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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你要本少堡主说第二遍?”
“柏某认为你在痴人说梦。”
“好,给你看一样东西。”纪少堡主说,举手一挥。
一名大汉将一只长布包打开,高举取出的雷琴。
“你认识这具琴吗?”纪少堡主狞笑着问。
柏青山大吃一惊,心中发冷,虎目中冷电乍视,一步步向纪少堡主走去,神色冷厉,显然已怒火上冲。
小剑更是心胆俱裂,花容惨变,一声惊叫,急向前冲。
柏青山一把将她拖住,低喝道:“定下心神,激动必定偾事,冷静些,一切有我。”
他一步步向前迈进,神色肃穆宝相庄严。
纪少堡主十二个人雁翅排开,严阵以待。
万籁无声,寂静如死,只有柏青山与小剑稳健缓慢的脚步声,每一声皆十分沉重。他的目光不时落在雷琴与纪少堡主身上。
终于,双方接近了。
他的嘴角,出现了阴冷的怪笑线条。
接近至一丈左右,他仍向前迈进。
“站住!”纪少堡主沉叱。
他不加理会,听若未闻,迈出了一大步。
纪少堡主打一冷战,身不由己退了一步,吼道:“站住!不然在下……”
他又迈出一步,冷冷一笑,辟邪剑发出了隐隐龙吟。
纪少堡主急退两步,急叫道:“在下先毁雷琴,再下令杀费心兰,站住!”
他哼了一声,又踏进一步。
小剑却心向下沉,情不自禁打一冷战,下意识地站住了。
纪少堡主高举左手,喝道:“准备碎琴。”
柏青山终于失败了,止步屹立,沉声骂道:“你这卑鄙无耻的东西!畜生也比你高尚三分。”
“阁下出口伤人,你将会后悔。”纪少堡主色厉内荏地说。
“说吧,你想要些什么?”柏青山厉声问。
“你是不是不愿费姑娘送命?”纪少堡主反问。
“不错。”
“她就死不了。”
“有何条件?”
“当然有。”
“这条件大概苛得让人难以接受了。”
“正相反,容易得很。”
“你就说吧。”
“在下需要阁下的合作。”
“合作?不是听命于你,接受阁下的驱策?”
“不要说得那么严重,毕竟咱们曾经是朋友。”
“呸!有了你这种朋友,保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活该倒霉,奇怪,你居然厚颜得说‘曾经是朋友’五个字而毫不脸红。”
“哈哈!不管怎样,你就认了吧!”
“说吧,如何合作法?”
“替在下去办一件事,事成,费心兰是你的,不成,你……那就不用说了。”
“在下如果拒绝……”
“你不会拒绝的,因为你爱着费心兰,费心兰也深爱着你。”
“哼!”
“不要哼,世间只有财色两字,能令人奋不顾身,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去争取,甘心为所爱的人牺牲一切,甚至豁出老命而在所不惜。”
“恐怕你看错柏某人了。”
“看错了也无所谓,人总不能不犯错的,即使看错了你,死的是费心兰,本少堡主并无损失,一个情有所钟心已他属的女人,勉强夺来据为己有也毫无意思,费心兰的心中只有你柏青山一个人,杀了她在下可说毫无遗憾。”
“你这无耻……”
“你骂吧,希望你三思。”
“说,要在下办哪一件事?”
“你答应了?”
“在下也有条件。”
纪少堡主桀桀一笑,摇头道:“没有你提条件的份儿,免谈。”
“你……”
“在下等你的回答。”
“好吧,你说说看。”
“三天后,杭州驶来五艘官船,船上有琉球国中山王尚圆的入贡专使,与及浙江布政使进呈朝廷的各地上贡方物。第三艘般中,前舱是中山王的贡品,后舱是布政使的土贡方物,在下要这艘船。”
“什么?你竟打起贡船的主意来了?”
“有何不可?”
“你想抄家灭族?”
“在下所以要劳驾阁下帮忙,因你阁下是一个无家无累的浪子……”
“你休想。”
“好吧,你不答应在下也不好勉强,费心兰大概不值得阁下争取……”
“三天后下手吗?”
