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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大汉冷冷说道:“奉老爷子之命,拿的有老爷子手谕,咱两个即时起内调,这座帐篷里用不着咱们俩了。”
胖小胡子呆了一呆:“这是什么意思?”
蒙古大汉冷笑说道:“什么意思,还用问么,八成儿是听说少爷来了,怕咱们跟少爷走,来个不辞而别。” 胖小胡子眉峰一皱道:“文堂主他怎么说的?”
蒙古大汉道:“他还有什么好说的,用得着口,拿得有老爷子手谕,把手谕往咱俩手里一交不就得了。”
胖小胡子道:“即时内调,这么说咱们俩马上得走?”
蒙古大汉道:“即时这两个字你不懂么,车子在外头等着呢,像似接咱们俩了。”
胖小胡子没说话,但旋即又道:“咱们可不是那种人,真要想走,谁又拦得住?”
年轻人突然站了起来。
胖小胡子忙跟着站起,道:“少爷,您要干什么?”
年轻人含笑问道:“你说呢?”
胖小胡子道:“您可别走……”
年轻人道:“谁说我要走?”
转望蒙古大汉接问道:“铁大,车子多大的,能多容一人么?”
蒙古大汉未假思索,点头说道:“当然够大,别说多容一个人,就是多容三五个……”
年轻人截口说道:“走,我跟你两个去见见万老爷子去。”迈步向外走去。
棚外停放着一辆双套高篷马车,车挺气派,车辕上坐着一个人,车前站着一个人。
高坐在车辕上的,是个黑衣壮汉。
站在车前的,四十来岁近五十年纪,个子高高的,显得有点瘦削,长眉细目,胆鼻方口,是个挺俊的人。
年轻人含笑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文堂主了。”
那汉子忙一抱拳道:“不敢,文逸轩,请教……”
的确,不但是一口流利的汉语,还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
年轻人道:“我姓傅,傅少华。”
蒙古大汉铁大一旁说道:“老文,这就是我家少爷。”
文逸轩怔了一怔,道:“你家少爷‘铁骑会’的傅少主?”
铁大点头说道:“正是。”
文逸轩“哎哟”一声道:“文逸轩失敬,该重新见过一礼。”
他抱起了双拳。
傅少华忙答了一礼。
铁大道:“老文,别多礼了,上车吧,我家少爷要一道儿见见老爷子去。”
文逸轩微微一怔,道:“怎么,傅少主要见见老爷子……”
傅少华含笑说道:“铁大跟商二多年来蒙万老爷子照顾。我该当面致谢,再说我从‘万家帮’的地盘经过,也应该拜会拜会万老爷。”
文逸轩忙道:“那我得先走一步报老爷子去,别让老爷子失了礼……”
一抱拳道:“恕文某先走一步了。”
转身迈步而去。
商二望着那飞快远去的背影,笑道:“老文是够精的,先回去告诉老爷子一声,盘算盘算怎么应付,心里好有个谱儿,免得临时措手不及。”
傅少华:“上车吧,别让人家万老爷子久等。”
三个人登上马车,一声鞭响,一声吆喝,马车立即向前飞驰。
傅少华道:“万老爷子住在哪儿?”
铁大道:“不远,就在西城。”
车行了一阵之后,马车逐渐缓行,然后停了下来。
商二道:“到了。”
掀开车篷就往外看了一眼,回过头来道:“少爷,‘万家帮’有身份的全出来了。”
一跃即下马车。
傅少华跟在商二之后下了马车,眼前一座大宅院,宏伟的门头,丈高的围墙,好几盏大灯笼把门前方圆十丈内照耀得光同白昼,气势的确不寻常。
大门外,一前九后十个人,站在最前面的一个,是个身穿竹布裤褂的老头儿,身材既瘦又小,可是挺有精神,尤其一双虎目眼神十足,炯炯慑人。
老头儿身后成一字地站着四个黑衣壮汉,看年纪都在三十以上,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隆起,威态逼人。
再后头,是五个胖瘦高矮不等的汉子,那文逸轩站在左首头一个,另四个跟他的年纪差不多。
商二低声说道:“少爷,万老爷子身后是贴身四护卫,每个都有一身好功夫,再后头是‘万家帮’的五位堂主。”
傅少华紧跨几步到了跟前,躬身抱拳道:“晚辈傅少华见过万老爷子。”
瘦老头儿忙答一礼,道:“不敢当,不敢当,傅少主这是折煞万逢春。” 边说边打量傅少华,话落,往后一招手道:“过来见见傅少主。”
“万家帮”的五位堂主,以文逸轩为首,应声上前一一见礼。
互相见了礼,略略几句客气话之后,万逢春摆手肃客。
万家大院里,人成两排直达大厅,隔几步便是一个,全是手持雁翎刀的黑衣壮汉,一个个站在那儿跟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一点表情,显见得“万家帮”纪律严明,训练有素。
大厅里落了座,万家的下人上香茗退去。
万逢春轻轻咳了一声道:“傅少主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傅少华微一欠身道:“谢谢老爷子。”
万逢春道:“傅少主从哪儿来?”
