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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小玉被唐子羽目光中的异样神情激怒,冷然向远远侍立的苗人,用汉语叫道:“你们把这五牛分尸盘,套牛去键,听我命令行事。”
那五头大水牛,自将分尸盘拖到场中以后,便被苗人摘下头上套索,牵过一旁,如今听得碧目魔娘招呼,遂又将水牛套好,抽去盘背中心使五角互相连锁的一根极粗铁键,手执长鞭,但等姚小玉一声舍下,便鞭牛疾驰,使唐子羽身首手足均被活活拉断,分尸惨死。
淳于俊见状,不禁心头微跳,正自轻扯南荒睡尼梦大师衣角,请她赶快设法阻止姚小玉行凶,以援救唐子羽的性命之际,梦大师却用蚁语传声,在淳于俊耳边,低低说道:“淳于贤侄,不必担忧,今夜的种种怪事,已被我略略看出端倪,老偷儿非但不会惨死,必然还有出人意料的精彩好戏。”
淳于俊暗想,碧目谷地形特殊,任何人均无法潜入谷中,怎么会接连发生这么多不可思异的怪事?梦大师说已看出端倪,却不知她看出什么?
他疑云阵阵,方自忖思,那姚小玉向南荒睡尼梦大师微笑说道:“姚小玉含恨廿年,不能不报,尚望大师不要怪我凶狂残酷。”
这时,连红袍羽士邵小绿,及北岳双仙也起身走近,观看这场江湖少见的五牛分尸之举。
南荒睡尼梦大师合掌当胸,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神色异常平静地缓缓答道:“在佛家来说,不论怎么死法,均系解脱,能以一身骨肉,了断恩仇,倒无挂无牵,免的再欠来世之债。唐子羽生时以易容及神偷绝技,得享盛名,死时又惨遭五牛分尸,确实生死不凡,可谓异数。”
姚小玉想不到南荒睡尼竟如此答话,两道秀眉微耸之下,向那分立五方的五名苗人,冷然说道:“尚有不少武林高人,待较绝技,不必为这老偷儿多作拖延,你们且鞭牛分尸,让他早得解脱便了。”
淳于俊心头一阵沉重,提心吊胆地眼看那五名苗人,各挥长鞭,向那向五头大水牛的股际,刷然而落。
长鞭一落,水牛立即负痛低头怒冲。但果然怪事又来,那五只蛮力极强的大水牛,空自四蹄怒扒,却无法将那中心铁键已去的五牛分尸盘,扯得脱离分寸。
姚小玉冷笑一声,目中碧光怒射,双手十指连弹,发出几丝锐啸劲风,分向五头大水牛,破空袭去。
姚小玉号称群魔之首,自然功力绝伦,指风袭处,水牛奇痛难禁,性发如狂,同声怒吼,一齐分向各方,全力猛窜而出。
这样一来五牛分尸盘暴响连声,硬被五只水牛猛在一扯而开,分向五方,连跌带滚地冲出二三丈外,但场中沙尘四起,黄雾漫天,却未在尘雾影内,发现唐子羽颈断肢碎,血肉横飞之状。
淳于俊这才发现南荒睡尼梦大师所言不谬,果然尘雾散处,那位千面空空唐子羽,好端端地背向群雄,盘膝而坐,地下并栊着他颈间及四肢所束钢环,但已四分五裂。
所有在场群雄,一片静默。姚小玉更是面罩严霜,银牙微咬地向那唐子羽沉声叫道:“老偷儿,怪不得你敢到碧目谷中见我,原来居然有奇逢巧合,练成了武林中的绝技神功,大力金刚大坏身法,但姚小玉所练的天魔九绝未肯后人,你赶快起身,我们当场一战。”
背对群雄的唐子羽,闻言突地发出一阵厉声长笑,笑声中把头一摇,发髻立散,四散纷披,然后才慢慢起立转身,与群雄正面相对,
唐子羽这一旋身,除了林凝碧、焦天啸,因与他同囚天刑石室之中,早知究竟以外,不但群邪一阵惊呼,连南荒睡尼梦大师及淳于俊均觉一震。
原来这转身面对众人的,哪里还是千面空空唐子羽,竟自变得容颜丑恶,满脸疮疤,只有权衫仍属先前所着而已。
碧目魔娘姚小玉心中将当世武林中所有成名人物容貌,电想一过,扬眉讶声问道:“我说千面空空唐子羽,何来如此神通,原来竟是神州四异中的北邙鬼叟,特意装扮,来对姚小玉加以戏弄。”
北邙鬼叟丰秋,鬼怨神愁晨钟暮鼓盖四异,白江州白二先生,三位一体之事,只有淳于俊、焦天啸两人知道,故而淳于俊直到此刻,方恍然在悟,唐子羽一路免与自己说话,并轻轻易易地,在一进碧目谷口,便被南宫凤施展氤氲迷香擒去之故。
北邙鬼叟听完碧目魔娘姚小玉话后,目中精芒四射,哈哈怪笑说道:“姚小玉,你与邵小绿两个埋首隐迹二十多年的男女魔头,突然出世,并把这成累月,躲在都阳山不开谷黄梁小筑之中,贪睡大睡的老尼姑,也弄到此处,又有什么春秋神物作为彩头,自然吸引之力太大,把我这老怪物,与唐子羽那老偷儿,双双引得贪心大动,赶来六诏。”
碧目魔娘姚小玉听得目中碧光一转,恨声问道:“老偷儿真个已到云南六诏?”
