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名律师、一名女权主义者,并热衷于提倡为无力承担律师费用的穷人和重罪犯人提供无偿法律服务。她特别善于经办一些棘手的案件,使杀人犯免上电椅,杀害妻子的丈夫免于终生监禁,前科累累的强奸犯不被判处无期徒刑。她绝对反对死刑,认为任何罪犯都可以被改造后重新做人。她对美国社会的经济结构持激烈的抨击态度,认为一个像美国这样富裕的国家,不管穷人有什么过错,都不应该对他们这么漠不关心。尽管如此,她在办案谈判中表现得极具技巧,令对手难以应付,是个咄咄逼人的厉害女人。唐对她的观点没有一个是认同的。
至于阿斯特,他是家庭的一员,名义上是侄子,却和唐最亲近。他活泼好动,惹人喜爱,与家里其他三个孩子相处得如同亲兄弟一般。从三岁到十六岁他是哥哥姐姐最宠爱的小弟弟,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十一年前他离开美国流放般地回到西西里去为止。唐在退休时把他召了回来。
唐仔细地安排自己的引退。他把自己的地盘分给潜在的对手,作为对他们的安抚。对于忠心追随他多年的朋友他也尽遣厚礼,因为他深造忠诚这玩意儿是人性美德中最靠不住的,必须用值钱的东西不断巩固。他特别留心安抚提蒙那·布塔拉。布塔拉是个危险人物,他生性反复无常,嗜杀如命,甚至是无缘无故也会夺人性命。
布塔拉是怎样逃脱联邦调查局在九十年代那次突袭搜捕的,至今仍是个谜。他是个在美国出生的黑手党帮派头目,性情粗俗,鲁莽,脾气暴躁。他身材高大,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穿着花哨的丝绸衣服,像个巴勒莫的年轻屠夫学徒。他的权势建立在非法贩卖毒品上。他虽然终生未娶,但在五十出头这份上还是沉润于女色。他唯一真心关爱的是他的弟弟布鲁诺,布鲁诺智力稍有些迟钝,但却和哥哥一样性情粗暴。
唐·阿普里尔从来没信任过布塔拉,很少与他打交道。此人陋习难改,是个危险人物,得设法使他保持中立。这时他约提蒙那·布塔拉来见面一谈。
布塔拉与他弟弟布鲁诺如期而至。阿普里尔像往常那样平静客气地迎接他们,但很快就切人了主题。
“亲爱的提蒙那,”他说道,“我决定从除银行之外的所有其他事务上引退了。这样,你就更会成为公众注目的人物。你得小心。如果你需要任何忠告,随时来找我。我即使退休后,也不会与外界完全隔绝的。”
布鲁诺身材比他哥哥矮小些,却长得很像他哥哥,他对唐的名声十分敬畏,看见唐对他哥哥表现出尊重的模样,心里不免得意。但是提蒙那心里对唐更为清楚,他知道唐实际上是在警告他。
他十分谦恭地点点头,答道,“您在我们中间最有判断力,”他说道,“我尊重您的选择。您尽可放心把我作为您的朋友。”
“很好,很好,”唐说道,“作为我送给你的礼物,我提醒你留心联邦调查局的西尔克。他诡计多端,千万不要轻信他的话。他陶醉在自己的成功喜悦中,你将会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可是您和我都已逃脱了他的魔掌,”提蒙那说道。“尽管他抓了我们这么多朋友,我可不怕他。不过,我还是谢谢您的提醒。”
他俩举杯互祝好运,随后布塔拉起身告辞。在车上,布鲁诺说道,“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是的,”提蒙那说道,“他曾经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至于唐,他感到很满意。他看到了提蒙那眼中掠过的一丝惊恐,他知道这个人不会对他构成威胁了。
唐·阿普里尔要求与纽约市联邦调查局的头脑人物库尔特·西尔克私下会晤。令唐自己也感到吃惊的是,他对西尔克怀有几分钦佩之情。西尔克把东海岸的大部分黑手党头目送进了监狱,几乎粉碎了这些大人物的权势。
唐·雷蒙多·阿普里尔躲过了他的追捕,因为他知道西尔克抓捕黑手党大获成功所依靠的线人是谁。唐钦佩西尔克更因为是他为人正直,从不搞陷害或强压的勾当,也不引导公众把注意力投向唐的孩子们身上。唐感到自己应该告诫西尔克一下。
