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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福见若兰高兴了,自己也很开心,转而却又郁闷道:“你们求走了三支,那壶中好签便少了三支,我抽到坏签的机会岂不大了很多?”引得姑娘们一阵轻笑。
诗韵笑道:“公主多虑了,菩萨看诚心的,不是看壶里的签数。”说着大度道:“公主下一个求吧,我在最后总行了吧。”
永福支颐想了想,摇头道:“那不行,这样就是我抢了姐姐的签了,还是你先吧。”两人推辞一阵,诗韵终究还是拗不过永福,先上前拜观音求签。
诗韵捧着签壶晃一阵,掉出一根签,拣起来一看,便见上面写道:“一声莺报上林春。恐是虚声。未必峥嵘。若要峥嵘。还候丙丁。”只觉卦象晦涩难明,一时也看不懂其中含义,便擎着这签,款款到了一旁地解签房中。
这小屋仅丈许见方,内里一桌两椅,桌上摆着纸张笔墨,一个清瘦的中年文士坐在里面。这文士观之四十许,面皮白净、美髯飘飘,虽然身上
长衫已经洗地发了白,却仍干净整洁,更增添了几分味道。
文士微微抬头,瞥了诗韵一眼,待见了诗韵的仪容后,竟然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起身拱手道:“学生怠慢了,小姐快请坐。”
诗韵微笑着款款坐下,将手中灵签缓缓递上道:“请先生为小女子解签。”文士恭敬地接过,借着天窗透下来的光轻声读了一遍,又恭声问道:“敢问小姐求地是?”
诗韵垂首蚊鸣道:“姻缘。”
文士温和地笑笑。又问了诗韵的生辰,拿个小算盘,劈里啪啦算计一番,这才沉吟道:“好叫小姐知道,您求的这签,名唤崔莹丙丁签。说地是崔莺之父,告老回乡未至,中途病而亡。停柩在相国寺守孝。不料被奸人看见,兵困相国寺,十分危急。得张公子派人带书报于白马将军,出兵退贼,後结为夫妇。乃是先凶後吉之签”
诗韵秀眉微蹙,轻声道:“敢问先生。该当如何化解凶险?”
文士捻须道:“从卦象上看,此乃金莺报晓之象,万事当守为贵。五行内丙丁属火。火则旺于夏。到夏天有利。而观小姐八字,五行缺火,正好可以补足,乃是个柳暗花明之兆。虽则凶险,却也不要太过担心,应对法子无他。唯坚持尔。
”言毕,提笔在纸上写下一首解签诗,道是:
“莫道春日花开早。须知结果秋来迟。
莫言前路荆棘恶。终为鸾凤筑巢栖。
占得鳌头百事成。逢迎到处不须疑。
从兹修省能方便。福禄绵绵自可期。”
写完后,恭敬的递给诗韵,轻声道:“此卦将会应验于小姐二九年华之时,学生只能言尽于此,小姐好自为之。”诗韵接过。从荷包中取了碎银要给人事,不料文士推辞笑道:“学生解签向来是应验之后才收谢仪的。”
他这番作态却教诗韵心中开始忐忑,心道。这人解的签多半极是灵验,否则怎敢如此托大?却是更信了三分,再不是方才劝解若兰时地心态。收起荷包,起身福了一福,微笑道:“便依先生的,若是来日应验,小女子必将重谢先生。”
文士侧过身子,不肯受礼,神秘笑道:“小姐不必谢礼,若是来日学生有难,还盼小姐记着今日指点之情,搭救学生一会。”
诗韵听得糊涂,待要再问,布衣文士却笑而不语,再也不肯说一个字,只得作罢。
诗韵一边往外走,一边收拾起心情,待到了门口,已经恢复平静。微笑着走回众人身边,永福好奇的想看,诗韵便给她看。看完后,永福笑道:“还好是否极泰来,不是泰极否来,姐姐无需挂怀。”
诗韵笑着点头道:“却也不算太差。”转而促狭道:“这下总该轮到公主了吧。”
永福四下看去,所有人都已经求过签了,却没有能再让的了。心虚的呵呵笑道:“既然大家都求过了,那咱们就走吧,去看落雁塔吧,四摩云之一,想想就让人激动哎……”
见她几次三番推辞,又干脆要耍赖离去,诗韵便知道永福怕了,让她那孱弱不堪的身子给吓怕了,一个不知道何时便会离去地女孩,定然是无比憧憬未来,却又不敢奢望的。
把永福轻轻扶起,诗韵柔声道:“那我们就去落雁塔吧。”绝口不再提求签之事。永福点点头,任由若兰和诗韵扶着,默默走到门口,却又站住,良久不言,最终开口道:“我要求。”又有些自嘲道:“该来的终究会来,逃避有什么用?”
