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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英杰不知道,那天中午林青青给他送东西的时候,在商场里,正好看到了她过去的男友。他变得让她不敢相认了。原来他是一个精瘦精瘦的小伙子,现在也发福了。他也早结婚了,并且有了一个男孩,三岁多一点。看得出,他过得非常不错,很优越。他告诉林青青,他现在正在读博。
“你是不是现在当官了?”她问他。
从他的外形上,她就能推断他一定是当了领导了。人比过去白了,也胖了。过去那种身上的乡土气全然没有了,完全是个城里人的派头,而且很有优越感。一个人如果不是地位起了变化,他是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气质的。
他笑笑,说:“什么官?就是小小的处长。”
谁都能感觉到,那样的谦虚里其实还是有着许多的得意的。
林青青知道,在他所在的那个部门,他所在的那个处,应该算是非常好的一个处,很有权力。而且,看得出来,他那样年轻,以后还会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她并不羡慕他当官,而且羡慕他有事业心。她当时看到他的时候,看到他正在买一只进口女表。他告诉她,过两天是他妻子的生日,他要把这表当成礼物送给她。
那是一只价格不菲的进口女表。
林青青腕上的表也非常好,可能是她们区机关女同志里最好的一块。她羡慕的是他对他妻子的关爱。在去赵英杰住地的路上,她心里真的生发了许多的感慨。错!错!错!当时的一念之错,带来了终生之错!
当赵英杰再次搂住她的时候,她心理的防线早已经垮了。她很愿意把自己交给他。她并不是愿意做爱——甚至可以说,在此之前,她并不喜欢性爱。婚后,她并没有从性爱中享爱到多少快乐——而是愿意通过这样的行为来作践自己。是的,作践!她要通过这样的行为,来在心里惩罚自己。何况,赵英杰真的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男人。
他和他丈夫完全不同。
赵英杰的那些体贴,让她从心里得到一种感动。
“他开始的时候对你好吗?”赵英杰问。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什么叫好?就算那是一种好,也是过眼烟云,林青青想。好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男人一旦得到你以后,他就不再宝贝了。这一点,在她丈夫身上表现得特别明显。结婚的第三个月,他们就有了第一次争吵,他还动手打了她。她当时心真的都快碎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变得那样,像是和过去换了一个人。
赵英杰对林青青,就又多了一份爱怜。他觉得她真的蛮不幸的。事实上,所有认识她的人,也都在心里同情她。但是,这种同情却谁也不能在表面上说出来。大家只能放在心里。林青青平时也找不到什么人可以倾诉。她能说给谁听呢?
有时,她说给王瑶听。王瑶就骂她太软弱,不争气。王瑶说:要是她以后嫁的男人敢这样对待她,她一天也不愿意再和他过。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不委屈自己。听王瑶那样说,她只能保持沉默。
她和她的情况不一样。
于是,束缚下的林青青的生活圈子,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窄。自从结了婚以后,她自己都能感觉到,她的性格有了很大的变化。原来她是一个活泼的,喜欢笑的,性格开朗,又喜欢接触社会的人。现在她则几乎是要自闭了。她的活动空间被大大的缩小了。他限制她。而她则必须服从他的限制。一不服从,则要遭到辱骂。这样的生活,的确是太压抑了,让人要窒息。仿佛是猛然间,她认识了赵英杰,让她心里活动开来。她像是一个盲人,突然看到了光明。或者说是多日的阴沉,乌云散尽,现出了阳光和蓝天。他的目光,照亮了她的内心。
