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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瞎子摇摇头道:“我纵有决心离开,也得左大哥回来才行,但当时心中气愤难平,想到左大哥为人的英雄,待我的情义,心中更是悲愤交集,我担心留在堡中,忍不住心头怒火,闹出事情,就离堡而去,游历月余,才转回堡中。”
四戒大师道:“那左鉴白可曾回堡了吗?”
刘瞎子道:“就在我回到堡中的当天晚上,左大哥也回到了堡中。”
四戒大师道:“你可曾对左鉴白提过此事吗?”
刘瞎子道:“我当时几度启口欲言,但终于忍了下去,想到我那嫂夫人,也是武林名门之女,左大哥得仗岳丈扶植甚多,此言如若出口,势必将使他们夫妇闹出反目的结局。”
四戒大师道:“以后你就向左鉴白提出了求去之意?”
刘瞎子道:“不错,我提去求之言后,左大哥大为惊愕,再三挽留于我,但我去志极坚,左大哥也无法可想,但他又坚持留我来年春天再走。盛情难却,我只好答允了下来,但我却未待冬尽春来,留书而别……”
四成大师道:“你离开那白鹤堡后,可曾再和那左鉴白见过面吗?”
刘瞎子长叹一声,道:“我虽然离开了白鹤堡,但对那白鹤堡的兴衰,仍然关心异常,左大哥对我的深厚恩情,更是念念难忘,经常在暗中观察白鹤堡的动静。”
四戒大师接道:“你在白鹤堡住了数年之久,白鹤门中人,个个都认识你,你经常在暗中观察,难道就没有人发觉你么?”
刘瞎子道:“我涂了易容药物,又经常改扮身份,暗中观察。”
突听金风破空,一把柳叶飞刀,电疾飞来,直击向刘瞎子的前胸。
四戒大师武功高强,耳目灵敏异常,大袖一挥,一股暗劲,激射而出,震偏了那柳叶飞刀,口中怒声喝道:“什么人!敢施暗算。”喝声中飞跃而起,有如巨鸟凌空,直向篱外飞去。
左少白听到母亲生前的往事,心中悲愤交集,耳目失了灵敏,听得四戒大师怒喝之声,才霍然警觉,凝目望去,只见一把薄刃泛蓝的柳叶飞刀,钉在门框之上,四戒大师已然飞出篱外,踪影不见。
他举袖挥拭一下脸上的泪痕,正待设法走入室去,查看一下,却不料就在他举手拭泪的一刹那间,惨事已生。
只听刘瞎子闷哼一声,刚刚站起的身子,突然倒了下去。左少白吃了一惊,双足微一用力,徒然穿出室外,但见四外一片寂然,哪里还有人踪。回头看去,只见那刘瞎子前胸之上,插着两只似箭非箭,似梭非梭之物。
日光下,只见那暗器上泛起一片蓝汪汪的色彩,一望之下,立可认出是绝毒之物。
左少白虽是聪慧过人,但他究竟是缺乏江湖阅历,陡然间遇此惨事,竟然手足无措,呆了一呆,才想起救人要紧,大跨两步,一把抓起了刘瞎子急道:“老前辈,老前辈。”
他一连呼叫数声,始终不闻应声,伸手一探鼻息,刘瞎子已然气绝而死。左少白呆呆的望着那插在那前胸上的暗器出神,心中暗暗忖道:“好毒的暗器,竟然能使一个人眨眼之间死去,连说一句遗言的时间,也是没有。”
那打来暗器之人的腕力,十分强大,两只似箭非箭的毒物,竟然全都深入骨中。这一刻中,他心头涌集了各种滋味,不知是悲是恨,是苦是痛,忍不住英雄泪下,滴在那刘瞎子尸体之上。
突闻一声妇女的尖叫,遥遥传送过来。这声尖叫,使左少白混乱的神智,突然冷静下来,想到那四戒大师回来之后,定将引起一场麻烦,此刻自己必需得保密身份不露。
心念电转,伸手在刘瞎子前胸上,拔下了一枚暗器,藏入怀中,疾快的越过竹篱,隐入了竹林旁边一处草丛之中。
左少白不过刚刚隐好身子,四戒大师已电闪奔回,跃入竹篱。
但闻竹篱内传出了四戒大师黯然的叹息,道:“老衲一时大意,竟然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害了刘施主一条性命,老衲虽非凶手,但凶手却随我而来,此咎此恨,叫老衲如何心安……”声音突然中断,想是发现了左少白拔去一枚暗器,动了疑心。
过了片刻,竹篱内又传出四戒大师的声音。道:“胆大凶手,竟然毫不把老衲放在眼中,妄图取走毒芒,好让老衲无迹可寻,唉!总算我佛有灵,使老衲早回一步,凶手毁迹不及,还留下这一只毒芒,刘施主身罹此祸,全由老衲所起,老衲有生之年,定当追查凶手,为你洗雪此仇!”
