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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璞截口说道:“那是指年羹尧把他的兵符留给了我。”
梅心神情一震,喜道:“那不就全成功了么?”
郭璞摇头说道:“不,姑娘,那仅是半块兵符的一半。”
梅心一怔说道:“半块兵符的一半?他这是什么意思?”
郭璞道:“这意思我明白,那是他以一个失势之人被贬往杭州,既无权,又无人,不但如此地方官会乘机报复,便是各地方的忠义遗民也要群起谋刺他,所以他不得不以那半块兵符的另一半,来换取自己的生命安全!”
梅心道:“我明白了,那就是说要那半块兵符的另一半就得赶去找他,也就得保护他的生命安全。”
郭璞点头说道:“是的,姑娘,正是如此。”
梅心扬了扬眉,道:“他也真是,既有回头意,何必再对咱们动心机?”
郭璞道:“姑娘,我刚才说过的,那怪不得他,壮士途穷,英雄末路,如今他是个失势的人,换了谁谁也不会不为自己打算。其实,他错了,他这人称得上英雄豪杰,对我也很诚恳,便是不为这半块兵符的另一块,我也会保护他的安全。”
梅心点了点头,道:“真说起来,年羹尧是可悲可怜的,伴君如伴虎,尤其伴胤祯这样的君主,也由此可看出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郭璞点头说道:“说得是,姑娘!”
梅心扬了扬眉:“那么,燕爷如今打算怎么办?”
郭璞道:“姑娘,只为保护年羹尧,所以海青准了我长假,我如今就是要到杭州去,顺便先拐到了这儿来。”
梅心道:“这就是燕爷要告诉我的事儿?”
郭璞点了点头,没说话!
梅心又问道:“那么,燕爷又要托付我什么东西?”
郭璞采怀取出一物递了过去,道:“姑娘,就是这半块兵符的一半。”
梅心伸手接了过去,道:“这么重要的东西,燕爷怎么交付梅心?”
郭璞淡淡笑道:“京畿附近仅姑娘一人可信托,再说,姑娘也是‘洪门天地会’的双龙头,我认为交给姑娘保管,最恰当不过!”
梅心美目中异采一闪,道:“谢谢燕爷看重,其实燕爷带在身边不挺好么?”
郭璞道:“我此次赶往杭州,自知免不了有几场搏斗,万一把它失落了,那不但是功亏一篑,而且还影响整个大局。”
梅心笑了笑道:“燕爷这句话压得我透不过气来,从此我的责任就更重大了。”
郭璞报以一笑,道:“我另外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姑娘……”
梅心道:“但请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何言麻烦二字。”
郭璞道:“不敢当,我这里还有一封信,请姑娘伺机交给云珠!”又自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向梅心!
梅心美目中异采一闪,笑道:“燕爷,小别耳,何必如此……”
郭璞脸上一热,忙摇头说道:“姑娘,这无关儿女私情,是……”倏然住口不言。
梅心紧跟着问了一句:“燕爷,是什么?”
郭璞笑而不答,但旋又说道:“姑娘以后总会知道的。”
梅心道:“这么说来,我现在是不能知道的了?”
郭璞道:“事实如此,我不愿否认。”
梅心笑道:“燕爷难道就不怕我拆开看看么?”
郭璞淡淡笑道:“无不可告姑娘,姑娘尽管看。”
梅心笑道:“燕爷,您请放心,我还懂个非礼勿视、非礼勿动。”
郭璞笑了笑没说话。
梅心望了他一眼,道:“让我转信给云珠,这主意亏燕爷想得出来。”
郭璞道:“姑娘要是不愿……”
“燕爷!”梅心截口笑道:“别那么难伺候,好不,梅心岂是那么量小之人,您请只管放心,这封信我一定为您转到就是。”
郭璞赧然一笑没说话。
可巧梅心也沉默了,刹那房间中好静。
这一静,静得郭璞大为不安。
四目交投,梅心很快地垂下螓首,郭璞心弦一抖,却连忙站了起来道:“姑娘,我该告辞了。”
梅心猛然抬起螓首,娇靥飞快地掠过一丝异样神情,但是那香唇边仍然泛起了笑意,道:“怎么,燕爷,不多坐会儿?”
郭璞道:“谢谢姑娘,这件事迟缓不得,我要尽快追上去,免得一步之差落个遗恨无穷,影响了大局。”
梅心笑了笑道:“这么一说,我倒不敢留燕爷了,不过,燕爷,你今夜来这一趟,到底揭穿了自己的身分!”
