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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留意他们的事,我招惹不起钦差府的走狗。”
阎江夜叉流露出怕事的神色:“你那个同伴绝剑,搞得有声有色,他丢下你们找回船只的事,反而追寻众所注目的贡船。你们不打算回京都了?”
“我正打算去找他,劝他回京都呀!”他知道闹江放叉所知有限,秘密枝节不曾深入探索了解,也就懒得多说:“你知道他的去向,所以劳驾你带我去找他。钦差府的走狗,的确也跟去了?”
“好像两三处的钦差府走狗都去了,去追往南逃的一教一门钦犯。要命阎罗的走狗派人封河,乘船逃走太过冒险,势必被一网打尽,所以从陆路南奔。追的人当然不能乘船追,所以都涌到这条路来了。”
“怪事,一教一门的人该从下漕河奔瓜洲,怎么却从上漕河奔仪真?要是没有你,我一定追向瓜州了,真得好好谢你,欠你一份情。”
漕河那时不称大运河,大运河也不是一条河,而是许多天然河流与人工挖掘的水道,串连在一起的河,便于南粮北运,所以称漕河。
漕,指水道运输;漕粮,则专指米豆。
扬州以下至三汊河,河分上漕河通仪真上京,下漕河经瓜洲至镇江,贯通苏杭。在瓜洲分为三条水道入江,洲形成瓜字,所以叫瓜洲。
“你老兄在高邮手下留情,咱们算是扯平啦!咱们言之在先,希望你遵守承诺,见到了那些人,我就撒手走路,到南京快活去也。我惹不起这些杂种狗王八;有根有底的人,都惹不起这些混帐东西。”
“哈哈,你想跟在我身边发横财,我也不会要你在旁碍手碍脚呢!天色不早,咱们赶早两步。”
已经是申牌时分,确是不早了。
三叉河至仪真的五十余里,赶到仪真可能是子夜时分啦!但他们如果脚下加快,戍牌时分定可赶到。
“这时到仪真的石人头镇不出城,在镇上可以雇到船。那一带是高钦差的税区重要税站,不卖扬州暨钦差的帐,相当安全。”
“高钦差的走狗精锐,已经从镇江赶来,协助湖广陈钦差的走狗,对我可就不安全了。唔!前面几个杂碎,是盐务署的人,咱们得等机会超到前面去。”
五个扮旅客的大汉,正大踏步向南赶,刀剑插在腰带上,随时有拔刀剑而斗的准备。。
“前面有一座歇脚小村,我带你绕过去。”
“好,有你这识途老马带路,妙极了。你到石人头镇雇船走吧!以后是我的事了。”
两人脚下放慢,不便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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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人头镇距仪真县城约四十里左右,是漕河仪真段的重要码头之一,镇北是漕河,舟船连樯接舳,商旅云集。
东北不足三里,便是扬州府江都县县界。
镇本身并不大,几条街十几条巷。但镇郊范围大,田舍村落落星罗棋布,商业与农业等量齐观。
由于田赋过苛,最近几年破家的农户,一年比一年多,农村几乎十室有六七室空,人丁大量逃亡在外做流民,近半农田已久废耕。
官府发奴工耕种,收成有限,附近的村庄,被没收钉封的农宅,比有人住的房屋多,留下来的人苟延残喘,在贫苦中受煎熬。
在这一带藏匿或找临时宿处,易如反掌,没有人会理会,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没有人会注意邻居的动静,邻居本来就人去屋空。
仅有些交通官府大户,以及由蛇鼠助恶新升起的暴发户,还拥有一些可观的产业,甚至成为新兴的豪强,所住的村落大宅,严禁外人接近,把附近划为禁区。
杭教主不得不承认彻底失败了,忍痛撤离扬州。
月华门的人也所剩无几,不得不结伴同行,如果分开逃,势将被逐一擒捕全军覆没。
死伤的人皆留在扬州附近潜伏或埋葬,听天由命赌运气,能否逃过日后搜捕的噩运,得看老天爷是否肯大发慈悲,又得看是否有藏之于九地的神通了。
总人数不到二十人,距全军覆没绝境相去不远。
