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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大殿,检验吏正在验尸,刑部尚书沈奕站在一旁,俊秀面容十分冷峻。
看见路映夕前来,沈奕躬身一揖,冷冷淡淡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沈大人,可查出些许端倪了?”路映夕浅笑觑他。这位年轻的刑部尚书,一如既往的高傲。
“回皇后,微臣方才盘问过凤栖宫中的全部宫女太监,据初步推断,刺客大约四到六名。他们的目标,可能是偏殿。”沈奕语气恭谨,但转而道,“刺客大胆潜入皇后宫中,定是有人指使,微臣会全力缉查,请皇后放心。”
路映夕唇边笑意渐浓。他的眼中难掩傲慢,语速那般缓慢,像是怕她听不懂一般。毋庸置疑,又是一个看不起女子的大男人。他明显懒得与她讨论案情,若她不是贵为皇后,估计他连一句话都不屑回答。
她也无意刁难他,顾自盯着检验吏手起刀落,解剖那具尸身。
血肉模糊的场面,她只当等闲。反倒是沈奕皱了皱眉,开口道:“此处血腥,皇后请回内殿。”
路映夕没有看他,一径注视着地上的那摊黑血,口中随意道:“本宫要沈大人在凤栖宫验尸,就是想看看刺客服了何毒自尽。”
见她果真无惧,并非惺惺作态,沈奕的脸色稍霁。虽然他不满皇后强留刺客尸首在此,但也无可否认,一个女子有此胆色,实属难得。
检验吏做事非常仔细,从刺客所穿的衣料,到指甲毛发,再到咽喉内脏,验得巨细无遗。
半个时辰后,检验吏一脸严肃地站起,双手血淋淋地垂着,恭声道:“禀皇后娘娘,尚书大人,此刺客死于孔雀胆之毒,看其尸身,确是自尽而亡,并无异常。”
路映夕大感吃惊,验了半个时辰,就这个结果?这不是一眼就可看出的么?
沈奕似也有同感,略有不悦道:“还有其它线索吗?”
那检验吏一板一眼地回道:“回尚书大人,卑职留意了刺客的蒙面黑巾,颜色虽不起眼,但实则是产自金陵的织锦。”
路映夕这才满意地颔首。她也注意到了,刺客身穿的黑色锦衣与蒙面黑巾,布料并不相同。也许,这蒙面黑巾,是一种门派标志。能用昂贵的织锦,可见幕后人身份尊贵。如此看来,韩家山庄的嫌疑很大。
不过,一般死士会用的毒药,多是立时毙命的剧毒。孔雀胆毒性虽强,却要一刻钟后才会毒发身亡。如此手法似乎不够专精,不排除有人刻意以织锦黑巾嫁祸韩家的可能性。
路映夕缄默沉思,忽听一道低沉的嗓音趋近。
“皇后毋须忧心,此事就交由刑部处理。”
她转头看去,皇帝已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正大步走来。
“参见皇上!”殿中各人齐声道。
路映夕盈了盈身,然后走向皇帝,挨在他身侧轻声道,“皇上可有觉得不适?臣妾刚才给皇上服食了解蛊丹。”
皇帝淡淡点头,眸光深沉幽暗,睨她一眼,并不言语。
路映夕心中暗惊,难道他真是故意试她?如果是这样,为何还让她顺利对他下毒?
皇帝勾了勾薄唇,隐含嘲讽,附在她耳畔低声道:“朕大意了,竟叫人暗算。”
路映夕一震,举眸看他,说不出话来。
可皇帝却又接着道:“朕这次微服出巡,半路遭人围堵,朕怀疑宫中出了内奸。”
路映夕敛眸,暗自定了定神。自嘲地想,原来他所说的被人暗算,并非指她,她却做贼心虚。她对他,何时变得如此心慈手软?竟觉愧疚?
皇帝不再多说,望向沈奕和检验吏,朗声道:“刺客胆大包天,竟敢潜入凤栖宫,朕命尔等速速查出幕后主使!”
“臣遵旨!”沈奕恭敬应声,眼角不自觉地瞥向路映夕。
路映夕对上沈奕的目光,不禁感觉怪异。沈尚书的眼神,矛盾而复杂。像是轻蔑中带着欣赏,又像强自压抑下那份欣赏之情。隐约中她无端有了一个预感,这个沈奕,或许会带给她不少麻烦。
皇帝又道:“朕要去一趟太医署,皇后陪朕一同去。”
“是,皇上。”路映夕恭顺应道,心底不免有些忐忑。她虽不把其它太医看在眼里,但师父一定会发觉皇帝中了毒。师父并不知是她下的毒,万一他脱口而出,她该如何应对?
