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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躺在chuáng上,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她捏着被头,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细不可闻的几声轻响,却像是惊雷一样敲在王楚的心头,她心虚的犹豫了片刻,紧张的看着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那声音有些执拗的再次响起。
王楚用力的抿了抿嘴,赤着脚,轻手轻脚的爬了起来,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不少,可是她还是觉得不放心,又转身拿起一件衣服披上身上,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到窗前,伸手mō着chā销,却迟迟没有打开。
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可是王楚知道,那个人一定还在。她想打开窗户,又不知道打开之后如何面对那个情深意重又有些不讲礼的男子,犹豫不决,心跳如鼓。
“再不开,我用脚踹了。”刘修有些蛮横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别”王楚连忙打开了窗户,lù出了刘修笑嘻嘻的脸,王楚面红心跳,羞不自胜的说道:“你……你不能进来。”
“我知道,我不进去。”刘修苦恼的挠了挠头,却没有坚持。要是换了前世,双方都表明了心意,早就开始滚chuáng单了,自己居然还要玩这种隔窗夜话的老戏码,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自己脱离了原始的兽性还是该愤怒王楚太理性。
“今天怎么这么迟还来?”王楚躲到窗户,背靠着墙,轻声问道。
刘修嘿嘿一笑,把今天进宫的事情说了一遍。张氏和卢慎他们几个兴奋过度,回家之后虽然累得要死,却是迟迟睡不着,害得他快到半夜了,才纵马狂奔几十来里到此。好在太后恩准卢慎他们几个不用住在宫里,每天可以回步云里住,要不然放着张氏一个人,他还不敢出来呢。
“既然迟了,就早些睡吧。”
“我高兴,睡不着。”刘修知道肯定看不着王楚的脸,也把背靠着墙,看着挂在半天的圆月,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我昨天一接到诏书,就想来告诉你,可是那几个家伙个个兴奋得像老鼠一样,我实在是走不开。”
王楚想象着刘备等人接到诏书时开心的样子,不禁掩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又轻声说道:“你自己为什么不做郎。”
“我现在就是狼。”刘修嘿嘿笑了一声:“我是一只月下孤狼,千里迢迢的,从草原上一直追到这里。”
王楚羞怯的笑了一声,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刘修这种既巧妙又让人心跳不已的话,她只能沉默,一手掩着呯呯luàn跳的心口,一手掩着嘴,生怕自己说出平时不敢说,也不该说的话来。
刘修见房里没反应,有些无趣,只得轻咳了一声,轻声解释道:“我今年十九,你也到了适婚年龄,如果这次不能入宫,你父亲肯定会尽快为你另找名门。我就算现在开始做郎官,哪一年才能补缺,哪能才能做到二千石?没有二千石,你父亲真会把你嫁给刑徒也不嫁给我。”
听了这话,王楚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她也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就算刘修的办法好用,八月算人的时候落选了,不能进宫,父亲也不会把她嫁给刘修这么一个没有任何官职身份的人。就算不是二千石,至少也是有机会能做到二千石的世家子弟,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刘修好象都没有可能。即使刘修现在去做郎官,要想等着补缺,至少也要十年以后,这已经算是顺利的了。
十年?她想等一年都不太可能。大父王苞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还想在死之前看着王家有个灿烂的前程呢。刘修夸下了海口,说除了皇后之位以外,王家想要的荣华富贵,他都有可能得到,当时听起来很豪迈,可是事后一想,这根本就是信口开河的大言。
他自己的荣华富贵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还想着为王家争取?
一想到这件事,王楚就愁肠百结,从刘修的话里她听得出来,刘修的压力也非常大。
“那你准备怎么办?”
