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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我进去,我有权怀疑单于的死亡中有阴谋。
呼征非常紧张,他知道张修和他那五十个汉卒并不可怕,可怕是他身后的汉人,而新上任的北中郎将刘修就在美稷。这个北中郎将可不是上一个北中郎将张奂,他像一头狼,血红的眼睛一只盯着鲜卑人,一只盯着匈奴人。
更重要的是,张修也好,刘修也罢,他们都不喜欢他,他们都不希望他做新的单于。如果听从他们的安排,他们另立新单于怎么办?难道还要把希望寄托在大汉皇帝的身上,希望他像上一次否定张奂的做法一样,把单于之位还给他?
且不说这种希望太小,呼征也不喜欢这种命运被人掌握的感觉。他不想和祖父伊陵尸逐就单于一样任人废立。他要做个由自己做主的单于。
可是,呼征心里没底,一旦惹怒了汉人,他们还能不能在并州生活下去,如果占不住,到时候还要叛逃出塞的话,他必须要面对着鲜卑人的强大压力,最后还是会被鲜卑人吞并。
如何占住这块土地,又不用听汉人的指手划手,是呼征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只是还没有等他想好对策,这个机会,而且是唯一的机会就突然摆在他的面前,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盛装的阏氏走了进来,将温暖的手轻轻的按在呼征的肩上,呼征抬起头,迎着阏氏关切的目光,母子俩互相看了好一会,阏氏说道:“再不请张大人进来,你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呼征脸色一暗,点了点头,低下头,揉了揉眼睛,酝酿了一会情绪,缓缓的走出了王帐,在脸色铁青的张修面前一跪,放声大哭:“大人,我父单于……去了。”
张修一愣,不屑的哼了一声,甩开呼征的手,大步进了帐,直接走到单于的遗体旁,仔细打量了片刻,眉头紧锁,呼征跟了进来,泪眼汪汪的看着张修:“大人,我父单于归天了,按照惯例,请大人尽快报与中郎将大人,领取我父单于的棺椁,好让他早点入土为安。”
张修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呼征看着他消失在帐外,转过头,脸上的泪水犹存,悲凄之意已经换成了狠厉之色,手一挥:“去看着他。”
一个侍卫连忙跟了出去。
阏氏双手交叉着握在胸前,目光中透出紧张之色:“你当真要对付羌渠?”
“不是我要对付他,是他不会放过我。”呼征咬牙切齿的说道:“阿母,你看着吧,张修出去的第一件事肯定是通知羌渠,而不是报告给田中郎和刘修,赶到美稷的人中,羌渠肯定是第一个,说不定……他带的兵也是最多的一个。”他想了想,又说道:“阿母别忘了,他还有一百精锐就在刘修身边,这事……说不定刘修也知道。”
阏氏更紧张了:“如果刘修帮他,那这事就更危险了。”
“不危险,这是我匈奴人自己的事,刘修他凭什么管?”呼征用力的一挥手,似乎把刘修拨到了一边:“越是如此,我越是不能让步。要不然,我们匈奴以后就真成了他们养的狗,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阏氏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
呼征赶到城里来报信的时候,刘修刚刚练完武,一看到呼征,他就愣了一下:“左贤王,你这是怎么了?”
呼征未语泪先流,拜倒在地:“大人,我父单于归天了。”
刘修大吃一惊,站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亲手把呼征扶起来,让到堂上,让人端了水来让呼征洗洗,软言安慰。呼征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他说,单于突然过世,匈奴人群龙无主,按照规矩,应该由他继任单于位,希望刘修能够支持。
刘修连连点头,既然是你们匈奴人的规矩,我没有什么意见。
呼征见刘修答应得非常爽快,一点犹豫也没有,倒有些想不通。全文字无广告他一直觉得刘修不喜欢他,因此破坏了他去洛阳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刘修似乎并没有这个想法,从另一个角度说,刘修不让他去洛阳,正好挽救了他,否则他人在洛阳,等他知道消息的时候,新单于都上位了。
那单于在大巫师遭神谴之后,秘密的去追刘修,又是怎么一回事?回来之后,单于心情沉重,看到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刘修究竟跟他说了些什么?
