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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杀的!这些混蛋溜掉了。”飞灾九刀跳起来大骂:“我们却像四只呆头鹅,伸长脖子呆呆地等。混蛋!他们就这样没种?”
下面的树林,已经人去林空。
已经许久没看到人走动,可知人早已走光了。
“奇怪,路庄主的人应该消息灵通,应该知道这些人是溜走而非诱敌,应该出动追赶……”横祸九刀显然对双方的表现都感到不满。
“大叔,你只知道应该。”飞灾九刀平静下来了:“我们是旁观者清,路庄主那些主事的人,老成持重的较多,不得不顾虑对方的诡计,怎敢冒失地追赶?万一追进别人的口袋里,岂不大亏老本?”
“那……我们怎办?”
“我决不让鬼面神溜掉。”飞灾九刀眼中有浓浓的杀机:“路庄主不敢追,我敢。”
“你不追北魔?”横祸九刀话中有话。
“我……我不否认有点放不下……”
“吕绿绿或吕春绿?”
“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飞灾九刀显得心神不宁:“我并不在意她与北魔狗男女混帐,只是……只是……哼!他娘的烦人!”
“只是,担心你的儿子或女儿日后……”
“不要说了!”飞灾九刀似乎被蝎子螫了一钩般跳起来:“你就是烦人!”
西门小昭吃了一惊,刚想开口,便被程贞一把拉住,用眼色示意。
“我能估料出一些头绪,别急。”程贞附耳说:“他根本不知道你那晚救他的事,而让那鬼女人兴风作浪,被要胁得乱了方寸。”
“程大姐,怎见得?”
“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你应该看出一些迹象呀!”
“我也感到奇怪……”
“听我的,没错。”程贞信心十足地说:“我知道该用什么手段,对付那鬼女人了!”
“用什么手段?”
“我慢慢告诉你,保证灵光。”
飞灾九刀掩埋了食物残余,四人动身返城。
路庄主是许州的名人,是江湖白道行业的领袖人物,同道的仁义大爷,在许州岂敢不珍惜羽毛,纠众在城里行凶?
何况他请来的朋友,大半以卫道之士自命,行事讲究道义,像八臂金刚本身就是执法的名捕,办起案来更讲求合情合理合法,这一来,不啻自缚手脚,不敢乱来。
这就是正邪的分野,所以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邪恶的人永远不会绝迹,他们可以任所欲为无所顾忌。
鬼面神一群人进了城,路庄主的人就只能光瞪眼了,唯一可做的事是白天派人监视,晚上派些人前往侦伺骚扰,希望能早些把他们赶离城厢,在外地把他们解决。
对方不离城,无法用江湖规矩来对付。
飞灾九刀的处境,比鬼面神那群黑道邪魔更有利,地主路庄主的人不敢过问他的事,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任所欲为。
一进城,他们就躲起来了。程贞是个老江湖,她知道在何处可以获得隐身的地方来落脚。
鬼面神一群死党,住进了南城的兴隆老店。
这表示他们要从南面走,去向自然是湖广老巢,那儿的根基虽然被拔掉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有部分实力在,隐身的窟还多。
来助拳的朋友,不怕死的还多,仅走掉了十几个胆小鬼,总人数仍有五十五六名之多,陆续住进了兴隆老店,包了两座院落,人不敢分散。
北魔住的跨院客房甚多,他的十余名爪牙住了一半,另一半由东龙与八名爪牙居住。
东龙北魔,是人数最多的两伙人,爪牙们都是忠心耿耿,武功超人的男女,自卫能力最强。
安顿毕,已经是近午时分了。
四个人在小客厅中品茗,郑重地商讨今后的行止。
女魃已公然以北魔的情妇露面,两人确是相配的一对。
东龙的情妇叫春莺五娘,姓房,所以也叫房春莺或房五娘,是苏杭一带的著名女飞贼,在南京以东地区,她也算是名号响亮的人物,甚至比江南三娇还要响亮些,武功的根底也深厚得多。
“娄老兄认为先到湖广安顿,再召请朋友准备日后卷土重来,孔兄到底有何高见?”北魔试探对方的口气:“目下他们正在商议动向,很可能征询咱们的意见,咱们该先拿定主意,是吗?”
“于兄,其实无所谓主意。”东龙是个直性子,该说就说:“咱们应娄老兄之请前来助拳,成功与否并无任何保证,咱们已经尽了力,对不对?目下被逼放弃,也就表示咱们助拳的道义已有所交代,日后的动向,那是咱们自己的事。
助拳是临时性的,事了当然桥归桥路归路,要咱们到湖广安顿,算什么?去做老太爷呢!抑或去做听差?
