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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舫抬起头:“吃饭的时候不要老是说话,也不许笑。”“干嘛不许笑啊,真霸道!”晗子嘟了嘟嘴,低头吃东西。
大吃一顿之后,两人在城里闲逛,哈尔滨很有些异国情调,叶小舫的话似乎也比平常多,到底人在外地心情放松,连情绪都变得不一样。
“好几年没来,对东北的天气有些不适应了,冷得我头疼,你陪我去买顶帽子戴着。”叶小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晗子摸摸他脑袋,额头冷冰冰的,鼻子也冻了,要把自己的狐皮帽子摘给他:“你先戴我的帽子吧,我可以戴羽绒服帽子。”
叶小舫忙摇头:“你这是女人戴的帽子,我才不要。”“切,那你冻出病来可别找我。”晗子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叶小舫推进车里。
看到叶小舫戴着狐皮帽子的样子,晗子直笑:“你再整一件狐皮袍子穿着,就跟那地主老财一样。”“那你就是地主婆,咱俩一起牵着狗带着管家下地收租子去。”叶小舫冲晗子挤了挤眼睛。
☆、48
晚上的聚会安排在南珲家里,他的未婚妻窦琬怀着三个月身孕,不乐意兴师动众去饭店,便在家里安排了一桌酒席替叶小舫、晗子和萧磊接风。
窦琬笑眯眯的打量晗子,向叶小舫道:“我听珲子说你有女朋友了,就一直在想,到底什么样的一个人,都把叶小舫收拾的服服帖帖,今日一见,嫂子果然是非同凡响,我瞧着她特气派。”
晗子一看就文文静静的,不像她那样风风火火,叶小舫喝喜酒都把她带着,足以说明她在他心里的地位。
叶小舫闻言笑笑:“要说气派,谁都比不上你,零下十几度,你坐在学校操场的单杠上喝烧刀子,边哭边骂南珲,全校都轰动了。”
“谁让他气我。”窦琬说到往事,没好气的瞥了南珲一眼。南珲可不想惹她生气,赶紧把视线转到另一边,跟萧磊说话。
晗子听他们又说起些往事,淡淡的笑意浮在嘴角。窦琬是典型的北方女人性格,大气爽快,很好相处,只吃了一顿饭,晗子就跟她熟络起来,听她说了许多当年在学校的往事。
“我家珲子跟小舫关系特别好,两人一起干过无数坏事。我上大二那一年,跟几个同班女生出去吃饭,在道外遇到几个流氓,跟了我们一路,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珲子,他跟小舫一起来了,把那群流氓打的不成样子,结果被关在派出所一夜,要不是珲子他爸出面,他俩可能就被开除了,我们学校是国防重点院校,实行军事化管理,打人是犯纪的。”窦琬说起这些往事,神情无限留恋。青春年代的事情,总会让人铭记一生、无法忘怀。
“他后来去了沈阳,你们见过他吗?”晗子想从窦琬这里打听一点叶小舫在沈阳的事。窦琬显然意识到什么,看了晗子一眼,随即笑道:“你是想问他和尤砃吧,我倒是知道一点。”晗子见她心直口快,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儿,说句不怕你误会的话,小舫跟我们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他的事你问我就对了,别人不敢提,我说出来,他不会怎样。”窦琬信誓旦旦的说。
两个女人离席而去,众人倒也没有起疑,窦琬现在是大熊猫,家里重点保护对象,她想干嘛就干嘛,南珲根本拗不过她。
晗子陪着窦琬上二楼,窦琬从书房的抽屉里找出几本相册给她看。“这都是我们上大学时照的,那时候人真年轻。”窦琬看着照片里的人,抿着嘴笑。
晗子一张张的掀开看,照片中人以她和南珲居多,也有几人合照,叶小舫那时比现在青涩许多,挺严肃,拍照都不怎么爱笑,相比之下,窦琬笑得最多,可是很显然,在这几个男生里,她是核心,和他们打成一片不说,她也很恣意,不是揪这个头发,就是扯那个耳朵。
“这是尤砃。”晗子指着其中一张照片给晗子看。照片中的女孩儿白皙清秀,傍着叶小舫的肩,两人都在笑,这也是这些照片里为数不多的,叶小舫在笑的照片。
“尤砃的爸爸是军区政治部主任,一直是珲子他爸爸的部下,她跟我小姑子、也就是珲子的妹妹南珂是好朋友,那时候常到南家来玩儿,所以跟小舫认识了。”窦琬把当年的往事向晗子娓娓道来。