柏青山大叫,显然他已经屈服了。
“第三天午间,贡船可抵赤杨湾附近河面,正好前后十余里无村无镇,下手易如反掌,船上有浙江的二十余名顶尖儿高手,阁下是否有把握?”纪少堡主喜不自胜地问。
“独木不成林,在下……”
“本少堡主自然会派人接应。”
柏青山心中一转,冷冷地说:“贡船到手之后,在下要分三成,而且费姑娘须毛发未伤交给在下,不然免谈,今天咱们放手一拼。”
“哼!你……”
“天下间美女多的是,费心兰还不至于令在下颠倒得以生命孤注一掷,你不答应,在下先宰了你再说,然后自己去抢贡船。”
“杀!”小剑大叫,挺剑便待冲出。
纪少堡主举手一挥,十一名爪牙同时撤剑,剑影幻日生光。
柏青山又拉住了小剑,说:“且慢,刚才你我两人双剑合壁,配合得天衣无缝,十分成功。”
“不错,柏爷,千军万马,双剑合壁足以杀他个七进七出,血流成河。”小剑豪壮地说,不像是个黄毛丫头。
“只是,你下手太狠了些。”
“敌众我寡,仁慈足以误了自己的性命。”
“等会儿动手,要几个活的。”柏青山指指点点地说。
“交手刀剑无眼,敌众我寡,柏爷,要活的恐怕很难。”
“必须留下几个人代罪,同时,切不可让他们逃脱。”
“我将尽力而为。”
“你现在已跟在我身边,是否仍以费心兰姑娘为念?”
“我不能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
“好,俗语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何况主婢?我们杀他个痛快淋漓,上!”
纪少堡主反而有点失措,叫道:“且慢!你们真不以费姑娘的生死为念?”
柏青山冷冷一笑,阴森森地说:“在下已经表示得够明白了,两害相权取其轻,你已迫得在下无路可走,哼!你以为在下闯荡江湖,游踪万里,岂会是个为了女人不惜生命的人吗?在下与费姑娘相识不久,在下不否认肯为她赴汤蹈火,但赴汤蹈火是有条件的,柏某还不至于缚住手脚睁着眼睛往汤火里跳,你们十二个人,哼!一照面之下,能活命的恐怕不足一半,你认为你这十二个人,比在了了庵向柏某围攻的人强?”
“哼!你不会动手的,你对费心兰……”
柏青山突然一声长啸,飞扑而上。
纪少堡主大惊,向后飞退。
剑光一闪,人群大乱。
柏青山退回原处,大笑道:“人多没有用,没有人能接下柏某三五招,哈哈……”
一名大汉突然双膝一软,扭身摔倒,一剑正中心坎,连叫的机会都没有,倒在地上抽搐,气息渐绝。
两名大汉将人扶起,回声惊叫:“剑中心坎,完了……”
柏青山向躲在爪牙后面的纪少堡主叫道:“阁下,你下令碎雷琴杀费姑娘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纪少堡主脸色铁青,厉声道:“姓柏的,你在迫在下走极端。”
“正相反,是你阁下迫柏某走极端,条件太苛,柏某无法接受你单方面的条件。”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柏爷,上啊!”小剑也叫。
纪少堡主一咬牙,说:“在下答应你的条件。”
“好,条件必须双方互惠,你总算不糊涂,阁下决定何时动身赴赤杨湾?”
“明天入暮时分动身。”
“动身之前,在下必须面见费姑娘,当面问清她是否无恙,不然你将后悔莫及。”
“好,给你们安排一次会面,明天入暮时分,就在此地会合,见面后立即乘船动身至赤杨湾去。”
“不,在心园见面。”
纪少堡主冷笑一声,厉声说:“在下已不能再让步,就在此地见面,一言为定,不然免谈。”声落,转身飞掠而走。
十名爪牙带了尸体断后,掩护纪少堡主脱身,直等到纪少堡主去远,方急速撤走,显然他们并不知柏青山不敢追赶。
柏青山确是投鼠忌器不敢追,能争回一些上风,在他来说,已是心中不安冒了不少风险,其实他已经毫无讲条件的本钱,他怎能置费心兰的生死大事于不顾?想不到居然走险吓住了纪少堡主几乎反而占了上风。
他表面上强硬,心中却虚,只要纪少堡主敢断然下令,雷琴击毁,他便完全崩溃任人宰割啦!可惜纪少堡主不够精明,又舍不得毁了武林至宝雷琴,被他行险争到了一些上风,纪少堡主走了,他不敢追,深恐影响费心兰的安全,对方的人完全撤走后,他出了一身冷汗,暗叫侥幸。
至少,在明晚之前,费心兰是安全的。
费心兰为何会落在纪少堡主手中?纪少堡主是不是冯大海一群恶棍的人?那些东海神蛟的海贼,为何在嘉兴的南湖出现?
