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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手术怎么可能是小手术,刘洋没法不担心,但最初情不自禁的泪水之后,他也保持着笑容,他不愿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母亲。他知道母亲的笑容是强装的,她一辈子没生过什么大病,对疾病的心理承受能力差,突然的打击让她失去了往日的平和。刘洋忽然觉得母亲老了,即使他万分不愿承认,但这一次母亲好像忽然间老了很多。在不面对刘洋的时候,她沉默而忧虑。刘洋感觉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心疼。但他能做的,只是尽量陪在母亲身边,逗她开心,让她感受到爱和关切。让她分心暂时忘记病痛和即将到来的手术。
晚饭的时候,刘洋才和父亲一起回到家里放下行李。父亲忙忙碌碌地为母亲准备晚饭,刘洋说一会我送过去,然后陪着妈吧,爸你休息休息。父亲递了根烟给他,刘洋说爸你也抽根烟等会再做饭,我们说会话。父亲点头,擦了擦手,爷俩坐在沙发上,刘洋给父亲点上了烟。小时候刘洋眼中的父亲是严厉不苟言笑的,对刘洋要求非常严,刘洋从小就害怕父亲,厌烦他的说教,可是随着年纪一点点长大,他渐渐发现父亲对自己的爱其实和母亲毫无分别,甚至更为浓厚。只是,男人的表达方式不同。
刘洋记得大一的时候周围的同学只有自己没有手机,寒假回来缠着父母要买个手机,当时父亲一脸严肃的跟他说了半天,说什么我们不是不给你买,但是你要想清楚到底是不是必要的,学生主要任务是学习,手机在这方面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主要是留着娱乐和联络。从这个角度看反而可能分散你的精力,影响学习。我和你妈一辈子也没有手机,也不影响我们生活……刘洋听着头都大了,他说爸你们是你们我是我,你看看和我一样大的孩子谁没有手机,宿舍电话不好用,我有点什么事,特别不方便。你不要老拿你们那老标准要求我了。父亲又说,那你告诉我你在什么情况下必须要用手机联系。刘洋已经不耐烦了,喊了一句不买就算了。关门就出去了。那天他和几个同学玩了一下午,晚饭的时候打车去饮食街吃饭。他从出租车上下来,突然就看到父亲苍老的背影一步一顿地走进了一个手机专卖店,父亲穿着十几年没变的中山装,和店里时尚装修的环境,穿的像空姐一般的售货小姐是那样的不协调。父亲明显有点紧张,比划着在跟售货小姐说些什么。那一幕多少年以后还深深地印在刘洋的心里。晚上回家看到自己床头放了一个崭新的手机。父亲躲在里屋抽烟。由母亲出面告诉他手机给你买好了。从那天起,刘洋明白了一个中国父亲对儿子的深沉而又含蓄的爱。
现在再回家,刘洋会在吃饭的时候和父亲坐下喝几杯酒,陪他抽根烟。有的时候刘洋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反而跟父亲男人间的交流多过了母亲。而小时候,他是天天粘在母亲屁股后面,不到万不得已完全不愿意和父亲说话的。
两个男人默默地抽烟,终于还是刘洋先开口:“爸,妈这次需要多少钱?”