“单于走得安心吗?”刘修突然问了一句。
呼征犹豫了好一会,摇了摇头:“大人何出此言?”
刘修叹了一口气,主动说道:“单于归天之前,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
呼征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大人,我父单于死得十分突然,他是在睡梦中得到天神的召唤的,没有来得及说什么。”
刘修眉头一皱,面露诧异之色,随即又恍然大悟。他站起身来,在大厅里来回走了几步,最后下了决心,对呼征说道:“左贤王,你还记得大巫师遭神谴的事吗?”
呼征点了点头,警惕的看着刘修。如果刘修说出对他不利的话,他这个单于恐怕就做得不安生了。
“当时我已经到了虎泽,单于连夜追了上去,把大巫师遭了神谴的事情告诉我。我对单于说过,我曾经做过一个梦,看到你坐在单于之位上,身边全是尸体。不知道单于有没有对你说过这件事?”
呼征屏住了呼吸,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不知道刘修是什么意思,难道就是这个原因,单于想要废除他的继承权吗?这是真的还是刘修编造出来的谎言?如果是真的,那为什么天神不把旨意告诉大巫师,反而会告诉一个汉人,如果是刘修说谎,那他现在为什么又要告诉我,他直接告诉别人岂不是更有用?
呼征搞不清刘修在想什么,脑子转得飞快,迅速的权衡着刘修这句话的用意,眼珠转个不停,几颗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在这依然清凉的早晨显得非常诡异。
“大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要做好准备,如果这个梦真是神的旨意,这可能预示着你继承单于之位会遇到不小的阻力。”刘修和颜悦色的说道:“我奉大皇帝的诏书,负责整个北疆的军事,当然也负责看护你们匈奴人。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匈奴乱,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你直接说,我和你父亲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我们很谈得来,你做了单于,我一定会照顾你。如果你不需要我的帮助,那自然更好。不过,如果你控制不住美稷的形势,我会直接出手。”
呼征吓了一跳,连连摇手:“请大人放心,我一定能控制住美稷的形势,不会给大人惹出麻烦。多谢大人的美意,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会向大人求援的。”
刘修点点头:“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他想了想,又说道:“那……你现在就是单于了?”
呼征就等着这句话呢,连忙点头。同时请刘修代为上报朝廷,以便洛阳派出使节,祭吊已经归天的老单于,参加新单于的即位典礼。
“这个我自然会去办。”刘修爽快的点头答应,随即说道,我这次来,本来是准备和单于商量一下你们匈奴人在并州的生活安排的,没想到他归天了。你既然现在是新单于,我就直接和你谈吧。我想重新规定一下你们匈奴人在各郡的兵力布署以及普通百姓的生活安排。我们在安排人屯田,你们有没有合适的人手,我们还要安排人放牧,你们有没有兴趣一起合作。
呼征一听这话,立刻警惕起来,大人要在并州屯田,我是知道的,怎么大人还要在并州安排人放牧?
刘修很自然的说道,是啊,打仗不仅需要粮食,更需要战马。并州有上好的牧场,我为什么要浪费?我准备招徕人口,扩大放牧的规模,一年至少要能保证五千匹战马的供应。你们匈奴人善于牧马,我希望你能提供一些这方面的人给我。
呼征大吃一惊,一年提供五千匹战马?刘修需要这么多的战马干什么,他要在并州保持多少兵力?有了这么多人,他还需要我们匈奴人吗?
