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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白墨便收回了白子,在右上角白棋座子的斜下方尖了一子。
在右上角白棋座子的斜下方小尖一子,这是种很保守、很稳妥的下法,有了这两子基本可以确保右上角的实地,但有利必然有弊,白墨在守住右上角实地的同时,却很可能丧失整个棋局的先手优势,当然,前提是毕书足够大胆。
看到白墨在右上角尖,毕书不禁一愣,什么时候师兄的棋风变得如此保守了?
毕书从棋篓~~…更新首发~~里拈起一枚黑子,脑子里却不禁想道,师兄平素棋风狠辣、攻势凌厉,今日下得却如此保守?此事极为蹊跷,正所谓事出反常必为妖,莫不是这些年师兄跟张良、陈平日日对弈,已经改变了大开大合、纵横捭阖的棋风?这可大大不妙。
思虑至此,毕书手中的黑子竟迟迟没能落到枰上,这才第一手棋,毕书便出人意料地陷入了长考。
白墨也不催促,只是微笑静坐,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
毕书考虑再三,最后也在左上角黑棋座子的斜上方下了一手小尖,显然,毕书也采取了最为保守、最为稳妥的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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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庄仔细看完手中的密信,皱着眉头问屈不才:“老屈,消息可靠?”
“大王,消息绝对可靠!”屈不才道,“这封密信先从漠北草原传回辽东,然后才从辽东转回的秭陵,上面有乌木崖的特制火漆,绝对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这就怪了。”项庄沉吟道,“匈奴竟然选择这个时候对河西用兵?”
不过再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现在汉国的政局虽说是稳定了,可空虚的国力、兵力却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得到恢复,匈奴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兵河西,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汉国君臣纵然有心,只怕也是无力派兵。
再者,春季召集马队虽然困难,但以冒顿在匈奴各部中的威信,问题应该不大,至于征伐河西将会损失的牛羊马匹,也可以从河西的休屠、浑邪、月氏各个部落得到补充,总之这一战对于匈奴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沉吟片刻,项庄忽然抬头喝道:“晋襄。”
晋襄应声入内,拱手作揖应道:“我王有何吩咐?”
项庄挥了挥手,道:“即刻召军师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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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毕书都下得很慢,非常之慢,从开局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可棋枰上却只有廖廖五十余枚棋子,对半拆开,每个人竟然只弈了二十余手。
不过,两人下得虽然慢,过程却似乎并不轻松,无论是白墨还是毕书,额角上都已经隐见汗水了,而且每弈出一手,两人都必然需要长考,直到反复斟酌酝酿后,才会极其吃力地往棋枰上拍下一子,仿佛每一枚棋子都有千斤之重。
反倒是从旁观战的周冠夫和呼延,依然是满脸轻松。
周冠夫对白墨有着足够的信心,白墨的棋力就是连已故的张良先生都自叹不如,毕书的棋力再高,还能比张良先生更高明?周冠夫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当呼延自刎之后,他就能够斩下毕书的首级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了。
想到得意处,周冠夫忍不住转头冲呼延狞笑了两声。
呼延对毕书也同样有着近乎盲目的信心,十六年前上将军跟已故范老军师惊天一弈,至今仍为人所津津乐道,以范老军师天纵棋才,上将军也只在最后输了一手棋而已,此后上将军又与范老军师手谈多局,棋力已今非昔比,白墨焉能是他对手?
想到这关口,呼延同样心中得意,当下也向周冠夫报以两声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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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义匆匆迎出大营,向辕门外的娄敬作揖见礼道:“叔父,你怎么来了?”
娄义是娄敬的族侄,自娄敬当上齐国国相后,娄氏一族便飞黄腾达了,作为娄家年轻一辈子中的佼佼者,娄义更是当上了后将军,掌握着一支五千人的齐军精锐。
娄敬沉声道:“你什么都不要说,更不要问,马上召集军队,跟我走!”
娄义闻言凛然,当即回头冲身后随行的小校喝道:“传令,吹号聚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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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与此同时,一名小校匆匆跑进了赵夕的上将军行辕,喘息着向赵夕禀报道:“上将军,国相已经去了后军大营!”
“后军大营?”赵夕目光一凝,凛然道,“国相还真打算私自调兵?”
