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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今李七混身上下已找不到一块好地方,满身浴血,像个血人,胳膊断了,腿断了,鼻子歪向一来旁,嘴角上还挂着一道血渍直至耳后,寂然不动!
半日前还生龙活虎、有说有笑的一条壮汉子,如今已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好不悲惨。
郭璞心神震动,但他忍住了一切,举步近前,探手一摸,那李七脉搏已停,但肌肤犹温,分明,李七的身死是刹那之前事!
郭璞明白了,他未动声色,转过了身,含笑问道:“纪领班想必已经问出口供了。”
纪大刚一摇头,陪笑说道:“还没有,总管不知道,这叛逆死硬得很……”
郭璞扬了扬眉,笑道:“我不相信!”
纪大刚道:“卑职天胆也不敢欺骗总管……”
郭璞敛去笑容道:“这么说来,没有口供?”
纪大刚道:“卑职刚才说过,这叛逆死硬得很,任凭严刑拷打……”
郭璞一摊手,道:“那么,纪领班,我只有向你要口供了!”
纪大刚一怔,道:“郭总管这话……”
郭璞脸色一沉,道:“纪领班不但任职大内多年,也是成名多年的老江湖了,你听谁说在没有问得口供之前可以打死人的!”
纪大刚一怔,嗫嚅未能对答。
郭璞冷冷一笑,道:“如今可好,纪领班,我要由他身上追出他的同党来,你纪领班让我由何追起向谁追?”
纪大刚鼓足了勇气,道:“郭总管,卑职一时失手……”
郭璞冷笑说道:“纪领班,恐怕不是吧,这还瞒不了我,他刚死不久,你纪领班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在听说我来了之后下手,分明是怕我问出他的口供……”
一句话吓白了纪大刚的脸,他忙道:“郭总管,这可玩笑不得,卑职有几个脑袋……”
郭璞道:“那要问你自己,你可知道你有灭口之嫌?”
纪大刚忙道:“总管您可别血……”
郭璞双眉一挑,道:“血什么?血口喷人?好,纪领班,你是哪只手打死他的?”
纪大刚机伶一颤,往后退了一步!
郭璞目中威棱一闪,道:“纪大刚,答我问话!”
纪大刚突然狞笑一声:“姓郭的,你神气什么?爷们跟你拼了!”一翻腕,便要去抓腰中长剑。
郭璞冷笑一声,道:“纪大刚,你好大的胆子!”
右掌电出,猛然挥下,只听纪大刚杀猪般一声大叫,左掌抚石腕蹲了下去,脸上没了人色,豆大的汗珠直淌!
郭璞冷冷一笑,道:“我只废你一只手,剩下的海爷面前你说话去!”言毕,转身出门而看着他飘然出柴房,那另几名“血滴子”没一个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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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血溅禁城
郭璞出了柴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向前院走去。
出了抚台府,郭璞直奔杭州闹市,在那闹市口上,他停足观望,一双目光直向人群中搜索。
蓦地,他背后响起一阵“货郎鼓”声,郭璞心中一跳,转过了身。
只见眼前不远处,那位推着车的“小贩”,望着他直笑,郭璞当即迈步走了过去。
刚到车前,那汉子低声说道:“郭爷,正找您!”
郭璞诧异地望了他一眼,道:“怎么,有事么?”
那汉子道:“‘血滴子’撤走了,他们由‘抚台府’出来的时候,还赶着一辆马车。”
郭璞微微一怔,没说话,沉吟有顷,道:“年羹尧早我一刻进城,可曾见着他?”
那汉子道:“我看见年大将军进了‘抚台府’。”
郭璞双眉陡然挑起,倏又敛态说道:“有件事麻烦你报上去,我迟了一步,李七已经死了,他是位值得钦敬的英雄,我已经替他要了一只手,那条命回北京我会替他要的!”言毕,转身行去。
“货郎鼓”不响了,那汉子一张脸煞白,倏地低下了头。
片刻之后,郭璞折回“抚台府”,在那“抚台府”的书房里,他找到了那位抚台大人。
那位抚台大人一见郭璞来到,神色一惊,连忙站起相迎,陪上心惊胆颤的强笑。
郭璞一摆手,冷冷说道:“抚台大人,我来找你要人!”
做官的都善察言观色,那位抚台大人一哆嗦,犹想装:“郭总管是指……”
郭璞道:“我要年大将军!”
那位抚台大人道:“卑职不是向郭总管禀报过了么……”
郭璞道:“那是刚才,现在不同了,有人看见年大将军回到了你‘抚台府’,抚台大人,我没有太多的工夫,你可别惹翻了我!”