一连串的问题冒上心头,呼征觉得这事太大了,不敢立即答应,推说要考虑一下,不过大人放心,既然你开了口,我一定不会回绝大人的,只是我要和诸王商量一下,免得大家意见不一,闹出纠纷。
刘修点点头,很张狂的说道,那你抓紧时间,我就在美稷等你的消息。现在是四月下旬了,你们五月份在大祠,我会在美稷呆到大祠,希望你不要让我空等一场。
呼征满头大汗,唯唯诺诺的应了,连忙退了出来。
呼征走了之后很久,张修才过来汇报单于归天的事情,刘修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张修立刻把情况通报给田晏,让他赶到美稷来处理这件事。毕竟他还是使匈奴中郎将,匈奴人的事情直接由他负责。
张修欲言又止,匆匆出去了。
单于归天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匈奴各部,各部诸王、骨都候纷纷赶来祭拜,呼征在单于庭设立了供吊祭的大帐,同时开始筹备新单于即位的各项大典。呼征忙得团团转,刘修一连几天都看不到他的人影,非常不高兴,派人去催问。
第一次,呼征没有反应,第二次,呼征还是没有反应。
刘修怒了,拍案大叫,让呼征立刻来见我,否则他这个单于就不要当了。
呼征还没到,张修却赶来了。他一看到刘修,先汇报了两件事,第一,这次各部带来的随身亲卫骑数量比以往都要多,多的上千,少的也有五六百,比平时两百的定例多得太多。第二,首先赶到的大多是呼征的亲信,他们到了美稷之后,天天和呼征在一起喝酒密谋,具体内容连他都不知道,他怀疑他们有不轨的举动。
刘修勃然大怒,带着张飞等十几个亲卫就赶到了单于庭。
河谷里热闹非凡,一顶接一顶的帐篷布满了河水两岸刚刚开始返绿的草地,士卒们有的正洗马,有的正练武,有的则在闲聊,穿得漂漂亮亮的女人们敞开了厚厚的皮袄,露出了里面颜色鲜艳的春衫,笑语盈盈的在帐篷之间互相串着门,只有那些从事沉重劳务的奴隶还穿着又脏又破的冬衣,挥汗如雨的做着事。
看到鲜衣怒马的汉人像风一样掠过,几乎所有人都停住了手里的事,把羡慕的目光投向这些汉人,特别是身披火红大氅的刘修吸引了最多的目光,年纪轻轻,就做了这么大的官,在汉人中也是绝无仅有的少年英雄,长得又是一表人才,哪能不让人刮目相看。
赶到单于帐前,刘修下了马,怒气冲冲的往里闯,两个侍卫上前阻拉,刘修马鞭一指,身后的张飞就冲了过去,“呯呯”两拳,将他们打倒在地。张飞一脚踩在一个侍卫的胸口,沉声喝道:“大汉北中郎将刘大人驾到,有敢阻拦者,杀无赦。”
匈奴人吓了一大跳,连忙进去汇报,时间不长,“哗啦”一声,帐门掀开,以呼征为首,一下子出来十来个匈奴首领,对刘修怒目而视。
呼征看了一眼被打倒在地的侍卫,强按着心中的不快,走到刘修面前,拱了拱手:“刘大人,你这是?”
“张修,来告诉他我是来干什么的?”
张修昂首挺胸的走到呼征面前,大声说道:“匈奴诸部所带亲卫数目超额,诸王、骨都侯日夜聚议,我不得参与,我怀疑你们在图谋不轨,所以报与大人。”
呼征一听,立刻变了脸色,连声说道:“大人误会,大人误会了,我们这是在商议我父单于的葬礼和五月龙祠的事情,可没有任何图谋不轨的事情啊。”
“是吗?”刘修狐疑的看看呼征,又看看张修。张修也吓了一跳,心道刘修这么大阵势的赶过来,怎么被呼征两句话一说就软了?
“大人,你不能相信他,他是在骗你呢。”
呼征眼中闪过一丝狡猾,他连忙请刘修入帐,一一向他介绍了那些首领,然后恳切的说:“大人,我们真是在商量葬礼和五月龙祠的事,这都是我们匈奴人内部的事,所以就没有通知张大人,想必他有些生气了。大人不相信的话,可以问他们。”
那些头领连忙七嘴八舌的为呼征证明,呼征又把刘修引到旁边的大帐,让他看为葬礼准备的各种东西,最后指着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却满面泪痕的年轻女子说,“大人请看,这就是准备给我父单于殉葬的人牲。”
“人牲?”刘修的目光一时有些发滞,在那几个女子的脸上停了好一刻,才依依不舍的挪开。他眉头一皱:“这么年轻的生命,这么漂亮的姑娘,就给杀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呼征将他的眼神看在眼里,连忙笑道:“大人,这是我们匈奴人规矩,每个单于归天,都要带上几个喜欢的女人,要不然在天上会寂寞的。”
“你们匈奴人,就是没文化。”刘修大大咧咧的对呼征说,“杀人殉葬这种野蛮的事情,居然现在还在做。你不知道吗,我们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