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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项氏终是没有说出口,因为她自己都不愿相信,顾安年可以真的劝服逸亲王,这样的希望太渺茫,没有把握的付出,她不想去寄托太多。
“母亲,即便安年不愿,在那深宅大院中,也不得不与那些姬妾争宠夺爱一世,以求能安身立命了。”顾安年温言笑着安抚,眉眼间染着淡淡哀愁。
项氏又是一身长吁短叹,母子两说了会话体己话。瞅着时候也不早了,项氏叫了候在外面的丫鬟进来,吩咐道:“黄鹂,你去把前些日子瑾贵妃赏赐的金丝血燕以及野山参装好,一会让七姑奶奶拿回去补身子。”
“是,夫人。”黄鹂脆声应了,脸上带笑,脚步轻快地出了门去,那模样一瞧就是个活泼机灵的。
顾安年细细打量那叫黄鹂的丫鬟,笑了笑道:“这丫鬟面生的很帝图神录全文阅读。是新进府的丫鬟?”
“哪儿的话,就是大婚那日替你梳妆的一个丫鬟,在暖香苑也有些日子了。近日瞧着机灵,才安在身边伺候。”项氏疲惫地揉了揉眉间,招手对李嬷嬷道:“去把我那八宝锦盒拿来。”
“这……”李嬷嬷瞧了眼顾安年,神色有些迟疑。项氏只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去。李嬷嬷只得应声去了。
顾安年的注意力放在那个叫黄鹂的丫鬟上,直觉那丫鬟不寻常。她记得大婚那日是有个叫黄鹂的丫鬟,只是瞧着实在没有如今这股子灵气。单单是看脸,或许真察觉不出什么来,可气质确实是变了。脑子一转,她心中有了个大概的猜想。
很快。李嬷嬷便捧着个红漆黑底绘有繁复的花簇镶金边的精致檀木盒上来,盒子呈扁圆状,菱角打磨地十分光滑。看上去保管得极好。
项氏从李嬷嬷手中接过盒子,微微一笑当着顾安年的面打开,柔声道:“这是当年母亲出嫁时,你外祖母给的私房嫁妆,这么些年来。我一直没有动,你大婚之时。想着嫁过去的是顾安锦,母亲也就没拿出来,现在……唉……”说罢又叹了口气。
顾安年探头去看,里面是一堆房契地契,还有钱庄的存根,盒底是一些金银玉器,看着倒像是个小宝库。心中一紧,她大抵猜到项氏是要作何了。
果不其然。
项氏随手抽出几张钱庄的存根,又挑了几张了房契地契,一同塞到顾安年手里,压低声音嘱咐道:“这是母亲给你的嫁妆,你收好,里面有几家茶馆酒楼,还有一处钱庄,近两年生意都还不错,给你傍身是足够了,你若是想做些其他的营生也可以,随你处置。还有这些银子,你用的时候就去取,吃穿用度上,即便是日后失了宠爱,也不能比逸亲王府旁的人差了去,还有……”
项氏絮絮叨叨地还在说,顾安年只觉得手中的几张薄纸有千斤重,烫手到她险些拿不住。眼眶又干又涩,喉咙也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让她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唠唠叨叨一番,项氏搂着呆愣住的顾安年的肩膀,拉到怀中拍抚着她的背,不舍地低叹道:“这么些年来,君哥儿在宫中给五皇子伴读,只有你一直陪在母亲身边,如今你出嫁了,母亲就……就彻底失了主心骨了,你若是还惦念几分恩情,便偶尔寻些时间回来陪母亲说说话,也不枉母亲教养你这些年……”话未完,便呜呜抽泣起来。
项氏话中的意思不难听出来,顾安年嫁出了永济侯府,日后再也难帮上她的忙,她也不指望顾安年再帮她什么,可就是这么个差不多等同于废棋的庶女,却让她拿出了收藏了十多年的嫁妆,这个认知,让顾安年突然觉得迷茫起来。
落在肩头的泪水滚烫炙热,顾安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往日极易流下的泪水,此时却怎么也出不来,她只能紧紧攥着手中的地契等物,硬生生逼出几滴泪水来。
从暖香苑出来,顾安年神情恍惚,收在袖中的地契让她觉得全身都异常沉重。
抬头望着洗练般澄澈碧蓝的天空,这一刻,她对于自己重生后所坚持的信念产生了怀疑。
顾安锦真的需要她来保护吗?