再说,咱们自己的山门还要不要?我常州的家还要不要?我的基业,我的弟兄,我的筹钱行业,我不赶回去照料,要不了几天就可能被别人夺走了。
于兄,你不会是丢了基业,被人捣了山门,成了丧家亡命,才跑来替娄老兄助拳来的吧?”
“开玩笑!”北魔似乎认为东龙问得不礼貌:“我北方的基业稳如泰山,我来时把三位拜弟全请到了山门照料。我回去的心念比任何人都急切,离开太久是犯忌的事,谁知道哪一天,冒出一个雄心勃勃的杂种,捣山门夺买卖挑战,并非不可能的事。或者强邻吞并,像蓝老大谋吞河南一样的事故更可能发生。
只是,这里的事失败,咱们仍然感到脸上无光,遽尔撒手,实在也有点过意不去,心中始终有点亏欠感。”
北魔耍手腕耍得不够高明,立即引起春莺五娘的反感。
“于爷,你这就不上道了。”春莺五娘的话锋利得很:“其实你的确急切回家,却想把责任往我们身上推。
你要是碍于情面,愿意跟娄老去湖广,悉从尊便,你们的交情深厚嘛!应该的。至于我和老孔,不走南走东,早点回常州,免得让那些不知死活的冒失鬼,乘老孔不在,也来玩一次吞并夺权的老把戏,弄得有家归不得,这才叫惨呢!
你当然不怕这种事发生,你有三位情深义重的拜弟可托,但不知你那三位拜弟是否真的可靠?”
“好了好了!房五娘,你那张嘴实在厉害得很。”北魔脸上讪讪地:“就这么办好了,咱们采取同一行动,不到湖广回家去吧!”
“这才对呀!”东龙显然早就与春莺五娘商量过了:“早些回家以免夜长梦多,毕竟咱们曾经尽了力,道义已有所交代。他娘的,这次真是羊肉没吃到,却惹了一身膻;什么都没捞到,大亏老本。”
“人算不如天算。”女魃也大发牢骚:“本来实力足人手多,早就可以把路武扬的山门搞得烟消火灭,偏偏平空冒出一个飞灾九刀,屠掉了咱们将近一半人手,而至功败垂成,蓝老大飞灾上身,咱们也跟着横祸及体,真是皇天不佑,命也!”
“提起这个混蛋,我总有点毛骨悚然的不吉预感。”东龙真有点神色不安:“吕姑娘,令师姐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女魃忧形于色:“按理,妙剑功曹应该有幸存的人出面善后,让咱们知道妙剑功曹遭了什么祸事,是怎样被杀被谁所杀的。家师姐也应该有人脱逃,她的女弟子都是十分机警的人。
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留下,现场的死尸证明的确有人脱逃这次劫难,我们只能猜测是两把刀做的好事,却不知道真正的实情。
如果家师姐真的落在飞灾九刀手中,这混蛋一定会有所举动的,事实却证明他并无举动,只像鬼一样忽隐忽现,委实令人担心。”
她却不知道,妙剑功曹被杀,树倒猢狲散,爪牙们一哄而散,隐姓埋名溜之大吉。众香谷主硕果仅存的两侍女,也悄悄连夜出城远走高飞了。
如果她知道众香谷主落在飞灾九刀手中,最后又被毒牡丹和西门小昭擒获,恐怕早就唆使北魔丢下蓝老大的事,远走高飞避祸了。
飞灾九刀所提娶她的条件,她宁可死也不肯接受。
像她这种生洁糜烂得不能再糜烂的江湖浪女,哪能跑到穷乡僻壤去乖乖做贤妻良母?那岂不成了笼中的鸟?涸井里的鱼?
“我想,飞灾九刀会来找你的。”东龙并非有意危言耸听,而是凭经验作正确的判断:“袭击妙剑功曹的人,确是飞灾横祸两九刀,死尸的创口,逃不过行家的法眼。你姐妹与酆都五鬼计算飞灾九刀的事尽人皆知,那狗王八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吕姑娘,我觉得你还是早些远走高飞比较安全些。”
“老实说,我的人手众多,我并不怕飞灾九刀。”北魔的话表现够强硬,其实外强中干:“他真要不肯罢休来找咱们的晦气,他来好了。不瞒你说,我对屠龙剑客那老狗,确也……确也……”
“确也心中怕怕。”春莺五娘仍不敢过挖苦北魔的机会:“而飞灾九刀却震慑得住屠龙剑客,你居然不怕飞灾九刀。好,等飞灾九刀来了,我看你大发神威怎样抓死他,我相信他一定会来得很快。”
“胡说八道。”北魔气往上冲:“房五娘,你他妈的乌鸦嘴……”
“我是凭经验推测……”
“狗屁!”
