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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心缓缓摇头说道:“小玉,这不能怪他,他有他的苦衷,假如他就是那夜闯大内行刺胤祯之人,对咱们相对皆朱紫、来往均亲贵之人,他怎会轻易透露自己的真姓名?再说,咱们也没有把真姓名告诉他啊!”
小玉不以为然地道:“咱们是咱们,他是他,咱们是负有重大使命,不得已……”
梅心淡淡笑问:“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
小玉呆了一呆,道:“可是咱们怎不知道江湖上有这个人,是什么来历?”
梅心道:“那是咱们自己没有用,不能说人家是个没有来历的江湖人,你没听双成说么,海贝勒可能不是他的对手,刚才老爹又说‘瘸腿’云三那两个徒弟,不到三招便全折在他手里,挫云三两个徒弟,不算什么,可是能从容躲过海贝勒的两式‘大鹰爪’,那可是不简单,以我看,此人绝不会是无名之辈!”
小玉道:“可是咱们就摸不清他是什么来路!”
梅心没理她,转望老车把式,问道:“老爹,你说他在赌场里自称姓郭?”
老车把式点了点头,道:“没错,我听得很清楚!”
“姓郭,又叫燕南来……”梅心沉吟有顷,忽地抬眼说道:“老爹,我怀疑他是南海郭家的人……”
老车把式神情一震,道:“姑娘是说当年‘南海王’‘无玷玉龙’郭……”
梅心点头说道:“正是他老人家,老爹不听他姓郭,又是南来的么?”
老车把式动容点头,但旋又摇了摇头:“姑娘,不对,你没听他说,他生长在白山黑水之间!”
梅心笑了笑,道:“老爹好糊涂,自当年事后,就剩下如今世袭侯爵的傅家,‘南海’郭家本少来中原走动,自老人家兵解应劫之后,郭家的人也散了,‘南海’之上,不再有‘南海王’这个称号,谁知道郭家搬到那儿去了!”
老车把式眉峰深皱,摇头说道:“既然是郭家的人,该对咱们‘洪门天地会’不会没有连络,怎么咱们各处的弟兄没有报告,连咱们也对他莫测高深?再说,当年胡家、傅家都替满朝出过力,郭家跟这两家又是世代莫逆至交,他又怎会夜闯大内行刺?”
梅心道:“老爹,前者我也感奇怪,可是后者我有所说明,据苦大师说,胡家是胤祯即位之后,暗中派了‘血滴子’及密宗高手给毁掉的,而傅家沾了是旗人的光,所以独能幸免,胤祯既动了胡家,不会不动郭家,因此,郭家的人行刺胤祯,是有可能的!”
老车把式沉吟说道:“那么,他打算混进‘四海镖局’又要干什么?”
梅心道:“这就是咱们要赶快查明的事了,‘四海镖局’的总镖头云中鹤,开赌场的是‘瘸腿’云三,大内侍卫‘血滴子’中有个云领班,而且都是汉人,我不以为这是巧合!”
老车把式点头说道:“听说云家有十兄弟,个个功力诡异,身手一流,但久已不在江湖活动,只可惜咱们不知道大内侍卫‘血滴子’的云领班跟‘瘸腿’云三的真名,否则他们是否是云家十兄弟,‘四海镖局’及那赌场跟大内有没有关系,定可知道!”
梅心点头说道:“云领班的名字、出身、来历,不难打听,那瘸腿云三的名字打听起来,恐怕不容易,他的门下很多,几遍北京下九流,一个不好,反会引起他的注意。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认为他托秦七在‘四海镖局’谋职,那动机绝不单纯。”
老车把式望着梅心道:“这件事交给石秀办如何?”
梅心沉吟了一下,道:“我恐怕石秀难当此大任,不过,除了他又没有适当的人选,好吧,让金虎今夜去通知他一声!”
那名唤金虎的精壮汉子连忙应了一声!
梅心又转向了老车把式,道:“老爹,‘廉亲王’的六格格说,年羹尧带着岳钟琪肃清了青海的‘罗卜藏丹津’,有大功于朝廷,再过一个时期就要回京了,麻烦老爹传我‘双龙令’,命各地严密监视他的行踪,随时上报,但在他未到北京之前绝不许动他!”
老车把式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转身下楼而去!
梅心转望金虎又道:“金虎,没事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记住告诉石秀,千万谨慎从事,不可有一丝粗心大意,也不可操之过急!”
他两个走了之后,梅心突然站了起来,道:“小玉,双成,你两个跟我到房里来!”