他们不敢乘船,先化整为零南奔,预定第一聚合点在石人头镇,再在偏僻设法弄到船只,出大江驶到江对岸,弃船就陆转赴南京暂避风头。
杭被主在扬州活动过一段时日,曾经在河豚冯家做了两年家祠法师,在扬州有好些朋友,对扬州附近相当熟悉,因此走狗与各方龙蛇,这期间除非他外出走动,谁查也不出正确藏匿处,不好掌握他的出没动静,他仍然非常的活跃。
一而再失败损兵折将的原因,主要是实力不足,而非被人掌握了行动先机,并没完全丧失主动。
如果论个人武功,能和他相提并论的人就没有几个,可是人数相对悬殊,他所要面对的强敌太多了。
不自量力,是他失败的主因。
他终于明白了,劫船还没完全成功,便迫不及待杀赵辛和绝剑灭口,是失败的关键所在,他的后悔已来不及了。
现在,赵辛和绝剑,成为他最可怕的仇敌。
绝剑更是他致命的魔星,摆脱不了的梦魇。
聚会处在镇东三四里,一处房舍半坍的三家村,附近全是荒芜的田地,早已成了野草丛生的荒郊,附近偶或可看到一两间供村民聊蔽风雨的草棚。
最近的小村落,也远在两里外,但有树林阻隔视线,看不到里外的景物。
躲在这里暂时聚会,相当安全隐秘,食物可至镇上张罗,找到船便可顺水顺流直放大江。
已经有十六个人陆续抵达,仅有四个人留在后面。
已经是酉牌时分,满天繁星,秋风阵阵寒意袭人,草梢已开始结霜了,听不到四野的秋虫鸣声,远处零星的大吠,打破夜的沉寂。
清理出两座房舍,聊可安顿疲惫万分的人。
先到的人已从镇上购回大量食物,同时计划分派人手至镇下游找船,不择手段务必取得一两艘有半舱的小型船只,不能再分散从陆路远走高飞了。
估计中,不会有人跟来,走狗与江湖牛鬼蛇神,一定认为他们仍在追寻贡船的庞大财宝。或者;认为他们仍在等候机会运走财宝。
的确有人认为一教一门夺获了贡船,把贡船藏在某一处密无人知的小河沼泽内。
反正各种谣言满天飞,有人信有人存疑,迄今贡船财宝仍然毫无线索,各种谣言都有人追查。
四更天,最后四个人仍然不见到来。
派往镇南河岸找船的人,却气急败坏地回来了,治安人员出动了丁勇,码头封锁得极为严密,离埠的客货船,皆事先受到彻底的检查,所有的人皆受到凌厉的盘诘,没带有合格路引的人,一律先行羁押。
丁勇沿河巡逻,上下远及十里外。
沿河两岸停泊的船只,勒令将帆桨橹篙搬上岸集中保管。
名义上不曾封河,但事实上等于戒严。
捉拿钦犯的消息,全镇皆知。码头甚至重新张贴缉拿榜文,换下已变色的旧榜。
找船的希望落空,得靠两条腿化整为零,踏上潜逃的凶险路,吉凶难料。
“五更初动身,一起走。”
焦灼的杭教主,把心一横决定尽快远遁:“要以快脚程奔向江边,走小路绕远些,天一亮,咱们就走不成了。”
天一亮道上有行人往来,当然是走不成。消息一传出,大白天也跑不了。
“教主,还有四个人没来。”兰小霞睡眼惺忪,一脸倦态,但仍然强打精神,提醒乱了章法的教主,注意有人还没赶来会合的事。
“他们恐怕……恐怕中途出了意外,来不及赶到了。”杭教主本想说四个人恐怕凶多吉少,总算说不出口:“再等下去,明天休想动身了。”,
“我带两个人在此等他们。”无精打采的阴神说:“四个人中有两个是我的亲信门人。你们先走,如果天亮他们还没来,我仍要等。”
“灵姑,你走。”陈门主坚决地说:“我等。这一带我不陌生,天亮后向东走,绕远些,不会有人向东追。走吧!南京见。”
一声长啸从南面传来,声震屋瓦,声源似乎近在里内,破檐掉落十几块瓦片,坠地四分五裂。
“恐怕真的谁也走不了啦!”副教主南人屠惨笑:“必定是绝剑那混蛋追来了,而且堵住了咱们的进路,他已经知道我们躲在这里。”
“我去找他谈。”白藕堂堂主天下一笔攘臂而起:“这混蛋是一大祸害,他不死,咱们灾祸不止。”
“他不会见你,除非杭教主亲自去找他。”
月华门外堂主夺命飞虹李如花苦笑:“他一定布下埋伏封锁,一枚暗器便可勾消任何闯入的人。那狗东西心狠手辣,除非他能得到贡船的财宝,不然绝不会放过咱们任何一个人,甚至得到财宝也会杀光我们。”
长啸声再起,这次是从东面传来的。
