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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育很快接到了消息,他一拍大手,放声大笑:“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蛮胡,终于来了。”
田晏也高兴得连连点头,他抚着胡须笑道:“不错,别的不说,仅是这两万匹战马,就是一笔不小的横财啊。”
麹义却没有笑,他盯着地图看了半天,忽然说道:“夏校尉,这一仗,你怎么准备打?”
夏育看了麹义一眼,收起了笑容,沉吟片刻道:“我军虽然骁勇,但是兵力只有对方一半,我想先躲在一边,让曹cāo先顶上去,等他们缠斗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再出来捡便宜。”
麹义笑了笑,没有吭声。夏育见他这副表情。知道他有想法,心里有些不高兴,却不好露在脸上。要想打赢这一仗,麹义和其他凉州将领的配合非常重要。
“云天,你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出来探讨探讨。”
麹义摸着下巴,坏笑了两声:“二位校尉。你们想必知道,现在朝廷的大军分为两系,一个是骠骑将军系。一个是卫将军系。这次双方合作,那是因为袁绍势大,我们不管谁都很难独自拿下。可是二位也应该清楚。袁绍已经是必死无疑,在这之后,谁的功劳大,谁就是下一任的大将军人选。二位想必不会不知道,曹cāo的女儿据说颇得陛下的恩宠,比我家翁主还要略占上风。这件事儿,我麹义看得是非常不爽啊。”
夏育和田晏互相看了一眼,暗自苦笑。麹义把话说得很明显,朝廷的权臣只有两个,刘修和曹cāo。他们都有一个女儿可能成为皇后,谁的女儿做皇后,谁就可能是大将军,将来谁就占上风。这个理由很牵强,但是麹义的目的其实很清楚。你们俩要站在哪一边。
那还用问,我们当然站在刘修这一边。且不说我们和刘修的渊源有多深,就说现在双方的实力对比,我们也不可能选曹cāo啊。
“云天过虑了。曹家的那个女孩儿虽然也不错,可是怎么能和我们的和翁主相提并论。”夏育摇摇头,把“我们的”三个字咬得特别重。一本正经的说道:“和翁主和陛下一起长大,感情之深,又岂是旁人所能比拟的。”
田晏也点点头,“那是。和翁主不仅长得好,生xìng温顺,而且最近又得到了将军的指点,于用兵之道颇有长进。曹家那个女孩子纵有些小聪明,又怎么能比和翁主更适合做一国之母。云天,你有什么好主意就直说无妨,我们听你的。”
麹义大笑,连连摇手道:“二位校尉,你们这么说,可让我麹义无地自容了。我只是提个建议,最终还要听二位校尉的决定,不管你们怎么做,我保证凉州汉七营的弟兄都会全力配合。”
夏育笑笑,看着麹义不说话。麹义顿了顿,眼光发亮的说道:“二位校尉担心的无非是我们兵力不足,可是依我看来,就是正面对攻,我们也有足够的实力击败这两万胡骑。”
夏育目光一闪,和田晏交换了一个欣喜的眼神。他们这些天对凉州汉七营将士也了解得不少,但要论了解这深,肯定是不如麹义这个凉州人的。他既然这么说,必然有他的把握。如果能独自击败这两万胡骑,不用借重曹cāo的力量,那当然再好不过。
“更重要的是,我们先立了功,把最硬的骨头啃掉了,那曹cāo能不急?到时候袁绍退回来的时候,他能不全力以赴,否则,他拿什么和骠骑将军论功?”麹义嘿嘿笑道:“所以,我们要把他的胃口吊起来,吊得越高越好。这样,他才能全力以赴的和袁绍拼命。”
夏育连连点头:“云天,你快说,我们如何才能击败这两万胡骑。”
“校尉请看。”麹义扯过地图,先点了点汝阳方向,又点了点雍丘。“那些蛮子现在还不知道我们,他们只知道曹cāo在雍丘。他们急于打通退路,所以必定会rì夜兼程,而要和曹cāo硬捍,他们又必须在接战之前休息一夜,以恢复体力,以备第二天能够全力一击。在这两者之间,就有一个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点,这个点,我认为会在这里。”
他说着,重重的在地图上戳了一戳,夏育眼神一紧:“高阳亭?”