北邙鬼叟点头大笑说道:“他就在卓云峰天眼壑口,与我相逢,彼此互道寒暄,一问来意,我是来夺吴越金钩,他则因廿年不曾大偷特偷,有些手痒,日间偷了邵小绿两只雷火九龙梭,犹不过瘾,说是一样设法愉你一要紧物件。”
邵小绿至今尚未发现自己的雷火九龙梭被窃,闻言伸手腰间,摸出两根寻常铁棍,不由气得怒火腾胸,硬把两根铁棍,揉成一团铁饼。
姚小玉知道,今夜碧目谷中,群雄云集,怪事丛生,遂把颇为激动的心情,镇静下来,因月光已偏,谷中渐渐黑暗,挥手命人掌灯。
刹那之间,碧目谷内便成一片灯海,高高低低,形形色色,极为壮观悦目。
姚小玉淡笑一声,对北邙鬼叟问道:“唐老偷在我廿余年前,偷过我一部天魔十二绝,害的姚小玉至今还有天魔三绝无法修练,如今我已没有什么要物可偷。”
北邙鬼叟不等姚小玉把话说完,便即怪笑说道:“你在这里埋首六诏二十余年之间,曾否派遣门下,穷搜西南名山大泽的各种灵药异草,练成一种几乎能起死回生的续命小还丹?”
姚小玉见对方全知自己底细,不由蹙眉微愕,北邙鬼叟又复阴侧侧地怪笑几声说道:“如今老偷儿大概已经到手,告你无妨,他就是要把你这费了廿年炉火之功,新达炼成的续命小还丹偷上几粒。”
姚小玉竟似不信地哂然问道:“已经到手?难道者偷儿如今摇身会变,插翅能飞?不然他怎么进我这碧目谷内?”
北邙鬼叟大笑说道:“唐子羽不是妖魔鬼怪,自然插翼难飞,但他既称千面空空,确实摇身能变。你认为碧目谷地形奇险,无法潜掩,哪知人家早已光明正大,舒舒服服,被你接进了心腹要地以内。”
碧目魔娘姚小玉也是聪明绝顶之人,自然一点就透,先向顾休,及南宫风略施眼色,二人会意退下,然后若无其事,“哦”了一声,向北邙鬼叟说道:“原你假扮千面空空唐子羽,却由唐子羽来扮荷花尊者达禅,心思确实异常巧妙,但真的荷花尊者怎的未来?他是藏派第一高手,不见得就轻易被你所害。”
淳于俊在旁听到此处,不由与旁边的南荒睡尼梦大师、林凝碧、焦天啸交换一瞥眼色,全自暗佩千面空空唐子羽及北邙鬼叟的这样化身妙计,确实高明,连自己都被对方一齐瞒得死死。
北邙鬼叟听完姚小玉问话,得意笑道:“我因隐形在天眼壑口,听得你派往迎宾的男女弟子,在闲谈中透露除了敌人以外,尚有西藏贵客要来,遂与唐老偷儿略一计议,以我一葫芦美酒,和他人剩下的上好迷神妙药,找了一处必经之道,捏造了西域酒神陶大杯,已往飞龙寺赶约等事,对坐高谈,吾人略施小计,就把荷花尊者捉弄……”
北邙鬼叟继续说道:“那位武功虽好,头脑却笨的荷花尊者路过之时,听得果然动手驻足,欲加探问。唐老偷遂乘机敬以美酒,可怜莽僧三查入肚,便告颓然,被唐老偷借了他的衣衫兵刃(奇*书*网。整*理*提*供),再编了一套谎言,即由你派遣弟子,开门揖盗,恭恭敬敬请了一位盖世神愉,到你心腹要地之中,去偷你的灵丹妙药。”
南荒睡尼梦大师等,听得忍俊不禁,姚小玉虽然表面若无其事,心头却高腾怒火,但强力加以抑压,不使显露而已。
就在此时,森罗秀士顾休和南宫凤,双双归来,由南宫凤向姚小玉躬身禀道:“那千面空空唐子羽假扮的荷花尊者达禅,业已踪迹不见,续命小还丹则果然被盗三粒。”
姚小玉碧光四射,秀眉双挑,向顾休、南宫凤,沉声说道:“替我传谕,全谷搜索。”
北邙鬼叟摇头大笑说道:“不必不必,唐老偷生平作事,何等机警,他早趁你手下全注意看我五牛分尸之际,仍旧穿着荷花尊者那套装束,大摇大摆出了碧目谷外。再过片刻,或许那真的西藏僧人,还要来呢!”