有疼惜父亲兄长,有两情相悦的爱人,有祖母的偏爱,有依仗的外家亲戚,有追捧的权贵,这样的顾安锦,比项氏幸福千百倍,比她幸运千百倍,即便没有她的暗中保护,也不过是多吃一些苦头而已,这样的顾安锦,真的需要她千方百计地保护吗?
顾安年已经对自己的答案感到了迷惘。
“年妹妹。”清脆悦耳的嗓音在前方响起,顾安年垂下头来,看到了静立在不远处的玉兰树下,白衣胜雪,清纯若仙的顾安锦。
顾安锦微皱眉,脸上带着些迟疑,以及探究,轻轻唤了一声后,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话超级神警。
这个人还是如记忆中那般美好,顾安年没来由生出这样的感慨,眼前的身影渐渐与前世最后所见的影子重叠起来,一样的温婉淡雅。
“锦姐姐,你有何事要与妹妹说吗?”最终,还是顾安年打破了沉默,浅浅笑道,好似方才那一抹迷茫和脆弱都是幻觉。
“无、无事,就是相与妹妹说说话。”顾安锦意外地移开了视线,牵强地扯出抹笑。过了一会,她又移回视线,定定望着顾安年的双眼,问:“年妹妹,大婚那日的事,你可还记得?”
顾安年不着痕迹地眨眨眼,皱着眉,故作沉思了一会,沉吟道:“我只记得我喝了参汤,然后有点晕,醒来时,便就在新房里了。”
顾安锦松了口气,有些局促地捏了捏衣角,咬了下下唇,问:“你……可知我与母亲的计划?”
眉心一跳,脑中有什么快速地一闪而过,顾安年满脸不解地摇头:“锦姐姐,你在说什么?你与母亲瞒着我什么事吗?”
“没、没有,什么都没有!”顾安锦慌乱地摇头摆手,连连否认,脸上却是如释重负般。
顾安年愈发觉得怪异,她直觉顾安锦知道了什么,比如她与项氏的代嫁计划。
不过她没有戳破,顾安锦这般来问她,定是心中没有个准,且应该还是偏向相信她的,那她就还没有必要在这上面过多纠结。
沉默了一会,顾安锦含笑关切问道:“年妹妹,这几日你在逸亲王府上可还好?”
顾安年听她语气中有些生硬,想来应是为方才的事紧张尴尬,便笑了笑,上前挽住她的手,亲热道:“挺好的,王爷很随和,府上规矩并不像侯府里这般多。”
顾安锦抿唇笑了笑,笑容自然了很多,点头道:“这就好。”
两姐妹手拉着手,亲亲热热说了会话,前面来人道:“时辰不早,逸亲王殿下寻娴侧妃回去了。”
顾安年到了前厅,给长辈们一一行礼后便站到了宋祁身后。宋祁站起身来,与几位长辈寒暄了几句,便道要回府了。
按规矩,今日宋祁是应该与顾安年在永济侯府中留宿一晚的,只是宋祁道明日有要事,不便在此留宿,是以留宿之事便作罢了。
与长辈们辞别后,顾安年随宋祁上了回逸亲王府的车辇。
钱财方面,顾安年在宋祁面前并不想藏私,便大大方方拿出项氏给的地契房契等看了起来,宋祁挑挑眉,笑道:“这是岳母大人给你的私房?”
顾安年手上一滞,点了点头,脑海中又浮现项氏不舍的神情,眸子黯淡了几分。
宋祁见她神色有异,免不了多嘴问了句:“怎么了?”
