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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珠道:“她死了易好,只别连累小琴,别替一剑堡树此强敌,如今事弄僵了,易伯母的解药却怎么到手呢?”
康浩取出蜂毒解药,道:“这倒不用担心,易伯母是被一种毒蜂所伤,解药已经到手了。”
袁珠惊喜道:“你怎样弄到解药?”
康浩笑道:“我在方涛房里遇见了逍遥公子,承他看重,力邀我做陪客,席间,我趁他醉了,探问出那书僮惯会饲养一种毒蜂,伤人之后,情形就和易伯母一般,我故作惊讶,问他有无药可解蜂毒?那逍遥公子取出解药炫耀,我被偷了一些。”
袁珠为人十分细心,反复将那只药瓶看了又看,问道:
“这瓶里装得满满的,好像还没有使用过,莫非你竟将整瓶解药都偷来了?”
康浩忙道:“不!他那只盛药的是大瓶,我偷藏了些,另用一瓶装着。”
袁珠又问道:“毒蜂既不是逍遥公子饲养的,他怎会备有解药呢?”
康浩一愣,险些答不上话来,心念疾转,只得支吾其辞道:“大约他们怕毒蜂伤了自己人,所以都备有解药……咱们别管它这许多,先替蝗伯母解毒要紧……”
他为了怕袁珠继续追问,话未说完,便急忙取了解药,走进欧阳佩如的卧室。
欧阳佩如服下解药不久,手足开始缓缓蠕动,似将清醒。
康浩担心她醒来会提起携带湘琴出走的事,恐袁珠在侧不便,就招招手,将袁珠叫到外间厅房,低声说道:“这儿不会再有意外了,上房正乱着,小琴他们还没有痊逾,两具尸体,也有了处置,你先去那边照顾,待易伯母清醒了,我立刻就来。”
袁珠道;“上房发生的事,可曾告诉方老夫子?”
康浩道:“还没有,你且慢些告诉他,更别让小琴再闹出事来,一切等我回来再从长计议吧。”
袁珠点点头,叮嘱几句,匆匆而去。
康浩再回到卧室,却见欧阳佩如已经撑坐起来,正望着窗外呆呆的发愣,仿佛对昨夜发生的事,犹在惊疑之中。
见了康浩,微感一怔,竟诧异的问道:“你来了多久了?我怎么睡得这样沉,一点都不知道?”
康浩拱手笑道:“伯母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刚清醒过来。”
欧阳佩如茫然道:“昏睡了一天一夜,为什么?莫非我有病了?”
康浩道:“伯母没有病,只是……”话到口边,忽然想起不秘让她知道实情,以免加深与巫九娘之间的仇恨,便微微一笑,改口道:“只是睡得比较香憩,晚辈不敢惊动,在屋外略候了一会。”
欧阳佩如定了定神,轻“哦”道:“不错,我记起来了,昨天夜晚有两个小娃儿偷进后花园,我本想将他捉住,不知怎么忽然觉得困倦难当,竟糊糊涂涂在水潭边睡熟了,后来可是你和袁大丫头送我回房来的吗?”
康浩连忙点头道:“咱们怕伯母受惊,才由袁珠姑娘护送您回房休息的。”
欧阳佩如喃喃自语道:“这倒是件奇怪的事,好端端的,怎么会睡熟了呢?”
康浩笑道:“伯母平时思虑太多,诸事又要亲自操劳,难怪会觉得疲倦了。”
欧阳佩如听了,似有些半信半疑,又问道:“那偷进后花园的两个小娃儿,被你们截住了么?”
康浩道: “他们是太平山庄的两名属下,一时好奇,溜进内堡来玩耍,晚辈已经叱责了…番,将他们赶出去了。”
欧阳佩如诧问道:“太平山庄的人,怎么跑到一剑堡来。”
康浩无法掩饰,只得将太平山庄少庄主慕名前来求婚的话,含糊说了…遍。
谁知欧阳佩如却当了真,变色道:“有这种事?怎么连我都不知道?”
康浩答道:“他们昨天傍晚刚到,现住在前堡西跨院中,等候堡主回来……”
欧阳佩如沉声说道:“这是谁出的主意?”
康浩道:“是方涛挽留他们住下。”
欧阳佩如轻“哦”一声,仰面冷笑道:“好一个老狐狸,居然想出这种卑鄙无耻的诡计来,可惜我老婆子还没有死,却不容他摆布我儿……”
语声微顿,忽然注视着康浩,凝容又道:“孩子,事到如今,你还迟疑什么?听我的话,快快带若琴丫头走吧!”·康浩呐呐道:“晚辈并非迟疑,而是……而是……”
欧阳佩如道:“而是什么?难道你愿意让琴丫头去嫁给那个什么少庄主?”
