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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少白心中悬念着姊姊的下落,急急接道:“以后呢?我姊姊去了何处?”
这可能是他生存在世唯一的亲人,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范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左姑娘携带了一封荐书,求家师收留门下。”
左少白道:“令师肯不肯答应?”
范雪君道:“家师因有苦衷,所以没有答应左姑娘的请求。”
左少白道:“我姊姊被拒之后,到哪里去了?’”
范雪君道:“左姑娘在这茅舍中留居七日,独自而去,以后她到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她双目皆盲,无法看到那左少白的激动之情,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左姑娘为人和蔼,虽只和我们姊妹相处数日,但彼此之间,却是情意甚深。左姑娘去了之后,妾身亦曾问过恩师,何以不肯收留那左姑娘,让她抱兴而来,满怀伤悲而去。”
左少白冷笑一声,道:“想是我左家结仇过多,令师害怕收留我姊姊之后,招惹上麻烦。”
范雪君虽是目难见物,但她已从左少白的口气中,听出不对,摇摇头,道:“左兄之言差矣!家父不是那等贪生畏死的人。”
左少自强自按耐下心中的激动之情,说道:“姑娘可否把令师拒收我姊姊的经过,说给下在听听?”
范雪君道:“你就是不问,我也要讲给你听。”
她似是思索措词,略一沉吟,接道:“据家师说,一则他自知无能保护那左姑娘的安全,二则他自觉身体有了变化,只怕难以活得多久,时限短促,无法把他胸怀韬略尽皆传授给左姑娘,武功方面,家师成就有限,更是不足为她之师了。”
左少白长长吁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范雪君道:“家师如若收了左姑娘,那不但是害了她,而且也抹灭了她的日后洗雪沉冤的机会了。”
左少白奇道:“这话怎么说?”
范雪君道:“如若家师收留下左姑娘,无法传她艺业,且将招来九大门派和四门、三会、两大帮的高手追杀。这些人,不但不肯放过家师,恐怕连我们天生残缺的姊妹,也是不肯放过,那是玉石俱焚,家师那胸中之能,无法再传于世了。”
左少白道:“唉!范姑娘说的不错。”
范雪君微微一笑。道:“因此家师才坚拒左姑娘,不肯收留她。”
左少白轻轻叹息一声,接道:“我那姊姊,可把白鹤门被屠惨事,告诉过范老前辈么?”
范雪君道:“说过了,家师不但仔细的听过左姑娘详述经过,而且还提出很多疑问,问那左姑娘。”
左少白心中一动,暗道:我白鹤门被屠一事,其间只怕还别有隐情,不知我那姊姊说些什么?也许可从此女口中,问出一些内情。”
心念一转,接口问道:“我姊姊说些什么?”
范雪君道:“家师提出的事,左姑娘大半不能回答。”
左少白道:“我那姊姊去后,范老前辈说些什么?”
范雪君道:“家师曾经告诉妾身,他说白鹤门被屠一事,只是一件大阴谋中的牺牲者,九大门派和四门、三会、两大帮都是被人所愚,才作出这件莽撞的事,但白鹤门数百条人命,也未白白牺牲。”
左少白奇道:“这话怎么说?”
范雪君道:“据家师言,由于白鹤门被屠惨事,当可促使江湖上很多有识之士的觉醒,使他们警觉到,武林中正在暗中发生剧烈的大变。”
左少白心中暗道:“那故去的范老前辈,果然有先见之明,和那少林四戒大师之言不谋而合。”
但转念一想,此女之言,其中定然含有内情,当下说道;“何以见得?”
范雪君道:“据家师所言,那位函荐左姑娘到此之人,亦是位隐息于风尘的奇侠,他生性淡泊,对武林中事。更是漠不关心。此次肯予破例,专函推荐左姑娘来见家师,显然,他也关心到武林中的事情了。”
范雪君道:“据家师说,那位专函推荐左姑娘到此的人,武功十分高强,足可列名当今武林中第一流高手,如家师不肯收留左姑娘,他必然会把左姑娘收归门下,传以武功,因此,家师虽不肯收留左姑娘,她也不会流浪江湖之上。”
左少白道:“这么看来,事事都在那范老前辈的预料之中。”
范雪君淡淡一笑,道:“家师还告诉我们姊妹,日后定要全力助你们左家复仇。”
左少白抱拳一揖,道:“在下这里,先领盛情!”