“你不敢听?其一、他一定会来找蓝老大,蓝老大那些人就在前进院;其二、吕小妹欠了他的债,他不来讨债才怪。不管他来找谁,你都得参与。除非……”
“除非什么?”
“立即远走高飞。”
“哼!我魔鹰不是胆小鬼。”
“也许吧!”
两人正在你嘲我讽,鬼面神带了两名随从匆匆入室,神色不安,先向四人行礼问好,不等四人启口,便自袖中取出一封拜帖。
“李小狗派人交来呈帖。”鬼面神嗓音都走了样:“家师请两位前辈过目。”
那帖是给鬼面神的,具名是飞灾九刀李大爷。帖上附言,简单明了:
“铁城应约在场六位,请随时防范李某袭击,不死不散,务必加意提防,毋谓言之不预。”
哪能算是拜帖,而是不折不扣的警告函。
“小狗好大的狗胆!”北魔似乎气冲牛斗,拍着桌子表示自己的愤怒和勇敢:“上次他不战而逃,居然仍敢向咱们六人示威,他是不想活了,叫他来,我等他来,这混蛋实在太可恶!”
“请问孔前辈有何高见?”鬼面神颇感满意,转而征询东龙的意见。
“他既然要来,不等他行吗?”东龙心中暗暗叫苦,口中却不能不保持尊严:“娄老哥呢?他可有应变的打算?这可不是好玩的。”
“家师请两位前往客院商量对策,可否这就前往?”鬼面神套牢了他们。
“好吧!这就走。”
东龙走,北魔岂能人后?
半个时辰后,北魔匆匆返回。
片刻,十余名爪牙悄悄地离店,带走了行囊。最后,北魔带走了女魃,从客店的侧门开溜。
表现得最勇敢、胸膛拍得最响、嗓门叫得最大声的人,也是最靠不住的人。
北魔就是这种人,时不我留,再不远走高飞,可就来不及了!
当毒手睚眦一群人,发现北魔不辞而别,食言背信一走了之后,立即引起一阵恐慌,似乎人人自危,即将大祸临头般惊慌失措。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兴隆老店像一艘即将沉没的船,众魔像是船上的老鼠,在一个时辰中,跑了个精光大吉,被飞灾九刀一封拜帖吓跑了。
飞灾横祸两九刀的威望和地位,骤升上三十三天。
江湖朋友叫出两句可笑的行话:“远离飞灾,休惹横祸。”
的确可笑,谁敢接近招惹飞灾横祸?
南关城的右门关墙外侧,两个村夫打扮的人低声交谈,目光却落在出关的一批骑士背影上。
“除了北魔女魃,都在。”扮村夫的人说。
“当然不在,在的话,程姑娘会现身的。”另一位村夫是飞灾九刀,第一次不穿黑衣,第一次化装易容掩起本来面目。
“李大爷,我算是服了你。”村夫似乎有无限感慨,原来是灵剑周元坤改扮的。
“怎么说?”
“咱们集合了武林众多的精英,不少叱咤风云的高手名宿,他们毫不在意,依然耀武扬威。你的一封警告帖,就把他们吓得落荒而逃。你的飞灾刀,可把他们杀惨了。”
“周前辈,你很幸运。”飞灾九刀对路庄主的人仍有点不满。
“我知道,这一切幸运,可说出于老弟所赐,也可说是由小女带来的幸运。”
“这与令媛……”
“你在藏剑山庄途中,自无法和尚的魔掌下救了她;从此,你不忍心向她下手,爱屋及乌,你也泽及她的亲朋好友。这份情谊,河南同道不敢或忘。”
“或许,是我对你们多少怀有几分敬意吧!让黑道豪霸在地面上胡作非为,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哦!你们对付得了他们吗?”
“有七成把握。”
“呵呵!有三成把握我也干。”
“所以他们注定了要偿付这笔血债。你准备何时返回重阳街?”
“不一定。”
“到开封我家玩玩,怎样?小蕙不仅对你感恩,而且很喜欢你,她会做一个尽职的好导游,也想向你请教武功秘学,你不会嫌弃寒舍简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