尤砃家以前也住哈尔滨,后来因为她爸爸调动工作的关系,全家迁居沈阳,叶小舫大学毕业后会去沈阳,就是想跟她团聚。
“尤砃她弟弟挺作孽的,在边境走私军火不说,还把军需物资私下以高价卖给地方,被通报了好几次,因为他爸爸的关系,都给压了。小舫去沈阳以后,管的恰恰就是后勤这一块,所以才杠上了。”窦琬边说边看着晗子的表情,斟言酌句,有些话不能说的过头,不然晗子心里会不好受,这道理她明白。
晗子道:“我听他说过,尤砱害过他几次,在喝的酒里兑酒精,害得他被送到医院里抢救。”“嗯,胃出血,幸好送去及时,不然是会有生命危险地,我还记得那一晚,我跟珲子坐车连夜从哈尔滨去沈阳的医院看他,人都昏迷了。”窦琬轻轻的叹息一声。
晗子听到这里,心里酸酸的,幸好当时的情形她没见到,不然的话得心疼死了,光是这么听窦琬说,她都难受。
“所以你想,他跟尤砃还有可能吗,他是什么样的性格,能放过那些人?就算他想放过那些人,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窦琬道。
话虽如此,晗子心里依然不好受,只能说他俩生不逢时,恰好赶上了这档子事,倒不是他俩本身有什么,听窦琬的描述,他俩那时的感情应该是很好。
“尤砃嘛,自然是向着她弟弟,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后来小舫什么事都瞒着她,也是怕她会通风报信。珲子曾经跟他谈过,要不要对尤砱下狠手,他说,那小子天生是个坏种,留着也是个祸害。”窦琬把她知道的一些情况都告诉晗子。
晗子听着听着,逐渐心事重重,自己为什么非得探询他的往事呢,知道了心里反而不痛快。
“尤砃那人我不喜欢,清高自傲,谁都不放在眼里,你我就很喜欢,我看人特别准,你跟小舫之间有缘分,我看得出来。”窦琬安慰晗子,向她微微一笑。
窦琬笑起来很好看,嘴角两个小小的梨涡,晗子心情沉重,见到她笑容,却也不得不挑了挑嘴角,可她哪怕掩饰的再好,也还是有点苦涩。
从南家出来,两人坐在车上。晗子提议下车走走,叶小舫虽然不知道她用意,却也答应了。
夜风很冷,晗子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拖着叶小舫的手,两人一步一步的走在哈尔滨繁华的街道上。
“你后来有没有回过沈阳?”晗子忽然问起。叶小舫心里一沉,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这么问,只得如实道:“没有,回北京后再没回去过。”
一阵沉默。
不知从何时起,天空飘起了雪花。晗子指着马路对面的大排档:“我晚饭吃的不多,我们去那里再吃一点好不好?”叶小舫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不嫌那里脏?”“没关系,只吃这一回。”
简陋的小饭店里,晗子点了一个小砂锅涮羊肉,叶小舫说自己不饿,什么都没点,看着她吃。
“我跟庄柯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学校对面的大排档,那一年我上高二,下了晚自习我跟同学去吃面,忘了带钱,他帮我们付了钱,从那以后就认识了。”晗子忽然说起她的初恋。叶小舫见过那人,知道他曾和晗子一起去英国留学,现在在美国工作。
“然后呢?”叶小舫问。晗子忽然提起这件事,肯定是原因的。晗子告诉他,她去英国后,跟庄柯都住在剑桥,两人分在不同的院系,每逢假日,他会骑着单车去她住的地方看她。
“他跟王颖好上了,我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他俩已经来往了快半年,而且幽会的地点经常就是在我跟王颖合租的那间公寓里,你说我傻不傻?”小火锅里羊肉煮开了,嘟嘟的冒着热气,晗子的脸被熏的彤彤的。
纪淮宁离婚的时候,她说人家迟钝,没有早早发现老公出轨,其实自己当初何尝不迟钝,庄柯在她眼皮子底下跟王颖暗通款曲,她都被蒙在鼓里。
叶小舫知道她口中的王颖就是她当年的室友,抢了她男朋友的那位,安慰道:“不是都过去了,那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我对庄柯太不当回事了,老数落他,事情被我发现以后,他俩差点给我跪下,我还是用网球拍把他俩暴打了一顿,王颖的电脑也给我砸了。”晗子揪了一口馒头在嘴里吃。
