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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珠笑骂道:“死丫头,就会疯疯癫癫胡说八道!”
这一笑闹,湘琴的气了消了,两人嘻嘻哈哈直闹到起更时分,才离开书房回后院安歇。
临别,康浩觑个空隙,轻轻向袁珠道:“在下先去后园等候,请姑娘尽快过来!”袁珠没开口,只红着脸,点了点头。
后园门邻近上房,实际上就是堡墙下的一道侧门,只因上房系女眷居室,后花园又是堡主夫人幽居念佛的地方,堡丁们夜间巡查,如无特殊事故,都很少到后园门来。
康浩选择这儿和袁珠相见,除了地方僻静,便于商谈之外,更为了监视园门通路,以防方涛潜入后花园,对欧阳佩如有所谋害。
这时,一弯新月斜挂树梢,园中,只有低沉而规律的虫鸣声,微风指过,月影婆姿,花香扑鼻——夜,显然那么安详,那么幽美。
但康浩却全无心情领略这份怡人夜色,他贤锁着剑眉,立身墙影之下,不时仰望上房楼头的灯光,心里正默默盘算应该如何对袁珠说明自己的计划和安排?
远处梆鼓敲过了二更,花径上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康浩连忙迎上前去。
月光下,只见袁珠披着一袭黑色风衣,轻摄裙据,一步一张顾,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娉停停,怯生生蹑足而至。
康浩道:“袁姑娘……”
袁珠一惊,身形顿止,及待看清是康浩,不禁举手连连拍着胸口,道: “唉呀!你怎么躲在墙脚下?吓了我一大跳!”
康浩道:“在下等候近一个更次,还以为姑娘不来了呢!”
袁珠脸上忽然一红,俯首笑道:“既然答应你,怎么会不来……”接着,又赧然问道: “你究竟有什么事?一定要等到夜静更深才能够说?而且,要着小琴她们……”
康浩招招手道:“此地不便详谈,姑娘请随我来。”
说着,一纵身,飞登上墙头,举目回望了一遍,再次腾身飞掠,竟跃上后园内一株大树枝,紧傍着树叶浓密处坐下来。
袁珠初时有些犹豫,见康浩接连招手示意,只得也提气飞身而上。
两人坐在树叶掩蔽下,虽然不虑被人发现,但袁珠却芳心扑扑乱跳,更不敢坐得太靠近,隔着树干,自己另觅一条横枝坐下。
刚坐下,就低声催促道:“康少侠,有话请快说吧,我不能耽得太久,这样被人看见也不好……”
康浩点点头,道:“在下邀约姑娘到这里来,有一宗极重要的事相商,希望姑娘能让在下说得详尽些,同时请留意附近,提防有人潜近偷听。”
袁珠道:“为什么要这样慎重?”
康浩道:“事关重大,不能不慎重,在下先告诉姑娘一个消息,如今的一剑堡,已经全在复仇会控制之下了。”
袁珠大吃一惊脱口道:“谁说的?”
康浩道:“是在下亲目所见,亲身证实,那负责暗中指挥行事的人,就是方老夫子。”
袁珠变色道:“这……怎么可能!”
康浩道:“事未目睹之前,在下也认为不可能,但此事非仅千真万确,甚至方老夫子也亲口承认了……”接着,便将放探后花园用风铃剑射方涛,以及搜获血衣证据,却遭方涛下毒夺去……等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其中只略去欧阳佩如要求带走湘琴的一段,暂时未提。
袁珠听了,却有些半信半疑,沉吟道:“照你这么说来,今天早上咱们三人都曾中了迷香,是么?”
康浩道:“正是如此,若非顾忌姑娘的安全,当时在下宁舍一条手臂,也不肯将到手的证据再还给他。”
袁珠摇摇头道:“可是,一个人若中了迷香蒙药之类的东西,醒转的时候,必然会有头晕或呕吐的现象,为什么口削门今天早上醒来,一点异样感觉都没有呢?”
康浩道:“那可能是他们所用迷香,不是一般武林人使用的平常药物。”
袁珠又道:“如果要对咱们姊妹施用迷香,只有上房的贴身丫环才办得到,据我所知,上房侍候的春兰和秋菊两个丫环,都是从小服侍琴妹的人,而且是十几年前就:买来的,若说她们也是复仇会的爪牙,的确难以置信。”
康浩道:“方老夫子也是入堡十年以上的老人,若非亲见,谁又相信他又是复仇会高手?”