左少白听至此处,悄然起身,急奔而去。高光、黄荣,仍然在相约之处等候,一副焦急不安之状。
直待左少白无恙归来,才放下了一桩心事,黄荣长长叹一口气,道:“盟主可曾遇上了麻烦事吗?”
左少白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处,咱们早些走吧!”当先向前行去。
黄荣、高光紧随在左少白身后奔行,一口气跑出了七八里路,左少白才在一处土地庙前停了下来。这是座荒凉的小庙,一眼望不见村落人迹。
高光迫不及待地问道:“盟主这等慌忙走避,可是遇上了强敌吗?”
左少白道:“一言难尽……”当下把经过之情,说了一遍、其间有关母亲之事,因羞于出口,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大部隐略不谈。
高光只听得义愤填胸,高声叫道:“盟主怎不帮助那老和尚找出凶手,替那刘老前辈报仇?”
左少白道:“他们有备而来,设谋十分严密,我纵然不顾后果的参与寻凶,也未必能找得出那凶手来,因那茅室四周,杂草丛生,竹林密茂,到处可以隐藏身子。”
黄荣道:“盟主此刻却不宜暴露身份。”
高光接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为什么要藏头露尾,何不堂堂正正的出面报仇?”
黄荣道:“兄弟话虽不错,但盟主的情形,却是有些不同,他出现江湖一事,如一旦传扬开去,不但武林道上都是咱们的敌人,而且也使那元凶祸首,有所警觉,徒增咱们查检此事的困难,再说那九大门派、四门、三会、两大帮,人手是何等众多,实力何等深厚,也非咱们三人能敌。”
高光道:“这么说来,盟主这终生一世,也不能堂堂正正的出现于江湖之上了?”
黄荣道:“这倒不是,但得时机成熟,查出那罪魁祸首的身份,盟主自是可以堂堂正正的说出姓名身份?”
这高光为人虽然急躁,但却极明事理,亦非鲁莽之人,不用黄荣解说,他在话说出口之后,已然自知多言。
但见黄荣长长吁一口气,道:“盟主眼下的行止,可已决定了吗?”
左少白道:“那刘老前辈和家父乃金兰之交,不能让他暴尸茅舍,等一会咱们再去瞧瞧,如若那四戒大师没有收他的尸体,咱们就替他买口棺材,把他埋葬起来再定行止。”
话后微微一顿,又道:“两位那停身之处,乃通向那刘瞎子茅舍的要道,不知是否看到什么可疑人物行过?”
黄荣凝目沉思了一阵,道:“除了一个牧人,和一个村妇之外,再无见过别人。”
高光突然大叫一声,道:“是啦!我明白了。”
黄荣奇道:“明白什么?”
高光抓着身上的青布衣袂,说道:“咱们三个可以改扮作农人装束,那暗算刘老前辈的人,为何不可以改扮作牧人村妇?”
黄荣道:“不错,兄弟你这一提,倒使我担起了一件可疑的事来,那村妇手中提着一个竹蓝,白巾包头,似是有意的掩住面目,当时风沙不大,而且乡村中人,也很少使用白纱头巾。”
高光接道:“可惜咱们当时没有动疑,拦住她问个明白。”
左少白似是已被黄荣之言,吸引了心神,问道:“那牧人可有动疑之处吗?”
黄荣道:“当时未曾留心,故未细看,隐隐所记,那牧人牵了一头水牛,高卷裤管,年岁似是很大。”
左少白道:“他可曾肩有锄刀之类的农具?”
高光道:“没有,那小子手中拿了一根竹箫。”
左少白道:“你可看清了那确是竹箫吗?”
高光怔了一怔,道:“是不是竹箫,倒是记不清楚,但决非锄草之类的农具。”
左少白精神一振,道:“既是如此,咱们立刻去搜寻一下,也许还可找出一些线索。”
高光当先一跃而起,道:“急不如快,走吧!”
黄荣低声说道:“兄弟不可莽憧,万事听从盟主的吩咐,千万不可自作主张。”
高光微微一笑,道:“好吧!”