叶小舫哧的一笑,这种事晗子绝对干的出来,可是当他一抬眼,看到晗子落寞的神情,以及她眼睛里不断涌出的泪水,心里一痛,他知道,晗子说这些事是在发泄。
“后来我跟自己说,不要对人太苛刻,否则迟早有一天当了孤家寡人,庄柯劈腿,绝不是偶然的,就算没有王颖,也会有别人,我跟他不是一不小心才走到那一步,是我对他太苛刻。”晗子边抽泣边往嘴里塞馒头,样子很是滑稽。
“晗子,别这样了,小心噎着。”叶小舫试图把她手里的馒头夺过去,她却不让。晗子又道:“我对茜子也苛刻,她都是大人了,我还老管着她、数落她,她从小就好脾气,都是她让着我,我从来没让过她,我不是一个好姐姐。”
“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姐姐。”叶小舫摸摸口袋,却找不到纸巾,只得拿起桌子上的餐巾纸递给她擦眼泪。
晗子泣道:“我总是把事情想的很纯粹,尽管我知道世界不是那样,可还是追求完美,结果到头来得不偿失。”
和叶小舫四目相对,彼此无言对视,叶小舫已经明白了她忽然这么情绪化的原因。窦琬可能跟她说了一些不该说的事,不想因为曾经的过往伤到现在的彼此,所以他一直不愿提及。
叶小舫坐到晗子身边,把她搂在怀里,安慰她:“你何必这么想呢,追求完美未必是坏事,这样你才能把事情做到最好。在茜子心里,你永远是她的好姐姐,就算是庄柯,假如不是王颖死缠烂打,他也不会跟她好,还有我,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晗子依然哭的稀里哗啦,眼泪都蹭在叶小舫衣服上。叶小舫向店主要了一碗羊肉汤,端给晗子:“你吃了那么多冷馒头,喝点热汤会舒服一点。”
晗子含泪凝睇,他清俊的面容上表情温暖,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咕嘟咕嘟把汤喝了一大半,胃里暖和了,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大冷的天,窗外的雪花越飘越大,两人在小饭店里坐了很久,晗子跟叶小舫说了很多话,叶小舫静静的聆听,也跟她说起他的一些事情。
“长大以后,你哭过吗?”晗子忍住泪,凝望叶小舫。叶小舫嗯了一声。“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你还记不记得?”晗子忽然问起。
叶小舫点头:“记得,是北北爸爸的追悼会上,我看到北北她爷爷奶奶,一把年纪了在儿子的尸体前哭的死去活来,我就忍不住了。他们把儿子送到部队参军,是为了改善生活,将来转业了能有个好工作,没想他却牺牲在和平年代。”
“我跟庄柯刚分手那几天我一直在生气,没有哭过,等过了一个礼拜,看到他和王颖依然成双成对,我才哭了,偷着哭,淮宁她们都不知道,每天上课之前,我先到河边哭一场才去上课。我哭也不是因为舍不得他,我是恨我自己。”晗子吸了口气。
晗子一向高傲,爱起来很认真,失恋了也不想给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可心里的苦总归要发泄,所以才会偷偷地哭。
叶小舫见她抽泣不止,心知那件事对她其实打击很大,心疼不已,亲昵的在她额角吻了吻:“你傻了不是,他都变心了,你还怪自己有什么用,你应该振作起来找个比他更好的,幸好你遇到了我。”
晗子白皙的脸颊因为刚才的一碗热汤而晕,他无意中的一句话,让她眼睛中原本闪烁着的泪光在瞬间被笑意淹没,破涕一笑:“你还真不谦虚。”
“我干嘛要谦虚,我经得起多少诋毁,就担得起多少赞誉。”叶小舫道。“这不是范冰冰说的么。”晗子抹干了眼泪。
“她说的挺对的,行走江湖,谁不是毁誉参半,无知妇孺才会瞻前顾后,有些人蝇营狗苟、一辈子碌碌无为,有些人却会成就一番事业,区别就在于,自己想选择什么样的人生。”叶小舫平静的说。
晗子又靠在叶小舫肩上蹭蹭,这回是鼻涕。叶小舫侧过脸看到她边抽泣边擤鼻涕的样子,忍住笑:“东北冷吧,让你多穿衣服还嫌胖不乐意,一把鼻涕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