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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珠美目中异采暴闪,似有点昏眩,娇躯一晃,螓首倏垂,香肩耸动,她又哭了,又哭了!
郭璞忙道:“姑娘,你这是……”
云珠抬起螓首,带泪而笑,那慔样儿好美,好动人:“不,六少,我是太高兴了,太激动了,你知道,像我这么个人,是不该有这么好的褔份的……”
郭璞他生似没听见,痴痴地望着那带雨的梨花般艳丽娇靥,道:“姑娘,我不是好色之徒,但我几乎忍不住……”
云珠红了脸,娇羞地白了他一眼,轻轻说道:“六少,戴上面具,说正经的。”
郭璞一震而醒,忙戴上面具,道:“姑娘,关于那件事……”
云珠扬起娇靥,道:“六少放心,刚才我是哄你的,其实,他想派个人到四川去,把曾静、张熙押到京里来审问。”
郭璞心中一松,道:“姑娘,他决定派谁了么?”
云珠摇头说道:“这我倒没听说。”
郭璞眉锋微皱,点了点头,道:“他真要这么做了,那就没有关系了……”
他顿了顿,接道:“姑娘,这事先不谈了,有件事我要问问姑娘,姑娘可知道,前些日子有顶先皇帝所遗‘九龙冠’……”
云珠截口说道:“是不是由‘廉亲王’献进宫的?”
郭璞点头说道:“不错,姑娘可知道‘九龙冠’藏在宫里何处?”
云珠摇头说道:“这我要问问,前几天我见他在御书房密室中玩赏过,至于是不是就藏在那儿,我就不知道了。”
郭璞道:“那么姑娘打听一下,然后送个信儿给我。”
云珠美目凝注,道:“六少要干什么?”
郭璞扬眉说道:“姑娘知道,那是先皇帝的遗物。”
云珠道:“六少是想把它拿回来?”
郭璞毅然点头说道:“是的,姑娘!”
云珠道:“那好,等我打听出它的藏处后,再将它的藏处跟机关消息设置图一起送给六少!”
郭璞摇头说道:“姑娘,我只要前者,无须后者。”
云珠嫣然笑道:“我忘了,凭六少一身所学……”
郭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珠道:“那么是……”
郭璞道:“就算是吧!”
云珠美目异采一闪,道:“我明白,六少是担心他怀疑我?”
郭璞微笑说道:“姑娘,不应该么?”
云珠一阵激动,还带点娇羞,摇头说道:“六少,我宁可他怀疑我,但我不放心六少……”
郭璞笑道:“放心,或有点皮肉之伤,但绝无大碍,同时,目前也绝不能让他对你有一点怀疑。”
云珠道:“我明白,可是……”
郭璞截口说道:“别说了,姑娘,一切以大局为重。”
云珠默然不语。
郭璞也沉默了。
半晌,郭璞突然开了口,但有点嗫嚅,道:“姑娘,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
云珠抬眼说道:“什么事,六少?”
郭璞嗫嚅说道:“小时候,有个算命的说,我命里不只有一房……”
云珠展颜一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六少,云珠不是不能容人的醋娘子,再说,得蒙六少不嫌,我已经知足了。”
郭璞道:“谢谢你,姑娘,但算起来,我结识她在先……”
云珠美目转动,一笑道:“六少,那就不是什么命里注定的了,分明是你心里早有了人,又怕委曲了我,对么?”
郭璞霎时涨红了一张脸,没有说话。
云珠道:“也就因为心里早有了人,所以忍心让我……”
郭璞忙道:“不,姑娘,这跟那无关,我原没有这意思,可是老人家知道了,让人带来了信儿,非要我……”
云珠道:“六少,别说了,我情愿居小,只是,她是谁?”
郭璞迟疑了好一阵,方红着脸憋出两个字:“梅心!”
云珠笑了,毫无惊讶之色,道:“六少,看来我这双眼永不会看错人……”
郭璞倒为之一怔,道:“怎么,姑娘你知道……”
云珠道:“忘了?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对海爷没情。”
郭璞想起了云珠以前对他说的话了,默然未语。
云珠又道:“只是,六少,你何以对海爷?”
郭璞皱眉一叹,遂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
听毕,云珠也皱了眉,道:“这位姑娘跟我一样,也痴得可怜,六少,你不说过么?一切为大局。为大局就不该顾那么多。”
郭璞道:“你也赞成刺伤海青?”
