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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了灯的茶桌相距近丈,陌生年轻人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用怪怪的眼神盯着他似笑非笑。桌上有茶壶,两只茶杯。
若大的厅堂,只有他两个人,茶社的几位伙计都不在,可能已经睡觉了。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走,却又知道肯定走不掉,大拳被抓了一把,痛楚仍在,而且手腕肿胀瘀血,想动拳头已势不可能。
“你最好不再打逃走的主意,以免手脚遭殃。”年轻人看破他的心意,及时提出警告:“过来坐,我沏了一壶上好的明前平山贡茶。这是贵地的唯一名茶,品质与杭州龙井相差不远,比徽州猴魁稍高些。你平时喝的就是这种贡茶,这没亏待你。”
“你……你是谁?”他硬着头皮接近坐下。
“我姓天下第一姓,单名辛。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这就够了。”
“我与你有仇?有怨?你找我……”
“要找某个有关系的人,不一定有仇有怨。我只想和你谈谈,要你诚实回答问题。你的生死,完全取决于你是否诚实。通常,我对肯诚实合作的人,不会下杀手。所以生死操在你自己手中,不是我主宰你的生死。茶不错,喝啦!”
赵辛话说得和气,话中的含义却充满凶兆,泰然替他斟茶,笑容可掬不像暴客。
“你要谈什么”他喝了一口茶,感到举杯的手抖得厉害。
“前些日子,你送几位老道进城,其中有女扮男装的道姑,而且很漂亮。得胜桥旁的杨家大院,是水蜈蚣杨文举的家,对不对?”
“这……”
“不许说谎。”赵辛突然沉着脸叱喝。
“是……是的。”他慌张地回答。
“水蜈蚣是扬州一霸,没有人敢招惹这位水蜈蚣,所以你把人带去藏匿,不会有人干预。告诉我,那些法师与你有何交情?”
“他们是有名的半仙……”
叭一声暴响,他挨了一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嘴角有血溢出。
“你看过缉匪告示,城门口都可看到。邵伯镇贡船被劫的事,把你吓坏了吧?因为可能牵涉到你。”
“老天爷!这……这不关我的事……”他叫起天来,脸色泛灰。
“但你知道为首的人是浑天教教主,你早两年的家祠大法师。”
“我怎知道他是来劫贡船的?我发誓,我一点也不知道他们的打算。他们在这里住了将近一个月,从没向我提过为非作歹的事。”
“他把劫来的贡船赃物,藏在你宅中吧?有多少金银?二十万两?三十万两?”赵辛紧迫追问,直指问题重心,不再在小枝节上兜圈子。
“那怎么可能?他们抢到船,还没漂下一里地,便被一群扮水怪的人突然登船,用毒烟火囊攻击,船便易手一无所获,白白死掉十七个人,煮熟的鸭子还没嗅到香味便飞走了,现还在查那些水怪的下落踪迹,要我帮他留意,我哪敢替他查?我没有查的能耐呀!”
“什么?你这混蛋撒谎……”
“我如果有一字虚言,天打雷劈。”他情急大发毒誓。
赵辛怔住了,这条河豚显然说的是实话。
老天爷!如果是真的,谁有如此未卜先知的神通,黑吃黑捡现成,彻底了解他一手策定的天衣无缝妙计?
“这几天,我已经发现可疑的人,在城内城外神出鬼没活动。感觉出他们可能查到我身上来了,你是……是那一条线上的朋友?”他接着机警地探口风:“他们疑心是邵伯湖的水贼所为,正在那附近找线索,除非认为已经绝望,不然不会离去。你如果要找他们,必须趁早,要找他们分肥的英雄好汉多得很。但找他也是自找,贡船确是丢掉了。也许去找水贼比较实际些,很可被五湖的水贼把船抢走了。”
“姑且相信你的话。”赵辛喝干了杯中茶站起:“如果他再来找你,告诉他,有一个叫李雄的人急于与他见面。”
“这个李雄……”
“把话传到便可,后会有期!”
手一挥,灯火摇摇,眼一花,微风飒然,人影幻没。
他魂飞魄散,跳窗急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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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祸临门,必须躲祸避灾。
一口气奔回大宅,不走大门跃墙而入,气急败坏疾赴西院。
西院还有两桌马吊,两桌八个宾朋都是他的死党知交,大难临头,他必须与知交商量对策。
邵伯镇劫皇贡案发,扬州成了风暴中心,知府大人急白了头,消息轰动全城。
他心中有鬼,猜想必定是杭教主一群人所为,果然所料不差,公布的劫犯真是浑天教徒众,他便知道不妙了。
他不仅是认识杭教主而已,而是杭教主的知交好友,甚至请杭教主担任他的家祠法师,也知道浑天教是黑道组合。
可是,他做梦也没料到,浑天教敢胆大包天劫皇贡,那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浑天教没有几个人,哪有能力做下轰动天下的大案?