“私自调兵?”小校吃了一惊,失声道,“上将军,这个不能够吧?没有虎符,既便是国相,只怕也调不动一兵一卒吧?”
赵夕冷然道“你别忘了,后将军娄义是国相的族侄!”
小校闻言猛然一窒,赵夕却当机立断道:“击鼓聚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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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冬季,匈奴各部都会前往燕然山的山谷中猫冬,待冬天过去,再驱赶着牛羊畜群返回自己的牧场,这便是所谓的游牧。
冬季过后,匈奴各部的牧民们都已经纷纷离开,现在却又被冒顿强行召了回来。
听说要对河西大举用兵,各部落的匈奴小王自然是怨声载道,因为春季实在不是用兵的好时节,因为渡过一个冬天之后,牛羊马群掉膘掉得厉害,牛羊掉膘容易病死,马群掉膘不仅挤不出奶,而且更加容易累死。
不过冒顿毕竟是匈奴有史以来最为雄才大略的大单于,各部小王虽然满腹牢骚,却没人敢正面顶撞冒顿的命令,短短不到半个月,几个还没走远的部落便纷纷回到了王庭,余吾河畔已经聚集起了将近十万控弦之士。
一时之间,余吾河畔放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的匈奴帐篷,在河滩上来来往往的也都是身材矮壮、健硕的匈奴战士,在中原人眼里匈奴战士几乎一个样子,都有着硕大的头颅,短粗的脖子,有古胴色的肌肤,还有凶狠、冷厉的眼神。
不过,与以往有所区别的是,现在有许多匈奴战士已经配上了犀利的铁制刀剑,还有不少的匈奴战士挎上了质量精良的骑弓,插在背上箭囊里的箭矢也全部换成了铁箭头,毫无疑问,这种铁箭头的穿透力将远远胜过以往的青铜箭头。
楚汉争鼎
第487章 合纵连横(十五)
百里贤走进书房时,项庄正仔细打量屏风上的漠北地图,根据乌木崖提供的情报,冒顿的单于庭就在燕然山下,燕然山也就是杭爱山,属于外蒙古地界,距离江东差不多有四千多里,纵然是骑兵急行军,差不多也要走一个月。'~'
“参见大王。”百里贤冲项庄恭恭敬敬一揖。
项庄没有回头,只是摆手说道:“子良,你先看案上密信。”
百里贤当即从案上拿起密信,匆匆看完后也是脸色微变,说道:“这个冒顿倒是挺有眼力的,这个时候对河西各部用兵,可正是时候啊。”
项庄闻声回头,问百里贤道:“子良,对匈奴你怎么看?”
百里贤略一沉吟后沉声说道:“大王,匈奴自去岁从燕、赵、韩地掳去数万工匠及几十万妇孺之后,其于农耕、冶铁等方面必将迎来一次质的飞跃,不是臣危言悚听,最多再过十年,匈奴就成会中原各国的心腹之患。”
项庄轻轻颔首,百里贤又跟他想一块去了。
在华夏历史上,匈奴最开始并不是中原各国的对手,既便是战国七雄中实力最为弱小的燕国,也有余力将匈奴往北远逐上千里,可到了秦末汉初,匈奴却突然间强大了起来,并且对中原王朝构成了空前的威胁!
究其原因,就是在秦末乱世,匈奴从中原掳走了大量的工匠以及妇孺,这些工匠以及妇孺给匈奴人带去了先进的农耕技术以及冶铁技术。使匈奴骑兵用上犀利的铁制兵器,更使匈奴拥有了城池以及稳定的农业收成。
有了这些,匈奴才如虎添翼,对中原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目光重新回到漠北地图上,项庄忽然说道:“子良,汉国虚弱,对于匈奴来说的确是对河西用兵的好时机;然而。一旦匈奴大军倾巢杀奔河西,那么对于中原各国来说,何尝不也是个机会?一个彻底打垮匈奴的机会!”
“彻底打垮匈奴?”百里贤愕然道。“大王是说,各国联合起来对付匈奴?”
