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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门另一边响起萧祖业的破锣嗓子:“小秦呢?小秦呢?”
“萧祖业你妈地!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子办公桌就在门后面!”秦连生肚里大骂,却一个鱼跳。从变形的烂藤椅上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跑了过去,用优美的声音叫道:“萧大人,我来了!我来了!”
“小秦,这是郑少爷,他要见钟特使他们,你给接待一下。我还忙。”萧祖业指着手里提着东西的那年轻人叫道。
秦麻子点头哈腰的一看那少年,两人都是一愣老熟人啊!
那所谓的郑少爷不是当年动不动就哭的郑阿宝是谁?
当年两人在肮脏的工棚里还互相给对方捉过头上的虱子,谁能想到重逢竟然是在朝廷外交部办公室里。
而现在地郑阿宝也不在是当年那个脏兮兮乞丐一样的学徒。人家现在穿着好像会发光的燕尾服。手里提着礼帽,抱着礼物的手上带着精美的白手套。胸口上一条连着怀表的银链子垂了下来,完全一个风度翩翩的贵族少爷。
“你不是秦…。秦…。秦什么来着?”郑阿宝看着秦麻子也是目瞪口呆,指着这人结结巴巴的说道。
“郑少爷,不好意思,当年我就是朝廷的人。”秦麻子看对方那副瞠目结舌地样子,心里从对对方豪富的妒忌中涌上来一股得意之情,他嘿嘿笑道:“为了公事,莫怪。”
“怪不得陈其荣被抓的那么利落。”郑阿宝惊恐的咽了一口唾沫,但却眼珠一转立刻抓上了秦麻子的胳膊,笑道:“秦大哥,当年全凭您照顾啊,您能高升,我真是太高兴了。”
“靠!你这小王八蛋,现在马屁这么利落了!”秦麻子恨恨的想着,脸上却笑,扭头道:“来来来,我给您介绍太平天国的特使钟汉先生。”
“请看,这是我们兄弟公司送给天王和东王的礼物。”郑阿宝笑容满脸的打开一个纸箱,里面一把银制外壳地米尼长枪躺在红丝绒里看着目瞪口呆地钟汉。
“这是我们送给两个特使的礼物。”郑阿宝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两把镀银地左轮手枪。
一个小时内,在外交部会客厅,秦麻子亲眼看着这个小乞丐现在是如何舌绽莲花的巴结太平天国地人。当然他秦麻子现在也不是那个躺在床上捉虱子的制造局懒汉了,脚上的皮鞋一样锃亮。
看着这小子妄图销售军火给太平天国,或者有这个意思,秦麻子叹了口酸气:身为朝廷官员,秦麻子的消息非常灵通,郑家兄弟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了。他们做得很不错。他们的军火质量不如李玉亭,除了朝廷的订单,其他地军火达到洋人标准的八成就算合格,但这些枪因为质量不好也成本很低,大量朝着日月军土枪队和平民倾销,而李玉亭的枪械是质量高价格高,专门朝正规军和海军销售,现在听说竟然用什么反射炉造炮,两家竟然赚得差不多。都是大宋新贵了;
前不久,看报纸,陈开那个王八蛋废伯爵竟然登报宣称自己领郑家兄弟入会。这样搞,那郑家兄弟的江湖辈分差不多是广东天地会里第二高的一批了,他们靠这种东西走日月军团天地会的关系,就像李玉亭靠自己是湖南人走童子军首批军官关系一样。
要是按天地会江湖辈分,自己要喊这个曾经的小乞丐师爷了秦麻子恨恨的想着:你妈的,混这么好,真他妈地不像话。
看完了海京著名小郑的表演,秦麻子送两拨人走,那几个大盒子已经抱在他怀里了。他肚里不高兴,自然走得慢,跟着郑阿宝和钟汉三个人身后慢吞吞的在走廊里走。
但在办公室门口,郑阿宝转身一把拽住了秦麻子,小声道:“秦大哥,以前在制造局多谢您照顾我们兄弟了,真是不知道您地身份,多有得罪,一定包涵。”
哈。拍我马屁秦麻子心里恶毒的想着,却有点得意,毕竟咱也是个官,脸上笑着说:“郑少爷,说什么呢?我亲眼看着你们兄弟努力学习西洋技术,天道酬勤嘛。”
“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皇帝知道我哥,肯定是您美言了,兄弟真是感激涕零啊。”郑阿宝满脸真诚的笑道。
肯定美言。不美言行吗。谁知道制造局埋伏着几组人?胡说八道不直接就被弄死啊!熟悉宣教司行动的秦麻子知道这是制度的威力,嘴上却因为得意而揽功:“那是你哥水平真的好。我就是实话实说。”
“哎,秦大哥,这是我名片。”郑阿宝小心翼翼的把个镶着银边的纸片塞到秦麻子口袋里,握住秦麻子的胳膊小声说道:“大哥,今晚有空吗?飘香楼雅间,我们兄弟请您吃饭谢恩。”
“别别别,这多不好,我也没做什么。”秦麻子敷衍道。
“不不不,一定要来!一定要来!”郑阿宝紧张地说着,从他的眼神里,探子出身的秦麻子看出的竟然是惶恐和惊喜,这并不是感恩,而是对他官员身份的敬畏。
送走这少爷,回到办公室,里面已经多了两个人,宣教司头子胡潜来了,正在和钟汉他们笑容满脸的聊天,看着秦麻子回来,钟汉不知说了什么伸手指着他。
胡潜立刻走到秦麻子面前,习惯成自然的没说话,先打量了一下这家伙。
看着这传奇的曾经总老板的目光,秦麻子下意识地脑门流汗,一个立正,嘴里叫道:“SIR!外交部三等领事秦连生!”