“你放心,我正在一步步的争取,进展还算顺利。”刘修轻声说道。
王楚虽然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可心里还是甜滋滋的,放心了不少,觉得前面就是一座山,刘修也能背着她飞过去,前面就算是茫茫大海,刘修也能背着她踏làng而过。只要有这个和自己仅隔一堵墙的这个男子,任何困难都有可能克服。王楚仰起头,将头轻轻的靠在墙上,就像是靠在了刘修的肩上,轻声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不辛苦。”刘修嘻嘻一笑,他似乎感觉到了王楚的动作,也抬起头,靠在墙上,仰望着圆盘一般的月亮,眼中却多了几分忧郁。
今天霍yù带他在宫里转了一下,特别是登上了宫里最高的建筑,北宫朱雀门的门观。他当然知道霍yù带着他到那个地方,绝不仅仅是因为他叫了她一声大姊,她是在向别人显示她和他的亲近,同时也向他显示她在宫里的地位。刘修不在意这个,他在意的是看到的景观。
站在观上,洛阳城城里城外一览无余,这和站在曹cào家的小楼上,隔着高大的城墙看洛阳城时候的感觉完全不同,那种震撼,那种壮观,那种扑面而来的雄浑气势、泱泱风度,让他禁不住屏住了呼吸,随即又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冲动。
我不能坐视这样伟大的城池被人烧了,我不能看着那么多的人在战火中辗转哀嚎,既然老天让我来一遭,还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我不能仅仅为了自己的安危努力奋力,我总该做点什么,为这座城、这些人做点什么。
在观上,他豪情万丈,可是等他回到下面,万丈豪情全化成了压力,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他看着不时从身边经过的郎官们,看着那些看到霍yù时紧张的宫女、宦官们,想到他们已经大半年没有发俸禄,就觉得自己一头撞到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墙上。
一个连官员俸禄都发不出来的朝廷,真的还有必要存在下去吗,真的还能起死回生吗?
他后来隐晦的问过贾诩这个问题,贾诩沉默了好半天,最后摇了摇头:“要看天意”
他觉得贾诩很实在。他虽然对大汉的情况了解还有限,但是从了解的情况来看,其实大汉的衰败已经不可逆转,那场黄巾大起义虽然还不知道哪一年会爆发,但是肯定会爆发,没有张角,也会有别的人,其实这几十年来,全国的形势进一步恶化,天灾人接踵而至,流民越来越多,各地起义的次数和规模就已经不断的在扩大,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个王角、李角。
他要想荣华富贵,要想救大汉,就要跳上这艘快沉的船,他不仅要想办法堵缺口,还要面对着无数醉生梦死的乘客,要面对无数为了眼前的sī利,拼命想抢到那块最大的船板的人,他要面对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无数人。
他做好准备了吗?他不这么觉得,他甚至连能不能顺利的娶王楚都没有把握,又有什么资格敢说一定能把这艘快沉的大船救回来?按照目前最理想的状态,他要么是趁着船还没有沉,先换到另一条船上去,要么是抢到一条救生艇,然后再尽可能的多抢点船板,提前开始准备大船沉没后的hún战,为自己争得一片生机,也许有机会重新打造一条船,而现在这条船,就让他沉没吧。
第一种办法很简单,只要把王楚娶到手,然后找个机会出海,难度虽然有,但至少不是完全不可能,而第二种办法就相对复杂多了,风险也大得不可想象。四世三公的袁绍都败了,曹cào有那样的家世都经历了九死一生,他又有什么资格能幻想去分一杯羹?不错,刘备的情况比他更差,最后也成功了,但是那里面有无数的偶然因素,成为刘备的可能性,远比成为吕布、袁术的可能性要小得多,同样是个疯狂的决定。
刘修非常压抑,脸上虽然看不出来,心里却近乎窒息,所以才会大半夜的不睡觉,翻墙越脊的跑来和王楚说话。王楚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大的收获,也是他最渴望得到的,看着她,能让他生出勇气去迎接那个让他自己都觉得疯狂的选择。
“我需要一点鼓励。”他呐呐的说。
