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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龙-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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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胜衣微喟道:“人总有人性,姑娘所以答应查四,以花名册交换,岂非也是为了令尊的生命安全?”

红绫叹息道:“你知道我可能会为家父改变初衷就成了。”

沈胜衣道:“我明白该怎样做的了。”

红绫四顾一眼,接道:“此去路上我们有可能被分开,我还是告诉你花名册藏放的地方,必要时你一个人赶去,拿走便是。”

沈胜衣道:“也好。”

红绫道:“那是在……”

沈胜衣突然伸手封住了红绫的嘴巴,一转身形即射出,掠向不远处的一方大石,红绫不由自主跟着掠去。

大石后一支姆指粗细的竹枝同时挑起来,往后抽回,却被沈胜衣凌空食指一下挟着,接将之夺过来。

一条灰褐色的人影,紧接从三丈外的一株树干后掠出,手一翻,七点寒星射向沈胜衣面门。

沈胜衣剑一划挡,夺来的竹枝飞出,一支弩箭也似射进了那个人的肩膀,身形再一动,疾掠了过去。

那个人痛快得倒退半丈,手挥处,又是七点寒星射出,另外两条灰褐色的人影旋即从左右不远的两株桃花树后转出来,各自射出一把暗器。

沈胜衣身形飞舞在暗器中。

左手剑展处,“剑罗秋荧”,射向剑锋的七点寒星方向陡转,一齐投向剑锋粘附在剑锋上。

另外十四点寒星同时从他身旁飞过,他的剑半空一震,粘附在剑锋上的七点寒星反射回去。

那边发暗器的手扬起,正要射出第二把暗器,反射回来的七点寒星已打在他身上,惨叫声中一个身子虾米般弓起,倒飞开去。

沈胜衣身形与之同时半空一转,双脚蹴在一株树干上,身形斜刺里射向右边的那个人。

那个人第二把暗器立即出手,跟着第三把。沈胜衣半空中闪过第二把,剑接连七弹,正中射来的第三把七点寒星,只听细而清的七下金铁闪击声响,那七点寒星一一飞回。

那个人闪开了三点,仍然有四点打在身上,一点正中要害,当场命丧。

沈胜衣身形未尽,右手一勾一搭,一下子转回,径自落在那个给竹竿穿透肩膀,倒在地上的人身前。

又是七点寒星向他射至,都给他的剑击落,身形落下,同时剑指着那个人的眉心。

那个人机伶伶打个寒噤,灰白无神的一双眼盯着沈胜衣,赫然是一个瞎子。

“谁叫你们躲在这里的?”沈胜衣只问了这一句便没有问下去。

那个瞎子也没有回答,口里“格”一下异响,一缕黑血从嘴角淌下来。

红绫那边迅速掠至,道:“他们是贵妃手下的蝙蝠。”

“蝙蝠?”沈胜衣有些诧异。

“那是因为他们全都是瞎子,一双耳朵却极之敏锐,也就专门负责窥听消息的工作。”

沈胜衣剑指那支竹竿,道:“这也就是用来作偷听用的?”

红绫点头道:“他们利用这些竹竿能够从更远的地方进行窥听的工作。”

沈胜衣道:“很聪明的办法,方才若不是这个人紧张了些,竹竿无意碰在石上发出声响,我们还不知道他们在偷听。”

红绫道:“是你,我并没有留意那一下那么轻微的响声。”

沈胜衣道:“我原是以为有人藏在石后。”

红绫眼中露出佩服之色道:“你人很小心,经验丰富,难怪查捕头找你来。”

沈胜衣道:“是我找他的,我绝不相信他会是那种为了个人利益,将令尊放走的那种人。”一顿接又道:“只要是他的朋友都不会相信。”

红绫叹息道:“丹书铁券真的没有送错,他真的是一个尽忠职守的捕头,只是,金龙堂真的那么讨厌。”

“姑娘虽在金龙堂中,对金龙堂的所作所为相信还没有查四的清楚。”沈胜衣缓缓转过半身,道:“当今天子赐赠丹书铁券是一种殊荣,拿着它可保终身平安,子孙亦受用不尽,查四不惜将之放弃,除了证明他的决心还证明了一件事。”

红绫点头道:“以他的精明,对付金龙堂仍然力有未及。”

沈胜衣道:“姑娘看过花名册,应该知道金龙堂的势力有多大。”

红绫无言点头,沈胜衣缓缓蹲下,拔出了插在那个瞎子肩膀上的竹竿,一面道:“这种竹竿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

