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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思须臾,路映夕踏出寝居,欲去太医署探望南宫渊。
刚走到凤栖宫的外殿,就见一排佩剑侍卫守于殿门之前,气势凛冽冷峻。
“发生了什么事?”路映夕皱了皱眉,开口询问。
“禀皇后,宫中疑有刺客潜入,卑职等奉皇上之命,守卫凤栖宫。请皇后回内殿,以策万全。”侍卫统领跨前一步,揖礼回话。
路映夕的眉心蹙紧,眸中掠过寒光。慕容宸睿这是要禁她的足?他要开始对付师父了?或者,他根本已经有所动作了!她太高估他的容忍度,即使他并不爱她,也未必代表他能忍她的“失贞”。他不惩治她,但极有可能会拿师父开刀!
素手狠力一握,她旋身返回内殿。不能再心慈手软了,她今日就要叫他也尝尝受制于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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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万里江山一局棋 :第十六章:有所动作]
风和日丽,天色明朗,阳光暖暖地洒落金黄色的光辉。
一个身姿修长的女子坐在后苑树荫下的秋千上,随风摇荡,白裙轻轻飞扬,长发乌黑如瀑。远远看去,宛若一幅清逸绝伦的仙谪画像。
范统正大步走来,眼中掠过一丝惊艳之色,不自禁地放轻脚步。
“范侠士,有事?”路映夕并未睁眼,却已知来者何人,轻柔出声问道。
范统的脸色一僵,懊恼自己刚才那一分怜香惜玉之心。这女子,分明是一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之人,他生平最憎恶的便是这种女人!
等了半晌,身后仍是静默无言,路映夕从秋千上轻灵跳下,笑盈盈地望着他,道:“后宫禁地,若无皇上特允,男子不得擅入。不知范侠士是否奉了圣意前来?”
范统下意识地垂眼,不愿直视她嫣然的美颜,沉着声回道:“皇上有命,要范某在此保护皇后安全。”
“那么有劳范侠士了。”路映夕语气温和,不再多言,径自走回寝居。
范统默不吭声,紧跟其后,直到寝门外才停住步伐,伫立守候。他并不认为这个美丽女子有何天大的能耐,但皇上对她颇为忌惮,因此他也不会掉以轻心。
路映夕随手关上门扉,抿去唇畔的浅笑,明眸中一片清寒。皇帝派范统跟着她,摆明了监视她,此举足以说明,皇帝确实要对师父下手了。而她,也该做点事了。
缓缓走至凤帐内,她悄然地摸索着床板,极细微的一声“咔”响,宽敞凤床的内侧骤然显露一个空洞。她轻手轻脚地爬入,床底有一道斜形阶梯,蜿蜒而下便是一间小小石室。
“公主殿下。”黑暗的石室里,七名戴着银色面具的女子单膝跪地。
“这条密道已挖掘至何处?”路映夕淡声询问,在漆黑中她的眼眸依然晶莹闪亮。
“已到皇宫外的西郊岩洞。”一名女子回答,嗓音肃穆冰冷。
“嗯。”路映夕满意地颔首。花费半年时间,总算小有所成。
“殿下是否有任务要吩咐属下?”那领头女子冷静问道。
“是,本殿要你去做一件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路映夕的声音不高,却不怒而威,仿佛是君临天下的王者。
“曦卫一号领命!”那女子并未先问是何任务,即刻叩首。身为曦卫,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她们皆是精英,亦是死士。
“慕容宸睿尚未有皇子,只有一位小帝姬,本殿要以帝姬的命来保师父的命。你可明白?”路映夕的语速平缓,淡然无波。话落,也不待曦卫回话,便就踏上阶梯。
素雅寝居里,依旧静谧宁和,看不出丝毫异样。路映夕从凤床上下来,倚着床柱慵懒地扬起菱唇。至多等到天黑,慕容宸睿就会来找她算账了。她很乐意看一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要先去探望师父,如此才能彻底放心。
曼步走出寝门,便见面无表情的范统冷睨她一眼。
“范侠士似乎很讨厌我?”路映夕面露微笑,也不自称本宫,只是挑眉望着他,带着一点挑衅。
范统轻嗤一声,并不答话,眼神疏离而冷漠。
“单凭某人的一面之词,就对一个人下定论,是否太过草率?”路映夕不介意他的反应,顾自道,“有时候,真相并不是我们听到的那样,也未必是我们看到的那样。只有用心去分辨,才能穿透本质。”
范统低哼:“巧言令色,鲜矣仁!”