三人重又奔向那茅舍所在,但见村人云集,到处是一片低言交谈之声,想是刘瞎子死讯已然传遍村中。
只听一个老妇人唏嘘说道:“可怜啊!这无儿无女的瞎子,连一个送葬的亲人也是没有。”
另一个老者叹道:“唉!这刘瞎子,卜命渡日,与人无争,不知是什么人,竟然这等狠心的杀死了他?”
只听一个年轻的大汉接道:“张大伯,你老怎么这般看法,这刘瞎子双眼虽盲,但积聚的财宝,却是大动人心。说起来,当真是骇人听闻的事,这瞎子手中的黄金,没有一千两,也该有八百。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像他这般孤苦无依的人,有这多钱,要是不出事情才怪?”
另一个年轻汉子接道:“刘瞎子有千两黄金的事,你怎么知道?”
但闻一片质问声,道:“是啊!你怎么知道呢?可是你瞧见了?”
那大汉瞧出苗头不对,一侧身从人群冲了出去,疾奔而去。
左少白心中暗道:“那四戒大师好无道理,这刘瞎子可算因他而死,怎的他竟然弃尸不顾而去,看将起来,佛门中没有好人!”
五年前,那手使方便铲的高大和尚,奋勇当先,追杀他父母的往事,在他心底处留下了无法磨灭的深刻印象,意识中已对和尚有着深深的嫌恨。
高光目光转动,四下打量了一阵,突然大行两步,走到左少白身侧,低声说道:“盟主请看,那株垂柳下站的人,就是刚才咱们谈的牧人了。”
左少白转目望去,果见两丈外一棵垂柳树下,站着一个全身土色布衣的大汉,高卷着裤管,足穿多耳麻鞋,手中握着一只两尺长短的墨色棍子,果似洞箫模样,当下说道:“好好的盯着他,别让脱开梢去。”
高光道:“盟主放心。”正待转身而去,耳际间又响起左少白嘱咐之言,道:“能暗中监视着他的行动最好,非是势不得已,不可正面和他冲突。”
高光微一点头,缓步而去。左少白、高光和黄荣,都穿着青布衣服,混入村人中,也未引起村人的注意。目光转处,只见一个五十左右的老者,急步行来,手中拿着一管旱烟袋,村中之人纷纷对他点头行礼。
来人似是这榆树湾中的地保,排众而出,直行刘瞎子尸体旁边,低首打量一眼,摇头叹道:“得先替他买具棺盛殓起来,存这茅屋中再说……”目光一转,望了四周的村人一眼,接道:“年轻的出点气力,能当家的出点棺材钱,我先捐出一百文。”
那时代民风纯朴,这人登高一呼,立时纷纷解囊,片刻间,凑足了四五吊钱,登时有四个年轻人携钱而去,片刻工夫,抬了一个棺材回来。
左少白眼见刘瞎子尸体入棺,不禁黯然泪下,暗暗祷告道:“老前辈入棺为安,晚辈只要有三寸气在,定当查出那杀害你的凶手,奠祭于老前辈的灵前。”
忽觉身子被人轻轻撞了一下,回目一顾正是黄荣,一语不发的转身而去。左少白心知有事,立时转身随去。
离开那茅舍人群,黄荣突然加快了脚步,说道:“高兄弟已追那牧人去了,咱们得快去接应。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两人虽然有着上乘轻功,也不便施展出来,只好放腿疾走。
两人循照方向,追了四五里路,却是不见高光和那牧人的迹影何在。
左少白道:“黄兄可记得清楚,别要追错了方向。”
黄荣道:“我瞧的清清楚楚,决错不了。”
左少白道:“好!此地四野无人,咱们施开轻功追吧!”一跃丈余,当先追去。
只听一声冷喝道:“站住!”一条人影,斜里飞来,挡住了左少白的去路。
左少白目光一转,只见那人穿着一身土布衣褂,年约五十上下,留着花白的胡子,当下冷笑一声,道:“阁下什么人?为什么要拦在下的去路?”
那老者怒道:“老夫还未向你,你倒先问起老夫来了,我问你,那刘瞎子是你的什么人?”
左少白心中一动,暗道:“我正恐查不出来,你倒是自动送上门。”强自按下心中的激动,缓缓说道:“在下不认识他……”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我金眼雕走了几十年江湖,眼睛里从不揉一颗砂子,我看到你喃喃祈祷,暗中流泪,你不认识他,谁认识他?”
左少白道:“认识又怎样,难道认识他犯法不成?”
金眼雕道:“认识他不犯法,但却犯了我们的忌讳,识相的乖乖的跟我走吧!”
左少白道:“跟你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