百里贤刚刚还在想,匈奴对河西大举用兵。汉国不可能坐视不理,一旦汉军大举驰援河西,则必然会造成潼关、旬关以及汉中的空虚,届时楚国就可以有所行动,既便无法发动大军展开决定性的大战役,至少也可以窥视一下关中或者三川郡。
然而,百里贤却没有想到大王竟有意与各国结盟共同对付匈奴,对于这样的局面,汉国绝对是乐见其成,而且汉国也会是最大的受益者。反倒是楚国,既便最后打垮了匈奴,除了博取一个“盟主”的虚名,恐怕什么都捞不到。
“为什么不?”项庄道,“中原各国之争。是道统之争,而匈奴却是异族,异族跟华夏族之间却是血统之争,一旦匈奴入主中原,我们中原各国失去的将是华夏血统,更何况现在匈奴的威胁已然大增。不趁此时打垮匈奴,今后再想打垮它就难了。”
百里贤道:“也对,他日我大楚是必定要统一整个天下的,届时就会不可避免地要面对匈奴人的威胁,与其到时候面对一个兵强马壮、甲兵犀利的匈奴,倒真不如现在付出一些可以承受的代价,在匈奴强大起来之前将其彻底打垮。”
“子良所言甚合我意。”项庄点头道,“那就这么定了。”
百里贤道:“河西的休屠、浑邪各部只是小部落,但月氏却是个大部落,控弦之士足有二十万,匈奴要想平定河西少说也要出动三十万骑兵,这几乎就是倾巢而动了,如此一来燕然山下的单于庭必然会守备空虚。”
项庄点了点头,附和道:“所以,此次征伐漠北兵力不必太多,但必须是骑兵,因为江东至漠北遥遥四千余里,又要在一个月内赶到战场,//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非骑兵根本不可能做到,而且,还得给每个骑兵配备三匹快马、一匹骡马!”
此次远征漠北,项庄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代价必然会极其惨重!
在中原行军时,或许还可以从沿途各国得到一些必要的补充,可一旦出了外长城,在大漠风沙之中楚军就不可能得到任何补给了,而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又居无定所,有时候走上半个月都未必能遇上一个牧民,待军粮吃完后就只能杀马充饥了。
而且,长达四千里的长途急行军,必然会造成战马的大量损失。
但项庄坚持认为,只要能够打垮匈奴,只要能够将匈奴的威胁消灭在萌芽状态,楚国哪怕损失了所有的战马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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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跟毕书的对弈已经进入了收官阶段,前一百手两人下得都极为谨慎,每下一手棋都要进行长考,一百手棋竟用了将近三个时辰,不过一百手之后,两人的节奏突然加快,经常是拈子即落,两人仿佛都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站在两人身后的周冠夫、呼延直看得目不暇接。
白墨、毕书均落子如飞,棋枰上的子数迅速增加,可双方的形势非但不见明朗,反而变得越发的复杂了,周冠夫跟呼延对棋道也是略有涉猎,却根本看不清棋枰上的形势,更无法分辩出谁占了上风,谁又落入了下风。
再看两人表情,白墨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毕书也是神情从容,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但是,无论如何棋局都只可能有一个胜利者!
而且,随着棋枰上子数越来越多,空位越来越少,周冠夫和呼延都知道,距离出结果已经是越来越近了,想到这里,两人的心不禁提了起来,因为当棋枰上决出胜负之时,也是在场四人分出生死之时。
古人轻生死而重信诺,周冠夫和呼延还真没想过要毁诺。
周冠夫、呼延的心不可遏止地悬了起来,百步开外,三百天狼卫跟三百骠骑更是剑拔弩张,开始了针尖对麦芒般的对峙,亭子里的赌局虽然没有传开,但天狼卫跟骠骑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又岂能嗅不出亭子里透出的杀戮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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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敬、娄义带着两千大军刚出辕门,迎面就遇上了另一彪齐军。
望着对面拦道的齐军,娄敬的脸色顷刻间阴沉了下来,娄义更是心中发苦。
阵旗开处,从对面军阵里款款走出数十骑来,当先一员大将赫然就是上将军赵夕,赵夕于马背上冲娄敬揖了一揖,笑吟吟地道:“国相意欲何往?”
娄敬定了定神,说道:“听闻楚使毕书正跟汉使白墨在城东三里亭晤面,本相担心两国使节伤及和气、闹出人命,则我大齐很摆脱干系,所以未经取得大王虎符,便擅自做主从后军大营调了兵,准备前去调解。”
“这种小事国相派人知会本将军一声就行了,又何必劳动国相您的大驾呢?”赵夕微微一笑,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