郭璞摇头笑道:“那有什么办法?好在只有姑娘一人知道。”
梅心道:“我明白,只要有一点办法,燕爷对我是不会承认的。”
郭璞脸上一热,拱手欲去。
梅心及时说道:“燕爷,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名实姓了吧。”
郭璞笑了笑道:“姑娘但知燕南来与郭璞,何需再究其他!”
话落,不等梅心再发话,闪身穿窗而去!
梅心连一句保重的话也未及出口,她抬起了柔荑张了张口,又无力地放了下去。
背着门,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知她伫立窗前好一会儿,才轻叹一声,放下了窗户。
窗合月去,刹那间房内又是一片黝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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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鲁中三虎
由“北京”到“杭州”,本来是可由运河一帆而下的。
可是郭璞嫌水路舟行太慢,不若这匹蒙古种的健骑脚程来得快,所以他弃水路由陆路直奔“杭州”。
这样一来,假如年羹尧走的是陆路,他不必纵骑飞驰,便有希望赶上他,就是赶不上也差不了多少。
假如年羹尧走的是水路,他说不定还可以赶在年羹尧前头。
出北京一路上,他没有听到有关年羹尧的任何消息。
这一天,他到了济南,济南是个大地方,大地方就免不了卧虎藏龙。看看是用饭时刻,郭璞顺着城内大街,策马徐驰,找到了一家名唤“鲁中第一楼”的酒楼。
这座酒楼不愧是“鲁中第一楼”,不说别的,单那两层楼的宏伟建筑,就非济南城内其他酒楼所能企及!
就在这座“鲁中第一楼”中,他听到了有关年羹尧的消息。
郭璞的座头,在楼上靠窗的一边。
他身在隔两席的那付座头上,坐着三名彪形黑衣大汉。
这三名黑衣大汉举止豪放粗犷,一派江湖豪雄本色,姑不说别的,单那三块个头儿瞧起来就怕人。
只是,这三名黑衣大汉身上都带着伤,一个伤了胳膊,一个伤了腿,还有一个右脸肿了一块。瞧样子,准是跟人打了架。
像这样的三个人,到哪儿都扎眼,何况是在这眼皮杂、形色多的酒楼之上?所以郭璞一上楼便对这三个人留了意。那倒不是留意别的,而是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两眼。
他一眼便看出,这三个黑衣大汉并非泛泛,而是各有一身横练功夫,足列江湖中的一流好手。
事实上并不错,那三名黑衣大汉目光炯炯,寒芒闪烁,胳膊粗得像腕口,手大得像蒲扇,而且筋肉坟起显得强而有力,瞧样子一巴掌准能打死人。
也就因为这样,郭璞才多看了那三个黑衣大汉两眼,其实也不过就那么两眼,看了两眼之后他就没再看了。
本来就是,哪能老看人?像这么三个,要是看多了两眼,他们准会翻桌子打架不可!
郭璞本来没再看了,可是他刚一杯酒入口,“砰”的一声,那三名黑衣大汉中,那伤腿的一名拍了桌子。
郭璞禁不住又看了,刚投过一瞥,那伤腿的黑衣大汉发了话,一口山东土腔,脏的、净的都有。
“他奶奶的,咱兄弟三个什么时候栽过这样的跟头?三个收拾一个都收拾不下来,俺看咱三个别混了。”
那伤胳膊的黑衣大汉,双眼一翻,冷冷开了口。
“老二,你他奶奶的在这儿横个鸟,有种的咱们就再赶上去,那怪谁,怪他奶奶的咱三个学艺不精!”
那伤腿的黑衣大汉猛饮了一杯,“叭”的一声放下杯子,一抹嘴,瞪眼说道:“奶奶的,不知道哪个狗娘养的教他这么一身好本领,那狗娘养的也瞎了眼,什么人不好收徒弟,偏偏收这个忘祖宗的杂种……”
那伤胳膊的黑衣大汉道:“本领好有啥用?如今不是由半天里一个跟斗翻了下来,再也神气不了,这就是他奶奶的报应!”
“有啥用,”那伤腿的黑衣大汉道:“你说得好,没啥用,咱三个就收拾不了他一个,你瞪大眼看看,一个胳膊一条腿,又有半张脸,要不是那杂种为他自己积德,咱们三个就全躺下了!”
那伤胳膊的黑衣大汉浓眉一挑,冷哼说道:“老二,你放心,这一条胳膊、一条腿,还有半张脸,他奶奶的俺非讨回来不可,讨不回来俺是这个。”
伸出那没有伤的右手一比,比了个乌龟王八。
“算了吧,老大!”那伤腿的一名摇头说道:“不是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凭咱三个要想讨回这笔账,俺看得重投娘胎再回炉……”
那伤胳膊的黑衣大汉道:“你知道什么,难道说想动他的就只咱们三个?多啦,老二,这条路上的同道全动了,只要有任何一个收拾了他,那跟咱们三个收拾了他有什么两样?你瞧着吧,那杂种要到得了杭州,俺这头割下来让你当夜壶!”