第十五章:愤怒难平
两人同坐撵车,皇帝侧转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一瞬不瞬。
路映夕心中不安,勉力压下,微笑开口道:“为何皇上不宣太医前来,而要亲自驾临太医署?”
皇帝目光不移,锐利深沉,薄唇中缓缓吐出一句话:“方才大好机会,皇后怎么不把握?”
路映夕微怔,疑问:“皇上所指的机会,是什么?”
皇帝长眉斜挑,冷睨着她:“现下没有旁人,皇后不必故作懵懂。”
路映夕暗吸一口气,摒除杂念,举眸与他对望,正色道:“臣妾确实明白,但却不懂皇上因何要一再试探臣妾。难道皇上认为臣妾会狠下杀手?继而背着弑君的罪名逃亡天涯?”
皇帝嘲讽轻笑:“映夕,你当真没有动过此念?”
路映夕只是摇头,不欲解释。她如何想,他心知肚明,那么又何必咄咄逼人追根究底?他到底想要听到什么答案?
皇帝忽然长叹一声,似乎分外无奈:“朕拿自己的命去赌,映夕,你可知?”虽然他暗留一手,但确是赌了一把。此举明明不智,因为她根本不值得信任。为什么他还要做没有意义的事?为什么还想给她澄清的机会?
“皇上之前出宫,遇上了什么样的事?”路映夕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皇帝眸光一沉,陡生锐芒:“朕此次微服出宫,知道的人并不多。”
路映夕不由蹙起眉头。他该不会以为是她出卖他?
“朕只带了小范和几个心腹外出,除了皇后晓得之外,没有其它人知道。”皇帝不紧不慢地又道。
“皇上怀疑臣妾?”路映夕直言不讳地问。
“朕也不愿怀疑皇后,奈何事情如此巧合。”皇帝微眯起眸子,冷光闪耀。
“皇上,捉贼要拿赃,臣妾无辜,还望皇上明鉴。”路映夕直视他,眼神坦荡。
皇帝不接话,唇角轻轻扬起,一派讳莫如深。
路映夕内心无惧,不再追问。她没有做过,他若硬要栽赃在她头上,那便是欲加之罪。
撵车内,两人皆沉默了片刻,皇帝才又慢悠悠出声道:“为了皇后的安全着想,朕决定,派一队禁卫军常驻凤栖宫外。”
“蒙皇上怜恤,臣妾感激不尽。”路映夕客套地谢恩。不知为何,心底那股不详的预感,始终挥之不去。
渐近太医署,皇帝突然倾身靠近她,在她耳边温存摩挲,半晌,低低地道:“皇后一定早已查出栖蝶的身份。其实,这次暗算朕的是霖国人,不过乔装成龙朝人士。”
路映夕心头大震,所有谜团豁然间得解。竟是父皇所为!她早前要父皇派兵,佯装霖国骑兵,此次父皇便干脆再趁胜追击,欲让霖国无翻身之地。却又怕慕容宸睿起疑,就再多弄一层玄虚,乔装成龙朝人。可是,究竟谁泄露了皇帝微服出巡的消息?小沁?
她正陷入冥思,忽觉耳畔温热泛痒,侧眸一看,竟见皇帝细细亲吻着她的耳垂。一股热浪刹时侵袭上她的脸颊,如被火烧,颊红似云霞。
“皇上!”她羞恼低喝一声,“快到太医署了!”
皇帝不理会,沿着耳根吻下,薄唇印在她的肩胛处,眼见就要撩开衣襟。
路映夕大惊失色,脑中灵光一闪,骤然明白他为何有此突兀举动!他定然已猜透一切,暗怒于心,可又苦于没有证据,因此愈加心恨难平,便要以男女原始之事惩罚她!
眨眼间,襟扣已被他解开,香肩外露,雪肌如白玉。
路映夕惊怒交集,用力推他,压低声音斥道:“皇上要在撵车上行此孟浪之事?”
皇帝轻咬她肩头一口,抬起眼角觑她,眸光异常邪魅:“有何不可?朕乃九五之尊,有什么事不可做?”
路映夕强抑心中情绪,柔了嗓音,劝道:“皇上,不如等回了凤栖宫再说?”
皇帝慵懒睇她,忽地一手掀开锦帘,对着外面命令道:“撵车停在太医署外,你们都给朕退到百丈之外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皇上!”抬撵太监及随行宫婢恭声应道,不敢有半句赘言。
片刻后,撵车停下,众人散去,只余一片凝滞死寂。
路映夕暗暗握紧拳头,举目瞪着他。他要羞辱她?而且要在离师父最近的地方羞辱她!