“你问这个干什么?不是你小孩子要操心的,你好好陪陪你妈,然后好好工作,比什么都强。”父亲回答。
刘洋知道家里的情况,父母都是老师,在这个小城市工资很低。一辈子省吃俭用全部的积蓄也没多少。考大学的时候刘洋发挥不好成绩很一般。为了让他上北京的大学,父母想尽办法找了条委培的道路,但是这是要花钱的,3万,对于今天北京的白领们来说也许不算个大数字。但对于辛辛苦苦拿一点工资的老教师,真的不少。后来学校最后一批福利分房,给了个内部的低价,但对于父母来说,内部价也是需要一次拿出好几万来的。刘洋知道,父母一辈子的积蓄,这两笔,基本差不多了。现在心脏搭桥手术,刘洋专门问了个学医的同学,估计要6万左右,刘洋知道,父母拿不出这笔钱,根本没有。
“爸,我现在已经工作了,你们别还拿我当小孩子。家里的事情,我有权利知道。并且有责任尽我能力承担起来。”刘洋说。
父亲看了看他,眼光中说不清是欣慰还是忧虑:“差不多6万多点,你别操这个心,你妈有公费医疗,自己只承担30%,才2万块钱,没事的。家里差不多够的,我找你刘叔叔又借了一点。没问题的。”
刘洋从包里拿出5000块钱,这是他大学期间几年在外面兼职、做项目积攒的全部财富了。刘洋从大二开始就基本不上课了,他觉得大学教的东西不够实用,自己一个人在北京想尽办法去做实际的工作赚钱,同时积累经验。也就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再没找家里要过钱。而这些工作的锻炼,也是后来丁渐认同他的原因。相对其它毕业生,他几乎可以说是已经有了2年工作经验了。他把钱递给父亲,说爸,我上学时候在外面打工,也攒了点钱。放你这里家里先用。我现在找到工作了,以后每个月有固定收入了。
父亲摇头说你刚上班,要用钱的地方多,给自己买几套像样的衣服,请同事吃吃饭多沟通感情,都要用钱。手术的费用都已经交完了,家里不用。
刘洋说爸你别说了,我在北京真不花什么钱了,这样,我留1000备用,剩下的你必须留下,我也工作了,算我给家里一点心意。
父亲看看他,不再说话,接了钱放在桌上。拍拍刘洋的肩膀,熄了烟进去做饭了。刘洋看着家里熟悉的一切,感觉好像就缺了母亲在这里,整个家就变得不一样了。
24。张彦
张彦来北京已经快一个月了。来之前他认为这个项目是他5年销售生涯中最简单的一次。老板把他叫到了办公室交代了项目的情况,张彦的公司是做办公室设计装修的,这个客户是从老板的渠道来的,北京公司,4000平米不大不小,但是决策人有所暗示想从中个人捞点钱。而放着那么多北京公司不用从上海找到他们公司,原因就是北京公司彼此之间相互知根知底,谁有点猫腻都躲不过其它竞争对手的眼睛。为了拿钱拿得更放心,干脆从上海找一个毫无本地根底的公司来做。在张彦看来销售工作其实很简单,首先找对能真正拍板的人,然后给他一个不用别人用你的理由,就搞定。至于过程中的难度,关键在于要弄清他需要一个什么样的理由。不同的客户是不一样的,而这样主动表示希望自己从中间捞一笔的客户,是最简单的一种。一般来说张彦会把给他个人的好处,一般来说是工程造价的10%…30%,通过各种手段加进装修报价里,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样大家皆大欢喜。而这次更让人轻松的是客户为了捞钱方便,专门从上海找了他们来做,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几乎不会遇见像样的竞争对手,最多是几个摆设。这样容易的单子,对张彦来说简直相当于老板给自己发奖金了。
可是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一个月,张彦却越来越感觉这件事情没有表面那么简单。首先这一个月里他用了半个多月和下面的具体经办人员磨嘴皮,才算见到了最终的决策人。在张彦看来既然双方相互心有灵犀,经办人员就是做做样子,越少越好。最好尽快和决策人直接沟通,确认细节。而直到目前,这个决策人还没对自己露出一点口风。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然后他发现,这个要捞钱的决策人,居然是这个公司的老板?这非常不符合逻辑,通常想从中捞点好处的人,是公司的行政经理之类的角色,可是老板亲自决策,亲自捞钱,这算个什么事?公司是他的,钱全是他的,他从自己的钱里想办法骗一点出来给自己?这不是神经病吗?唯一的解释,这个所谓的总裁,公司法人,其实是个傀儡,他背后还有真正的老板,他也只是个打工的。这样的情况张彦并不觉得奇怪,也不关心,这是客户自己的事情,对他来说,给谁回扣都一样,他只要拿下单子,完成任务,拿自己的提成。再然后还有一件诡异的事情,这个北京公司张彦去了无数次,发现全加起来,不过200多人,这个规模的公司,怎么会要换一个3000平米的办公区?除非公司在短期内有大规模扩员。这一切交织在一起,让张彦感觉整个项目充满了疑问,完全不是来之前想得那么乐观。