带着二婢袅袅出厅行向了卧房,进了房,双成随手掩上了门,而且从里面栓了起来……
※※※※※※
这里是“正阳门”大街一家名唤“群英”的客栈,这家客栈刚开门没多久,从外面大步走进了个浓眉大眼的黑衣大汉!
他一进门便向着柜台里叫道:“喂,掌柜的,你们这儿住着个姓郭的客人么?”
柜台里站着个瘦老头,转头连点地道:“有,有,就在东屋,大宝,给这位爷带路!”
从旁边走来了个小伙子,冲着黑衣大汉子一哈腰道:“这位爷请跟我来!”
转身把黑衣大汉带进了后院,到了东屋门口,黑衣大汉支走了那小伙子,毫不犹豫地举手拍了门,扯着嗓子叫道:“老弟起来了么,报喜的来了!”
只听屋里响起了个懒洋洋的话声,“谁呀,这么早吵人好睡!”
那黑衣大汉道:“是我,老弟,报喜信来了,快开门吧!”
只听屋中那人道:“啊,原来是七哥,我这就开门!”
随听一阵窸窸索索的穿衣声后,步履响动,两扇门呀然而开,那姓郭的青袍汉子当门而立,睡眼惺忪地道:“七哥,怎么这么早?”
秦七哈哈大笑说道:“早?老弟,日头都快晒着屁股了,再晚一点就要吃晌午饭了,你的事儿我敢做迟么?废话少说,快洗洗脸跟我去走马上任吧!”
举步走了进去!
姓郭的青袍汉子神情一喜,道:“怎么,七哥,事儿成了?”
秦七一拍胸脯,眉飞色舞地道:“有你七哥一句话,那还有不成的道理,真的,老弟,我只说了一句,没说第二句,总镖头就点了头!”
姓郭的青袍汉子目光转动,道:“七哥,镖局里用人不是一向很慎重么,怎么那么容易?”
秦七哈哈笑道:“你看是谁说话嘛!我秦七推荐的还会有错!我告诉总镖头说,我有个远房表亲,是一肚子学问,人也长得挺俊,想在镖局里谋个差事,你猜怎么着,老弟,我话还没有说完,总镖头便点头说,不用了,我明白,自己人推荐的总可靠,明天带他来让我看看,听,老弟,这不……”
姓郭的青袍汉子摇头笑道:“七哥,那可只是看看!”
“哈,老弟!”秦七一巴掌拍上了姓郭的青袍汉子肩头,拍得他一个踉跄,口中笑道:“到底是年轻些,少吃几年饭,能看看那就表示成了九成九,你老弟怕人看么!人有人才,文有文才,不看都行,一看更满意,走吧!”
姓郭的青袍汉子忙道:“七哥,我还没有洗脸呢,也得等我换身像样的衣裳!”
“又不是叫你去相亲!”秦七皱眉失笑,道:“快点儿吧,老弟,别让总镖头久等!”
姓郭的汉子点了点头,一边洗脸,一边问道:“七哥,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儿?”
秦七摇头说道:“事儿不多,也不忙,我包管你老弟有工夫赌,更有工夫上八大胡同去逛逛,空闲得很!”
结果仍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姓郭的汉子失笑说道:“七哥,到底是什么事呀?”
秦七举起那薄扇般大巴掌“叭”地一声拍上了自己后脑勺,咧着嘴笑道:“你瞧我有多糊涂,说了半天把紧要的忘了,老弟,不是别的事儿,管镖局里的杂帐!”
“管帐?”姓郭的汉子为之一征!
秦七忙笑道:“别紧张,管大帐另有帐房,是让你管那些零七八碎的杂帐,这种事我都能干,准出不了毛病!”
本来是,管帐的都是亲信,那有交给个刚进门、还没摸清底细的陌生人,谁也不会那么傻!
姓郭的汉子松了一口气,道:“那还好,大帐我可不敢管,要是出了点毛病,我连我自己都赔进去,只怕也赔不起……”
秦七笑了,忽地他轻击一掌,道:“对了,老弟,你还没告诉我个名字,待会儿总镖头问起来我好说啊!还好昨天晚上总镖头没问,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拿什么回话!”
姓郭的汉子笑道:“不是七哥提起,我倒忘了,七哥,我叫郭璞!”
秦七道:“原来是郭璞老弟,那就好办了!”
说话间,郭璞已洗好了脸,脱下了青袍,换上了一件古铜色的长袍,这才跟秦七出门而去!
“四海镖局”坐落在东城一条僻静大街上,宅广院大,那两扇大门既高又阔,气派异常!
