一声道:“雷声大,雨点儿小,‘四海龙王’阎腾蛟竟然是这么一位人物。……”
商二笑笑说道:“识时务,知进退,这才叫高人。”
傅少华一直没说话,他那一双目光已转向棚子里外的拥挤人群。
人仍是那么多,却是还没见‘乌衣门’人的影子。铁大的眼睛在四下里搜索。
商二道:“少爷,‘黄河十二寨’,‘白莲教’的人都已见过了。只这‘天地会’的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您可曾见过像样的么?”
傅少华倏然一笑道:“像样的?什么叫像样的?‘天地会’的人跟咱们有什么不同?”
商二失笑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除了‘黄河十二寨’、‘白莲教’之外……”
傅少华摇头说道:“你该看得出,论实力,这几个帮派大,论人数,这几个帮派却不见得比别人多,我站这儿看了半天。‘黄河十二寨’也好‘白莲教’也好,人数都有限,可是这些不知来历的却多得难数,眼前到京里来的各路豪雄,要较咱们想象中的为多,日后的情形也比咱们想象中的要热闹。”
商二阴声说道:“这我就不懂了,一帮一派的之所以夺这半张血令,是为了邀得异人,添己之助,这些个独来独往,不属于任何派帮会的人,他要夺这半张血令又是为什么?”
傅少华道:“这些人中不外三种,一种是纯粹为来看热闹的,一种是来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