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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称,说穿了,不过是‘暗存畏之之心,阴萌排斥之念’,渲染匏大,故甚其词,以图一快私心,藉泄妒恨而已。
“于是乎,杨君达被天下武林目为‘邪魔’,也成了‘煞星’,既不谅于正派,更不见容于邪道,终于勘破世情,孤隐深山。”
“接着,才又有这场牵强附会的谣传,居然硬指一个死了的人,竟重面江湖,滥杀无辜……”
康浩听得神情震撼,目中异采连闪,不觉脱口道:“如此说来,庄主竟是不信这些血腥杀劫系风铃魔剑所为了?”
应伯伦凝容说道:“老夫不敢说眼光独到,但自忖颇知那杨君达的心性和为人,此人自视甚高,天生傲骨,是个敢作敢当的铁铮铮的汉子,假如他要杀害霍宗尧,二十年前随时都可下手,何须等到今天?同样的理由,假如他想报复四门五派聚辱之仇,当时在承天坪就难免一场血战,更不必迟到如今了。”
这些话,正是康浩心中无从吐露的心声,想不到竟由抱阳山庄庄主口中,代为倾吐出来,一时惊喜莫名,反而张口结舌,无以为辞。
洪涛凝神片刻,轻声道:“可是庄主,其他人洪某不敢妄论,敝师兄的确是丧命在杨君达剑下,当时曾有多人在场目睹……”
应伯伦笑道:“那么,令师兄也曾在九峰山承天坪上,目睹杨君达仰毒而死,这又该怎么说?”
洪涛一怔,道:“但是据说那是少林法元大师,从中搞了鬼……”。
应伯伦仰面一笑,道:“法元大师一代高僧,尚且不值得信任,贵门弟子从未见过杨君达,安知他们就不会认错人?”.洪涛道:“可是那人在杀害敝师兄之后,已自承是杨君达,其像貌神情和所用剑法,也无不相符,世上怎会有如此酷似的人。”
应伯伦举手一指袁氏双妹,道:“若仅论容貌酷似,洪兄请看她们姐妹有何不同?”
洪涛被问得一呆,顿时语寒。
袁玉掩口笑道:“我和姐姐是孪生同胞,难道那杨君达也有个孪生兄弟?”
应伯伦笑道:“孪生兄弟自然没有,但如有一个人蓄意要假扮另一个人,那也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康浩大感振奋,由衷地道:“庄主之见,精避人微。实令晚辈五体投地,能得庄主亲临,料那冒名逞凶的凶徒,定难遁形了。”’洪涛惶然说道:“果如庄主所料,敝师兄和三大门派掌门人,岂非死得不明不白?”
应伯伦收敛笑容,凝重地点点头道:“这就是老夫亲自赶来的原因,设若事实果如老夫所料,这个假冒杨君达之名肆虐呈凶的人实比杨君达更为可怕,他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施展下,一手掩盖天下人耳目,此人心智武功,必皆超人一等,老夫倒要看看他是何等样人物?”。
易湘琴注目问道:“姨父,你猜他今天晚上会不会来?”
应伯伦道:“只要他还在洛阳,一定会来的,不过……”
目光转向康浩正色说道:“今夜行事,。老弟务必要谨慎提防,那人不来则已,如果中计现身,其目标就在老弟身上,咱们决不可低估了他。”
康浩奋然道:“晚辈只怕他不来,其他都不在意中。”
应伯伦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凡事要计虑周详,方不致徒劳无功,适才老夫与孙洪二位看妥城西洛河桥北岸一片空’旷之处,作为今夜约会场所,届时洪兄率领少数蛇拳门弟子伪作应战,老弟则改扮成杨君达模样,单身前往赴约,老夫等只能隐身暗处,静待那恶徒,然后合力擒他。”
康浩问道:“假如晚辈抵达洛河桥,那恶贼仍未现身,应该怎么办?”
应伯伦道:“事实上,他绝不会现身太早的,老夫料他多半会在暗中窥察你的举动,等你由洛河桥返回时,才突然现身,所以,你必须跟蛇拳门下,扮演一场假戏,双方假作厮杀,以免被那恶贼看出破绽。”
康浩问道:“咱们是否要分出胜负结果呢?”
