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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点头道:“不错。孤打算对宗正府兵进行高强度训练,让那些蠹虫懒种自己受不了。从而主动退出。这样留下来地都是合格的,孤王也没有担上断人后路的恶名。”
乐布衣又给茶壶续些水。轻声道:“这法子倒也符合王爷直截了当的性子。但王爷恶了文李两家,他们随时都会注视着王爷的一举一动,一旦您有些什么过格的地方,便会跳出来猛咬王爷一口,您却是禁不住的。”
秦雷沉吟道:“时运不遂,不可胡为。”
乐布衣点头道:“正是如此,王爷若是非要蛮干,只要小人暗中挑拨,说您明为练兵,实则为了排挤族人,断人口粮,定然会引起宗族反弹。到时候文李二位只要有一人站出来,质疑您地能力,您便可能步步掣肘,难以为继,甚至因此去职,失了这个大好的机会。”
秦雷闻言,肃然拱手道:“请先生教我。”
乐布衣微笑还礼道:“在下已经说的清楚,交节换月,自然夺魁。真正的老成之道乃是,凡是徐徐图之,先证明自己,树立起绝对权威,堵住众人之口。到时候再动手清退也好,整治也罢,全都由您一心。”
秦雷颔首轻声道:“关键还是时间。”
乐布衣欣慰道:“王爷确实是天纵之才,不错,您需要时间。这次确实要转变风格,春风化雨。”说着狐疑一般眯眼笑道:“反正您要地只是编制,先名正言顺的练着自个的兵。让您那位三哥多受点累,再养那群府兵一年半载。”
秦雷缓缓点头道:“先生所说确实稳妥的多,只是家父那里尚需交代,这样拖的时间久了,他会有想法地。”昭武帝必然认为秦雷既想出来卖又要立牌坊。
乐布衣笑道:“在下以为,陛下首先想要的是甩掉府兵这个包袱,其次才是练一支强军。”顿了顿又道:“对吗?”
秦雷继续点头赞同道:“说地不错,府兵虽然没有战力,但饷银却比禁军还要高,每年要吞掉内孥八十万两之巨,陛下早就视之为眼中钉了。”这也是秦雷对昭武帝不满之所在,怎么老拿自己儿子当枪使呢?
乐布衣捻须笑问道:“请问王爷,府兵的问题有多长时间了?”
难得用个疑问句,还是设问语气。秦雷翻翻白眼,翁声道:“好几十年了吧?”
乐布衣颔首道:“不错,殿下想过没有,陛下既然忍得了几十年,就不会在乎是否多忍一年半载,他要的只是将来不再养一群蠹虫而已,至于早一年晚一年达成,对陛下的区别其实是不大地。”
说着双目微微睁开,似睡似醒地望着秦雷道:“而对殿下来说,能拖得一年半载,很多看似积弊难返的问题便可不药而愈。正所谓交节换月,自然夺魁是也。”
秦雷默默寻思片刻,突然眼前一亮,拊掌赞道:“妙哉,先生实乃大才也。只要孤一日没真正整顿,那些府兵便要老老实实,不敢主动生事。这样最起码地点卯出操还是可以保证地。一年半载下来,精气神为之一变也未可知。”
乐布衣捻须笑道:“王爷确实身具慧根,与您说话着实轻松。”正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乐布衣对秦雷的赞美给与了积极地回应。两人之间地关系也热乎了许多。只听乐布衣奸笑道:“您无需额外制定规章制度。甚至可以把原有的标准降低许多,这样子谁还有脸聒噪什么。”
秦雷也兴奋的盘腿坐在椅子上,双手比划道:“再重重奖励做的最好的,让其余人眼红。慢慢形成一种你追我赶的气氛。”
乐布衣一条腿支在竹椅上,连连点头道:“其实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很重要一个原因便是教不明,王爷在消除他们的戒备。得到他们初步地信任后,再多讲些宗正府兵的光辉历史。反正那代人已经一个不剩了,王爷使劲往大里吹就行了,就说打遍天下无敌手啊。什么百胜军之流连提鞋都不配啊;有了他们的前辈才有了大秦啊,且差一点就能一统三国啦……总之一个宗旨。让他们为自己曾经是天下第一军而自豪。”
秦雷目瞪口呆的望着乐布衣。听他继续道:“再告诉他们,因为他们地不争气。弄得祖宗荣光一点不再不说,还搞的皇权式微,国将不国,眼看就要被老李家反了天,到时候哪里还有人肯养他们这帮米虫?这一段的宗旨是——把他们贬得一无是处,让他们相信自己连巡城司的兵痞都不如,让他们感到惭愧,惭愧到无地自容。与之前的自豪形成强烈地反差,震撼他们的心灵!唤醒沉睡地雄狮!”