云珠道:“事实上,并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郭璞又默然了……
云珠突然说道:“六少,记得我以前指她是‘洪门天地会’双龙头,我看对了么?”
郭璞点头说道:“你看对了,她是‘洪门天地会’的双龙头。”
云珠“哦”的一声,以手掩檀口,道:“领袖洪门,号令天下,好神气!”
郭璞笑了笑,道:“你也不差呀,统领大内侍卫‘血滴子’,再说,她也该谢谢你对她留情!”
云珠道:“别现在就偏心,六少,人家领袖的是英雄豪杰,我统率的却是一些武林难以容身的江湖败类,至于后者,怎么说我也得为你。”
郭璞未敢再多说。
又谈了几句,不觉天色己大黑,“贝勒府”中已燃起灯火,云珠矍然惊觉,站起来要走。
郭璞并未挽留,跟着站了起来。
云珠却深情无限地道:“六少,从现在起,在宫里我更心神不定了。”
郭璞轻轻执上柔荑,口慰玉人,道:“记得秦少游那阙词儿么?”
云珠点了点头,轻轻吟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轻举皓腕,微掠云鬓,道:“六少,我会记住的。”
郭璞道:“还有,为我保重!”
云珠娇靥一红,道:“六少,我已是你的人了,云珠还算得烈女。”
郭璞红着脸点了点头,倏扬双眉,道:“除非他不要命了……”
只听一个话声传了过来:“谁不要命了,老弟?”
是海贝勒。
郭璞一惊,忙松了玉手。
云珠又红了娇靥。
适时,步履声由远而近,青石小径上走来了海贝勒。
郭璞与云珠忙迎了上去,双双说道:“海爷!”
海贝勒哈哈笑道:“你两个竟敢在我这花园内私订终身,这还了得。”
他如今竟然春风满面,喜笑颜开,跟半日前进宫时简直前后判若两人。
云珠娇靥更红,垂下螓首。
郭璞窘迫地应一声:“海爷……”
海贝勒又自笑道:“恭喜二位,贺喜二位,只可惜我迟回来一步,只能听见那后两句,不过,该够了,你两个都放心,云姑娘说得对,她如今已是你的人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别的事我办不好,这件事就是碰掉脑袋,我也非替你们办好不可,姑娘只管宫里去,我不会让任何人碰你一指头,明天我再进宫说一声,把姑娘要出来……”
郭璞忙道:“海爷,那倒不必,有了您的话,我俩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海爷,那件事怎么样了?”
海贝勒一摆手,道:“老弟,我刚高兴起来,别让这件事扫了我的兴头……”
他望了云珠一眼,道:“怎么,姑娘,你要走?”
云珠微颔螓首,道:“是的海爷!”
海贝勒道:“怎么,我一回来你就走?”
云珠红着脸忙道:“不是的,海爷,天太晚了,我怕……”
海贝勒笑道:“我说着玩儿的,姑娘,快回去吧,他正在找你呢,也让我带句话,要你赶快回去!”
云珠道:“怎么,海爷,宫里有事儿么?”
海贝勒摇头说道:“没事儿,他只是片刻离不得人。”
云珠“哦”了一声,道:“那么,海爷,我告辞了!”
海贝勒向着郭璞道:“老弟,送云姑娘去,待会儿回来咱们再说。”
郭璞应了一声,偕同云珠向大门行去。
海贝勒没说送,也没有动,这是他的识趣处。
郭璞也没有多耽搁,送云珠出门,望着云珠上马离去之后,便即匆匆折了回来。
他回来之后,海贝勒已坐进了小亭,脸上的神色已大不如适才,向着郭璞淡淡地摆了摆手,道:“老弟,坐!”
郭璞应声坐在了他对面。
坐定之后,海贝勒半天没开口。
最后还是郭璞忍不住了,打破沉寂,抬眼说道:“海爷,王府的事儿,很糟么?”
海贝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郭璞道:“海爷,这话怎么说?”