两人是在唐的蒙托克乡间庄园里会晤的。西尔克得单独一人赴会,这当然有违联邦调查局的规定,但局长亲自批准西尔克破例,只是坚持要他使用一种特殊的录音装置。装置植人西尔克的胸部肋骨下,从体表上看不出痕迹。这种装置不为公众所知,其生产数量也严格控制,极为有限。西尔克知道使用录音装置的真正目的是要记录他向唐说了些什么。
十月金秋的一个下午,他俩在唐的室外凉亭里见了面。西尔克从来没法把窃听装置带人到这儿来,法官也禁止警方动用器材进行长期的监视。可今天令西尔克略为吃惊的是并没有人来检查他的随身物品。显然,唐·雷蒙多·阿普里尔不会向他提出什么违法的建议。
像往常那样,西尔克总是对唐给自己的见面印象略感惊讶,甚至有点不安。西尔克知道面前这个人犯下过不少于上百件谋杀罪,无数次违反过这个社会的法律,但他就是憎恨不起他来。当然,他仍然认为这种人是罪恶之源,憎恨他们破坏了社会文明的基石。
唐·阿普里尔身着黑西服,戴着黑领带,里面是白衬衫。他神情严肃,却又显得善解人意,脸上的皱纹显露出是个慈祥的老人。这么一张和蔼的脸孔怎么会是一个残忍无情的歹徒的?西尔克不禁暗忖。
为了不使西尔克感到窘迫,唐没主动伸出手与西尔克握。他摆手请客人入座,微微点头示意欢迎西尔克的来访。
“我决定把我自己和我的家人都交付给您的保护——当然,是社会的保护,”他说道。
西尔克十分惊讶。这老头搞的是什么名堂?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您一直以我为敌,追逐我。但我十分感谢您办事公正,从不捏造证据或鼓动对我的偏见。您把我的许多朋友投入了监狱,也在孜孜不倦地寻找机会把我送进监狱。”
西尔克微微一笑。“我仍在不断努力,”他说道。
唐点点头,示意他很欣赏西尔克的坦诚。“除了几家银行事务外,我已撒手不管其他事了。当然,那几家银行都是无可指责、受人尊敬的。我已经把自己置身于您所代表的社会的保护之下。作为回报,我将尽我微薄之力为社会服务。您可不必再追逐我,也省去您不少麻烦,因为没必要了。”
西尔克耸耸肩。“这事得由局里决定。我已经跟了您这么多年,何必现在就停止呢?也许我会碰上好运的。”
唐脸上的神情更为凝重,显得十分疲惫。“我有些话要对您说。您在这几年里的巨大成功也促使了我作出这一决定。但关键是,我知道您的王牌线人。我知道他是谁。当然,我没告诉过其他人。”
西尔克略一迟疑,但马上不露声色地说道,“我可没什么线人。还是那句老话,一切都由局里说了算,而不是我。您在浪费我的时间。”
“不,不,”唐说道。“我并不是在要求什么好处,我只是表示善意而已。我这个年纪了,请允许我告诉您我的一些心得。不要因为手中有权就滥用。在理智告诉您会有那么一丁点发生悲剧的可能性时,千万不要被自以为铁定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让我说我把您视为朋友,而不是敌人。请您也考虑一下,拒绝我的好意是对您有利还是有害。”
“要是您真的引退了的话,那么您的友谊还有什么用呢?”西尔克微笑着说道。
“您会得到我的良好祝愿,”唐说道,“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良好祝愿也是有价值的。”
回到局里后西尔克重新播放着录音带,他的副手比尔·博克斯顿在一旁听,他问道,“这乱七八糟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就是你得学会的东西,”西尔克对他说道。“他是在告诉我,他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任人宰割的,他会随时关注着我的。”
“屁话,”博克斯顿说道,“他们不敢动联邦调查局的人一根毫毛。”
“话是这么说,”西尔克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在跟踪他,不管他是否退休,我得保持警觉,谁也不能保证……”
美国那些声名显赫的家族大多是靠杀人越货,巧取豪夺,践踏人类社会的法律和伦理开始发家的,唐·阿普里尔对此心知肚明。此时,他像那些家族大亨一样开始以行善积德的面目出现,回报社会。像那些大亨一样,他也有自己的王国——他在世界各地一些大都市里拥有十家私人银行。他慷慨地为穷人建造了一家医院,向艺术界捐钱。他还在哥伦比亚大学里为研究文艺复兴时代的文化遗产设立了一个奖学金。