在他的面前,林青青感到自己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她愿意为他敞开自己的内心。当然,她也愿意敞开身体。他是一个与她平时所认识、接触到的,完全不一样的人。他是一个艺术家。她崇拜他,也羡慕他,更多的是喜欢他。她爱他,完全是一个女人爱男人的那种爱。她是全身心的投入。有了他,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婚姻生活也不再那样苦涩了。
她为他着迷。
有了这样的恋情,林青青觉得,她原来苦涩的婚姻也就不那么苦了。她喜欢赵英杰,觉得他才是一个真正成熟的、有修养的男人。他是细致的、体贴的。甚至,就连在床上,他也是认真的。他稳重而含蓄。而且,还有些羞涩。他不是那种很放得开的男人。这就是他和别的社会上那种男人的区别。那些男人一个个都表现得急不可耐,也俗不可耐,对金钱、权力和欲望,都表现得非常赤裸。而像赵英杰这样的男人,则让她感觉可信、可靠,真实可亲,有依赖感,没有危险,足够安全。
他让她放心。
林青青对赵英杰没有更多的要求,只要他能悄悄地和她好,就已经足够了。她不奢望别的。至于好到什么时候,或者说,最后会是什么结果,她不知道。她也不去想。有一点她是清楚的,那就是他们俩感情越来越好,越来越融洽。虽然他们往来并不频繁。他们都在保持着克制。他们不定期的幽会,有时是在宾馆开房,有时却只是在一个不起眼的路边小咖啡馆坐一会。大多是工作之余,匆匆地。他们很少在外面过夜。为了能在一起,他们总是要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挺难的。偶尔晚上在一起,她也不过夜,总是做完了以后回家。再晚也得赶回去。当然有些遗憾,但能这样,他们也很满足。温馨而甜蜜。都有家庭,不方便。
他们都知道,只有克制,才会安全。
就这样,他们在家庭里,各自担当着各自的角色。在单位里,也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看上去,他们和过去完全一样,没有任何异常。对于他们的恋情,外面的人是毫不觉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是清楚的。
他们各自把对方,深藏在心里。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件意外,事情又会以怎样的方式发展呢?毫无疑问,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情人是只有现在时的。
没有人可以预言情人会以怎样的结果结束。
大概只有时间能知道。
但时间是不会说话的。
在这个秋天里,他们幽会的次数明显在增加。
鸿运集团和歌舞剧院签署了联办协议,成了轰动本市乃至全省文艺届的一大新闻。
根据协议,鸿运集团每年向歌舞剧院提供六十万资金。而歌舞剧院呢?用周局长的话说,则是“努力出精品,出人才”,“为广大人民群众提供更多的精神食粮”,“满足广大群众日益增长的文化需求”,“为实现文化大市,做出自己的贡献”。
而这些,对一个企业来说,算得上什么回报?说穿了,对企业来说,什么“满足……”什么“实现……”,什么“贡献……”,都是空话。他们不要这些,也不在乎这些。而所谓联办,谁都很清楚,实际上就是一方向另一方面乞讨,一方向另一方施财。真正得到好处的,是歌舞剧院。然而,鸿运集团所以愿意做这样的事,一来是这点钱对他们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二来也是通过这件事,进一步扩大影响力。
签署协议的仪式搞得非常隆重,是在喜来登国际大酒店。市里的很多领导都出席了,老乔高兴极了,忙前忙后地张罗。领导们重视文艺事业,但他们却不能大包大揽,完全解决文艺团体的财政问题,现在有人肯出钱,他们自然要出场,以示重视。而领导一来,媒体的人自然也要来。我们的媒体很大一部分就是为领导服务的。媒体跟着领导走。因为媒体的领导也是领导,但他这个领导却受那个领导的领导。于是,为了这个活动,电视台、报社、电台,大大小小的来了有十几家。不消说,当晚的电视,以及第二天各大报纸上,都会登出“企业和艺术院团联姻”这样的消息,而且会很醒目。
歌舞剧院去了一大帮演员,为晚会助兴。
茅海燕也很高兴,这是一个很大的场面,热闹啊!这样的活动,录像、拍照,将来公司的宣传画册里都可以用到。茅海燕是个女人,但她也是一个商人,她知道怎样花钱。
而花这样的钱,值。