“正是。”麹义用力的点点头,看看夏育,又看看田晏,嘴角带笑:“二位校尉,这两万胡骑狂奔两百里而来,已是强弩之末,我们以逸待劳,还需要曹cāo帮忙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夏育已经一拍大手,连声叫好。田晏看了半晌,长叹一声:“云天,我今天才知道,我虽然和骠骑将军一起打过仗,可是要论对他的熟悉,我和你相比,还是差得太远了。这种战法,正是骠骑将军最擅长的,jīng准,狠毒,在看似不可能的地方出手,一击必杀。”
麹义笑眯眯的看着田晏:“田校尉,你这是夸我,还是想骂骠骑将军?”
田晏放声大笑,用力一拍麹义的肩膀:“竖子,我是夸你们俩哪,带兵打仗,不狠毒怎么成名将。”
第631章 蹋顿和弥加
高阳亭,蹋顿和弥相对而坐,一手握着酒壶,一手拿着小刀,正从烤得焦黄的羊身上割肉吃。( )两人谁也不说话,只听见柴火吱吱啦啦作响,油滴到火上,不时的窜起一朵火苗,两人的手都是油腻腻的,却并不在意,只是在身上擦一擦,便又去拿酒壶。他们身上的战袍已经旧了,全是污垢,根本看不出本sè。
蹋顿的脸瘦长,眼神yīn森冷峻,而弥加则是一张圆脸,白白胖胖的,如果不看他的髡头,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草原人,反倒像是一个中原的富家翁。不过蹋顿知道,弥加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手段非常狠毒,而且他的实力强劲,鲜卑王庭过来的骑兵都受他的指挥,他足足有一万三千多人,是他的两倍还多。
要想打赢这一仗,弥加的态度非常重要。这也是蹋顿要把弥加请来喝酒的原因。他们之前打过很多仗,也算得上是仇人,到了袁绍帐下之后,因为那些中原人的歧视,他们才走到了一起,不过交往也不多。以往的战斗,他们不是各干各的,就是在袁绍的统一指挥之下,没什么直接接触的机,像今天这样并肩作战还是第一次。
弥加看着火堆,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担心,他慢慢的啜着酒,若有所思。蹋顿犹豫了一下,举起酒壶,对弥加示意了一下:“中原人打仗不行,这酒却的确不错。”
弥加无声的笑了笑,举起酒壶晃了晃:“是啊。不过,中原人最好的酒却不是这酒,而是并州出的汾酒,不知道你尝过没有?”
蹋顿伸出肥厚的舌头,舔舔嘴边的酒渍,漫不经心的说道:“喝过一次,确实不错。入腹如火,浑身都暖洋洋的,据说要是泡上一些鹿茸或者参。那就更棒了。”
他叹了一口气,这样的药酒他只听过,却没有喝过。整个辽西,只有他的叔叔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有,丘力居每天都要喝上两口,现在身体比他还壮实,他总觉得这酒好象是仙药,喝了能长生不老,照这个趋势下去,他大概还会死在丘力居前面。不管怎么说,这辽西乌桓大人的位置是不可能落到他的头上了,丘力居还结实。楼班却已经长大,父传子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他这个从子已经没机会了。正因为如此,他才主动要求率领来协助袁绍,希望能立下功劳。借助袁绍的力量和楼班争上一争。
不过现在他后悔了,袁绍打了几年仗,刚刚有了点起sè,宿敌刘修却已经完成了战略上的包围,挥师东下,势如破竹的占领了江南。接着又围住了袁隗,现在袁绍也上当了,被人堵在这陌生的兖州,能不能回到冀州去,都是一个大问题。不过,就算回去又如何?这一次大败,袁绍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蹋顿开始考虑退路问题。他在袁绍帐下没能立功,就这么回到辽西,肯定会被丘力居打压,而要想活下去,并且好好的活下去,他有必要和这位东部鲜卑大人弥加好好的交流一下感情。他之所以敢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鲜卑人的rì子也不好过,和刘修决裂之后,他们不可能再从胡市上得到任何物资,而乌桓人却还有机会,他们就在汉境以内,做生意要方便得多。
“鹿茸和参倒是易得,只是这酒,却不那么容易到手了。”弥加晃了晃手中的酒壶,酒壶里只剩下一小半的酒,他有些舍不得的收了起来,见蹋顿盯着他看,他笑了笑:“留着以后喝。”
“大人其实不必如此节俭,这种酒虽然不易得,可是如果大人愿意,我还是能帮上一点忙的。”蹋顿很随意的笑道:“不瞒大人说,汉人的商船直抵渤海,只要有钱,我们可以喝到大汉境内每一个地方的名酒。”
弥加又浓又密的眉毛挑了挑,哈的笑了一声:“那你可真是有口福了。”
“是的。( )如果大人愿意,我愿意把这口福分一点给大人。”
“那我怎么过意得去?”