那丈高的围墙上,白底黑字,两旁都写着“四海镖局”字样!
那大门口,还站着两名趟子手,到了镖局,秦七跟那两名趟子手打了个招呼:“老石,总镖头在后院?”
那叫老石的趟子手,是个白白净净的汉子,他没有立即回答,先打量上了郭璞,笑问:“七哥,这位是……”
秦七一仰脸,神态有点得意:“局子里聘来的帐房,郭先生,是我远房表亲!”
最后还加上那一句,他是唯恐人家不知道!
那叫老石的趟子手,忙一拱手,满脸堆上了笑:“原来就是郭先生,失敬,郭先生,我叫石秀,有个外号叫‘拚命三郎’,您以后多照顾!”
倒真像梁山的那位好汉,郭璞连忙谦逊,道:“还要请各位多照顾,多帮忙,我人生事不熟……”
“那儿的话!”那石秀表现的挺亲热,忙道:“以后都成了自己人,何况您又是七哥的表亲!没话说,郭先生,您以后有用得着石秀的地方,尽请吩咐!”
郭璞立即对这石秀有了好感,忙又谦逊!
石秀又转向了秦七,又道:“七哥,陪着郭先生快进去吧,总镖头在大厅里候了很久了。”
秦七未敢怠慢,拉着郭璞进了镖局,穿天井走回廊,到了“四海镖局”大厅。
刚踏上石阶,只听大厅里响起个豪迈、爽朗的苍劲话声:“是秦七回来了么?快请郭先生进来!”
秦七连忙应了一声,冲着郭璞挤挤眼,低声说道:“如何,老弟?这不像不成吧?”
郭璞报以微笑,没说话!
进了大厅,只见大厅中央站着个身躯魁梧、须发俱霜、鹰目隆准的锦袍老者,双目闪动之间,自然流露着一种慑人威严。
秦七忙道:“兄弟,这就是我们的总镖头,快上前见过!”
郭璞早就急步向前,举手一揖,道:“晚生郭璞,见过总镖头!”
锦袍老者呆了一呆,旋即大笑说道:“先生莫非博学有高才,好古文奇学,词赋为东晋之冠,妙于阴阳历算及五行卜筮之术的那位乎?老朽云中鹤未曾远迎,当面恕罪!”
看来,这位总镖头胸蕴也不差,隐隐有慑人之威,难得颇为风趣,郭璞连忙说:“岂敢,总镖头莫要折煞晚生,倒是晚生与七哥是远房表亲,早该来给总镖头请安,不到之处,望祈海涵!”
云中鹤大笑说道:“先生过谦了,老朽一见先生,便有恨晚之感,彼此今后便是一家人,还要长期共事,老朽为人一向放荡,远望先生莫过于拘谨,要随和一点才好,来,来,来,咱们坐下谈!”说着伸出铁腕,一把抓住郭璞手臂,把他拖向座位!
秦七看得眉飞色舞,心花怒放,好不得意,低着头行了过去!
分宾主落座,也许是看在郭璞的面上,这位总镖头也赐给秦七一个座位,秦七受宠若惊,连声唯唯地坐了下去,可是正襟危坐,腰板儿挺的笔直。
坐定,总镖头云中鹤笑问郭璞:“先生仙乡何处?”
郭璞恭谨答道:“有劳动问,晚生江南人氏!”
云中鹤捻着胡子点头说道:“江南山明水秀,灵气所聚,也唯有江南才配出先生这等人品、高才,先生离乡背井,远上‘北京’是……”
郭璞道:“不瞒总镖头说,晚生此来本想凭自己所学谋得个一官半职,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奈何时运不济,屡试屡空,加之父母已过世,无产无业,更无兄弟姊妹,也未作归去之打算,正拟谋求一职糊口,暂住北京,恰好日前碰见了秦七哥……”
云中鹤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先生不必着急,先在镖局里委屈一个时期,来年再考不迟,博功名,有一半要靠运气,时运不济,便是十年寒窗也枉然,先生成家了么?”
郭璞赧然说道:“功名未就,事业未成,不敢作此打算!”
“好志气!”云中鹤抚掌喝道:“大丈夫只患不立志,何患无妻?先生年纪尚轻,晚几年成家也不为迟,要不然,一旦有了家室之累,再图功名事业那可就难了!”
郭璞忙庄容欠身:“多谢总镖头金玉良言,不吝教诲,晚生当永志不忘!”
“其实,郭先生!”云中鹤老眼深注道:“恕我交浅言深作直言,大丈夫雄心万丈,男儿汉志在四方,凭先生一身所学,似乎不必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