红绫道:“竿心却是通透的,一根接一根,能接成很长的一条,他们在这方面又是经过特别的训练。”

沈胜衣接问道:“这群蝙蝠为数有多少?”红绫摇头道:“不清楚,最多的一次我看到的,总有二三十个。”

沈胜衣道:“贵妃这个人不简单。”

红绫道:“除了家父,金龙堂最可怕的除了黑狗,应该就是他的了。”

“黑狗?”沈胜衣一皱眉头。

“是家父收的义子,家父看到他的时候他只有五岁,抱着一条黑狗僵卧在雪地上,他的身上带着刀,可是他宁可饿死也不肯杀掉那条黑狗。”

沈胜衣道:“令尊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

“他眼了家父之后,却就杀了那条黑狗,一个人吃掉了,据说看见他将那条黑狗杀掉的人,都觉得心寒。”

“金龙堂的人居然会为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杀狗而心寒,不简单。”

“家父认为他是一个天生的杀手,这些年来,一直在教他杀人的本领,派他去做的,也一直是杀人的工作,从来都没有失手。”

“江湖上没听说过这个人。”

“他杀人从来都不会惊动太多人,也从来都不留名,就是堂中的人也有些怀疑他是个哑子,其实他只是不喜欢说话。”

“这一次怎样……”

“事前他给派去了河西,这时候应该办完要办的事,听得消息赶回来了。”

“我会小心这个人。”沈胜衣道:“花名册藏放的地方你还是不要说的好。”

“是不是还有……”

沈胜衣手中的竹竿突然飞出,远飞六丈,从那儿一株桃树的枝缝中飞过,一个灰褐色衣衫的中年人,一声惊呼,从那株桃树后闪出来,右肩上穿了一个血洞,曳着一股鲜血倒纵出去。

红绫目光一转接道:“还有一个。”

沈胜衣道:“很多个,看来他们早已看出你手中盒子载的不是花名册,埋伏了人在附近,窥听秘密,若是你说了出来,他们就是不动手,也会赶程前去,抢在我前面取回花名册,”

红绫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奇怪竟然不出来助霍青一臂之力。”

沈胜衣道:“他们得到的指示也许就只是偷听。”

红绫颔首道:“以我所知他们的确只是服从贵妃一个人。”

沈胜衣道:“他们也很沉着,若不是那一下声响,我还不会发觉,然而第一个倒下,其他的便变得急躁起夹,呼吸声也变得粗重了。”

红绫道:“他们的确一向很团结。”

“应该说,他们的关系一向很密切。”接上的是一个阴柔的声音,仿佛从云层中落下。

沈胜衣红绫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高高坐在不远处的一株桃树上,一身衣衫也是桃红色,坐在那里就像一大簇桃花。

“他就是贵妃。”红绫轻声道。

“贵妃不是一个男人?”

“他喜欢这样,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女人,连声音也弄成这样。”

贵妃笑应道:“红绫又在说妈妈的坏话了?”

“住口!”红绫喝一声,一个身子已因为愤怒颤抖起来。

贵妃若无其事,目注沈胜衣:“你就是沈胜衣,很年轻啊。”

沈胜衣道:“想不到天下竟然有你这种男人。”

贵妃道:“你是说我穿成这样子?”

沈胜衣道:“还有诸般态度。”

贵妃道:“天下好像没有一条律例不许男人作这种打扮。”

沈胜衣不能不点头同意,贵妃接道:“这也只是我个人的事,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言谈举止用哪一种方式表达也没有自由,岂不可悲。”

沈胜衣道:“你喜欢怎样做的确是你个人的事,只要不妨碍别人。”

贵妃道:“你明白我很高兴,可是你杀了我这许多蝙蝠,我就很不高兴了。”

沈胜衣道:“他们不应该偷听我说话的。”

“这是他们的不是,我只是告诉你,他们一定不肯这样罢休。”

“他们是什么关系。”

“夫妇。”贵妃若无其事。

沈胜衣一阵恶心,贵妃笑接道:“这也是他们的事,他们有权这样做。”

沈胜衣无言,贵妃又道:“他们虽然是我的人,这一次却归霍青指挥,霍青既然只是叫他们偷听,他们当然不会理会那许多。”

“霍青应该不会死,合我们二人之力,对付一个沈胜衣应该没有问题,你出手帮助沈胜衣当然不一样。”

贵妃摇头道:“你当然不会这样做的,霍青到底也是你的妈妈。”

红绫一张脸陡然红起来,身形欲动,却给沈胜衣接着。“他是故意气你的。”

红绫咬着嘴唇,沈胜衣仰首接道:“阁下到来就是要说这些?”