应伯伦颔首道:“不仅要分胜负,为了逼真,洪兄和门下弟子都要假作伤在你的剑下,那时候,你要装得狂做冷酷些,不妨表现出得意不可一世的样子,然后沿着洛水向安乐窝方向离去,老夫预料在你走到安乐窝之前,那恶贼便将现身。”
语声微顿,敛容又道:“因此有几件事你必须特别注意,第一,当你和洪兄他们照面时,不宜对答太多,拔剑出手时,也不能缠斗,最好三招两式之内,洪兄等就要假作中剑倒地,以免剑招武功方面露出破绽。”
“第二,由洛河桥到安乐窝这段路程,你要走得不疾不徐,同时,多留神阴暗之处。譬如树荫、桥栏、草丛这些容易隐蔽的地方,慎防那匹夫突起发难,诡施暗算。第三,假如过了安乐窝仍未见那恶贼现身,就不必再往前走了,尽可除去伪装,径返客栈,但记住洛河桥到安乐窝这一段路,要走洛水南岸,由安乐窝返回客栈这条路,要走北岸。老夫自会安排沿途接应掩护,你大可放心从容一些。”
康浩一面倾听,一面答应,待应伯伦语声告一段落,才恭谨地道:“晚辈有一点请求,望庄主俯允了。”
应伯伦笑道:“你有意见,此时尽可提出,咱们参酌而行,不必顾忌什么。”
康浩道:“晚辈虽无其他意见,只希望当这恶徒现身的时候,庄主能赐与机会,让晚辈单独探问他的身份来历,他没有出手之前,求庄主暂勿出手。”
应伯伦精目一认,微诧道:“你自信能问出什么?万一他突然向你下手,你能够应付得下么?”
康浩道:“晚辈愿尽力一试,纵无所获,全身自保尚有自信。”
应伯伦沉吟片刻,点头笑道:“好吧!咱们就这样决定了,今夜二更,老夫便先去布置,洪兄和门下弟子,务须在三更之前赶到,康老弟也要记住,约会时刻是正三更,休要去得太迟,至于细节和需用之物,人前都要办妥,不可疏失遗漏,孙二弟要多辛苦些。”
孙天民道:“庄主放心,决不会误事的。”
洪涛站起身来,满满替众人斟了一杯酒,激动了举杯说道:“为敝门和关洛同道不幸遭此劫数,承蒙应庄主和孙兄以及诸位少侠鼎力相助,洪某吞居地主,五内铭感,大恩不敢言谢,谨以水酒一杯,聊表微心,愿今夜一举成功,为武林永除隐患。”
众人仰杯尽干,双商议了一些细节,方才各自用饭休息。
饭后,应伯伦和孙天民亲自指导康浩改装易容,惟恐他抢得不像风铃魔剑杨君达,他们自然做梦也想不到康浩曾与杨君达相依为命二十年,恩师音容状貌,早已烂熟于胸,哪里还用得到别人教导,闭上眼睛,也能抢得丝毫不爽。
易湘琴和袁玉,都对改装易容的工作,抱着极大兴趣,整个下午,两人都留在康浩房中,忙着替他易容改扮,嘻嘻哈哈,十分开心。
只有应家哥儿俩,憋了满肚子怨气,还得奔进奔出,准备各种应用之物,心里那份别扭,实非笔墨所能形容。
天色入暮,一切皆已舒齐,大伙儿饱餐一顿,七步追魂手洪涛首先告退而去。
接着, “活灵官”孙天民带着日月双剑应家兄弟也离了客栈。
二更时分,应伯伦和易湘琴,袁氏双妹等第三批人手,也都结扎整齐,准备动身。
临行前,应伯伦特意叮嘱道:“现在距约会时辰,还有一个更次,老弟不妨略作调息,切民在三更正刻以前,要抵达洛河桥,只要依计而行,不须害怕,咱们自会暗中护卫你的。”
康浩欠身应诺,心里已有打算,送走应伯伦和三位姑娘后,独自返回后院静室,便从屋梁上取回自己的木剑,连同包裹行囊,一并带在身上。
他深知今夜之行,关系自己命运至巨,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不能够再回客栈了。
如果事实证明确是有人假冒师父,足见法元大师所方属实,则恩师沉冤待雪,遗尸待殓,自己肩负繁重,无法再留,假如结果相反,证实那肆虐关洛,满手血腥的人,果真是师父本人,则自己又有什么脸面再留下来?
思前想后,唯有一走。
他挑灯坐在窗前,本想留一封告别的信,略舒内心隐衷,但仔细想想,又觉得难以下笔,人生聚散本常,但能问心无;愧,雪泥鸿爪,何须徒留痕印。
同时他知道,自己不辞而别,虽然亏负易湘琴一些,对日月双剑则未尝不是助益,应家兄弟苦恋易湘琴,明眼人一见便知,自己与应家兄弟原无好恶,看在应伯伦对师父的推崇份上,也应该及早抽身,免惹困恼,何况君子成人之美,自己肩负已经够重,哪儿还有心情,纠缠儿女私情呢?