他不能逃亡,想逃也舍不得丢弃这个家。因此他只好硬着头皮赌,赌没有人知道他与杭教主的交情。
这八位留下赌马吊的宾朋,其实是暗中保护他的心腹死党。马吊也就是后来的麻将,夜间留朋友通霄打牌,不会引人猜疑。
那年头,打三天三夜马吊毫不足怪。小厅灯光明亮,光透过花窗表示里面的人赌兴正浓,猛地推开门冲入,突然惊恐地转身欲逃。
八位死党,皆被背绑双手,分两排吊在横梁上,双脚离地尺余,不住晃动摆来摆去,口被布巾勒住,叫不出声音示警或求救。
只消看第一眼,便知道大事休矣!
身后传出一声冷哼,他心向下沉。一个相貌狰狞的中年人堵在厅外,手中有一把泼风刀。
两桌马吊的中间,也出现一个英俊年轻人,手中的剑光华四射,冷气森森。
内堂传出脚步声,出来三个面目阴沉的大汉。
他心胆俱寒,像在五只饿狼合围下的病老羊。
“你们……”他颤抖着叫。
“你该听说过我这号人物,杭教主或许告诉过你。”英俊年轻人语音极为阴森,脸上一片肃杀:“我,绝剑徐飞扬。”
“我知道,你是江湖这一代的名剑客。”他心中略宽,剑客通常用来称许侠义道的所谓正道人士:“尊驾来找杭教主……”
“不错,来找杭教主。他的船跟在贡船附近,曾经在何处停留,查出并不难,何况我知道他一定停泊在三汊河,就可以查出他在这里的活动概况了。初更天,我们已把城内得胜桥杨家,水蜈蚣杨文举处理了。冯大使,你愿意把杭教主的下落告诉我吗?”
“天啊!我和杭教主交情泛泛,仅曾经礼聘他做我家的家祠法师,怎知道他的下落……”
剑光一闪,疾起疾落,吊得最近的一名心腹的头,突然离颈掉落,鲜血狂喷。反绑吊起,头自然向前伸向下垂,在旁用刀剑砍,利落得很。
“我等你说。”绝剑的嗓音冷厉刺耳。
他魂飞魄散,浑身颤抖快要站不住了。
“他……他们……可能去……去找水……水贼……”
剑光再闪,又一颗人头落地。
“他目前在何处?”绝剑沉喝:“说!”
“可能在……”
剑光又闪,第三颗脑袋跳落。
血腥刺鼻,绑吊着的人拚命扭动。
绝剑杀了人视若无睹,连眼皮也没眨动一下。绝剑名不虚传,挥剑杀人绝对冷酷无情。
“没有可能,我要一定。”绝剑厉声说:“他在何处?说!”
“天啊!我怎么可能知道……”
剑光第四闪疾起疾落,第四颗头跌飞。
“我跟你拚了……”他厉叫,双手箕张向绝剑扑去,半途来一记相当利落的后空翻,想从堵住厅门中年人的头顶翻出门外逃走。中年人哼了一声,泼风刀光芒一闪。
“留活口……”绝剑急叫。
来不及了,刀一起便成了定局。无情地剖开了冯大使的肚腹,身躯仍向外飞。
“我快活一刀不是浪得虚名的超等刀客。老弟,抱歉,恕难应命。”中年人收了刀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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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船被劫走,是顺流下放的,不可能反向上航,上航是逃不掉的,因此风暴中心在扬州。
邵伯镇以北,办案的公人忽略了。
闻风赶来想黑吃黑,或想分一杯羹的牛鬼蛇神,也群集扬州附近侦查,没有人往北浪费时间。
但在鬼见愁的抽丝剥茧搜寻计划中,却循踪一步步探索,从起点沿线追查,希望能找出蛛丝马迹,看毛病出在什么地方。
他在高邮布局的,是不是在高邮走漏了消息?
冯大使的口供,他并没全信。
劫船十分顺利,怎么可能在他被打落水中后,立即被大群黑水怪夺走了?