“他真布下封锁。”杭教主倒抽了一口凉气:“表示他的人比我众多。天快亮了,哨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全力集中向一处快速闯出,别无他途,准备吧!一旦发动,务必有多快就走多快,不能回头。诸位,天色黑暗,互相策应十分困难,咱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不需郑重准备,他们的行囊早就丢光了,随身携带的物品不多。只需分派人手分组支援便够了。
正在分配突围的次序,一声惨叫,所有的人皆惊得跳起来,火速抢出屋外。
外面本来派有一个警戒,却不在警戒位置上。
刚才的惨叫,肯定是警戒的人濒死的惨叫声。
屋左通向石人头镇小径中,相距约二十步左右,屹立着一个模糊的黑影,手中剑反射星光不住闪烁。
“杭教主,交出贡船换你的命。”果然是绝剑徐飞扬,那把追电剑反射星光,远在二十余步外,似乎仍可感觉出沏骨的剑气袭人。
“我和他谈。”兰小霞隐身在屋前的杏树下,长身而起要向外走。
“不能去。”
阴神低叫:“路两侧有人潜伏,所以他在远处诱我们出去。”
“可是……”
“仍想用莫须有的财宝藏匿处骗他?”阴神失声长叹:“换了你,你仍会上当吗?这个人阴鸷暴烈,上了一次当,已把我们恨入骨髓,还会再听你空口说白话?免了吧!你接近不了。”
“杭教主,你怎么说?出来吧!我等你说。”对面的绝剑不耐地催促。
“你来吧!我等你当面谈。”藏身在草丛中的杭教主高叫,不敢闯出面面相对。
“这样谈也好。”绝剑说:“你有交出贡船财宝的诚意吗?其他事故,一切免谈。”
“混蛋,你以为我法力无边,把一船财宝装在乾坤袋里交给你吗?”
“当然你得带咱们去取。”
“好吧!咱们回扬州。”
“一言为定。你们一个个出来,解下身上的兵刃物品丢出路外,张开双手向我这边走。杭教主,你是第一个,来吧!我等你。”
简直开玩笑,可以预见的是:出去一个捉一个,毫无反抗的余地。一旦被捉,唯一的下场是任人宰割。
“你这混蛋好阴毒。”杭教主破口大骂:“本教主必须有剑在手,宁死不辱。天亮之后,本教主向你单挑,你敢不敢?”
“哈哈!单挑决斗,早就不时兴了。在湖广,你曾经给在下单挑的机会吗?你只是一个只会倚仗人多的低贱贼王八,你配向我单挑决斗?去你娘的狗王八,哼!”
单打独斗,绝剑哪敢夸口?双方曾经交过手,杭教主一比三也撑下来了。
激将法失效,杭教主受得了漫骂,不再回嘴,打出信号退回房舍,立即分派人手摆阵,重施死守故技,情势已不容许他们出击突围。
十五名男女,守着一座房屋已嫌人手不足,出击突围势如扑火的飞蛾,决无侥幸可言。
外面有几个人轮番骂阵,所有不堪入耳的脏话全部出笼,可知绝剑无意黑夜攻击,双方皆在等天亮生死一搏的时刻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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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终于亮了,朝阳下,遍地银霜,寒气袭人。
晚上如果风小,天宇中没有云层,地面就会结霜,白皎皎给大地盖上银妆。如果有人走动,不可能不留下脚印靴痕。
没有脚印靴痕,可知没有人接近房舍探问。
杭教主据说法术无边,毒药使用得出神入化,有摆妖阵的能耐,敢接近打探或闯入骚扰的人屈指可数。
绝剑不是傻瓜,那些请来大家发财的朋友,也不是真的亡命,可不想逞强枉送性命。
他们是发财而来的,发财而需要付出性命做代价,只有猪头才会做这种蠢事,因此不可能有人奋勇争先,财宝还不知道在何处呢!既没看见,也没摸到,犯得着吗?
一教一门以及钦差府走狗,都是有组织的组合,在组织规则的驱使下,不得不听命进退,身不由己,才会奋勇争先。
绝剑的人并不急于袭击,野兽已经入陷,用不着操之过急,有的是时间,至少得让阱中的猛兽饿得半死,再动手还来得及,危险性将减至最小限度。
十四个男女,在村口三十外的大树下,有说有笑早餐,有酒有肉大快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