想到这里,心境霍然开朗,一声长吁,推案而起……
突然,他剑眉陡扬,沉声喝问道:“外面是谁?”
“是我。”.
随着语声,房门缓缓启开,门口负手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青衫文士。
康浩目光所及,猛抽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倒跨一大步,失声道:“你……”,’青衫文士淡淡一笑,缓步走了进来,道:“怎么啦?连师父都不认识了?”
康浩惶然失措,连忙垂手躬身道:“师……师父……”
青衫文士凝目冷笑道:“孩子,你是长大了,想不到二十年辛劳,竟然教养出一个仇人来,这,怎能不叫天下做师父的心灰意冷!”
康浩冷汗遍体,急道:“不!浩儿不敢。”
青衫文士斜睨道:“还说不敢?你忘了自己身上这些装扮?嘿!不愧是杨某人的徒弟,居然扮得如此维妙维肖。”
康浩俯首答道:“求师父恕罪,浩儿只是渴望再见你老人家—面,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衫文士冷晒道:“九峰山麓分手不过数日,你又有什么事急于要见为师?”
康浩道:“浩儿心中有许多疑团,想求师父解疑赐解!”
青衫文士淡淡一笑,自顾在—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扬目道:“是么?难道我还怀疑师父是假冒的了?”
康浩急道:“不!不!不!”下面的话,却呐呐无以为继。
事先,他已经默记了许多可疑之处,也准备了许多试探的方法,却没想到“师父”会突然出现,一急之下,竟有张惶失措,不知从何说起。
青衫文士挂着诧异的笑容,目光炯炯凝视,直似要看透他的内心:好一会,才耸肩轻笑,说道:“孩子,为什么这样慌张呢?你不是急着要见师父么,观在为师就坐在这里,有话尽可慢慢说,不用害怕。”
他越是沉着,康浩就越觉心慌,既怕失去主宰良机,又怕言语露骨,唐突了“师父”,迟疑再三终于并出了一句话:“浩儿想请问近日谣传的事……”
青衫文士闪目道:“什么事?”
康浩怯生生地说道:“就是最近关洛—带和蛇拳门掌门人‘开碑手’柳逢春……”
“啊!你问这个?”青衫文士浓眉双挑,傲然道:“不错,都是为师下的手,孩子,你觉得奇怪了么?”
康浩俯首道:“浩儿不明白,你老人家为什么大开杀戒?”
青衫文士哂道:“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为师不是告诉过你,承天坪凌辱迫害之仇,为师要他们加倍偿还。”
康浩道:“可是,其中很我跟承天坪的事并无关系!”
青衫文士道:“那有什么分别,反正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不须任何理由。”
康浩听得心头一寒,惶然张目道:“师父,你老人家一向,不是嗜杀的人?”
青衫文士笑道:“你觉得师父变了?是不是?”接着,冷然一哼,又道:“不错,师父是变了,这是四门五派迫我变的,哼哼,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杀戒一开,谁还顾得许多。”
康浩垂首叹道:“如今四门五派中人,凡是参与承天坪之:会的,业已死亡逾半,师父的仇恨也长抵消得过了,望你老人;家剑下超生,及此而止。”
青衫文士脸色一沉,拂然道:“说了半天,你的意思,是责怪为师不该杀人太多?”
康浩道:“浩儿不敢责怪师父,只求师父以令誉为重。”
青衫文士冷笑道:“你要为师怎样以令誉为重?难道我反向那些仇人去吼头赔罪么?”
康浩道:“师父若能淡忘恩怨,浩儿愿伴随你老人家寻一处幽静名山,远离江湖是非,侍奉师父安享天年。”
青衫文士突然仰面大笑,道:“太迟了,那种悠游林泉,寄情山水,与世无急的日子,为师并不是没有尝试过,而且还整整过了二十年,可是,结果又如何?”说到这里,用力挥了挥手,接道:“谈这些徒乱人意,咱们还是言归正传以!孩子,为师那十柄风铃剑,你都带在了身上没有?”
康浩道:“剑囊随身,片刻未离,师父问它何事?”
青衫文士点点头,道:“很好,现在你所它解下来,还给师父”
康浩闻言一震,惊诧地道:“师父,莫非浩儿做错了什么事?你老人家追回风铃剑!”
青衫文士笑道:“不!为师只是暂时收回备用,最近可能要用它对付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