康浩说道:“婚事必须父母之命,晚辈想,伯母既然反对,堡主一定也不会答允……”
欧阳佩如截口道:“你怎么知道小琴她爹不会答允?”
康浩道:“堡主一向宠爱小琴,而且,婚配大事,他总得征求伯母的同意才成啊!”
欧阳佩如冷哂道:“我是个有病的人,不同意也没有用,何况……”她欲言又止,长叹了一声,幽幽接道:“孩子,有许多事,我无法向你解释,你也永远不会了解……总之一句话,事不宜迟,你若是真心喜欢琴丫头,就赶快带她走,如等她爹回来,一切都来不及了!”
康浩骇然一惊,道:“为什么,难道堡主他会……”
欧阳佩如连连摇头道:“别问我为什么,也别因循迟疑,你愿意照我的话去做,最好一二日内就动身,否则,我只好另想其他办法,希望你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康浩心里惊诧不已,却又无法再问,想了片刻,说道:“这件事,晚辈还没有和小琴商议过,不知她是不是愿意离开伯母?”.欧阳佩如道:“不必问她了,只要你愿意,我自会说服她跟了你去的。”
康浩只得点头道:“既然伯母如此看重,晚辈这就去请小琴到后花园来,让伯母当面问问她的意思如何?”
欧阳佩如正色嘱咐道:“你要她等到天黑之后,一个人悄悄的来,最好将随身衣物兵刃都带着,今天夜里你们就走。”
康浩口里应着,起身告退,但走到房门口,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驻足问道:“记得伯母曾经答应赐告关于先师遗有妻儿的事,如今晚辈将离堡,此事耿耿于心,难以释怀,尚求伯母赐示。”
欧阳佩如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默然良久,木点了点头道:“好吧!我答应过你,自当履行承诺,不过,这是二十年前的往事,我只能就我所知告诉你,至于他们还在不在人世?你能不能找到他们?希望恐怕十分渺茫了。”
康浩道:“晚辈但求尽心尽力,并不敢存奢望。”
欧阳佩如用手指着一张竹椅,示意康浩坐下,自己则拥被倚靠床头,闭目凝思约有盏茶光景,方始缓缓说道:“这件事,应该从我的一位闺中好友说起,为昔日友情,我不愿说出她的真实姓名,咱们就姑且称为‘黄莲花’吧。”
“俗话说:‘黄莲味苦,红颜命薄’,这正是我那位闺中好友黄莲花一生命运的写照,她貌比花娇,命如纸薄,二十年前,凭如花容颜和绝世武功,不知曾经风靡过多少出类拔萃的武林侠士,偏偏她却眼高于顶,自负太甚,视天下男子如粪土,对那些芸芸之辈不屑一顾,在她心目中,自订了八个字作为择配条件,那就是‘貌俊、心正、功高、年若’,必须四者具备,才肯委身下嫁。”
“其实这个四个条件,前两项似难尚易,后两项却似易实难,皆因黄莲花一身武功已达炉火纯青境界,武林中虽乏品貌出众的侠士,能在武功上胜过黄莲花的,未必年龄相符,而那些年轻小伙子,却大都武功不及她精湛,许多少年侠士兴冲冲登门求亲,一场较量之后,莫不羞惭而去,从此再也不敢痴心妄想了。”
“这一来,虽然减少了许多无谓的烦扰,但青春磋跎,奇才难求,反令黄莲花心中生出无限落寞的感觉,因此,每当寂寞烦闷之时便遨游天下寄情山水,咱们也就是这段时间结成知己的。”
“有一次,黄莲花来梅谷访我,欲邀我同游三峡,恰巧我不在谷中,彼此竟未晤面,待我返谷得悉,再去探望她,却见她神彩飞扬,满面春风,追问之下,才知道她在归途中,邂逅了一位外貌既英俊,年纪又相当,武功更和她难分高下的武林奇人……”
欧阳佩如说到这里,轻嘘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一抹凄楚的笑容,仿佛在替那平生知己庆幸,又好像在为她的‘薄命’而感叹惋惜。
康浩却全神贯注在故事中的每一个人物,接口问道:“但不知那位武林奇人是谁?”
“他么?”欧阳佩如耸了耸肩,怆然答道:“他就是当年威震天下的风铃魔剑杨君达。”
康浩失声道:“啊!原来就是师父……这么说,伯母那侠闺中知己,也就是晚辈的师娘了?”