碧目魔娘姚小玉事事落后一步,被人占先,委实怒火难渲,倏然衣袖一挥,四外苗人立即腰鼓齐鸣,一片冬冬声响。
淳于俊知道姚小玉这命人击鼓之举,是要催促焦天啸等人所中蛊毒发动,不由悚然一惊,正待加以提醒,但那位诡异无伦的北邙鬼叟却仍自毫无所惧地纵声狂笑道:“姚小玉,你不要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与唐老偷既系事先密计而来,怎会单单对这苗人毒蛊不加防范?”
碧目魔娘姚小玉意似不信地冷笑一声说道:“苗人毒蛊,独具神奇,尤其你们所中的金蚕蛊威力更强,绝非一般武林药物,所能祛解。”
北邙鬼叟大笑说道:“唐老偷儿装扮荷花尊者达禅,伪称身受重伤,是要进入你内属静地,偷取续命小还丹。则我冒充唐老偷,故意被南官凤擒去之意,岂不就是要进入你的谓天刑天室,用所带特殊药物,替这林凝碧、焦天啸,疗治毒蛊。”
姚小玉一双秀眉,越听越蹙,接口讶然问道:“特殊药物?难道你们真如此深心,去过了……”
北邙鬼叟点头笑道:“你猜的对,有备无患,古今名言,我来这六诏山碧目谷前,便已去过了野人山千蛮谷,以三粒稀世明珠借用了万蛊之王罗神婆的一朵鹤涎血菌。”
说到此处,竟从怀中取出一朵色如鲜血的奇菌,高高举起,给众人略观,又复揣回怀内。
碧目魔娘姚小玉久居苗疆,自然一看便即认出北邙鬼叟手中这朵鲜红奇菌,正是苗疆第一养蛊家,野人山千蛮谷,万蛊之王罗神婆特有解蛊圣药鹤涎血菌。对方有此一物在手,简直可以说是任何蛊毒,均告无功,遂再度冷然挥袖,令四面的男女苗人,停止击鼓!
林凝碧眼看碧目魔娘姚小玉气得已全身发颤,竟索性火上加油地失笑说道:“这你位碧目魔娘,似平雄心勃勃,妄图领导群魔!如今大概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所知戒了吧!”
碧目魔娘姚小玉闻言,目中炯炯碧光,一注林凝碧,哂然说道:“今夜虽然被唐老偷儿与这位北邙鬼叟一搭一档地,作弄得我们有点张皇失措,但一来无备对有备,明暗之间,终较吃亏,二来武林人物的强弱高下,还是要在功力之上,才能分出。天外之天一会,为期不远,姚小玉是否领导群雄,过了腊月初十再加论断。”
话音至此略顿,目光略扫北邙鬼叟,及南荒睡尼梦大师,又向林凝碧继续说道:“至于你所用天罡如意针,及玄天指,分明是我生平最大仇人玄仙子狄横波的路数,姚小玉曾经有言,凡与狄横波有关之人,一概杀却……”
林凝碧接口问道:“我却与那位玄天仙子狄老前辈,深有渊源,你要杀,怎不动手?”
姚小玉摇头说道:“年龄辈份,两两相差,姚小玉难以举掌。”
这两句话,挑逗的性格素极刚强的林凝碧眉头双剔,傲然叫道:“你不必难以举掌,我先给你机会,你先接我玄天指力。”
话完,神功聚处,右手食指立伸,一股破空劲气,便向碧目魔娘姚小玉胸前,疾射而去。
南荒睡尼梦大师见状,低哼一声,北邙鬼叟两道浓眉也自微蹙,但在已占尽上风的情况下,怎好意思再为林凝碧抢先袒护。
姚小玉瞥见对方玄天指力所化劲风,当胸袭到,不由面容微沉,煞气立上眉梢,左掌一抬,仿佛井未凝气施为,只是漫不经意地轻轻下一挥。
武林人物过手,最怕这种硬打硬接,因为没有丝毫取巧之处,全靠火候深浅,以决胜负。休看林凝碧的玄天指力曾在不开谷口,震过红袍羽士邵小绿,但她与这碧目魔娘相较,却委实差得太远。
人家漫不经意地左掌一挥,林凝碧便觉得真气剧震,五脏欲翻,嗓口发甜,忍不住哇地一声,喷得满地都是桃花朵朵。
淳于俊虽然知道姚小玉厉害,但未想到厉害得翻掌之间,便能判人生死地步,赶紧飘身纵过看时,林凝碧已不能言语,手抚心头,满面痛苦神情。这种情形,分明脏腑之间,内伤极重,淳于俊不禁剑眉深蹙,目注南荒睡尼梦大师,梦大师也神色沉重,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