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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文星豪放地一笑,说:“你要人,我要拳经剑谱。你要禹大嫂说出拳经剑谱藏在何处,人在下让你带走。这小丫头美如天仙,可是野性难驯,你要她必须要花些软功,当然也不妨硬来。怎样?在下够朋友吧?”
青山冷哼一声道:“放你的狗屁!你这该死的东西!竖起你的驴耳听了,柏某要你无条件放人,在下对你已经够客气了。”
“什么?你……”
“那只包裹你大概已经打开搜查过了。”他再问。
“这……”
“包裹内的物品,你……”
“那休想。”
“瞎了你的狗眼!包裹是柏某的,里面有黄金三百两,银子百余两,尚有价值十万金银的珍宝,你居然敢一口吞掉,青天白日之下,你在县城大街中掳人劫财,简直是无法无天,情理难容了。你听清着,在下只要一个字答复,是或否你干脆回答,不必拖泥带水。说!你是不是人财同时交还?”
“你这是什么话……”
“说!是或否?”
“你……”
“说!狗东西!”他撤剑怒吼。
和尚三角眼一翻,厉光闪闪,徐徐举步向前,轻摇着佛尘,奸笑着说道:“施主暂息雷霆,贫僧有几件事请教。”
绿珠姑娘突然大叫道:“小心妖术……”
话未完,已被庄丁挟住了咽喉。
青山冷冷一笑,拂着剑向和尚笑道:“大和尚,你出家人俗事倒是不少。”
和尚的目光,紧吸住他的眼神,手中的拂尘有韵律地在身前拂动,口中以奇异的嗓音喃喃地说:“施主远道而来,请不必动气,有事皆可商量。山东至此万里迢迢,施主必定倦了,需要歇息了……”
柏青山两眼发直,脸上的神色松弛了。
“施主要安睡了,请上前随贫僧来,去找地方安息……”
柏青山向前接近,脚下缓慢,脚下沉凝。
和尚伸手摘他的剑,口中仍在念念有词。
蓦地,剑虹疾闪。
和尚一怔,剑已无情地贯入心坎。
“你这妖僧,该死。”柏青山沉声说,拔剑后退。
“嘭”一声响,和尚摔倒在地,拼余力大叫:“替我……报……仇……”
一名花甲老人突然挺剑直冲而上,招出“长虹经天”,身剑合一抢攻,来势凶猛绝伦。
一个将生死置于度外的人,心理上极为稳定,无视于生死,还有什么能影响他的情绪?生死相搏,任何艺臻化境的高手,也会心潮波动,只能发挥所学的七八成威力,甚至更少些。只有看破生死的人,方能冷静得更能发挥所学。互相消长之下,功力艺业高明三两分的人,常会栽在功艺低三两分的人手中。
柏青山本身的修为,已接近登峰造极的境界,已知自己不久于人世,本来就有向死神挑战的念头。因此,他冷静得令人吃惊,天不怕地不怕,无视于死亡,他根本就不在乎是何人物,无所畏惧。
他直等到对方的剑气压体,剑尖近身,方看准好机,以神御剑行雷霆一击。
“嘎”一声刺耳的错剑声传出一接触胜负立判。
花甲老人的剑,被错出外偏门。
青山的剑尖,刺入对方的右肩井要穴,直透肩背。
老人僵在原地,“当”一声长剑坠地,脚下一乱,吃力地道:“你……你用的是……太极剑……术?”
青山手拔出剑,冷笑道:“老不以筋骨为能,你是不该向年轻人递剑的,滚!”
富文星大骇,但不得不上前抢救,卐字夺一抡,冲上道:“静翁速退!”