傅少华道:“大漠。”
万逢春“哦”地一声道:“这种天候过大漠,那真是件苦事。”
傅少华含笑说道:“上头烤,底下蒸,让人恨不得一步就跨出去。”
万逢春捋着胡子笑了。
傅少华微一欠身子,抱拳说道:“多年来铁大跟商二蒙老爷子收留照顾,晚辈感激不尽,谨此当面致谢。”
万逢春答了一礼道:“傅少主这个谢字,万某不敢当,大家吃的都是这碗江湖饭,应该患难相助,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人谁没个急难之时,铁、商二位老弟当年能找上万某,那是他二位看得起万某,认为万某是个值得交的血性朋友,其实他二位自到‘万家帮’之后,没有吃过一天闲饭,尤其是商老弟,万家帮的库存,有一半以上是他那手绝活赢来的。”
他笑了。
商二也笑了,道:“若非有老爷子这个靠山,我早就给江湖道上的挑了。”
万逢春道:“那是老弟你从未出过一点纰漏……”
轻轻一叹道:“傅少主,关于当年‘铁骑会’的惨事,铁、商二位老弟对我言之甚辞,只因路远不及驰援至今引为疚愧憾事。”
傅少华道:“老爷子有这番心意,‘铁骑会’已是存殁俱感。”
万逢春道:“傅少主别当万某这是场面话。”
傅少华道:“不敢,晚辈素知老爷子仁义过天……”
万逢春道:“‘仁义过天’这四个字万某不敢当,只是当年事由于道远,万某没能赶上,今后傅少主若有用得着万某的地方,万某定当竭尽棉薄。”
傅少华抱拳说道:“老爷子盛情好意,晚辈这里谢了。”
只见一人行人大厅,此。人修长身材,一袭青衫,蚕眉风目,长须五绺,飘逸而潇洒。
万逢春立即招手说道:“任二弟快来见见‘铁骑会’的傅少主。”
商二在傅少华耳边轻轻说道:“此人姓任,名天威,美号‘八臂玉哪咤’,关外一流好手,现任‘万家帮’总护法。”
傅少华立即离座站起,此刻那任天威已步至近前,躬身向万逢春行了一礼,然后转向傅少华。
傅少华未容他开口已先抱起双拳:“任总座。”
任天威讶然投过一瞥,抱拳说道:“不敢,任天威见过傅少主。”
傅少华道:“‘八臂玉哪咤’,傅少华久仰。”
任天威道:“任天威这点薄名恐不在傅少主耳中,倒是任天威对‘铁骑会’诸位俊杰,衷心仰慕已久。”
客套寒暄毕,任天威坐在万逢春右首。
万逢春道:“任二弟,可有眉目?”
任天威迟疑了一下。
万逢春立即又道:“铁、商二位贤弟在‘万家帮’呆了不少年,傅少主也不该算外人。”
任天威道:“属下迟到了一步,听说东西已让他们夺去了。”
万逢春灰眉一皱道:“怎么说?东西已让他们夺去了!”
任天威道:“听说全是京里派出来的,个个精锐。”
万逢春沉吟说道:“那东西要是落在他们手里,今后麻烦可就大了!”
扫了傅少华一眼,欲言又止。
傅少华道:“老爷子有什么话请只管说。”
万逢春倏然一笑道:“也没什么,万某想请教傅少主是从哪条路上来的?”
傅少华淡然一笑道:“晚辈是经由‘昭君冢’进归绥城。”
万逢春一怔道:“昭君冢?”
扫了任天威一眼。
任天威微微点了点头。
万逢春转过脸来便要说话。
傅少华已经抢先开了口:“老爷子跟任总座所说的那东西,指的可是半块虎符?”
万逢春两眼一睁道:“不错,傅少主莫非知道这件事?”