顾安年摇头,叹道:“只是很惊讶,母亲竟然会把自己的私房嫁妆给我。”
宋祁微微一笑,温热的大手轻柔地拂过她的侧脸,低声道:“因为人都是有感情的。”
顾安年抬眼望着他清俊的脸庞,良久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一种不可言说的氛围,从两人周身蔓延开来。
ps:
嗷呜,火花什么的,要慢慢来啊~~~
卷 一 三、初理后宅之事
项氏给的嫁妆,顾安年没有动,银两也好,钱庄酒楼也好,她都是让它们维持原样。
自回门那日后,顾安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永济侯府的事,只把所有精力放到管理逸亲王府的后院上,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沉淀心中的想法。
而在青莲看来,便就是顾安年禁受不住挑唆,要对逸亲王的姬妾下手了,这可让青莲乐坏了。
管理后宅之事,顾安年并不陌生,前世虽也只是个侧妃,但也插手管理过几年后院,所以现在做起这些事来,她也是轻车熟路,只把陈妈妈叫来细细问了几句,心中便有了数。
后院的那一群女人,她暂时不打算动,毕竟还没有真的犯到她头上来,目前最重要的,是中馈之事。
逸亲王府中没有长辈,前院一直都是福禄在打点,而后院之前没有能主事的女主人,是以库房钥匙一直都是陈妈妈在保管,两人联手倒也管理的井井有条。现在库房钥匙交到了顾安年手中,像是每月月例零用,收礼送礼,这些大大小小的事就都要顾安年来管了。
像逸亲王府这样规模的大府院,要管理的事自然不少,虽说掌权的感觉很好,可堆得比小山还高的账本就让人感觉不太好了。
顾安年的院子在西苑,是离主院墨轩阁较近的虹鸠苑,比之永济侯府的暖香苑,气势规格更是宏大,富丽堂皇美轮美奂,院内便就有水榭楼阁,亭台花圃,环境清幽,景色怡人。
如今因着顾安年的一句要查账本,络绎不绝的账本便被捧着进了虹鸠苑。院子里一时间热闹非凡。
望着已经堆满了书桌,却还在源源不断送来的账本,顾安年抽着嘴角,问一旁的陈妈妈:“陈妈妈,这……都是府上的账本?”
她没有记错的话,宋祁十二岁封王,是开国以来大匡最早封王的皇子,可再怎么早,逸亲王府也就只有六七年的历史啊,况且宋祁还有四年是在军中。这府上哪来的这么多账本?!
陈妈妈却是目不斜视,态度恭谨,面无表情地道:“侧妃娘娘。这确实是府上的账目,王爷交代要事事详尽,是以大小杂事便都记下了。”
顾安年抽抽嘴角,随手翻开一本,只见上面用端正的小楷写到:“永成十六年无上真灵。春,四月初三,王爷纳城北庄富商之女为妾,用银一万三千七百九十三两五钱,其中……”后面洋洋洒洒写了一堆,都是纳妾所需各项的花销。
先不说为何纳个妾要花这么一笔银两。光是后面那个五钱就真的很微妙……
顾安年直觉记账的是个抠门货色。
接着往下看,上面写着:“永成十六年,春。五月十五,张大人拜访,来礼十万两白银。”
顾安年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这是贿赂吧?赤裸裸的贿赂啊!
这种东西也敢明目张胆往账目上写,就不怕被举报?顾安年表示很不能理解!
再后面还有哪个姨娘吃什么花了多少银两,买布匹花了多少银两。买首饰脂粉花了多少银两,王爷与某位姨娘出府游玩花了多少银两。送了哪些珍奇礼物给朝中哪些大臣,等等,等等,只要是花了银子的,就是几两几钱,都写的清清楚楚,比小学生日记还要详细,顾安年突然能够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账本了。
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顾安年带着点讨好的笑,道:“陈妈妈,这些都要看?”
她虽然想用管理后宅来抵消宋祁帮她忙的恩情,随带转移注意力,可这明显是作死的节奏啊!
“侧妃娘娘,是您说要看的。”陈妈妈依旧一脸恭敬,不动神色。
“好、好吧。”干笑两声,顾安年抽着嘴角继续往下看。
大不了就当做是看逸亲王府的日常小故事,顺带挖掘有用情报!顾安年这样安慰自己。
还真别说,从这些账目里,顾安年还真看出了些名堂。比如哪位大臣与宋祁叫好,宋祁宠爱哪位姨娘,各个姨娘大概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这些都可以看出来。
这一看,便就是半日,到了傍晚时分,顾安年已经坐得腰背发酸,两眼发晕。不过她的收获也不小,也算是值得了。
综合到现在所看的账目中包含的情报,目前值得她注意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之前看到的那个庄氏姨娘。从这个庄姨娘平日里的花销来看,就知道这个女人很受宠,而且很张扬。一般来说张扬的女人大多脑袋简单,可就是这样一个受宠又张扬,却没有什么背景的女人,到现在却依旧过得滋润无比,可见她有几分能力,是个张扬却不愚蠢的女人。
顾安年并不打算一辈子留在逸亲王府中,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会任由人欺压,起码在她留在逸亲王府的这段时间,她要压制住府上那些不安份的女人们,保住自己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