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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先前阻止独眼丧门向外退的大汉,狂叫着向前踉跄冲出。
这瞬间,纪少堡主到了,剑出“月落星沉”,刺向独眼丧门的小腹。
冲来的大汉身后,突现另一人影,左臂有白巾,是敌非友,这人超越大汉身侧,剑光如匹练闪电似的冲到,“铮”一声架开了纪少堡主下刺的一剑,顺势拂剑进击。
纪少堡主毫无戒心,看到人影还以为是自己人,剑被崩开便知要糟,但已来不及闪避了,不等他有何反应,剑光已一闪即逝。
黑影突然飞退,一跃三丈。
两名负责保护纪少堡主的人,还不知变生不测,连人也未看清。
“噗”一声响,纪少堡主的剑无故自坠。
纪少堡主还不知手臂已肘裂,一跃而前,要追赶退走了黑影,一跃两丈,脚尚未落地,突感手臂传来彻骨奇痛,低头一看,不由吓了个胆裂魂飞,狂叫道:“我的手……哎……”
“嘭”一声响,他立脚不牢,摔倒在地几乎昏厥。
黑影是柏青山,他不想要纪少堡主的命,伤臂聊施薄惩,退入林中向侧绕,再次掠入广场右方,一声怪叫,冲入围攻紫云庄主的圈子。
紫云庄主五个人,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界,五个人全受了伤,仍在浴血苦撑,被对方六个人迫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正危急间,柏青山到了,怪叫声震耳欲聋,“砰”一声响,一名围攻的人冲出丈外重重地掼倒。
另一名大汉扭身截住了柏青山,一剑急攻右胁。
柏青山身形急进一步,扭身接招,顺手一拂,“铮”一声崩开对方的一剑,立还颜色乘势点出,不偏不倚刺入对方的右期门要害,直透肺部。
他拔剑飞退叫道:“在下已经尽力,再见。”
声落,人已消失在夜色茫茫中。
已占了上风的纪家堡好汉,由于纪少堡主臂受重伤,艺业了得的高手又被柏青山宰了三名,形势逆转,立即,被紫云庄主的人及时反击,陷入苦撑的困境。
紫云庄主听出是柏青山的口音,大叫道:“柏兄,助人助到底……”
柏青山已走了个无影无踪,他才懒得管这些人的死活呢!
破晓时分,江家附近静悄悄,血腥触鼻,尸首皆被从东湖赶来的海盗加以掩埋了。海贼们也知风声紧急,不敢再打劫贡船的主意了,一溜烟逃离了嘉兴,三十六着走为上着,保命要紧。
一庄一堡鸳鸯湖大火拼,两败俱伤,死伤八成以上。从此,一庄一堡结下深仇大恨,互相报复,绵延数代了无尽期,势同水火,不死不休。
柏青山返回心园,已经是五更正未之间,园门口,心兰主婢不顾寒风侵衣,眼巴巴地等候他归来。
老远地,心兰便看出他的身影,像只小鸟般飞出园门,欢叫着迎来:“青山哥,青山哥……”
她忘情地扑入青山的怀中,喜极而泣。
青山挽着她,惊道:“心兰,你的手冷冰冰,你……你一直就在外面等我?”
心兰长吁一口气,幽幽地道:“你要和大批海贼及纪家堡的群雄拼命,我怎放得下心?你的手也冷,快回去喝碗参汤暖暖身子。”
两人相偎相倚入园,默默无言地缓步踱上花径。心兰屏息着,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低声道:“哥,你的心跳不正常,手在痉挛,此行辛苦危险,你……”
“与辛苦危险无关。”他强抑心头的痛苦,故作从容地说。他竟然忽略了心兰对他亲昵的称呼,并未察到称呼的改变,可知他心中紊乱已极。
“为什么呢?”心兰追问。
“没什么。”
“哥,告诉我,但愿我能为你分忧。”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定下神,谁能替他分忧?分忧又有何用?他能将王敕的事,与及万里孤鸿的事告诉心兰,让心兰担上心事?让心兰可怜他这个傻得为信诺而不惜性命的可怜虫?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转变话题道:“一堡一庄的人两败俱伤,尸横遍野,海贼亦已星散,心园在近期间可保无虞。雷琴主人的住处已传出江湖,心兰,你得好好打算,心园已非安乐土了。”
“哥,我……我该怎办?”
“卖掉它,迁地为良。令姐对江怀忠余情犹在,这件事很难处理,我对这件事不敢置喙,管了将是一大罪过。”
“家姐已带了孩子走了。”
“什么?”