王楚静静的听着,从刘修有些húnluàn的叙述中,她感受到了刘修在担当后面的犹豫,她既觉得自豪,又觉得担心。刘修虽然只是一个布衣,却要去挑那个沉重得难以想像的担子,他的勇气让人钦佩,也让人觉得疯狂。
他需要我的鼓励,有了我的鼓励,他就敢于面对一切挑战,负起拯救大汉,拯救无数黎民百姓的重任,他将一往无前,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王楚读的儒家经典比刘修还要多,那种以天下为已任的情结比刘修还要深,可以说是天真也可以说是固执的救世念头比刘修还要自然,她甚至没有过多的犹豫,就坚定的说:
“阿修,你是好样的,我支持你。”
“这么重要的话,不看着我的眼睛说,是不是有些不够诚意?”刘修转了一个身,站在窗户前。王楚犹豫了片刻,也从窗户后面走了出来,勇敢的看着刘修,虽然眼神有些羞涩,有些躲闪,却透着无比的坚定,看得刘修一愣,顿生几分惭愧。
“这个……没点实际的?”刘修挤了挤眼睛,坏笑道。
“要……要怎么实际的。”王楚顿时红了脸,撤身躲到窗户后面,颤声道:“你……你说过不luàn来,我才见你的。”
“一点点,一点点,怎么样?”刘修捏起手指示意着,死皮赖脸的说道:“就一下下,我立马就走,从明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上刀山,下火海,为天下苍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呸呸呸”王楚见他又开始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忍不住咄了几口,伸出手挡在刘修的嘴前,从窗户后面lù出半张羞红的脸:“不准你胡说,我要你好好的活着,为国尽忠,为家尽孝,做一个好臣子,还要做个好儿子……”
王楚张了张嘴,最后的话说不下去了,刘修握住她的手,轻轻一wěn:“还要做你的好夫君,生一群儿女,做他们的好父亲。”
王楚红了脸,轻轻的抽了抽手,却没能抽开。她勇敢的抬起头,看着刘修,轻声说道:“有担当,方是好男儿。你放手去做,刀山火海,定与君生死与共。”说完,踮起脚在刘修额头轻轻一触,然后在刘修反应过来之后,飞快的关上了窗户,任凭刘修怎么央求,再也不肯打开。
第172章 开张大吉
第172章开张大吉
刘修笑眯眯的走进了南宫的东观,给看到的每一个人拱手致意,然后从身后张飞的手中取过一张请柬,双手递上:“鄙馆明日开张,恭请先生大驾光临。{手、打{{吧”
五官中郎将堂谿典和光禄大夫杨赐看看手中的请柬,又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huò,这是什么意思?
杨赐拉过从身边经过的谏议大夫马日磾:“翁叔,这是谁?”
马日磾手里捧了一大摞竹简,只好用下巴示意了一上竹简上的请柬:“上面不是有名字吗?二位大人不会告诉我不认识这些字吧?”
请柬上的字是小篆,但是堂谿典和杨赐都是参与了五经考订的人,这些字当然都认识,但是他们不知道落款上的刘修是谁,更让人不解的事,他怎么跑到宫里来了。
“刘修你都不知道?”马日磾忍不住笑出声来:“卢子干的弟子,前几天以一对五,把袁公路打得鼻青眼肿的那个。”
堂谿典和杨赐恍然大悟,原来就这位啊,看他文文静静的,见人三分笑,可没想到居然就是敢在宫外和袁术开练的那位猛人。杨赐皱了皱眉头,又接着问道:“这罗敷面馆又是什么馆?他要开馆授徒吗?”
马日磾也糊涂,摇摇头道:“不清楚,待会儿去问蔡伯喈吧,他一定知道。”说完,捧着竹简走了。堂谿典看看手中的请柬,赞了一声:“好书法,恐怕是师宜官也要让三分的,怪不得能开馆授徒。”他见杨赐面sè不对,眼珠一转,轻声笑道:“怎么了?”
杨赐尴尬的笑了笑,说声没事,走到一旁去了,随手将请柬扔到一边。袁术的姊姊是他的儿媳,袁术被刘修打了个鼻青眼肿,怕被他老子袁逢收拾,也怕被他那个庶出的从兄袁绍笑话,不敢回家,这两天躲在他家养伤呢,闲着没事就折腾他那刚出生的小孙子杨修,那眼神可有点不对,现在杨赐才明白袁术为什么对刚出生的外甥印象不好,原来折了他贵公子面子的也叫修。
“先生?”刘修叫了一声,蔡邕从书简中抬起头来,鬓边一茎白发特别刺眼。“德然啊,什么事?”
“开了个面馆,请先生去捧个场。”刘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副特制的请柬推到蔡邕面前。蔡邕笑了笑,用左手接了过来,翻开一看,忍不住笑了:“开馆授徒?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