看对方这么紧张,胡潜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说道:“等你们老板老萧回来告诉他,太平天国的客人我领走了,吃饭,陛下定的。”
“YES,SIR!请出示诏书,并签名。”秦麻子说道。
但送客人出门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秦麻子意外的事情,钟汉把那块银怀表塞到秦麻子手里,嘴里笑道:“多谢小秦了,这几天辛苦你了。”
“这不…。这不能要的。”那块怀表价值不菲,掏钱的秦麻子自然知道,赶紧满脸紧张的推辞,这时候那个包着红头巾戴着墨镜的驴脸竟然也过来劝道:“兄弟,拿着!你太辛苦了!拿着!别给我们兄弟假惺惺地!”
晚上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进了总督府附近的一个小巷子,他抱着一大堆礼物左右地撞着墙前进,身上怀表咔哒走动的声音在黑夜里清晰可见。
想着太平天国特使的热情和海京工业新贵的巴结,在家里,秦麻子把脚放进热水盆里,看着旁边堆满桌子的礼物,他把银怀表放在耳边听听,然后递给给他送毛巾的安南老婆赏玩,他长长的出了口气,自言自语笑道:“秦麻子啊,你丫的混得不错啊。”
但第二天,身上的宿醉和这难得的得意还没离开他的身体,一桶冰水就浇在了他头上,顿时让他再次痛苦不堪起来,萧祖业站在他办公桌前,好像魔鬼一样对他说道:“小秦,你做好准备,马上要出使天京。”
“九点十五分!他妈的,我干嘛要做这么倒霉的工作?当个小贩子也比在外交部强!”秦麻子掏出银怀表一边今天第100次看时间,一边心里哀叫道。
122知识精英的雄心:补天之才不能做膏药
在官员们绰号“仓库”的游乐室里,秦麻子汗流浃背的躬身听着,前面皇帝摇着蒲扇向着要出使太平天国的新一拨使节面授机宜,他没有给他们纸张,而是口头说明,因为这番话赵阔不希望给天京留下证据:“……现在天京破了江南江北大营,风头正劲,这一切都是东王的功劳,你见了东王给他说:我衷心希望他从九千岁成为万岁,他的小殿下也应该继承这称号…。。”
“我靠,这消息太火爆了,没想到天京还是这么热闹啊。”秦麻子流着冷汗默记着赵阔嘴里每一个字,这些连起来的意思就是海宋希望杨秀清成为实际统治者,而不是肉体神那哥们。
“……并请东王注意安全,身边不能没有兵,韦昌辉的职位实际是天京九门提督,这个职位很重要,你让他注意一下,应该交给东王自己人……”赵阔说着,他现在满心想着就是加强太平天国,虽然都是老农民,但杨秀清无论能力还是见识都比那个不可理喻的疯子强点,他喜欢天下大乱,最好太平天国闹腾得更大点,这样大宋才能浑水摸鱼,从对列强那些杂种较为弱势的位置上偷点摸点,反正他们闹腾再大,也不过是个农民邪教政权,赵阔根本不惧。
这个新使节跟着自己老板萧祖业从仓库里鞠躬后退出来,迎面走来一个家伙,抬眼一看却是丞相办公室的宋德凌。
这人也是朝廷里八卦热衷的对象,这是个新人,年纪也三十出头了,但却是新科举中的状元一个靠着自己在洋行办事的经验和履历,被录入丞相办公室的新秘书,官职不大,但却权力可畏的一个职位。
他不是外交部那些买办出身的外交官,那是当年赵阔和钟家良一起求爷爷告奶奶,直接蹲在洋行里从懂洋文的职员里挖来的,那是煽动别人造反。不是科举取士;也不是一般地儒家败类,后者都笑眯眯的会用成语典故、会拍马屁,但夷文一般都不行,处世经验也不足。
现在宋德凌作为一个买办是新科举考入朝廷的,这代表的潮流却是商业和权力的联姻,朝廷给商业和中枢之间开了一个新门。宋德凌这类人多了一条新路:要不发财,要不做官。
“宋秘书,找陛下啊,赶紧去,他现在没事。”萧祖业站在后面对宋德凌鞠躬点头的秦麻子前面,大声说道。
“多谢萧大人提醒了。”宋德凌一笑而过。
“你说这人考试前都是什么洋行经理了,还有一处豪宅,还来做官?又不是小青年了。”萧祖业小声地对自己手下嚼着舌头。
“不是听说他鸦片生意亏了一大笔吗?”秦麻子陪笑道。在仓库里,赵阔虚挥着木制网球拍子。有点惊异的问道:“容闳还是要走?他要干嘛去啊?”