张彦坐在办公室里思索着这些事情,觉得头有点疼。他隐隐地觉得问题有一个关键点自己没有找到,如果在这样耗下去这个项目甚至有可能飞了。下午的时候他和现场的设计师、预算师开了个会,大家都觉得客户好像心不在焉,根本不是特别关心这个事情本身。张彦走出去抽了根烟,又用凉水洗了把脸。看了看表,又7点了。一天过得真快。
《北京俗事录》 第18节
下楼的时候子若的短信已经过来了:“我到楼下了,你呢?”张彦回复“马上!”走出大厦看见子若站在路边,今天子若戴了个白色的棒球帽,穿了件粉红色的T恤,显得异常可爱。从那天第二次在甲21号吃饭以后,自若好像成了张彦的正式女友,她不再提ons以及规则之类的话题,每天下班,她带着张彦穿行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从后海到南锣鼓巷,从三里屯到朝阳公园,带他去鼓楼旁的小胡同吃卤煮,带他去南城唱9块钱一小时的KTV,带他去798看稀奇古怪的艺术展,带他去北大西门吃烤鸡翅…但是,就是没有再跟他回过宾馆。每天玩完了,张彦打车把子若送回家,然后自己再打车回宾馆。子若好像也从来没有邀请他上楼去坐坐,张彦每天在楼下亲吻她,看她上楼,然后转身走掉。但这样的日子依然甜蜜,在子若的带领下张彦感觉自己喜欢上了北京这个城市,这个古老厚重气度俨然却又充满时尚绝不排外的城市。当然,也喜欢上了这个在他眼中代表着北京的湖南女孩。
张彦笑着问,徐子若小姐今天打算领我去哪吃饭啊。子若说,今天带你回家,亲手做饭给你吃。张彦有点惊喜。自从七夕过后,虽然子若每天和他在一起,但却再没给过他独处的机会,也没让他去过她家,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大方的带他回去了。
子若租的房子其实离后海走路只需要几分钟,从金锭桥出来进了一条胡同,走不了多远就是一片陈旧的老式楼房,虽然好像不久前刷了新的墙面,但掩饰不住旧楼房沧桑的容颜。以往每次把自若送到这个楼下,张彦都在想象她的房间会是什么样子。这次终于可以有机会走进去看看她的世界。
进门之前子若坏笑着对张彦说,你在门口等一下,我先进去看看,李楚这个变态喜欢在家裸奔,经常一丝不挂,我看她在不在。说完开门伸头进去喊道:“李楚~快把衣服都穿起来,公安查房!”李楚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哪来的公安,长得帅不帅?我就不穿,进来的一律扒光没收!”子若回头对张彦笑,说:“别闹啦,我带了个老爷们回来,你到底穿衣服没?”一阵由远而近的踢踏声,李楚长发盘在头顶,穿了个拖鞋,宽松的T恤和白色睡裤走到门口,看了张彦一眼,说哈哈原来是你啊,来吧进来吧,你们终于勾搭上了。
张彦进了房间,四处打量。这个房子比他想象地小了太多,客厅几乎可以忽略,只能放下一个冰箱,正面就是卫生间,贴满了旧式的白色瓷砖,还有不少块是破的。卫生间里没有马桶,是那种老式蹲坑。卫生间旁边是厨房,没有天然气,用的是一个电磁炉,但这一切除了房间旧,倒是都干净整洁。客厅两边是两间小得没法再小的卧室,左边一间是刚才李楚出来的房间,里面好像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和一个小梳妆台。墙上钉了一排木头架子,整整齐齐地放满了书和其它小东西。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床头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床灯,虽然小但整个房间温暖洁净。右边一间肯定是子若的了。稍微大点,但也有限,比那边多了一个双人沙发和一个老版18寸电视机。但是这个房间和李楚那间一比就乱了太多,床上沙发上扔满了衣服,电视柜上还放着水杯和半个没吃完的西瓜,床头放了7,8个大小各异的泰迪熊,都毛茸茸的,但却占满了床头的空间。笔记本电脑扔在沙发上,旁边还有一堆书。李楚笑着跟子若说,我要是你我就不带男人回来,你这屋实在是没有个落脚的地方,除非你俩进了屋直接上床。
子若红了红脸,对张彦说这段时间找工作没时间收拾。李楚又插嘴说,嘿嘿,我看不光忙着找工作吧,晚上也去面试啊?面到每天半夜回来。子若红着脸打她。两个姑娘闹成一团。
最后李楚还是把他们两让进自己房间坐下。张彦觉得坐在她一尘不染的白色床单上有点坐立不安,李楚倒是无所谓,让他们两坐在自己的床上,从冰箱里拿出两听可乐分给他们。自己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把两只脚翘在徐子若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