诗韵心道,看这些灵签都不孬,再不济也可以给人希望。却让公主求一个,别留下遗憾,也好宽宽心。想到这,便和若兰扶着她,到了观音像前。
永福轻轻挣开两人的搀扶,咬牙在菩萨面前跪倒,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头。这些对正常人来说轻而易举的动作,却让她微微气喘。又艰难的捧起大签壶,吃力的摇了摇,因为力道太小,许久却摇不出来。手臂一酸,却没了力气,签壶便跌落在地上,正好弹出一根灵签。那灵签甩去好远,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大殿里,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望着那根灵签,慈祥地笑着。
第五卷 【帝王将相】
第二四二章 落雁塔惊现芳踪 怪文士妙语解签
了前院的寺庙建筑,便进入报恩寺的后山。后山上林,只见上百座大大小小的功德碑兀立于苍翠的松柏之中,碑林树林相互映衬,情趣盎然。闻名遐的落雁塔便座落在功德林北面的山坡上。
秦雷一面随意的欣赏着四周的美景,偶尔也驻目于碑上的古人石刻,一面顺着林间小径漫无目的徜徉。
身后几个卫士见王爷背着手,低头沉吟的样子,知道他在思考问题,便停下窃窃私语,轻手轻脚的跟在后面,尽量不打断王爷的思绪。
昨日秦玄的造访,引起了秦雷很长时间的沉思。在宗正府兵何去何从的问题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观点自然也大相径庭。
秦雷也终于明白了,昭武帝给自己又是加封又是升官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奖赏自己在南方的卓越表现,还想让秦雷像在南方一样,大刀阔斧的将府兵悉数去了,砍掉这个宗室身上的毒瘤。这样即使秦雷最后没有把宗室军整出战力,能甩掉一个大包袱,昭武帝也是稳赚不赔的。
想明白这一点,秦雷轻呸一声,低声骂道:“老东西,又想拿小爷当枪使,还有完没完?”这里是中都,而不是天高皇帝远的南方,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等着他威隆郡王殿下犯错呢,而且他要面对的是大秦宗室,而不是荆州府卫。若是仍像对荆州府卫那样简单粗暴,就算自己没被都察院的言官们一本一本地参死。也会被宗室父老们一口一口地吐沫星子淹死。
自从接到这个命令起,秦雷便开始怀疑昭武帝要让自己当个纯臣、孤臣,而不是当成继承人培养。试问那个皇帝会让自己地接班人,把文武百官、宗室公卿,挨个得罪一遍?皇帝虽然自称‘寡人’,但跟寡妇是有天壤之别的,乃是寡德之人——不要脸的人,而不是孤家寡人的意思。
“秦桧还有三个好朋友呢。何况我秦雷。”威隆郡王殿下愤愤不平地低声道。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是秦雷行事的基本原则,是决计不会把自己弄到茕茕孑立、众叛亲离的地步。
而以秦玄为代表的宗室们,自然希望秦雷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高抬贵手将他们放过去。但这是不可能的,且不说秦雷对一支属于自己地军队的渴求。已经到了朝思暮想的地步。单说秦玄送的那点礼,就让秦雷很不感冒。
“五千两白银,这礼可真够薄的。”对于以十万两为单位受贿的威隆郡王殿下来说,五千两实在入不得法眼。但就算是五百万两银子,秦雷也不会答应地,银子再多也不能再买来一支军队的编制啊。
左右为难,胡思乱想间,秦雷来到了七层琉璃落雁塔下。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猛地一拍大腿,失声大笑道:“有了有了,看我不玩死你们这些小样的!”差点把塔上之人惊得跌落下来。
“坏人。吓死人了!”塔上竟然有个身材窈窕的翠衫姑娘,被秦雷撒症似的惊了一下,跺脚小声娇嗔道。转而又痴痴的望着塔下哈哈大笑的坏人,却见他绕着宝塔跑了圈,便径直往回去了。自始至终都没往上看一眼。
望着坏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碑林之中,塔上的翠衫姑娘轻声叹口气,似是庆幸不用面对那人。又仿佛对再次地错过而叹息。