范雪君微带笑意的粉颊上,突然间笼罩了一层愁苦,道:“不过,我们姊妹十几年来除了和先师相处之外,一从未和其他人往来。武功又难胜人,实是想不出如何帮助左公子。”
万良道:“不妨事,我那故去的范兄,武功虽然不见有何出奇之处,但他胸藏甲兵,谋略、料事,却是无人能及,眼下的武林的形势、复杂万端,已非单纯的武功,能够解决。”
范雪君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先师在世之日。亦曾鼓励过我们姊妹,他说左公子如在他死后六年之内,仍未找来此地,江湖大劫已成,纵然是诸葛复生,张良还魂,也难挽救这次大劫。”
“生死判”万良,似是对那死去的范仲明,有着无与伦比的信任,急急接口问道:“现在,时间过了没有?”
范雪君道:“没有,此刻距家师死亡,不过三年时光,左公子早来了三年,那是自不算晚了。”
万良长长吁一口气,目注左少白道:“左兄弟,如是老朽和你晚见三年,若非白鹤堡那千古惨事激起了老朽不平之心,这江湖大劫就在咱们手中造成了。”
此人干枯瘦小,形貌古怪,但却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大侠大仁之心。这几句话,只听得左少白、黄荣、高光等,肃然起敬,心中对他,增长了不少敬重之意。
只听范雪君接道:“左公子未来之前,我们姊妹也曾盼望着他早些来此,因为先师遗命,六年之后,仍不见左公子来,我们姊妹,就得归隐深山,独善其身,不再问武林中事,唉!如今老前辈带着左公子找上门来,却又使我们姊妹惶惶难安。”
左少白道:“为什么?”
范雪君黯然说道:“姊盲妹哑,残缺弱质,又有何能帮助左公子呢?”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但先师遗命难违,残缺两姊妹,也只好随诸位出道江湖了。”
万良道:“目下江湖,形势紧急,那‘正义老人’已死,王剑、霸刀归隐,双恶出世,二侠遁迹,九大门派和四门、三会、两大帮,自从联手屠戮白鹤门后,也逐渐交恶,更有甚者,已有人学得那‘正义老人’神奇的医术,隐于荒野,似有图谋,如是我那故世范兄预测的不错,江湖上要有大变,这阴谋似是还在进行之中。”
范雪君道:“诸位可知那祸源为谁、起自何处么?”
万良道:“事端庞杂,千头万绪,杀机弥漫,人人都有此感觉,但却说不出祸源起自何处?唉!也许这就是我那范兄要你们姊妹出道江湖的原因了。”
范雪君凝目沉思了片刻,道:“好!诸位就请在这茅舍中休息三日,三日之后,咱们动身。”
万良奇道:“两位姑娘还有事么?”
范雪君道:“我和舍妹,先到先师灵枢存放之处去守灵三日。”
语声微微一顿,道:“那位高兄亦可借这三日时光,养息一下伤势。”
高光大声说道:“在下得姑娘金针过穴之后,伤势已然大好,我瞧连那汤药也不用吃了。”
范雪君道:“不行,你如不服汤药,体内余毒未除,十年二十年后,还会发作。”
高光听得怔了一怔,不敢再多口。
范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哪位代我记下药名?”
左少白道:“姑娘请说。”
范雪君一面沉思,一面背诵药名和份量。左少白一一默记于心。
范雪君挥手轻轻一握身侧的哑妹右手,范雪仪却突转身步入内室。片刻之后,携出一个小小包裹,又行到姊姊身侧。
范雪君道:“如若我想的不错,在我们姊妹去后,必有武林人物重来侵犯,几位还请小心应付。”
万良道:“这个不劳姑娘费心了。”
范雪君道:“内室中床褥俱都齐备,舍妹已为诸位准备了三日食用之物,三位多多保重,我们去了。”
万良道:“可要在下等护送姑娘一程?”
范雪君道:“不用了。”牵起哑妹一只手,联袂而去。
黄荣目注二女背影消失,赶向室外,取回左少白的长剑,低声对万良说道:“老前辈,在下心中有一件忧虑之事,不知当不当言?”
万良道:“什么事?”
黄荣道:“那位盲姊范姑娘,诚然聪慧得很,但她双目尽盲,武功又非出类拔萃,如若带她们姊妹在江湖之上行动,岂不是还得照顾她们?”