路映夕不由笑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很好,果然很固执很忠心。”
范统闪身一避,似嫌她手脏一般,不悦道:“请皇后自重。”
路映夕笑得越发灿烂:“你不是早已认定我是放浪之人?我只是顺手成全你的想法。”
范统轮廓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恼,炯炯褐眸中迸出隐忍的怒光。这女子果真恬不知耻!青天白日竟调戏他?!
路映夕笑望着他,悠然自若,旋了身,往外殿走去。
范统狠瞪她的背影,猛一握拳,还是跟了上去。他奉命监视她的行踪,无论她去何处,他都要守牢。
路映夕径直走至凤栖宫外,一排侍卫揖身行礼。
“本宫现在要去太医署,如果你们不放心,就全都跟着来。”路映夕淡淡地抛出一句话,便举步而行。
一众侍卫面面相觑,然后皆向范统看去。
“我跟着就行了。”范统硬着声道,脸色犹有几分僵硬。
路映夕没有回头,但听着他的语气,心中暗自好笑。这人看起来冷酷无情,实则耿直得很。
皇宫偌大,走了两刻钟才到太医署。她问了当值内监,却得知南宫渊并不在太医署里。
背脊不期然地阵阵发凉,心底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她蓦地转身,盯着紧随在后的范统,冷冷开口道:“说,我师父在哪?”
“我又怎会知道?”范统的神情亦是森凛,无惊无惧地对上她的眼。他确实不知,皇上只交代他看紧她。
路映夕狠狠咬牙,心中那不安的感觉愈来愈强烈,她再也顾不了其它,脚下一点,纵身飞掠殿宇之上,展开轻功疾行前往宸宫。
身后,范统的凌厉掌风随即袭来!
她掂于殿瓦上,回身接住这一掌,空中顿时响起“砰”的清脆击撞声。两人的身躯同时一震,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钦佩之色。
“不要拦我,我要去宸宫找皇上。”路映夕凝眸直视他,沉声道。
“飞着去?”范统的剑眉一扬,冷声道,“皇后这是想吓坏宫中各人?”
路映夕暗握起拳头,忍下焦急之情,回道:“好,只要你不拦我,我走过去。”
范统不语地点了点头。他负责看守她,并不是要为难她。方才那一掌,只不过是试试她的武功有否皇上说的那般厉害。
路映夕无心揣测他的心思,率先跃下殿顶,疾步快行。她无法肯定,范统是否在故意拖延她的时间。而皇帝,到底想对师父做什么?
第十七章:扳回一城
金色日光下,恢弘殿宇的黄琉璃瓦泛着粼粼的光泽。正殿之内,梁枋刻着龙凤和玺彩画,栩栩如生,顶部为盘龙衔珠藻井,气势雄伟。
路映夕微微仰头,轻眯起眼眸,似不胜炽烈阳光的照拂。这里,便是皇帝的寝殿,宸宫。她心底潜意识想要远离的地方。
抿了抿唇,她将双手笼于宽袖内,紧攥成拳,面色平静地举步踏上汉白玉阶。
殿门外无人守卫,寂静得反常。她伫立于空荡的大殿里,转头回看,范统已无踪影。
“皇上。”她扬声一唤,眸光犀利敏锐,直射向御座后的镂雕彩漆屏风。
醇厚的低笑响起,一道颀长身影绕出屏风,英挺的眉目带着俊朗笑意,却掩不去那眼瞳中闪耀的摄人光芒。
“皇上在与臣妾玩捉迷藏?”路映夕弯了弯菱唇,笑吟吟地遥望他。
“皇后今日好兴致,竟来宸宫找朕。”皇帝从半丈高的御台缓步走下,神态优雅闲适。
“臣妾并非来找皇上。”路映夕淡淡笑着,再道,“臣妾是来找师父。”
皇帝斜挑起入鬓长眉,懒洋洋回道:“朕倒不知,原来朕这宸宫是南宫渊的地方。”
路映夕笑容不减,温声道:“皇上,据臣妾所知,师父已治愈贺贵妃的恶疾。皇上是否应该论功行赏?”
“确实应该。”皇帝抬手摩挲着坚毅下巴,思考着沉吟道,“不如赏赐黄金万两?”