海贝勒道:“当然,他还能说什么?自然是说尽好话抚慰廉亲王跟我,而且命‘宗人府’与‘内务府’料理善后,一方面隆重厚葬,一方面厚恤家属,可是他对你却十分震怒,因为你坏了他的大事,揭了他的底牌,让王公大臣们对他极度愤慨不满……”
郭璞扬了扬眉,道:“这是意料中事,所以我事先向您禀报请示,因为我担不起这个皇上必然怪罪的罪。”
海贝勒笑了笑,道:“老弟,而我也替你担了,如今已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这是我跟他拍了半天桌子的结果。”
郭璞淡然说道:“海爷,您认为已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么?”
海贝勒道:“他亲口告诉我不加追究了,不过他绝不容再有下次。”
郭璞道:“海爷,您由来是那么相信人?”
海贝勒浓眉一轩,道:“怎么,老弟?”
郭璞道:“咱们这位皇上的为人,您还不清楚么?表面上他对您说不加追究,而暗地里他却派人要暗杀我。”
海贝勒瞪目说道:“老弟……”
郭璞道:“海爷,您记得云珠托您转给我的那封信?”
海贝勒道:“当然记得,那是我一时回不来,所以才交人带给了你。”
郭璞道:“我所说的,是云珠在信上告诉我的,您请看!”
说着,自袖底取出了那封信,递了过去。
海贝勒未接,却霍地站起,道:“我去找他去!”
郭璞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他,道:“海爷,使不得!”
海贝勒脸色铁青,怒声说道:“怎么使不得?”
郭璞淡淡笑道:“他若问您是谁说的呢?”
海贝勒道:“现有人证,是云珠!”
郭璞道:“海爷,您能这么说?”
海贝勒一怔,说道:“那么我不说是谁说的。”
郭璞道:“空口无凭,他若来个绝口否认,您岂奈他何?不是白生气么?”
海贝勒怔住了,半晌始道:“老弟,那么以你之见……”
郭璞道:“海爷,您先请坐下来。”
海贝勒默默地坐了下来。
坐定,郭璞说道:“海爷,我又要向您报个备了。”
海贝勒浓眉一轩,道:“老弟,你莫非要……”
郭璞道:“海爷,我不能束手等死!”
海贝勒皱眉说道:“老弟,你若明白地跟他的人斗……”
郭璞道:“算不得明白,海爷,您知道,什么叫暗杀?他不会让那些人打着‘血滴子’的旗号的,因为他当面向您说过不追究的话,既如此,我又怎会把他们当成‘血滴子’?”
海贝勒瞿然说道:“老弟的意思是……”
郭璞道:“没有人把罪往自己身上揽的,我当然装不知道。”
海贝勒道:“老弟,这样妥当么?”
郭璞道:“那么您说该怎么办?您既不能去找他,我又不能束手待毙,除放手周旋之外,还有什么法子?您知道,这不能怪我,我这是逼于无奈的自卫。”
海贝勒默然不语,半晌始道:“老弟,我既不愿你受到丝毫伤害,也不愿你伤了他的人,可是却又苦于不能找他当面说去。”
郭璞道:“海爷,我向您保证,除非我万不得已,我不杀他们。”
海贝勒道:“真的,老弟?”
郭璞道:“我还敢蒙骗您?可是,海爷,在必要时,那该例外。”
海贝勒道:“行了,老弟,只是记住,非万不得已,你说的。”
郭璞毅然点头,道:“是的,海爷,我说的。”
海贝勒叹道:“老弟,这么一来,只怕他更要视你知眼中钉了。”
郭璞淡然笑道:“海爷,这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事。”
海贝勒摇头说道:“凭良心说,咱们这一回也太令人难堪了。”
郭璞扬眉道:“海爷,难道说他这种残害手足的做法对?”
海贝勒道:“我没有说他对,老弟!”
郭璞道:“那么,海爷但问一个‘义’字,又何必计较其他!”
海贝勒道:“唉,实在说,他身为皇上,为了巩固他的帝位,他是不得不削除异己的,这似乎无可厚非!”
郭璞道:“海爷,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你该明白,廉亲王、怡亲王二位,做那既不参政、又无实权的赋闲亲王,已然那么多年了,他还担心谁能把他怎么样?再说,海爷也该明白,那些淬了毒的暗器,如非我出手快,您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海贝勒摇了摇头,默然未语,但旋又说道:“老弟,我也是这趟进宫才知道的,怡亲王跟廉亲王联合起来,要对付他,这已是进行多年了。”
郭璞呆了一呆,道:“海爷,有这种事,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