当然有可能是杭教主故意放出风声,暗中已带着金银珍宝远走高飞了。
有实力强大的人扮水怪,只有五湖水贼可以办得到。
五湖几股水贼中,高邮湖的猪婆龙实力最大。
杭教主在扬州有朋友,勾结猪婆龙并非难事。贡船如果驶入湖西的天长泽沼泽区,万名官兵也无能为力,安全得很,风声过后再远遁,万无一失。
不管内情如何,反正是把杭教主一些人找出来。便会真相大白了,这笔帐他是一定要讨清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一教一门的人,两种债务都必须偿清。
他不想波及不需负责的人,所以放逐河豚冯,按计划奔向高邮,没料到河豚冯在他走后遭了殃。
旧地重临,他不再公然出面。
京都李雄的身份,不能再使用了。
任何事牵涉到第二个人,就不能算秘密。这件大案前后为期三月,准备与行动期间,接触的人真不少,知情与不知情的难免会有意无意间,透露一些讯息。
他在高邮活动布置,接触的人更多,有心人不查则已,查则必可找出可疑的线索,所以不能以李雄的身份出面打交道,除非对方是一教一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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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神吕在风,与闹江夜叉这几天,被不断上门拜望,骨子里讨消息的各路群雄,整得头晕脑胀,叫苦不迭。
这些登门拜望的牛鬼蛇神,几乎全是五湖四海的高手名宿,表面上客气,骨子里强硬,摆明了是过江的强龙,天下级的有名有号英雄好汉,软硬兼施诸多需索,所要供给的消息十之七八不是他俩所能知道的“秘辛”,那能挖得出多少秘辛来?
尤其是闹江夜叉最倒霉,人人都认为他与水贼有交情。吃水饭的黑道朋友,与水贼通声气确有其事,因此各方所加的压力他难以承受。官方人士也盯牢他将有所行动,很可能把他弄至某处暗无天日的地方,和他私了。
他真的害怕了,不得不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但总不能坐等灾祸临头,躲了再说。
水上好汉大多数以船为家,他是这段河面水上的好汉的司令人,老大兼仁义大爷,名气和实力皆比土地神强,虽则土地神名列四霸天之首,他有自己的船,但不敢躲在自己的船上。本地蛇鼠的任何船只,都可以作为藏匿的地方。
他就利用一艘不起眼的船只,作为庇护所。
船不敢固定停泊在某一处地方,几乎每天都改变停泊处,自以为躲得隐密,过江的强龙打不到他。
这天破晓时分,船昨天停泊在樊良镇下游的河湾内,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一夜中被恶梦惊醒了好几次,天快亮了才真正获得安眠。
好不容易睡了半个更次好觉,岸上芦苇丛传来一声怪啸,船上的五六位大汉皆闻声惊起,他也惊跳起来匆匆穿衣着靴准备应变,已预感出将有麻烦的事故发生。
“开船开船,要快。”他在黑暗的蓬舱内急叫,催促大汉们脱离危境。
船用插篙定位,开船不需解缆起碇。
大汉们匆匆忙忙驾浆,应变的准备相当充分。
一名大汉刚要拔起定船篙,河岸上已幻现五个人影,天刚破晓,不易看清面貌。
“闹江夜叉,你如果妄想船遁,保证你灰头土脸十分难看,最好不要妄图侥幸。”岸上人的语音震耳欲聋,充满凶兆:“给我乖乖上岸来跟我们走,诚心合作就不会受到伤害。”
船傍岸停泊,相距不足一丈,对方跨一步便可跃登,他唯一的活路是跳水逃命。
“他娘的!生有时,死有地,看来我闹江夜叉躲不掉了。”他抓住三尺短鱼叉,忿然跃登河岸:“诸位是哪条线上的朋友?找黄某有何责于?”
“祸是躲不掉的,夜叉黄老兄。”那人仍然用大嗓说话,似乎把他当成聋子:“你应该听说过我这号人物,四海狂客童毅。为贡船的事,来找你老兄谈谈这附近所发生的事故,有人说你老兄在暗中主宰这件大案,你最好不要推得干干净净。我们要带你去见某些人求证,你会诚意合作的,是吗?”
“原来是你这位打着侠义英雄旗号,列处敲诈勒索的假英雄童大侠。”面对恶劣情势,他这位地头龙把心一横,豁出去了,嗓门也提高八度:“他娘的!我不跟你去,你跟我去.我闹江夜叉陪你玩命,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