姑娘把视线从窗缝中收回,抬手戴上斗笠,将那张倾国倾城的绝美脸庞掩盖起来。即使戴着斗笠,那坏人也会一眼认出人家吧,姑娘甜甜的想着。但转念想到坏人方才在山下时,与那黄衫女子眉来眼去,勾勾搭搭地样子,心中的甜蜜便化为了酸楚,那就是坏人在南方时,时常惦记的女孩吧,果然长得不赖,翠衫姑娘撇嘴道。像极了秦雷不屑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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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兰上前捡起地上那支孤零零的签,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强笑道:“跌落地不算,要重新摇一支才算。”靠在诗韵怀里的永福心中一沉,知道不好。却摇头轻声道:“跌落也只跌出这一支,怎么不算?姐姐给我吧。”说着伸出苍白的小手。
若兰为难地望向诗韵,诗韵也劝永福重新求一支,却不料永福与她那五哥一般的执拗,坚持就要那一支。若兰无奈,只好把签子奉到了永福手中。永福咬着下唇,低头一看,便见那签文乃是:“悔亡悔亡,空耗两难。人在东,西何可遇。可有作处?莫劳心力待时还。”本来就已惨白的面色,竟硬生生又白了一分。
诗韵也探头看了,柔声宽慰道:“卦
言不及义,晦涩难明,还要解签先生判断一番才是。微微一亮,似乎又生出些侥幸,点点头,便让诗韵若兰扶着自己进了解签房。
解签的文士见她们进来,忙起身相应,却见诗韵给他递个眼色。这文士乃是通明之人,见她的眼神望向中间那弱不禁风的娇柔女孩,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状作不经意的微微点下头,这才请中间女子坐下。
接过竹签看了一眼,文士恭敬问永福道:“敢问这位小姐,您要问什么?”
永福轻声道:“未来。”
青衣文士为难道:“这个……小姐能说得具体些吗?比如说健康、姻缘、运势之类的。”
永福思酌片刻,颔首道:“那就问健康……和姻缘吧。”
文士笑道:“小姐给学生出难题了,那学生就试着解解吧。”又问了永福的生辰八字,再拿小算盘劈里啪啦一阵。抬头刚要说话,却听对面小姐淡淡道:“小女子粗通文墨。尤爱研习易经,对这卦象却有几分了解。但求先生实话实说,莫要光说些好听的哄骗于我。”
心念电转间,青衣文士想到定是方才自己那微微一点头露了馅。没料到这柔柔弱弱地小女孩,感觉如此敏锐。他却不知道,永福虽然娇弱,却是在深宫里生活了十几年的正牌公主,察言观色的本事只是必备的生存技巧之一而已。
被点破的心思。文士却仍然和煦笑着,温声道:“小姐放心,学生乃是铁口直断,从不打诳语。”这才开始解签道:“小姐求的这签名唤伯牙访友签。说的是伯牙在江上鼓琴。得遇子期知其琴音。故结为兄弟。约期八月十五叙会。不料子期夭丧。伯牙访之不遇。在其草前祭奠碎琴。”说着望了望永福恬淡的面容,轻声道:“此签……不吉。”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了诗韵地怒目而视。文士却假装不见道:“从卦象看,乃是壮夫失路、难觅知音、贫女伤春、无处求之象。婚姻不利、凡事不吉。
慎之方可。”
这下连若兰也听不下去了,愤愤打断道:“你这文士忒是毒舌,怎生信口雌黄?”又安慰永福道:“这人得了失心疯,小姐莫听他胡言乱语,全当街边犬吠罢了。”说着便要扶永福起来。
那知永福却坚决道:“姐姐,先生没有骗我,说得却是实情。”竟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要听文士继续解下去。
诗韵知道永福那股子执拗劲儿上来,是谁也劝不住的,只好轻轻拉住若兰。又对文士道:“小女子尝闻天有厚德,从无绝人之路,请问先生,如何破解!”直接跳过能不能,问如何去做。显然是不希望那张破嘴中再迸出什么丧门之话。
那文士仿佛丝毫感受不到两位姑娘的杀人眼神,慢悠悠道:“观这卦象,若求签的乃一般人。却是无解的。”
听了这话,诗韵明显感到永福攥着自己地手紧了紧,恍然明白了文士的用意,不仅怒气全消,还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文士定然是见永福过于悲观,知道若一开始便说好听的,她是万万听不进去的。只有先顺着她的思路说,让她认同,继而相信自己不是胡说,这是再给她些希望,永福才会相信。显然,这文士对人心有很深的研究。
果然便听永福强压激动的问道:“那什么算是不一般地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