傅少华道:“承老爷子视晚辈为自己人,对老爷子,晚辈也不敢有所隐瞒,晚辈曾适逢其会,眼见三方面好手争夺那半块虎符……”
接着,他把“昭君冢”前所见所遇,毫不隐瞒地说了一遍。
听毕,任天威一双风目之中闪射着异采,道:“这么说,那半块虎符虽然落在他们手中,那藏于半块虎符之中的半张血令是被阴瞎子暗中取去了?”
傅少华道:“除了他应该没有别人。”
万逢春一双灰眉紧皱,道:“要是那半张血令落进了阴瞎子手中,那半块虎符就等于是一块废铜,无论落在谁手里都已无关紧要,只是那半张血令落在了阴瞎子手里,要想夺过来恐怕比从他们手里夺过来更要麻烦,我虽没见过这阴瞎子本人,可是对他的性情、为人,知道得不算少,他一向独来独往,要那半张虎符又有何用?”
任天威道:“那半张血令要是给阴瞎子暗中取了去,其用意的确令人费解……”
抬眼望向傅少华,目光一凝,道:“傅少主说是送符之人是位老者,那迟至一步的接符人是个虬髯大汉?”
傅少华道:“正是。”
任天威眉峰微皱,沉吟不语。
万逢春道:“任二弟可知道这位老者跟那虬髯大汉是哪一路的高人?”
任天威抬眼说道:“关里关外属下认识的不少,知道的也不在少数,可是这老者跟那虬髯大汉听来都是陌生得很。”
万逢春道:“傅少主呢?”
傅少华道:“晚辈甫自踏入江湖,见闻不多,阅人还少。”
万逢春道:“铁、商二位贤弟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
商二道:“属下二人要是知道,早就禀知少主了。”
“说得是,”万逢春微一点头道:“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不知道人家的来路……”
任天威轻轻咳了一声道:“属下浅见。以为那送符人与接符人是哪方高人并无关紧要,找寻那暗中取去半张血令之人才是当前要务。”
万逢春道:“任二弟说得不差。”
任天威转望向傅少华,含笑说道:“傅少主可容任天威直问几句?”
傅少华道:“任总座不用客气,请尽管问。”
任天威道:“当年‘铁骑会’一夕之间毁在虏贼之手,会主及夫人壮烈身殉,一众健儿也伤亡殆尽,傅少主这趟涉足江湖,是不是要重振‘铁骑会’声威,率麾下英豪雪报这山高海深的公仇私恨?”
傅少华扬了扬眉道:“公仇私恨,不共戴天,傅少华若不重整‘铁骑会’,有所行动,就无以对泉下双亲及众弟兄之英灵。”
任天威为之动容,拇指一扬道:“博少主好不令人敬佩。”
傅少华道:“理所应当,义不容辞,傅少华不敢当任总座这敬佩二字。”
任天威轻咳一声道:“那么,傅少主是不是也有意于那半张血令呢?”
傅少华淡然一笑道:“虎符为现下各帮派梦寐以求之物,各帮派好手为争夺虎符血令,不惜伤身丧命,得虎符血令,可得经天纬地之辅佐良才,傅少华若说无意,那是欺人之谈。”
任天威再扬拇指道:“傅少主快人快语。诗人以诚,更使人敬佩。”
傅少华道:“任总座言重了,傅少华仅是不惯虚伪而已。”
任天威道:“英雄本色,本该如是……”
话声微顿,神色一肃,接道:“傅少主待人以诚,‘万家帮’也不惯虚伪,任天威在此有句肺腑之言,还请傅少主勿以交浅言深视之。”
傅少华微一欠身,肃容说话:“不敢,任总座请明教,傅少华洗耳恭听。”
任天威轻咳一声道:“岂敢,傅少主言重了,当年‘铁骑会’惨遭虏贼攻陷,‘万家帮’未能及时驰援,为此,多年来老爷子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傅少主既有雪报公仇私恨之宏志大愿,‘万家帮’自该竭尽棉薄,愿与傅少主凭一言为定,携手并肩,先夺虎符血令,然后共赴公仇私恨,傅少主尊意如何?” 傅少华没想到这位“八臂玉哪咤”会有此一说,呆了一呆,也略略迟疑了一下。
万逢春向着任天威投过诧异一瞥之后,立即说道:“任二弟是万某的左右手,对外如同万某。”
傅少华定了定神道:“老爷子跟任总座隆情盛意,义伸援手,傅少华感激……”
任天威道:“彼此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