袁珠默然有顷,道:“这件事关系太大,必须查到真凭实据才行,我看,最好能告诉湘琴……”
康浩忙道:“决不能告诉她,小琴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无论她信不信,风声一定泄漏,方涛发觉秘密败露,必然会下毒手。”
袁珠道:“依你该怎么办呢?”
康浩道:“在下想到两个方法:一个是请你们暂时迁入后花园跟易夫人同住,自炊自食,不用任何丫环仆妇,由在下单独对付方涛,以免后顾之虑。”
袁珠道:“这方法虽好,只怕易伯母不肯,而月咱们突然搬入后花园,也就等于告诉方涛已经发现他的秘密了……你再说说第二个方法。”
康浩道:“第二个方法…只有不动声色,由在下先带小琴,离开一剑堡,表面上,就以拒婚太平山庄作藉口,留下贤姊妹暗中保护易夫人,这样谅必不致引起方涛的疑心,待在下将小琴送到安全之处,再回来接易夫人和贤姊妹……”
袁珠道:“你的意思,是要咱们分批逃出一剑堡去?”
康浩点头道:“此地已是复仇会的天下,住下去随时都可,能发生危险,只好暂时避开了。”
袁珠道:“可是你有没有想到?这一来,你就成了诱拐小琴私奔,易伯父回来,岂肯与你甘休?”
康浩道:“只要问心无愧,误解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袁珠想了想,又道:“你准备带她到什么地方去呢?”
康浩道:“现在还没有确定的地方,大约不出豫冀二处。”
袁珠正色道:“我觉得你应该再想想后果,女孩子家以名节为重,倘若轻率从事,坏了小琴的清白名声,这可是关系她一辈子的大事。”
康浩听得一愣,暗忖道:这话不错啊,我已经决定以昭雪师冤为己任,难保没有危险,倘若中途发生什么意外变化,岂不害苦了湘琴……想到这里,'奇+书+网'不禁默然俯芦,无话作答。
正犹豫问,突然有人接口道:“事急从权,古人早有明训,何况我这作娘的同意了,谁敢说这是诱拐私奔?”
话声来自头顶,两人齐吃了一惊,不绝而同站起身来仰面上望,却见欧阳佩如一身黑衣,坐在树顶另一支枝叶浓密的横干上。
袁珠忙道:“伯母,您老人家怎么也在这儿?”
欧阳佩如冷冷道:“我早就坐在这儿了,只是你们自顾着说话,没有留意树顶罢了。”
袁珠脸…上一阵热,赧然笑道:“真的,咱们只有注意树下,竟没想到伯母会在树顶上……”
欧阳佩如低喝道:“现在也别尽注意树上,当心那边有人来了。”
两人连忙缩身回顾,果然看见两条人影,正沿着堡墙向后园如飞而来。
康浩双眉微剔,探手按按胸有剑囊。
欧阳佩如沉声道:“不要出手,先看清楚是什么人?”
那两个藉着墙影掩蔽,身法迅捷,快得有如两条轻烟,霎眼间已到了后园门前人影敛处,现出一男一女两个劲装少年。
康浩顿感眼中一亮,敢情那两名少年男女竟是逍遥公子的随身侍女和书僮。
当时在大厅上,康浩只觉得两人面貌颇为清秀,未曾特别留意,现在见了他们轻功身法,心里才暗暗吃惊——看来“太平山庄”之能名列武林三庄之—,的确并非幸致,这两人的身份,不过是侍女和书僮,轻功已有如此火候,那逍遥公子一身武功,不知更要高强多少倍了。
只见两人在门前略一张望,便双双跃上了堡墙,那侍女耸目远望,扬手指点着道:“你看这座花园,单独建在山脚下,除了一道园门,几乎与外界隔绝,大约就是堡主夫人养病的地方了。”
书僮道:“她若真有病,哪儿不好休养?为什么偏偏躲在这鬼气阴森的花园里?其中一定有秘密。”
侍女点头道:“不错,她身为一剑堡女主人,怎会独自一人住在这样偏僻的园子里,的确令人可疑。”
书僮道:“姐!咱们探查一下好吗?也许真被咱们查到什么证据也不一定!”
侍女摇头道:“奶奶只叫咱们观察地势和进退路径,一再叮嘱不许擅作主张,待会儿惹出事来,那就吃不完兜着走。”
书僮怂恿道:“怕什么?咱们只是偷偷溜进园里看一看,哪儿会惹出事。”
侍女道:“左右不过是座花园,有什么好看的?”
书僮道:“哈!如果咱们运气好,发现了园中的秘密,这份功劳该有多大?即使什么也没有发现,再悄悄退出来,反正并无损失,何乐而不为?”