万良道:“我想我那故世的范兄,定然早思虑及此。”
黄荣为人沉稳,不似高光那般直来直去,听万良言词之后,充满着信心,也就不再多言,心中却是暗自盘算道:“盲姊虽有才气,但武功不足自保;哑妹如何,还瞧不出。带着这一对天生残缺,美貌如画的姊妹,邀游江湖,倒也是一付赏心乐事,如若要借重她们,运筹惟幄,决胜千里,和强敌斗智争雄于武林之上,实难乐观。”
左少白对那盲、哑二妹的美慧,心中虽然敬慕,但却有着和黄荣同样的想法,但因见万良对二女充满着强烈的信任,只好闷在心中,暗自忖道:“今后和二女同行江湖,只怕是终日处在惊涛骇浪之中,万一二女自顾不暇,反成拖累,那就大大失策了。”
茅屋中,突然沉静下来,久久不闻声息。似是,每人都在想着一件十分疑难重大的事。
大约过有一盏茶的工夫,万良才突然打破沉默说道:“据老朽推断,今宵之中,必有强敌大举来犯,咱们只有四人,高兄伤势未愈,不宜出手,实则只能算有三人。”
黄荣暗道:“幸好两位范姑娘去了别处,如是留在茅舍,咱们三人之中,还得设法分出一人保护她们。若来犯,定然是别有阴谋。”
黄荣道:“不错,在下亦有同感,不知老前辈是否已想到了拒敌之策?”
万良道:“拒敌之策虽有,但经老夫深思熟虑之后,深觉着都非上上之选。”
左少白一直沉默不言,此刻突然接口说道:“敌暗我明,咱们除了硬拼之外,实难别作良图,如依在下之意,不妨在室外池塘之畔的青草地上,迎击来犯之敌。”
他出手一刀,震骇住少林、武当两大门派中高手,这番豪壮之言,自非意气用事。
万良微微一笑,道:“左兄弟的剑术、刀法,咱们是有目共睹,只怕已得了天剑、霸刀之传,今后扫荡江湖的妖氛、魔气,借重左兄弟之处正多。”
他似是说到了高兴之处,哈哈大笑一阵,接道:“但愿我那故去老友,早有安排,有盲哑二妹,助你消解这场武林大劫,洗刷白鹤门千古沉冤。不过,此时,此情,你还不宜锋芒过露。”
他脸色突然间,转变的十分严肃,接道:“天赐机运不可靠,但过人的智慧,可能创出机运,我那位故世的范兄,就深具此能。”
黄荣再也忍耐不住,接口说道:“但二女年幼纯洁,姊盲妹哑,纵然学有所专,但也难与范老前辈生前相比。”
万良心中一动,道:“不要慌,老朽先到内室瞧瞧,两位姑娘是否已为咱们安排下了拒敌之策?”
黄荣先是一怔,继而淡然一笑,道:“不可能吧!”
万良也不多言,转身直向内室行去。过了片刻工夫,万良匆匆走了出来,满面欢愉之色,说道:“果然不出老夫的预料,两位姑娘已为咱们安排了拒敌之策。”
黄荣呆了一呆,道:“当真有此等事么?”
万良道:“老夫几时说过了谎言?”
黄荣心中是半信半疑,脸上是一片茫然之色,缓缓说道:“要咱们如何拒敌?”
万良缓缓由袖中取出一张白色的封简:“良策妙计,尽在这封简之中。”
黄荣探头瞧去,果见上面写道:“据敌三策。”字迹十分娟秀,显是有很好的基础。
万良拆开封简,取出一张素笺,只见上面写道:“愚姊妹去后,今宵必有强敌来犯,君等四人,虽然各怀绝技,但妾意似不必和来人硬挤,代拟三策,任凭自择。”
黄荣轻叹一声,道:“一个从未在江湖之上行走过的少女,竟能洞悉江湖上的险诈,这等经验积累的学问,当真的能从书本之上得来么?”
万良笑道:“世间尽多饱学之士,胸博古今文章,要他们吟诗填词,无疾呻吟,那是音韵有致,婉转动人,但如真的遇上兴亡大事,却只有袖手叹气的份儿。”
语声微顿,接道:“我那故去的范兄,曾经对我说过,如为书所愚,不如无书。一个人,读了一肚子书,但却不知如何应用,变成了书呆子,那还不如要他学习种田的好。”
左少白道:“万老前辈说的不错。”
万良轻叹道:“我那故世的范兄,不但机智出众,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