这句话,问得欧阳佩如一愣,不禁苦笑出来,摇头道:如果她真做了你师娘,这故事也该到此结束了,可惜她福命两薄,竟没有这般幸运……”
康浩又道:“那么,晚辈的师娘又是什么人呢?”
欧阳佩如道:“你别性急,慢慢听我说下去就知道了……”语声略顿,才继续说道:“……黄莲花和你那师父,才貌相录,年龄相若,更难得的是,两人一见如故,结伴畅游巫山十二峰,俪影双双,郎情妾意,彼此都陷人了情网,大有相逢恨晚之感,当时连我这个做朋友的也深深替她庆幸,只说这是上苍特意安排,一对有情人,必将结为神仙眷属,谁知黄莲花却仍然有些犹豫迟疑……”
康浩忍不住岔口道:“她还犹豫什么?难道还嫌我师父配不上她?”
欧阳佩如道: “若论品貌才学,你师父自己是足堪匹配了,唯一的缺憾是你师父秉性太刚,杀孽太重,当时名声实在不大好……”
康浩大感不服,一挑剑眉,正想替师父辩护,却被欧阳佩如摇手止住。
欧阳佩如微笑说道:“你不必跟我争辨,咱们这是说当年的故事,并非评推对谁对谁不对。何况,关于杀孽太重这一点,令师自己也承认的,否则,他那‘风铃魔剑’的外号之中,就不会有一个‘魔’字了。”
康浩倒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一笑道:“伯母请说下去,晚辈不再岔嘴就是。”
欧阳佩如点点头,又道:“……黄莲花和令师结识的经过,我是事后由她口中听到,其实并未目睹,不过,据黄莲花告诉我,他们在临别的时候,曾经互约后后,时期则定为一年之后……”
康浩听到了这里,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欧阳佩如问道:“你一定在奇怪,他们为什么要将见面的时间订得那么远?是吗?”,康浩颔首道:“是啊!一年三百六十天,岂不太长了么?”
欧阳佩如喟然道:“说的是,相思一刻情千缕,整年腰别,的确不是一个短日子,便若用来考验一个人的真情,一年时光,却也算不得长久……”话锋一转,接着又道: “……一年期约,用是令师的要求,因为他自己也承认平生杀孽太重,声名不无瑕疵,为了表示相爱之诚,发誓从此永不沾染血腥,井愿以一年为期,除魔嗅,振清誉,必待有了成就,然后登门迎娶,为武林留下万世楷模。”
“这是何等豪壮感人的誓约,相形之下,短短一年相思之苦,自是太微不足道了,临别,令师本欲留下一件随身玉俩作为定情信物,但为符合誓言,就改用两柄风铃短剑……”
康浩骇然一震脱口道:“什么?师父他……竟将两柄风铃短剑当作信物吗?”
欧阳佩如平静的点点头,道:“不错,也就是现在你剑囊中的甲剑和乙剑。”
康浩霍地从竹椅上跳了起来,心弦震荡,说不出是喜是悲?如今,他总算打探出两柄风铃剑失落的谜底了,但这突来的收获反而使他神思紊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了好半晌,才颤声问:“伯母,求您老人家告诉我,那……黄莲花现在什么地方?”
欧阳佩如道:“你想去寻她么?”
康浩激动地道:“是的……晚辈要当面问问她,她和先师有何仇恨?为什么利用那两柄风铃剑嫁祸陷害……”
欧阳佩如凄然叹息一声,苦笑道:“错了,孩子,她和你师父只有爱,在她一生之中,只有爱过一个男人,那就是你的师父。”
康浩道:“可是师父分明已将两柄风铃剑送给她作为定情信物,如今却出现在太原大侠霍宗尧父子二人身上!”
欧阳佩如幽幽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要害令师,但我敢说,纵然有意图嫁祸,那人也决不会是黄莲花。”
康浩张目道:“伯母,你怎么知道不是她?”
欧阳佩如道:“因为黄莲花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康浩一惊,道:“怎么?她……已经死了?”
欧阳佩如似有无限伤感,黯然道:“她一生自负自傲,从未倾心过任何男人,第一次奉出自己全部真情,却换来一场羞辱,她不死还等什么……”
康浩惊诧道:“这么说,她竟是为了师父……”
刹那间,他恍然若有所悟,紧接着又道:“伯母,您能告诉晚辈她去世的原因吗?”
欧阳佩如眼中泪光一闪,忽然低下头去,挥挥手,道:
“我渴了,去替我倒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