“可是臣妾却寻不到师父的人,或由臣妾先代领了这赏赐?”路映夕似为难地蹙起黛眉,懊恼道,“臣妾原本以为,皇上召见了师父。现下真不知师父去了哪,如此玩忽职守,师父也太叫人生气了。”
皇帝朗声笑起来,语带调侃:“皇后幼时定是十分喜爱观戏。”
路映夕但笑不语,神色清朗大方。若论演戏,她又怎及他?
皇帝顾自笑了片刻,才又开口道:“朕的确宣见了南宫渊,皇后并未猜错。”
路映夕举眸望他,没有接话,心头却是暗凛。
“朕非常欣赏南宫渊的精湛医术,想要封他为一品军医,随军出征。”皇帝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沉笃自信,仿若就是等着她急切抗议。
路映夕脸色微变,心中百转。如今皇朝正与龙朝交战,沙场凶险,倘若师父的内功尚在,那也无妨。但眼下情形,显然是皇帝要故意调离师父,让她鞭长莫及。而将来师父若是“不幸”死于战祸,皇帝也可推得一干二净。这一招,不可谓不毒,但确实精妙。
“皇后既无异议,那就这么定了。”皇帝扬唇而笑,丰神俊朗,不显一丝戾气。
“皇上,师父人呢?”路映夕不理会他的话,只作疑惑状地询问。
“朕请司徒将军带他去军营看看。”皇帝悠然回道。
路映夕的清眸不易察觉地一冷。看来皇帝筹谋已久,存心等到司徒拓班师回朝时,才动手对付师父。司徒拓手握北关兵权,治军严谨,旗下皆是精兵,要从他的军营中劫回师父,实属难事。
“皇上。”她忽然抬眼凝视着皇帝,不疾不徐道,“师父一向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应会欣喜皇上的此次派任。那么臣妾就不在此打扰皇上了,臣妾告退。“
她恭敬曲膝,然后旋身离去。
无需回头她也能感觉到,身后那一道蕴着深沉探究的目光紧锁着她,如芒如刺。她不在乎地绽唇淡笑。就算慕容宸睿这般擅于谋略,但他终究是一个人,有血有肉的人。他的心,不可能是铁石铸成。既然他捉着她的痛处不放,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诸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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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夜幕渐渐降临。
路映夕亲手煮茶,慢悠悠地端起小巧的紫砂茶杯,轻啜一口。差不多时候了,这次该换皇帝焦急震怒了。
不过须臾,寝门外响起小南诚惶诚恐的声音:“皇上——”
“嘭!”一声巨响,朱漆门扉撞上内壁,顿时摇摇欲坠,几近裂毁。
路映夕抬眼看去,毫不惊诧,对神情不安的小南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路映夕!”皇帝大步走来,面色铁青,森冷黑眸中泛起幽蓝厉光。
“皇上圣安。”路映夕站起身,递过一杯茶盏,泰然自若地道,“臣妾正在煮茶,皇上可要尝尝这普洱?”
皇帝衣袖一挥,猛然甩开她的手,厉声道:“你今日果然兴致甚佳!”
路映夕稳稳地握住手中茶杯,放回茶几上,才出声问道:“皇上为何怒气冲冲?可是朝中出了事?”
皇帝眼中寒芒大炽,倏然逼近她一步,大掌蓦地梏住她的脖颈!
路映夕也不挣扎,只是睁着清澈的明眸望着他,唇畔甚至带着一点浅笑。
皇帝眉宇间的阴霾愈浓,手劲突地加重,勒紧她纤细的脖子,薄唇中迸出一句狠话:“路映夕,你是否想试试生不如死的滋味?”
路映夕的脸颊慢慢涨红,但仍勉强吐出清晰的回话:“臣妾相信皇上有无数种折磨人的方法。”而她,也同样有。
皇帝是何等聪明之人,她话里的威胁,一听即明,瞳眸越发阴沉骇人。
在他狠力的钳制下,路映夕依然无惧地直视他。他奇特的眼眸犹如一潭深邃旋涡,墨黑和蓝紫色交错重迭,眸底燃着两簇愤怒的烈火。她没有赌错,已逝林德妃所生的小帝姬,确是他的软肋。那五岁的小女孩,失智痴傻,是因她母妃怀她时,被皇帝一掌错伤所致。林德妃难产而死,稚女更是无辜,皇帝必定深感愧疚,宠爱更甚。
“救她!”皇帝骤然松开手,冷冷喝道。
路映夕喉间发痛,咳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