花甲老人以手掩住创口,脸色苍白地踉跄而回。
夺影翻起,富文星奋勇冲上,引青山出招,月牙戟候机攻出,夺探胸便砸。
剑影疾射,从夺臂中探入,指向富文星的咽喉。
富文星惊出一身冷汗,火速绞夺。
糟,未能扣住探入的辟邪剑,剑影似乎仍在,但一夺走空。一怔之下,剑影突然一张,正中富文星的右颊,深入触及上大牙。
“哎!你……你用幻术?”富文星飞退叫,颊上血流如注,语音含糊,显然发话极感吃力的,飞退出丈外,脚下大乱。
“柏某等你的一字回话。”青山冷叱。
“并肩上,乱刀分了他。”一名瘦长的中年人拔刀怒吼。
青山一声长笑,亮声道:“来吧,来多些,在下便可名正言顺杀人了。一比一公平一决,在下不忍心下毒手杀人呢,上吧!柏某接下贵庄的数十人围攻。”
富文星不进反退,跃至绿珠身旁,卐字夺作势下砸,心惊胆颤地叫道:“放下剑谈判,不然在下先宰了这丫头。”
“哈哈哈哈!”青山狂笑,笑完说:“人可不是我的,你杀她在下便可免费手脚,在下可将精力用在屠杀青溪庄男女的毒计上。天下间女人多的是,你以为在下会笨得为了这丫头送掉性命吗?哈哈!你青溪庄完蛋了,在下先杀你个落花流水。”
说完,他向人丛中冲去。
“且慢动手。”富文星厉叫。
人群急退,青山已刺倒了一名中年人,一脚踏住俘虏笑道:“在下只关心那包金银珍宝,那些东西是跑不掉的。你反正死定了。留些精力,何必鸡猫狗叫?在下不听你的。”
“你……你不能人财两要……”
“为何不能要?本来就是我的。”
“你……”
“少废话,我还没杀够呢!”
“人还给你……”
“还有……”
“金珠也还给你。”
“外加利息黄金三百两。”
“阁下不可欺太甚……”
“我为何欺人太甚?你抢了柏某的金珠和人,不加利息还成?”
“这……”
“你这青溪庄的金银财宝,该全是我的,把你们杀光赶光,不就成了我的么?杀光你们几十个人,不费吹灰之力。”
“你……”
“行情看涨,再加利息黄金一百两。”
富文星急得腿都软了,狂叫道:“老天爷,我……我哪来的那么多金子?”
“那可是你的难题。”
“我……”
“行事又要看涨……”
“且慢!用珍宝折金可以吧?”富文星满头大汗地问。
“当然可以。”
“我……我给你。老天!但愿我没听信法云和尚的话。”
“呵呵!和尚四大皆空,他们的话还能听信?替姑娘解绑,带在下去取金珠,哼!少了一件你得加十倍赔偿。”
不久,山轿出了庄门。青山摇摇破门,向送出的富文星咧嘴一笑道:“富庄主,等你再发了财,柏某再来打抽丰。哈哈!届时在下可能带一本少林的禅功秘笈前来,等你老兄来抢,在下便可名正言顺登门讹诈了。”
“你来好了。”富文星咬牙切齿地说。
“当然当然。哈哈!谢谢你的四百两黄金利息,免送了。”
“四百两黄金你吃了会胀死的。”
“放心,一千万两也胀不死我姓柏的。呵呵!你今天偷鸡不着蚀把米,足为贪心者戒。后会有期,老兄。”
上了船,打发走轿夫,船立即发航,已经近午时分了。
这一段江水称为桐江或兰江,不再叫富春江了,过了南关水口,江流渐浅,没有风,不能升帆助力,船夫们在船两侧用篙撑船,往往来来川流不息,十分辛苦,船行却慢,一个时辰走了不过十里船。
船不大,却共有十二名船夫,难怪到冲州要一百两银子盘费。
傍晚时分,接近了七里滩下游。
船泊在一座小村前,船夫们一面准备食物,一面准备缆绳。
七里滩,也叫七里泷,是有名的险滩,在严陵山的西面,距桐庐只有三十余里。两岸双峰劈立,绵亘七里,走这条水道,俗谚谓有风七里,无风七十里。意指风相助舟行加快,无风需牵挽而行,等于是七十里航程般困难。
滩下游数里,便是有名的钓台,是天下闻名的名胜,记念那位江山美人都不要的高士严子陵先生。
禹嫂一家宿于中舱,舱内一灯如豆。禹嫂在乃夫的灵位上,奉上一柱清香,然后向苍天祝告方早早安歇。
前舱的柏青山换了一身墨绿色劲装,剑不离身,打开了左右的门窗,盘坐着像是老僧入定。
船夫们皆在后舱沉沉入睡,鼾声大作。
明月中天,三更将逝。船头的夜香行将熄灭,表示子夜已过。
小村中传出一阵狗吠,不久却突然沉寂。
“吱利利……”鬼啸声发自河岸的树林。
绿芒冉冉而至,一团径尺丈的鬼火飘浮在草梢头,飘近船边倏然而灭。
远处山林中,传来数声凄厉的山狗长嗥,令人闻之毛发森立。
树枝簌簌,野草摇摇,一个巨大的黑影,逐渐接近了小船。船距岸丈余,未搭踏板,一般的野兽不可能登船,只怕有人偷上而不怕野兽。
上游三丈余,有一座巨石斜伸至水际,高约两丈左右。船距大石约两丈,回水形成一处水潭水势平缓,船不至晃动。
巨大的黑影到了石顶,站起高有丈余,庞大吓人。
绿珠心事重重,午夜尚未成眠,听到有异声,赶忙披衣而起,轻叩前舱的隔板。
没有回声,她吃了一惊,以为邻舱的柏青山出了意外,赶忙轻轻拉开舱门。钻出右舷板一眼便看到石顶上晃着的黑影,大吃一惊,月华如水,视度甚佳,乍看到如此庞大的怪影,怎能不惊?她向下一蹲,拔剑戒备。
“不是人。”她本能地想。
正感到心寒,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柏青山的身影。
“是一头巨熊,不要理会。”青山低声说。
语声吓了她一大跳,等听出是青山的口音,她方心中一定,轻拍胸口悸犹的道:“恩公吓了我一跳,老天,好大的一头熊,会不会爬上船来?”