秦雷张嘴结舌道:“大大……大腕啊!”
乐布衣虽然听不懂大腕是什么意思,但带大的称呼,除了大便之外,总是还不错的。便笑着接受了这个新奇的称呼。拿起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咕嘟咕嘟饮了一阵。
饮毕,放下茶壶,用袖子胡乱一抹嘴,用一种低沉而富有磁性地声音接着道:“王爷便在这时候趁虚而入,告诉他们,您可以带领他们重拾昔日的荣光,捍卫皇室地尊严。让他们用自己地鲜血和战功,换取不世的荣耀,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混吃等死。”
秦雷喘息几声,沉声道:“好吧,孤承认被你说服了,但还有个问题,这些人还有救吗?孤不敢确定。”
乐布衣哈哈笑道:“王爷思虑周全,实乃难能可贵。您放心,当今天下久未太平,中都城一十七年前还差点遭受过灭顶之灾。那些参与过卫国之战地老人可都活着,有他们在,皇室的宗亲们就不会被太平日子彻底销蚀掉铁骨。现在只不过是走到了死胡同里,只要您把他们领出来,不用多久便又是一支强
秦雷突然死死的盯着乐布衣,直到把他看的浑身发毛,才幽幽道:“是皇祖母派你来的,对不对?”
自两人见面以来,一直老神在在的乐布衣,脸上终于出现惊奇的表情,愣愣的望向秦雷,听秦雷不紧不慢道:“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人敢说府兵没完全烂掉的,便只有孤那位高深莫测的皇祖母了。”
听秦雷说完,乐布衣呵呵笑着靠在椅背上,真心实意赞许道:“虽然说了两次,但在下还是要说一次,殿下心思之机敏,思维之缜密,实乃在下所仅见。”
秦雷微微兴奋道:“这么说,先生真是皇祖母派来助我的?”文庄太后这一举动,蕴含的意味太多了,让秦雷简直要欣喜若狂。
“但在下不是太后派来的。”乐布衣突然一脸笑意道。
秦雷歪头望向乐布衣,便听他淡淡道:“在下是她请来的。”
第五卷 【帝王将相】
第二百四六章 那一吻
方才这乐布衣对府兵的状况太了解了,甚至到了透过表象看本质的程度。这不是一个外人能仅仅凭着传闻臆断出来的,只有这正了解这支军队的人,才有可能做到。要么他便与这支军队共同战斗过,要么便是有知根知底的人对他说的。
无论哪种可能,都绕不开慈宁宫中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因为宗正府兵最近一次上战场其实不是八十九年前,而是十七年前的中都保卫战。在那场战斗中,连在私塾读书的孩童,在深宫侍候的太监都站上了城头,宗正府的大老爷们没有理由逃避。
这不是秦雷的臆度,秦有才、秦有德、秦至武这些皇室宗亲,还有薛乃营、铁鹰这样的皇室近族出身,都是在那场战斗中出头的。所以秦雷可以很肯定的说,宗正府兵定然在那一刻昙花一现过。
这样看来,其中怕是有些道道在里头。秦雷知道秦氏的大小亲王、郡王、世子、宗亲,都对那位老太后有着发自内心的崇敬,甚至是崇拜,可以说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才是大秦皇室真正的族长。所以他坚信,若秦氏宗族兵在战后的重新萎靡,是某些人的故意造成的,定然与那位老太太是脱不开干系的。
而这位算命先生乐布衣,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在自己要重整宗正府兵的节骨眼冒出来。而且一提起那支笑柄般的军队,居然莫名其妙的激动,甚至是亢奋,这其中的感情绝不一般。
所以秦雷很自然的将二者联系在一起,一语道破了天机。但乐布衣所说的请不是派,却被秦雷只当作这厚脸皮的家伙死要面子,轻易的忽略了过去。
定定望着乐布衣那张清矍的老脸,秦雷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先生年庚几何?”
乐布衣警惕的看向秦雷,对这位狡猾如狐的隆威郡王。他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但问题还是要回答的:“四十有三了,怎么王爷要给我做媒吗?”
秦雷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继续问道:“文彦博呢?”
乐布衣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冷冷道:“五十有三。”
秦雷诡异的笑笑,却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转换话题道:“先生想在本王府上谋个什么职位?”