皇帝眯细了幽眸,语声透寒:“路映夕,朕的命,被你把玩在股掌之间,你可觉得意?”
路映夕不语,一味防备地盯着他。
皇帝唇角一勾,划出一道冷冽弧度。猝然不及防的,他朝她欺身压下,厚实双掌箍住她纤细的脖子。
他并没有使力,只是居高临下地睥睨她,清晰徐缓地道:“如果不是朕随身带着解蛊药,今日就已经死在宫外。借刀杀人,可谓高招。”
路映夕心念一动,恍然大悟。原来他之前已经自行解毒,他来她宫里时,只不过是余毒未尽。他想试她会不会再补上一刀,却没料到她用了无嗅无味的毒。他过于自信,因而才会着了她的道,至今未察觉。这可算是他自作孽?
“无话可说了?”皇帝的声线越发森冷,俊容铁青,额上竟暴出青筋。
路映夕隐隐感到诧异。以他一贯内敛深沉的性格,怎会这样喜怒形于色?就算真是她设计害他,他也应该早有心理准备。现在他却似乎十分痛心疾首?
见她静默无言,连解释都不愿意,皇帝心火顿起,手掌收紧,勒牢她的咽喉。
路映夕受制于他,但一声不吭,右手暗蕴内力,蓄势待发。
她白皙的脸庞慢慢涨红,但眼眸依然明亮耀人。
皇帝紧紧盯视着她,瞳眸中泛起幽蓝波光,似海涛汹涌,诡谲危险。
他的手劲没有加强,反而逐渐放了开。路映夕暗松口气,可下一瞬他蓦地俯下头,攫住她的唇!
他的动作猛烈而狂肆,发狠地啮咬她的唇瓣,毫不留情。像是满腔怒气亟需发泄,又像是内心情绪复杂,无法分辨,只能借由身体寻找出口。
第十六章:吻如攻城
路映夕浑身僵硬,紧紧抿闭嘴唇,无论如何都不肯被他的舌撬开。胸腔内有一股强烈的羞愤感,不停蹿动升腾,难以按捺抑制。
皇帝原本已是愠怒,见她如此反应,怒火更盛,不经思虑地张口一咬,生生咬破她的粉唇!
淡淡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两人唇间染上殷红。
皇帝并未因此就罢手,右掌固牢她的后脑,薄唇辗转吸吮她唇上的伤口,混血吞咽,其间半分都未抽离开,反而越发施力蹂躏。
路映夕吃痛,挣扎几下,却被他扣在腰间的左手钳紧,动弹不得。
他的舌尖舔过她的唇瓣,强硬地要探入,力猛势悍,犹如攻城略地,不遗余力的霸道猛烈。
她奋力坚守,贝齿没有丝毫松动,牙根因过于用力而发出喀喀微响。
皇帝眸中异光忽闪,突然在她腰上一掐,趁她本能欲呼时攻占她的檀口。
他独有的阳刚气息侵袭而来,路映夕骨子里的反叛被他彻底挑起,心底涌现滔天愤怒,齿尖倏地闭合,狠狠咬住他狂肆的舌!
蓦然一瞬间,两人再无一丝动静,骇人的死寂笼罩着整个撵车之内。
大抵只是须臾,路映夕却觉得过了很久,她松开口时,才发现尝到浓重的血味。
皇帝坐正了身姿,冷冷看着她。他的唇角逸着血丝,目光森冽如冰,寒气逼人,但又似藏着烈火,熊熊灼人。
良久,皇帝面无表情地抬袖,拭去嘴边血渍,讥诮地冷睨她,极为缓慢地开了口:“这般坚贞,为了谁?”
路映夕拉好微敞的衣襟,抬眸看他,冷漠回道:“皇上在质问别人之前,是否应该扪心自问。”
皇帝的脸色森寒至极,声音愈加冰冷无温:“如若现在不是在太医署外,你会如此贞烈反抗?”
路映夕怒到极点,反扬唇而笑:“皇上未免本末倒置。身在何处并不重要,重要是的皇上的态度。这样激烈的缠绵方式,臣妾承受不起。”
“怨朕不够温柔?”皇帝冷笑,眸中闪动阴鸷光芒,话语邪肆带狎意,“如果温柔能够虏获皇后的芳心,朕倒愿意一试。”
“皇上的温柔,令人惶恐,分不清是否夹藏锋刺,伤人于无形。”路映夕暗攥双手,心中默道,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