“白天你过门不入,不知园内的事,家姐认识吴江慈云庵的一位老尼心如大师,她决走至慈云庵带发修行,教养小珂成人,已经乘船走了。”
“唉,令姐……”
“这是她最好的归宿,能摆脱姓江的畜生,她已心满意足了。”
“唉,令姐宅心仁厚,她不该受到……唉!别说了,天道无凭,不说也罢。”他感慨万端地说。
回到客厢,小琴送来了参汤,他将经过向心兰说了,及劝姑娘返回妆楼安心歇息。
送走了姑娘,他打坐半个时辰,已是破晓时分了。他立即收拾行囊,换了一身青衫,佩上剑取过笔砚,振笔直书。
房门悄然而开,心兰幽灵似的出现在他身后。
他心绪紊乱,而且多日奔波心力交疲,耳力未免大打折扣,神意不能集中,姑娘又是有意悄然而来,因此竟未发觉。
刚嗅到姑娘身上传出的少女特有芳香,素笺已被背后伸来的纤手按住了。
“咦,心兰,你……”他讶然叫道。
心兰取过素笺,凤目中泪光闪闪,颤声道:“哥,你……你怎能不辞而别?”
“心兰……”
“哥,我知道,我留不住你,我也配不上你,但我希望你将我看成知心的朋友。”
“心兰,我们本来就是好朋友,我将你看成唯一的红颜知己,你应该知道的。”
“哥,你认为不辞而别,便是对待知己朋友的态度吗?”
“我……我有急事待办,此事十万火急,必须立即动身,见了你,我很难说别离,希望你谅我苦衷。”
“既然有急事,我不会强留你的,哥,这件事能告诉我吗?”
“对不起,不能。”
“这……”
“请不要多问,好吗?”
“我们就此相别吗?”
“这样比较好些。”
“哥,何时相见?”她颤声问。
他心中一阵乱,岔开话题道:“心兰,我希望你早些离开心园,闻风而来的人,可能已在途中了,令尊在世时,结下了不少仇家……”
“哥,不必转变话题。难道说,我们从此便是陌路人,不再相见了吗?”
他长吁一口气,苦笑道:“心兰,江湖人浪迹江湖,犹如水上飘萍,沟死沟埋,路死插牌,吉凶难料,谁知道日后能否相见?”
“哥,我……我不要听……”
“心兰,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世间如果有令我怀念的女孩子,那就是你。”
“哥……”
“心兰,请你转身望向窗外。”
心兰顺从转身,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跌碎在胸襟上。
他挂起包裹,酸楚地道:“从今一别,相见无期。如果我留得命在,我会来找你。柏青山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但我必须斩情绝义。心兰,保重……”
心兰一声尖叫,倏然转身扑来。
房空寂寂,柏青山已经不见了。
“哥……”她终于哭出声音,哭倒在地。
柏青山沿运河东岸的官道,以快速的脚程向杭州赶,当天便赶到杭州,进城仅是申牌左右,他已赶了一百八十多里。
他后面二十余里,三位黑褐色脸膛的少年,沿途打听他的去向,也以奇快的脚程,不顾一切的急赶。官道上打听一个人的去向,乃是毫不费劲的事。
赶,他心中只有一件事赶,分秒必争。
路不熟,他不敢赶夜路,以免迷途欲速则不达。晓行夜宿,倍极辛劳,第四天,他远出千里外,踏入了江西地境。
怀玉山,在广信府玉山县西北一百二十里,地当吴、楚、闽、越之交,跨衢州府、饶州府、广信府三郡,盘亘三百里,奇峰峻岭与怪石深池罗布其间,古称山灵之窟宅,九峰二岭三墩三池,奇景二十四,山势奇幽邃,上干天际,势连北斗,也称玉斗山,或辉山。
从玉山县到怀玉山,可沿上干“干溪”河谷上行。该溪水浅,冬夏不通舟楫,所以也叫干溪。溪有二源,一涌发自三清山金龙冰玉洞。这条路不好走,多走不少冤枉路,如果改走县西小径,则须经过上饶县北面的大镇童家坊与郑家坊巡司,这两镇西面是饶州府德与县境。
山深处百亩大的平原,称为大洋阪,大洋阪以南地区,游山的人不受干扰。以北便是外人进入可能发生意外的禁地。
从金刚岭向北走,三十里便是人迹罕至的不归谷。四周群峰峻峭插天,古林密市,终年云雾缭绕,显得阴森可怖。谷底一处台北顶端,建了一座武林大名鼎鼎的炼狱寨,名列天下五寨之首是一处江湖朋友不敢正视的地方。
一早,柏青山离开玉山县城,大踏步向怀玉山赶。事先已问清了路径,沿途只要多打听便不会迷路。
巳牌正,他到了郑家坊巡检司北面二十里的一座山岭下,前面已可看到怀玉山的峰峦,大概午牌初正之间,便可赶到山下了。
郑家坊以北,小径如鸟道羊肠,罕见人迹,也不易看到村落了。
小径绕山西而过,真糟,路分两条,大小相同,方向相差不远,既不设将军箭,也没有指路碑,该往何处走?