一连串的谜团,令他悚然而惊。
由那位面熟的海贼,勾起了他的回忆,也生出了无穷希望。
在当时,山东以东向南延伸的海城,称为东海,现在,称渤海,东海神蛟洪淇,是横行东海的海盗巨魁,建窟于龙须岛,拥有艨艟数十,横行海疆号称无敌。
去年初春,他与乃父驾舟出大海觅传说中的三神山,舟泊一座荒岛,三神山没找到,找到了在岛上分赃的海盗群,以东海神蛟为首的数十名海贼,群起而攻,父子俩在生死关头奋起自保,大发神威,把海贼们杀得落花流水,而在激斗中,他不幸碰上一个会洒毒雾的海贼,当时并无感觉,此后即时感昏眩。
他记得,刚才逃走的那位仁兄,正是海贼之一。
东海神蛟已迁离龙须岛,去向不明,山东附近海域,找不到这群海贼的踪影,据说已远至高丽与日本附近抢劫去啦!又说他们已经南下,很可能远漂闽粤纵横七海去了。
在这里碰上了海贼,他的机会来了,也许能问出那位洒毒雾海贼的下落,去找海贼讨解药岂不甚好?不管怎样,他不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可是,费心兰的事他岂能在这紧要关头撒手不管?
目送纪少堡主一群人去远,他感到心乱如麻,焦躁不安。
小剑不知他的心情,惶然地问:“柏爷,你……你真答应他们的条件吗?”
他搓着双手,不安地问:“你想,我能不答应吗?”
“但……他们……”
“他们的调虎离山计成功了,只怪我愚蠢。”
“纪少堡主阴险毒辣……”
“我知道,我替他火中取栗,他不会放过我的。”
“真糟!刚才我们该动手捉住他的。”
“你真傻,要能捉住他,我早就下手了,你不见他一而再退不让咱们近身吗?他那十几个爪牙皆是心腹死党,必定拼死掩护他逃走,那时,咱们便无可挽回,费姑娘危矣!”
“那……你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希望在这两天中有转机,只要我能接近这恶贼至一丈以内,便大事定矣!走,回去看看。”
回到心园,心兰与小琴皆失了踪,但心芝与小珂躲在地下秘室,反而平安无恙,宅中没有任何打斗的遗痕,也没有搜索过的迹象,大概贼人志在心兰主婢,得手后并未入宅搜查。
细察各处的痕迹,他甚感焦躁,心兰主婢绝不是在妆楼被人掳走的,来人堂而皇之从大门而入,人为何被掳,令他百思莫解。
两人皆未想到江怀忠身上,还以为来人必定是可怕的高手,不怕雷琴的声浪袭击,轻而易举地将心兰主婢擒走了。
这一天中,柏青山奔波在城郊各处,马不停蹄穷找线索,却一无所获。
他带了不少金银,向市井地棍收买海盗的消息,但也枉费心机。
他度过了漫长的一夜,心悬费心兰的安危,整夜穷谋对策,心乱如麻。
第二大一早,他再次外出查访,希望未绝,绝不放弃希望,他希望能找到纪少堡主藏匿费心兰的地方。
他准备远起北郊,希望有奇迹发生。
沿运河东岸北行,逐段搜寻,留意南岸旁每一艘可疑的船只,往复探查附近的村落是否有可疑的人逗留,因此极为费时。
直至巳牌末午牌初,仍然毫无音讯,仅搜了北郊附近三里内的三十座村落,找不到任何可疑的线索。
重新回到运河,继续北行,前面柳林深处,出现了一座河旁的三家村。
早上尚未进食呢,饥火中烧,他向三家村走去,忖道:“看来今天又是白费工夫,他们不会将人藏到北郊来的,腹中空空,找地方填饱五脏庙再说。”
两头大黄犬狂吠着迎客,茅舍中出来了一名农夫,困惑地打量着他,他上前抱拳施礼,含笑问:“大叔,在下是游春的人,从城里来,腹中饥饿,可否请大叔方便些儿,弄些食物果腹?当致薄酬,尚请方便。”
他穿了青衫,挽发未戴冠,手持以布囊盛着的辟邪剑,英俊温文仪表不俗,容光照人,自称游春客倒也适合身分。
村夫堆下笑,说:“公子爷如不嫌乡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