侍女沉吟了一会,仍旧摇头道:“要去你自己去,我怕挨骂,宁可不要这份功劳也罢。”
书僮道:“那么,你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话落,双臂一层,身形冲天而起,半空中曲腰,拳腿,折身,化作“雁落平沙”之式,飘向园中落去。
侍女哑声道:“记住,只许看,不许惹事啊”
那书僮挥挥手,身躯连闪,已没入花树丛中,女的站在墙上张望了一会,也飘下堡墙,退至墙脚暗影内隐藏起来。
袁珠早半两枚金环扣在掌中,只因未得欧阳佩如允许,不敢擅自出手,此时见那书僮居然闯进花园窥探,便束气传声道:“伯母咱们要不要截住这两个小辈。”
连问几声,不闻树顶回应,两人抬头一看,树上枝叶犹在摇晃,欧阳佩如却早已不知去向了。
同在一树上,那欧阳佩如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竟然毫无所觉。
康浩惊喜道:“难怪方涛窥伺十年不敢下手,原来是怕惧她这一身惊人武功!”
袁珠束声道:“伯母一定追踪那书僮去了,咱们一齐动手,将这个丫头擒住好吗?”
康浩却含笑摇头道:“不用咱们出手,两个小辈准讨不了好去的……”
正说着,花园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叱,转眼间,那名书僮已如飞奔了回来。
侍女听到声音,慌忙从墙脚闪身迎出,低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书僮没有回答,只催促道:“快走!快走!”两人飞越墙头,急急逃向前堡去了。
康浩轻舒一声,笑顾袁珠道:“我说如何?这两个小辈武功虽然不错,终究年纪不大,怎会是易伯母的对手。”
袁珠道:“听他们刚才谈话的口气,倒像是奉命专来踩道的,莫非太平山庄求亲是假,另外怀着什么阴谋不成。”
康浩哂道:“他们今夜尝顾厉害,纵有阴谋,也该知道警惕了。”
袁珠道: “可是,我看那书僮临去时虽然很慌张,却不像负了伤的样子。”
康浩道:“他们年纪小,又是下人身份,易伯母自然不好意思伤他,想必只给他一次小小的教训罢了。走!咱们去看看她老人家去。”
两人跃下大树,觅路进入后园,直到茅屋前,仍未见到欧阳佩如,而茅屋中一片漆黑,既无灯光,也不闻人声。
康浩叫道:“伯母已经安歇了么?”一连问了三四遍,屋里寂然无声,毫无动静。
袁珠星目四扫,忽然失声道:“不好,易伯母受伤了。”
康浩循声望去,果见欧阳佩如俯卧在水潭边那块大石上¨:颈臂都的虚垂着,分明已经受伤昏迷了!。……
两人飞步赶到水潭边,试探欧阳佩如的鼻息,发觉她气脉都很正常,只是双目虚合,四脚软弱,倒像是疲乏过度,随意靠在大石便睡熟了。
康浩转身道:“姑娘快请检视一下,看她伤在什么部位?”自己也藉此时间,由水潭至树林往返查看了一遍。
搜查检视结果,欧阳佩如毫未受伤,附近也看不出打斗的痕迹。
袁珠道:“会不会是中毒了?”
康浩摇头道:“既无伤痕,毒由何来?或许是中了迷药闷香,且用冷水浇一浇看。”
袁珠连忙抱起欧阳佩如,直到水潭畔,无奈任凭冰冷的潭水浇浸,欧阳佩如仍然昏睡不醒毫无效用。
康浩又道:“试试她的穴道,有没有被特殊手法所制?
袁珠举掌轻拍她全身三十六处大穴,又以掌渡力,试探她的内腑血脉运行……忙乱了一阵,颓然摇头道: “她体内气血畅通,并无阻滞,决不是穴道受制。”
康浩宅道:“这就奇怪了,既无内外伤,也没有遭药物暗算,血脉畅通,气自正常……难道真是睡熟了不成?”
袁珠道:“事属反常,必有蹊跷,我看还是赶快能知湘琴要紧。”
康浩忙道:“现在绝对不能声张,倘若消息传进方涛和太平山庄来人耳中,只怕会立刻激起变故。”
袁朱说道:“那么,咱们应该怎么办呢?”
康浩略一沉吟,道:“咱们先送她回屋里去再说。”
两人抬着欧阳佩如返回茅屋,安置在卧室床上,又守候了将近半个时辰,依然未见她醒过来。
袁珠焦急地道“就这样空等怎么行?等到天亮,仍是瞒不住呀?”
康浩顿足道:“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