右面那条小径似乎路面要光亮些,一看便知经常有人走动,而且在里外的山脚下,居然有一座小茅亭,正好歇脚。
附近没有村落,真糟,找不到人问路,岂不是进退维谷僵在这儿了?乱走冤枉路反而误事,欲速则不达,不如先找地方歇歇脚,也许可以等到行人旅客问道呢。时光尚早,已经走了八九十里,该歇歇脚了。
进了小亭拾下行囊,在亭柱下落坐打量四周。这一带是无尽的山,满眼是无尽的远古森林,飞禽走兽见人不惊,空山寂寂,没有任何村落的痕迹。
“这一带好荒凉。”他想。
他倚柱假寐,但神意无法安息,脑海中前情往事纷至沓来,剪不断理还乱,一些恼人的与影响情绪的幻影往事挥之不去。
但他的心情仍然是平静的,一个个性坚强,已下定决心的人,绝不会被过去的往事所拖垮。
他听到了杖点地与脚步声,心中大喜,火速起身循声看去。前面绕过山角的小径转弯处,出现两个人影。
“咦!这里竟然有瞎子跛子走山路,岂不怪事?”他自语。
两个人一跛一瞎,跛子跛右足,支着拐杖一撑一撑地前行,左手牵着瞎子的竹杖,瞎子另一手还有一根探地的苍木杖。两人的年纪都在半百出头,满脸风霜,各背了一个小包裹,居然是走长途的客人呢!
他背起包裹,回到路中等候来人,等来人至切近,方抱拳施礼道:“两位大叔请了,小可有事请教。”
瞎子翻着的白眼珠,不言不动,神色木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漠然神情令人怜悯。
跛子老眼的神色也相当冷漠,日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他的佩剑,点头回礼道:“公子爷何见教?”
“请教至怀玉山该走哪一条路?尚请大叔指引。”
跛子用手向北一指,说:“瞧,那就是怀玉山。”
“哦!这条路……”
“你走对了。”
“谢谢大叔指引。”
“不必谢,公子爷是来游山的?”
“是的,也前来访友。”
“晚春不是游山的时光,雨水多,山险路滑,公子爷来得不是时候。老汉家往九峰之一的天门峰,这位瞎子徐兄住在狮子峰,怀玉山附近的隐居人士Qī。shū。ωǎng。,我们两略有所知,公子爷前来访友但不知贵友是谁?”
“小可要到不归谷,敝友姓程。”
跛子一怔,打量了他片刻,迟疑地问道:“咦!你要找炼狱寨程家的人?”
“是的,这里到不归谷,该如何走法?”
“哦!你到前面去问至大洋阪的路,便知道如何走法了,还有三四十里,晚间方可到达,这时告诉你也是枉然。”
“小可到前面再问便了。”
“请问公子贵姓大名?”
“敝姓柏,名青山。”
“贵友叫程什么?”
柏青山竟未看出危机,笑道:“她叫程黛……”
“原来是魔女请来助拳的,打!”跛子沉喝,老眼中神光乍现,打字出口,左掌疾伸,一招“五丁开山”劈到,迅疾绝伦,潜劲直迫内脏。
他一惊,飞退八尺,从对方的掌下奇快地退出,只感到潜劲如山岳般压到,令人气血翻腾,如果慢了刹那,这一掌难以承受哩!
“咦!”跛子讶然叫,似对一掌失效甚感惊讶。
瞎子哼了一声,毫无表情地说:“无盐魔女已是武林中的顶尖儿人物,请来助拳的人,岂会是庸手?你这一掌只用了六成劲,而且先发声示警后出招,岂能伤得了他?”
柏青山又是一怔,这瞎子怎知跛子掌上用了六成劲?他不愿多事,急道:“在下并非是前来助拳的人,只是专程前来拜访炼狱寨寨主而已。在下与尊驾素不相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