赵英杰也参加了签字仪式,作为演员代表,合影的时候站在后排。事实上,歌舞剧院去了很多人,但大部分人是不参加签字仪式的。他们只是晚上才出现,为当天的晚会演节目,助兴。茅海燕看到赵英杰,亲热地一笑,握着他的手,说:“大歌唱家,我们又见面了。”赵英杰也热情地说:“谢谢茅总对我们剧院的支持。”茅海燕用力捏了捏他的手,说:“我要听你的歌。你的歌声太迷人了。以后你要多唱。”赵英杰客气地笑笑。他感觉她仿佛比过去瘦了些。新烫了头发,发型和过去有所改变,看上去很精神。
她是那种浑身像有使不完劲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符合关于女强人定义的基本特质。
赵英杰想起来,他们有很久没有联系了。就在那次送花事件后不久,茅海燕又一次约他喝茶。赵英杰推不过,两人就见了面。在“城市中心花园咖啡馆”,一个很浪漫的所在。彼此的心思,都很清楚,只是没有点破。不,准确地说,是赵英杰知道茅海燕的心思,而茅海燕却并不清楚赵英杰的心思。但茅海燕从女人的经验出发,相信只要自己努力,他应该是会接受的。她自信自己姿色不差,而且,优雅,体面,有身份。许多男人是想她心思的,这其中有她愿意的,也有她不愿意的。对赵英杰,她要主动。茅海燕旁敲侧击,而赵英杰则是王顾左右而言它。一涉及到个人情感的时候,赵英杰就开始谈家庭,谈儿子,谈妻子。从他的话语里,茅海燕一点也没听出他和他的妻子有什么问题,甚至,让她感觉他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爱儿子,爱妻子。
茅海燕心里的感觉一定不好,赵英杰当时想。
赵英杰感觉他们是不同的两类人。
自那次以后,茅海燕也就没有再频繁地给他发信息了。
她是个聪明人。
她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急得来的,要讲究方法。
茅海燕推测,他所以不动心,一定是有问题的。如果他不是心有所属——当然不是所属于妻子和儿子,而是所属于情人。她有种直觉,相信他有情人。他年轻,潇洒,应该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他没有理由没有——就是时机不对,比如说,他正处于某种关头,不敢发展那种关系。那么,是什么样的关头呢?从他的话语里看,他并不排斥婚姻之外的恋人关系,而且,他也无意于在歌舞剧院谋一官半职。他是一个纯粹的艺术家。
纯粹的人还是容易对付的,她想。
甚至,她是喜欢很纯粹的人的。
生活里,她碰到的尽是不纯粹的人。
这天晚上,茅海燕真的就像一个喜气洋洋的大财神,被大家簇拥着。鸿运集团和歌舞剧院的这个协议,时间为五年。在五年里,她一共要拿出三百万。这对完全靠国家财政勉强度日的歌舞剧院来说,是相当大的一笔数字。文化领导们对她的这一举措当然是要大加赞赏,说她是“促进文化事业发展的热心人”,是“对本市的文化事业有贡献的”,是“发展文化大市的有力保证”,是“广大文艺家们真正的朋友”。他们希望,鸿运集团开一个风气之先,由此带动更多的企业,向文化事业单位伸出援手。
越多越好。
茅海燕举着酒杯说,五年以后,她还要续签。而且,“如果发展得好”,她还要加大投入。听得人很振奋,尤其是乔院长,以为看到了光明,从此一片坦途。这些年来,他整天就是为经费犯愁。一年中,有很大一部分时间在拉赞助。跑上跑下的,完全不顾脸面。
困扰老乔的不仅是经费问题。经费当然算是一个问题,但一个单位麻烦的远不止经费。文化单位里各色人等都有,管理起来特别困难,尾大不掉,更有数不清的麻烦。你根本不知道哪一天会有什么样的麻烦会找上你。这里面不仅有本院的干部职工和他闹,有时甚至还有家属来和他闹。几个月前,就有一个职工家属,为了过去的分房问题,冲进了他的办公室,把他的办公室砸个稀巴烂。办公室方言说要报警,但他想想还是作罢了。麻烦够多的了,他不想再扩大麻烦。因为整天对付这些麻烦,他已经把自己的艺术忘干净了。他早就忘了自己也曾经是个艺术家了。然而,作为一个单位的负责人,能有什么办法呢?好多次,他真的都不想干了。干得累,有时简直就是身心俱疲,吃力而不讨好。可在那个位置上,不干也难。诸多的惯性,让他欲罢不能。他倒不是恋权,而实在是放心不下。比如说,副院长姚金芳,就时刻在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