那位抚台大人脸上没了人色,颤声忙道:“总管,那不关卑职的事,是侍卫爷们……”
郭璞眉梢微挑,道:“是怎么回事,长话短说!”
那位抚台大人颤抖着应了一声,道:“年大将军已被侍卫爷们带回京去了!”
郭璞只觉脑际轰然一声,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拳。
他强自镇定心神,道:“我不信,他们岂能动得了年大将军!”
不错,十个八个“血滴子”根本近不了年羹尧的身。
那位抚台大人道:“是真的,卑职不敢再欺瞒总管,是侍卫爷们拿着密旨,逼迫卑职在茶中下了蒙汗药……”
郭璞截口说道:“然后他们用你抚台大人的马车,把他截往北京!”
那位抚台大人混身颤抖,道:“总管开恩,卑职哪敢违抗密旨……”
郭璞双目赤红,杀机闪烁,道:“我没有怪你,他们走了多久了?”
那位抚台大人忙道:“谢总管恩典,刚走不到一个时辰……”
郭璞一句话未说,闪身出了书房,腾起半空飞射而去。
※※※
郭璞由“江宁”渡江,沿途打听,未敢稍停,连日连夜,一口气赶到了“徐州”,在“徐州”他终于打听到了那辆马车。
打听来的说法,那马车刚由城不过片刻。
郭璞精神一振,立又赶往徐州。
出了徐州二数里之遥,果见一辆黑篷马车在官道上向前飞驰。
但是,除了这辆马车外,他没看见一个人影。
想必,那个“血滴子”们都坐在马车里。
郭璞加速身法,飞一般地赶了上去。
在一处山坳旁,他截住了那辆马车。
那高坐车辕上赶车的,是个黑衣壮汉,他一见有人拦车,连忙控缰勒马,纵是如此,那马车仍冲出了一丈才停住。
那黑衣壮汉看了郭璞一眼,喝道:“喂,你打算干什么?”
郭璞望了那密遮的车篷一眼,一句话未说,闪身近前,伸手便去掀那车帘。
那黑衣壮汉一边嚷嚷,一边要拦他,却被郭璞左手一拨在了车下。
砰然一声,摔个结实,摔得那黑衣壮汉半天爬不起来。
适时,郭璞掀开了车帘,他怔住了,空车一辆,那有人?
休说没有年羹尧,便是“血滴子”也未见一个!
郭璞冷哼一声,闪身扑向那黑衣壮汉,那黑衣壮汉一见郭璞来势汹汹,五指只微一用力,那黑衣汉立即杀猪般大叫矮下半截,郭璞却三不管地冷冷说道:“你说,这辆车是不是由杭州来的?”
那黑衣壮汉哪敢再硬,将头一连点了好几下。
郭璞道:“那么,车里的人呢?”
那黑衣壮汉道:“我不知道,我是在蚌埠被他们雇来的,说好了的,我把空车赶到济南,他们给我一百两银子……”
真不少,一百两银子足可过大半辈子。
郭璞咬一咬牙,道:“这么说,你们在蚌埠就分手了?”
那黑衣壮汉点了点头。
郭璞又问道:“他们是不是还带着个人?”
那黑夜壮汉道:“他们说那是个病人,我看也是,他一直躺着不动!”
郭璞手一松,道:“赶着这辆车回头吧,平白拾了辆车,你已经够便宜了!”
二话未再说,腾身飞射而去。
那黑衣壮汉机伶一颤,忘记了疼痛,楞住了。
郭璞在一路毫无所见的情形下赶到了北京,当然,他到北京,便急忙赶回了“贝勒府”。
这时候,北京城已是万家灯火时分,海贝勒闲来无事,正背着手在后院里望月徘徊!
郭璞进内城的时候,未走城门,进“贝勒府”的时候,未走大门,当海贝勒刚有所警觉的时候,他已然射落在海贝勒面前。
海贝勒一怔大喜,跨前一步抓起郭璞双手:“老弟,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
一眼瞥见郭璞神色憔悴,神情有异,一怔改口:“老弟,怎么了?莫非……”
郭璞道:“海爷,容我先说经过再请罪……”
接着,他极其扼要地把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海爷,我有辱使命,自请处分!”
海贝勒双目暴睁,须发俱张,脸色铁青,有一摇手,道:“老弟,你够辛苦了,这那能怪你……”
他一顿,又道:“老弟,你有把握赶在他们前面?”