贵妃道:“我目的当然在取回花名册,可惜绫儿又不肯拿出来。”

沈胜衣道:“我只是可惜你站得这么远,不能够将你立斩在剑下。”

贵妃轻呼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忍心,难道一点怜香惜玉之心也没有?”

沈胜衣道,“不是没有,你若是站得近一些便立即领略得到的了。”

贵妃道:“好甜的嘴巴,只是骗骗小姑娘还可以。”叹了一口气,又道:“我还是赶快离开这儿安全。”身形一动,飞鸟般掠了开去。

红绫看看沈胜衣,沈胜衣摇头:“不能追,这个人比霍青要狡猾。”伸一手接道:“我们该往那个方向走?”

红绫会意,伸手在沈胜衣掌心以指写了一个西字,边要写下去,沈胜衣手掌突然握回,仰首望去。

红绫循目望去,只见那边一株高树上,头下脚上,蝙蝠也似的倒吊着一个人,赫然是贵妃。

一见二人过来,贵妃身形立即风车般一转,变回头上脚下,立在横枝上,娇笑道:“好利的眼睛。”

沈胜衣道:“好高的轻功。”

贵妃道:“我身子窈窕,腿长腰细,原就是练轻功的材料。”

沈胜衣道:“高树上风大,莫教给风吹下来。”

话语未完,贵妃已掉下来,才掉下丈许,双袖一展,如一只飞鸟般飞去。

“来的是你,霍青相信也很意外,我赶不及到来当然也是的。”

红绫冷笑道:“你就是赶及到来,又能怎样?”

沈胜衣看着,道:“这个人不知道是哪一派的弟子,轻功竟然练到这个地步。”

红绫道:“不知他有没有瞧到我写的那个字?”

这句话出口,她才发觉手仍然在沈胜衣掌中,娇颜一红,忙抽回来。

沈胜衣目光一转,道:“我们就往这个方向走,路上看情形再作决定。”

红绫自信地道:“他们是绝不会知道我将花名册藏在什么地方。”

沈胜衣点头,向坐骑走去,那匹马看来仍然很好,可是到他走近去,一手搭上马鞍的时候,突然“希聿聿”一声,倒了下去。

红绫不由自主四顾一眼,并无发现,沈胜衣即时道:“不是暗器。”

“那是什么?”红绫大感诧异。

那匹马这个时候前半截身子肌肉已抽搐起来,不住地颤抖,沈胜衣手指马颈上的一个铜钱大小的红印,道:“这是指伤。”

红绫更诧异,沈胜衣道:“看这匹马的反应就像给人封了穴道一样。”

红绫道:“马也有穴道?”

“应该有的,江湖上有一个门派传说专门研究点穴,旁及各种兽类。”

“没听过。”红绫摇摇头。

“那是天残门,据说门下的弟子都必须是身上有缺憾的人。”

“难道贵妃……”红绫的脸不由又一红。

“方才就只有他从这匹马旁边经过。”沈胜衣接道,“天残门另一种饮誉江湖的武功就是轻身提纵。”

红绫点头道:“还有那些瞎子,莫非也全都是天残门的人?”

沈胜衣道:“他们虽然是瞎子,听觉却在一般人之上,而且一身武功,除了天残门,我想不出有哪一个门派,能够将他们训练成这样子。”

红绫道:“奇怪的是他们这样服从贵妃。”

沈胜衣道:“相信是因为贵妃的辈份在他们之上,天残门据说与一般门派一样讲究尊师重道,门规据说非常严厉。”

红绫想想又问:“天残门在江湖上到底是入于白道还是黑道?”

沈胜衣道:“据说是白道,他们虽然没有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也从来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残而不废自食其力。”

“但现在他们的所作所为……”

“一个门派的弟子难免良莠不齐,而我所说的也已是二十年前的旧事。”

“这二十年内……”

“天残门已经在江湖上消失,连五年一次的泰山论剑,他们也已有四次没有参加了。”

沈胜衣沉吟接道:“有人说他们是被仇家寻到去,已遭到灭门之祸。”

语声甫落,一声冷笑突然传来,沈胜衣、红绫循声望去,只见七丈外一个老瞎子幽灵般从一块石后冒出来。

那个老瞎子须发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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