当然,耶鲁大学和哈佛大学都拒绝接受他捐助的二千万美元,因为捐款的条件是把一座宿舍楼命名为克里斯托弗·哥伦布楼,而当时哥伦布在知识学术界里颇有争议。耶鲁大学提议接受捐助后以萨柯和万泽蒂①的名字命名宿舍楼,但唐对萨柯和万泽蒂并不感兴趣。他鄙视殉难者。
①萨柯、万泽蒂:均是美国的意大利移民工人,两人因被指控杀人,遭逮捕定罪,分别被电刑处死。此案曾引起世界各地抗议,被认为判决系出于政治偏见。——译注
气量小的人会因此感到受辱而耿耿于怀,可雷蒙多·阿普里尔却不。他随即把钱捐给了天主教堂,请他们为他那已去世二十九年的爱妻每日颂唱弥撒曲。
他向纽约警察慈善会捐助了一百万美元,向一个保护非法移民的协会捐助了一百万美元。他在退休后的三年里向社会各界分撒着大把大把的钱。他的钱袋向任何有求于他的人打开,但只有一个例外。他拒绝了尼科尔要他向反对死刑运动捐助的请求,那个运动是尼科尔发起的,宗旨是废止死刑。
令人惊异的是,三年的善行和慷慨之举竟然就把三十年里累累暴行铸成的狼藉名声粉饰得干干净净。然而,大人物都是用金钱为自己买好名声,获得出卖朋友后心理上的宽恕和行使致命的判决的。唐也不例外,他摆脱不了这世俗的诱惑。
唐·雷蒙多·阿普里尔是个在待人处世上烙守其自己特定道德标准的人。他定下的规矩使他在三十多年里备受敬重,所产生的巨大威慑力构成了他权力的基石。他的规矩中最主要的信条是从不讲仁慈。
这种冷酷不但来源于天生的残忍,一种折磨他人的精神变态欲望,也源于一种绝对的信念,即人类天性总是倾向于反抗,即使是天使撒旦也是因为后来违抗上帝的旨意而被逐出天堂打入地狱的。
因此,一个野心勃勃想攫取权力的人别无他法可想。当然,也有其他一些手段,如好言劝说,作些让步以满足别人的愿望。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但要是这些手段还不能奏效,那只有以死惩罚的最后手段了。绝对不要采用可能会留给对手报复机会的其他惩罚手段。直截了当地把对手从这地球上抹去,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背叛是最可痛恨的行径。背叛者的家庭也要为之付出代价,他的朋友们也难逃厄运,他的整个世界将被摧毁。有许多勇敢不怕死的人为达到目的会不惜冒自身生命危险,可一想到会累及家人和亲朋好友时,就会犹豫再三,踌躇不前。正是以这种方式,唐·阿普里尔营造了巨大的恐惧。他也是依靠物质上的慷慨大度获得他人对他或许并无必要的爱戴。
但公平地说,他对自己也是同样残忍无情。虽然握有庞大的权力,但他却无力阻止病魔夺去替他生育了三个孩子的年轻妻子的生命。她患了癌症,死前受尽了病痛的折磨,而他在病床旁眼睁睁看着她痛苦万分却束手无策。在这段日子里,他开始相信她是在为他犯下的种种深重罪孽而遭受惩罚。为此,他对自己实行了自我惩罚:他将终生不再续弦。他把孩子们送进学校接受这个文明社会的教育,不让他们从小在他那个充满了仇恨和危险的圈子里长大成人。他会帮助孩子们踏上自己事业的征程,但从不让他们牵涉进他的事务中。他忍住哀伤,决定宁可因此无法真正领略到做父亲的真谛也在所不惜。
唐安排尼科尔、瓦莱里瓦斯和马科托尼奥进了私立寄宿学校。他从不让孩子们参与他的个人生活。孩子们回家度假时,他对他们关怀备至但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从不让他们成为他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
尽管如此,并且孩子们也知道他的名声,他们还是十分爱他,相互之间也从不说长道短。这已经是家中公开的秘密之一了。
没人会说唐是个情感溢于言表的人。他没什么个人朋友,不养宠物,尽可能回避假日娱乐和朋友聚会。许多年前,他仅有的一次感情外露举动着实令他的美国同行们大吃一惊。
唐·阿普里尔带着幼小的阿斯特从西西里回到美国时,正是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