郭璞毅然点头说道:“海爷,除非他们会飞!”
海贝勒目中威棱暴闪,猛一点头:“好!”扬声喝道:“来人!”
只听一声答应,夜色中飞步跑来了海腾。
他一见郭璞一怔,刚一句:“咦,郭爷您什么时候……”
海贝勒一摆手,沉声说道:“海腾,召集海骏他们带兵刃到这儿来见我,快!”
海腾察言观色,自知有异,未敢怠慢,急步而去。
转眼间,八护卫一齐来到面前听令。
海贝勒未多说,一声“走”字,偕同郭璞带着八护卫出了“贝勒府”。
片刻之后,他们登上了紫禁城城头!
站在那高高的紫禁城头上,海贝勒沉声传令:“海腾跟海骏守‘午门’,海骐、海骥、海骆守‘东华门’,海騉、海騄、海騑守‘西华门’,由此时起,无论谁由哪儿进‘紫禁城’,要他先来见我,谁敢硬闯,格杀勿论!”
天,这位贝勒爷是动了真火!
八护卫“喳”的一声,腾身飞射而去。
海贝勒与郭璞也同时驰向了正北的“神武门”。
“紫禁城”周围九里十三步,十个人守四面,站在那高高的城墙上眺望,便是一只雀鸟也休想从眼皮底下溜过去。
望着那“紫禁城”内灯火明灭,宫殿巍峨的深宫内苑,郭璞有点不安地道:“海爷,您这么做恐怕不妥……”
“我知道,老弟!”海贝勒面无表情地道:“我已经豁出去了,谁叫他做得太狠,太绝!”
郭璞道:“海爷,您何不等他们回来后再进宫……”
海贝勒道:“老弟,到那时候再进宫已经来不及了,一样地得罪人,不如先在外面把小年截下来!”
郭璞末再说话,沉默了一下,改口说道:“海爷,刚才匆忙之间,有两件事没告诉您……”
海贝勒道:“那么,老弟,如今说说!”
郭璞应了一声,道:“海爷,我该先请罪,我断了一个三等领班的一只手!”
海贝勒“哦”的一声,道:“先别请什么罪,说说看,怎么回事?”
郭璞道:“‘血滴子’在杭州抓到了个‘洪门天地会’中叛逆,在未得到半句口供之前,也恰好就是我赶到的时候,那位三等领班碎了那叛逆的阴囊,我说了他两句,他不但不服,还要拔剑相向,所以我一时忍不住……”
海贝勒勃然色变,道:“老弟,便宜了他,你该当场毙了他,好大的胆子,眼里还有我么?老弟,恰好你赶到的时候,是什么意思?”
郭璞道:“海爷,事关重大,‘血滴子’是皇上的人,我不敢说!”
海贝勒冷哼说道:“你不说我也明白,他叫什么名字?”
郭璞道:“他叫纪大刚!”
海贝勒猛一点头,道:“好,待会儿我看看他有几个脑袋,老弟,那另一件呢?”
郭璞迟疑了一下,道:“海爷,我想辞职回江南去,请您……”
海贝勒,惊忙道:“老弟,这又为什么,是自认为你没办好事?”
郭璞道:“海爷,我不瞒您,年爷的下场令我心灰意冷……”
海贝勒只眉一轩,道:“老弟,就因为这?”
郭璞摇了摇头,道:“不,海爷,还有,这趟江南之行,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血滴子’不但是向年爷下手,另外暗中还向我下手!”
海贝勒双目一睁,道:“真的!老弟,这又为什么?”
郭璞道:“因为皇上怀疑我是‘南海’郭家的后人!”
这件事海贝勒是早知道了,他这个人率真而不善装作,威态一敛,有点歉然地道:“老弟,事到如今,我也不愿再瞒你,皇上当初未立刻擢你入宫的原因,也就为此,他要你先待在我这儿,也就是让我先留意留意你,可是如今……”
郭璞道:“海爷,所以我要辞职,免得连累了海爷!”
“这是什么话,老弟!”海贝勒瞪眼说道:“你是‘南海’郭家的人么?”
郭璞淡淡笑道:“自然不是,海爷!”
海贝勒道:“这就是喽,我都不在乎,你又怕什么?我不准!”
郭璞眉锋一皱,道:“可是,海爷,我的理由不只一个……”
海贝勒道:“一百个,一千个也不行,不准就是不准,除非你忍心来个不辞而别,偷偷的溜走,要不然你就打消这念头!”
郭璞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