乐布衣也很快恢复了满面灿烂的微笑。一脸惊喜道:“这么说在下通过那个什么……面试了?”
秦雷挠挠头,笑道:“先生爱耍宝地话,就算是了。”
乐布衣一本正经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王爷莫要因为在下风流倜傥、满腹才华。而太过敬重,那会让在下不自在的。一般尊敬即可。”秦雷莞尔笑道:“先生厚颜无耻、卑鄙下流,真乃妙人也。不过我喜欢。”
乐布衣闻言失声笑道:“王爷却是个不吃亏,非要还在下个妙人才算满意。”两人嘻嘻哈哈笑了一阵,大感极对脾气。若不是乐布衣马上就要在秦雷手下打工。两人说不定会立马斩鸡头、烧黄纸、换名贴,结为异性兄弟的。
嘻哈一阵。乐布衣这才笑着提出要求道:“王爷府上又没有那种光拿钱,不当差,地位还很高的差事,在下就干那个了。”
秦雷假装寻思片刻。突然一拍腿道:“有了,孤想到一个完全符合先生要求地差事。”倒把乐布衣唬的一愣一愣。他不过是漫天要价而已。就等着秦雷坐地还钱呢。却没想过世上还有那般好事,若真是这样。去干上一干也无妨,乐布衣竟然有些向往。
但秦雷下半截子话,却险些把他气死,“孤王一向优待烈士,所有为孤王牺牲的人,都会得到最高的荣誉,优厚的抚恤,自然也不用干活,布衣先生准备何时为本王就义啊?”秦雷嘿嘿笑道。
乐布衣被秦雷气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苦笑道:“王爷真是……妙人啊!”秦雷得意笑道:“承让承让。”言毕,才正色道:“先生虽然嬉笑不羁,但却是不出世的大才。对于能得到您地青睐,孤王实在荣幸之至,所以绝不会对先生提什么要求,相反,您可以尽管提要求,只要能做到的孤就一定满足。”
看着面色诚恳的秦雷,乐布衣满意的点头笑道:“我这人懒散惯了,为人也过于随便,却不适合太受拘束地……”说完,便笑而不语。
秦雷心中微微遗憾,但面上却痛快答应道:“您来去自由,甚至不住在府中也可以,绝对无人能干涉,就算本王也不行,成吗?”
乐布衣摇头笑道:“没必要如此矫枉过正,王爷只要能答应在下来去自由,只拜不跪便可,至于做什么,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秦雷欣喜道:“没问题。”说着便要叫外面的秦卫几个进来,给乐布衣收拾行装,却被他摇头阻止道:“王爷不是说在下来去自由吗?那在下准备过些日子再过去。”想了想,还是给秦雷个准信道:“王爷到了宗正府军营后,在下自会前去寻找。”
秦雷只好点头应下,两人又喝了会茶,秦雷便起身告辞,乐布衣把他送到月门洞,才小声问道:“王爷,在下向来自负做事天衣无缝,您是怎么发现在其中破绽地,在下实在好奇地紧。”
秦雷神秘笑笑道:“本不想告诉你,但估计瞒不了多久,你回去再看看那签壶便知道了。”说完拱手作别,往后山寻云裳去了。
乐布衣挠头的回到柿子树下,把那个仍躺在小机上地签壶拎起来,翻来覆去一看,不由哑然失笑,原来那签壶底下,写着几个隽秀的蝇头小字:乐向古是个大骗子,千万别信他。
正所谓日防夜防,女大不由娘,教出个胳膊肘子往外拐的女徒弟。乐布衣也只有苦笑连连的份了。
落雁塔下夕阳斜,佳人候檀郎。
秦雷远远就看见落雁塔七层塔檐有个绿色的身影朝自己招手,笑着挥挥手,便快步进到塔中,沿着陡峭的楼梯往上爬,好一会才爬到了最顶层。
还没有站稳喘口气,便被云裳拉着从窗户钻了出去。回到起先见到她的琉璃塔檐上。只见上面铺着个宽大厚实的棉垫子,旁边还有一大盘水果和一小盘点心,甚至还有些秦雷喜爱地苹果甜酒。他这才知道,原来姑娘为这一刻准备很久了。
心胸便被温柔填满。秦雷轻轻携起云裳冰凉的小手,用自己火热的大手保住为她取暖。云裳轻轻挣了一下,便红着脸任由他抓着了。
秦雷轻笑道:“这上面这么高,又冷风嗖嗖的,让人一点想法都没有。小云裳带我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