“唉,大人何必说这样的话,说起来,我们都是草原上的汉子,无须象那些中原人一样虚伪。”蹋顿放下酒壶,取出小刀,割下一小片肉放进嘴里嚼着,饶有兴趣的看着弥加:“朋友嘛,互相帮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弥加嘴角抽了抽,两手交叉在一起,似乎显得有些局促。他看着跳跃的火苗看了很久才抬起头,“我能有什么帮你的吗?”
蹋顿笑了,“当然有,而且有很多。”
弥加也笑了。
他们从陈国一路奔来,一天行进了两百多里,如果不是前面还有二三十里就要和曹cāo接触,必须保证一定的体力,他们也许要一口气再奔上一个时辰。尽管如此,大部分将士还是累了,蹋顿和弥加谈了半宿,也觉得很累,在达成了各自的意愿之后,他们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哈欠,挥手道别,准备休息。
弥加带着亲卫骑扬长而去,隆隆的蹄声渐行渐远,蹋顿独自坐在火堆边,回想着刚才和弥加达成的协议,不禁摇了摇头。曾经强大无比的鲜卑人也衰落了,和连带着残部在草原上游荡,被牛头部落追得像条丧家之犬,这个时候弥加居然还在为自己的利益做打算,准备独霸草原,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生出来的雄心。
打人,还是得捏成拳头啊,五个指头分开就是不得力。乌桓人被汉人分成了几部分,从此衰落,成了汉人的打手,而鲜卑人自从檀石槐战死之后,内乱不断,实力急剧下降,现在牛头部落异军突起,把和连打得落花流水,弹汗山已经换了主人,不过裂狂风也只是刘修的一条狗而已,凭他的能力。如果没有刘修的支持,他根本不可能有今天。
汉人总是善于使用yīn谋诡计,而草原上的人又总是上当,这还真是个让人沮丧的事。
蹋顿叹了一口气,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顺手将瘪掉的酒壶扔在一边。他站起身来,刚想回帐休息。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他皱了皱眉,难道弥加又回来了?他抬头向弥加的营地方向看去,那边很安静。只有稀疏的几点火光表示那里有一个大营,并没有成群结队的骑兵在行动。
蹋顿酒喝得有些多,他自失的笑了一声。“难道是曹cāo赶过来送死了?”笑意刚从嘴角边荡漾开,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马蹄声不像是东面来的,反倒像是西边来的。他转过身,向西看去,顿时吃了一惊。
两条火龙正在迅速接近。
到了这时候,蹋顿才听到急促刺耳的报jǐng声。
“呜——呜——”
大营像是平静的水潭扔进了一颗石子,水波荡漾开来,却并不引人注意。大部分士卒都太累了,他们睡得像死猪一样。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到来。
蹋顿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出现敌人。他非常谨慎,已经派了骑兵到前面去打探曹cāo的动静,只要曹cāo有任何举动,他都会得到消息。
难道曹cāo绕了一个圈。避开了他的斥候,从西面杀过来了?蹋顿听着越来越响的马蹄声,看着越来越近的火龙,感受着脚下越来越强烈的震动,一时有些傻了。
这时,乌桓人已经浸入血液的jǐng觉终于苏醒了。无数马蹄踩踏地面带来的震动惊醒了他们,他们虽然还没有完本清醒,却本能的从大帐里奔了出来,纷纷跳上自己的战马,准备迎战。只是本能虽然在提醒他们应该干什么,指挥却无法行成本能,那些小帅、大人们只是握紧了战刀,却不知道整顿队形。
蹋顿看着乱作一团的大营,如遭雷击,喝下去的酒全部化作冷汗,透体而出,瞬间浸湿了袁绍赠给他的丝衣。
“大人——”亲卫们拥了过来,不由分说,七手八脚的将甲胄帮他穿戴,把他扶上战马。蹋顿一边由亲卫们摆弄着,一边紧张的思索着,不时的传达着命令,力图尽快做好迎战的准备。
不过,他的酒喝得太多,脑子有些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