宋德凌笑道:“他说要云游满清。我听他意思。好像想去天京看看。”
“天京有什么好看地?”赵阔嗤之以鼻:“他以为满清有多少人知道耶鲁是什么啊?”
“容先生心高气傲。美国状元嘛。可以理解。”宋德凌说到这。眯了眼。笑道:“我以前做商人。知道他地想法。大约就是第一个买家就算是最好地。他也不想卖。因为东西好啊。国宝吧?还得等等看看有没有更好地价格。”
“国什么宝?”赵阔冷哼一声:“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地。”
宋德凌眼皮眨了眨。说道:“国宝我是听钟家良先生评价地。这一两个月里。他们经常在西学促进会秉烛夜谈。投机得很。”
“钟家良懂个屁。”赵阔听到这家伙就忍不住笑:“还议会?我靠。那东西在这里没有十年拔毒。十年培基。十年蹒跚。别想有用!”
“陛下认为30年议会才有可能。”宋德凌小心的把这个情报记到心里,口上却道:“我还以为过不了两天。我这位宝顺地同事要成为丞相呢。”
“那不可能的。”赵阔叹了口气:“他就是想办教育,办教育就办吧,还就是想派几十个留学生出国,这种小事我使个眼色,一个商人就替我办了,用得着天天念叨吗?最近不是陈其荣他们这种人都跟着洋人出国了吗?容闳啊,就是年轻,才28岁吧?读书就读了20年!全是在洋人教会学校和美国,他满腔**。却不理解他的故乡。要是人人都像他这么聪明和好运,我头疼个屁啊。”
宋德凌再次躬身。掩饰自己眼珠里地得意,嘴上问道:“容先生明天启程去澳门,然后转去香港,再去上海,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这意思是您还争取一下吗。
“没有吩咐,你替我送送,毕竟我们请人家来的。”赵阔无所谓的说道:“不过告诉他,如果要回来,我这里随时欢迎。”
看着部下转身出了游乐室,赵阔坐到藤椅上,拿起一根雪茄点上,喃喃道:“千里马不常有,千里马的尸体却也值钱。”
回到办公室,宋德凌在门口遇到了上司宦助国,对方瞄了他一眼,问道:“陛下怎么谈容先生啊?”
“啊,大人,”宋德凌立刻把仓库里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充分表现了自己怎么给这美国状元下绊子的,看着这上司眼神里隐隐有了笑意,宋德凌心里松了口气。
“妈的,丞相办公室这地方太难混了,一不小心就完蛋啊。”宋德凌心里后悔不迭的叫道,前些日子,他和皇帝打网球地时候,偶尔提起他和以前同事聊天,那同事说他们宝顺里有一个耶鲁毕业中国人进来了,这大约是华人里的最高学历了。
这本来就是个聊聊天的话题,没想到皇帝立刻指出:查这个人!
来的是个容达萌的中国人,还是广东人,陛下当即命令宋德凌写信请这个人过来看看,虽然宋德凌已经不在洋行做了。以前也并不认识这哥们,但做买办的,拉近关系推销自己是必要的本事,宋德凌和容达萌来回了几封信后就称兄道弟了。
本来以为自己立了一功,但皇帝不经意的说要是这人肯来朝廷做官,丞相也可以给他做。这话顿时让旁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