“不会,这些畜生负责陆上拦截。”
“陆上拦截?”她惊问。
“共来了六头巨熊。唔!你嗅到腥臭味么?”
“这……果然不错,咦!不像是熊臭……”
“是狼群。”
“老天……”
“即将有人在水中捣鬼,要赶咱们上岸。”
“什么?这……”
“记住,不管有任何动静,不可出声,我先对付水下的朋友。”青山匆匆说完,贴舷板滑下板底,悄然入水声息全无。
三个人头出现在大石外侧水中,接着向水中一沉即没。
柏青山的水性,已臻登峰造极的境界,他贴上船侧以耳倾听水中的动静,水中太黑,必须以耳代目。
听到了水的波动,接着第一个人头出现在舵尾,然后是第二第三个人头。
他先不动声色,静休不动。
三个不速之客扳住舵,在低声交谈,一个说:“咱们上船将他们赶上岸,岂不比凿船来得更干脆些?”
“不行。”另一个稍顿说:“那姓柏的可怕,上去讨不了好,反而打草惊蛇。船一沉,还怕他们不登岸?岸上自有人对付,咱们犯不着冒险。再说,咱们必须听命行事,千万不可妄自决定。”
“好吧,动手。”
“我先到下面看……”话未完,人已向下沉。
两同伴不知有变,扳住舵静等消息,久久,不见下去的同伴回来,另一人说:“咦!老三怎么不上来了?我去看看。”
这人向下一沉,向船底潜泳,伸手一摸船底,想摸到活舱,却摸到一个人体,以为是同伴,赶忙拍了对方三下示意。岂知突感到腰眼一震,立即手腰发僵,不由大骇,忘了身在水底,张口狂叫,口一张,冰冷的江水呛入,身躯向下沉,手脚失去了活动能力,扭动着沉下江底去了。
最后一人腰带上带了一把水斧,一头尖一头是鸭嘴,是凿船的利器,眼巴巴地等候同伴出水招呼。正等间,身后鬼魅似的升起一个人头,无声无息令人难觉。接着,一条手臂像铁箍,锁住了他的咽喉,带着他向下沉。
醒来时身在舱中,舱内一灯如豆,一双青年男女坐在他身旁,青年人手中的一把小刀,正抵在他的咽喉上,不住向他狞笑,见他醒来,刀尖稍向下压,低声道:“不许声张,小声回答。老兄,你的两位同伴都招了,就等你啦!”
他大骇惶恐地小声道:“你……你们是……是……”
“别管我们,在下要你的口供,以证实你们三人的话谁真谁假,真的可以活,招假供的死。谁派你们来的?”
这位仁兄胆都快吓破了,冷冰冰的刀尖迫压在咽喉上,那滋味真不好受,心胆俱裂地说道:“轻些,轻……些,……喉咙要……要破……破了……”
“那你就快招。”
“在下是……是七里泷水鬼钱江的……的弟兄。”
姑娘对这一带不陌生,接口道:“七里滩本地人称滩为泷。原来这一带的渔户十之八九是水贼,永乐年间,严州知府万大人万观,将渔民编组,十舟为甲,划地巡警各负其责,何处舟船被劫,惟该段的渔民是问,既往不咎,犯者同甲者抵罪,自此盗患绝迹。六十余年来,七里滩不见盗踪。这位水鬼钱江,是活动在严陵滩钓台附近的水贼,但不在附近作案。他那群弟兄有上百之多,上起兰溪,下迄富阳,这一带的朱砂鲥鱼,概由他们收购与经销。”
“还有其他的人么?”
“山君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