那伤腿的黑衣大汉闻言乐了,咧嘴笑道:“老大,俺可没有这么好褔气!”
那伤脸的黑衣大汉想想也觉好笑,刚一咧嘴便牵动了伤处,痛得他马上敛去笑容,换上一脸苦相!
害得郭璞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
那伤胳膊的黑衣大汉瞪了眼,道:“你他奶奶的脸皮厚也不能这样厚法,栽了这么个大跟头,脸都丢到尿坑里,亏你还笑得出来,走吧,咱们跟上去瞧热闹去,说不定到时候还可以踢上两脚出出气。”
他这么一说,那伤腿的黑衣大汉立刻笑不出来了,猛饮一杯,抹抹嘴,一句话没说地站了起来。
丢下了酒钱,一个抱着胳膊,一个抱着腿,一个苦着脸,难兄难弟三个下了酒楼。
这三个一走,郭璞自无心思再吃喝,丢下一锭碎银跟下了楼,三个人中有一个瘸着腿,郭璞自然比他们快。
郭璞自栓马桩上解下了座骑,那三个黑衣大汉才由了酒楼大门,栓马桩上另栓有三匹高头健骑,那三名黑衣大汉一人一匹,翻身上鞍往西驰去。
郭璞抖缰蹬马,随后跟了过去。
郭璞跟着三名黑衣大汉出了西门,看看行人稀少,一马冲了过去扬声叫道:“三位,请候我一步!”
三名黑衣大汉陡然勒缰控马,三匹健骑踢起前蹄,长嘶飞旋转了过来,一动不动,骑术居然颇为精湛。
三名黑衣大汉一见郭璞那张陌生的面孔,不由一怔。
对望一眼之后,那伤腿的一名愕然问道:“朋友可是唤咱三个?”
郭璞笑了笑道:“如今这条路上没有别人,自是呼唤三位。”
那伤腿的黑衣大汉又复一怔,道:“朋友是……”
郭璞道:“我想向三位打听一件事,尚望三位赐告!”
那伤腿的黑衣大汉一摆手,道:“俺不懂什么赐告不赐告,要问什么你问吧!”
郭璞笑了笑,道:“三位适才在酒楼上所说那人,可是年羹尧?”
三名黑衣大汉脸色一变,那伤腿的一名轩眉说道:“俺再问一声,你朋友……是……”
郭璞道:“不知三位听过我这个名字没有,我叫贾子虚。”
三名黑衣大汉闻言脸色又是一变,那伤了腿的急道:“你朋友可是那在北京城里大展神威,杀了不少番秃跟满虏鹰犬血滴子的那个贾子虚?”
郭璞不由一怔,旋即笑道:“江湖上消息传得好快,不错,正是我!”
那伤腿的黑衣大汉哈哈大笑,一马冲了过来,伸出那只好手握上郭璞的左臂,猛然一阵摇晃,既激动又惊喜更亲热,且带着无限敬佩地道:“贾老哥,你可不知道,你的大名如今在江湖上响亮得很呢,乖乖隆地咚,你老哥在北京城连展神威,杀得那些贼种尿流屎出,谁不敬仰?俺一听就知道你老头跟俺差不多的人呢,没想到你老哥皮白肉嫩,活像个大姑娘……”
碰上这种人,郭璞简直有点哭笑不得。
那伤腿的黑衣大汉接着又道:“俺说贾老哥,俺弟兄三个请你上酒楼喝一盅,你老哥把在北京的威风说给俺三个听听过过瘾,怎么样?”
这敢情好,郭璞一皱眉,忙道:“我还没有请教三位……”
那伤腿黑衣大汉一摆手,道:“贾老哥,没有什么请教不请教的,俺三个王拜把兄弟,自己取了个名号叫‘鲁中三虎’,俺叫雷一飞……”一指那伤胳膊的,道:“这是俺老二,叫劳汉天……”又一指那伤脸的,道:“这是俺老三,叫刘鸣远。”
郭璞一一含笑拱手,道:“原来是鲁中三虎三位,失敬了。”
那雷一飞又摆手道:“贾老哥,别提什么‘鲁中三虎’,那比你贾老哥的名头差得多,你要是看得起俺三个,咱们交个朋友……”
虽然粗了些,但还豪迈真诚,朴实无华,生的是一副不拐弯儿的直肠子,倒也是英雄本色!
郭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