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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着这头暴怒的老狮子待了半晌,直到酉时末,卓言才又重新出现,面色凝重道:“启奏陛下,奴婢已经审讯了您寝宫的十八名宫人,俱言三日内只有三公主一人进过您的寝宫。”昭武帝对待女儿向来要宽于儿子,山阳公主横行禁宫多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山阳?”昭武帝沉吟道:“不大可能吧?”
秦雷突然出声问道:“她可带侍女宫人一道进去了吗?”
卓言摇头道:“不曾有过,公主殿下乃是一人进殿,”说着有些无奈道:“正因为没有人证,也无法为公主殿下洗脱嫌疑。”
秦雷断然摇头道:“看方才父皇察验,那盗书之人分明是心细如发,显然不是河阳那种毛躁性子能做出来的。”虽然素来不喜欢这个疯丫头,但该帮还是要帮地。
昭武帝闻言点头道:“叫她来问问。”
不一会儿,一头雾水的山阳公主便被带过来,给昭武帝行礼后,想了想,又给秦雷福一福道:“五哥……”
秦雷朝她点点头,温声问道:“山阳,父皇让我问你,三日前你为何去乾明宫啊?”
山阳也感觉出气氛的凝重,哪里还敢放肆,小声道:“他们说父皇找我,我就去了,结果转一***也没看见人。觉着肚子饿了,便回去吃饭了。”
听她掺杂不清的回答,昭武帝越发她做不出那种事情来,遂沉声问道:“谁可以作证呢?”
山阳睁大眼睛想了想,委屈道:“门口的守卫也不让随从进门,女儿我就一人进去了,却没有证人。
秦雷微笑问道:“那是谁传地话呢?”
山阳下嘴唇紧紧包住上嘴唇,使劲想了半晌。却泄气道:“不认识。”
秦雷依旧微笑问道:“那可记得什么样子?”
“不记得了。”山阳畏惧地摇摇头,彪悍的人只佩服更彪悍地,秦雷无疑比她彪悍万倍,所以她对秦雷佩服万分。怕自己显得太笨,又使劲想一会,终于拊掌笑道:“想到了,是三个太监!”
秦雷勉强微笑问道:“很好,记性不错。”又清清嗓子道:“现在让你辨认,你还能认出来吧?”
山阳点头道:“我是过目不忘的。”
昭武帝冷哼一声道:“方才还说不记得模样了。”
山阳委屈道:“我心里清楚。就是说不出来,但见了一定是认识的。”
昭武帝耷拉下眼皮,对秦雷道:“拿着天子剑去查办此事,朕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秦雷朝昭武帝拱手道:“遵旨。”便从墙上取下那柄代表皇权地宝剑,带着山阳出了御书房。
不到一刻钟,一行人便到了乾明宫。宫里所有地太监宫女都已经被看押在耳房中,见秦雷提了天子剑进来,都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没人敢抬头窥视。因为昭武帝这些日子都在御书房,大部分宫人都跟了过去,是以只有屋里这十八人留守乾明宫。
秦雷命令众人站起身子排成队。一个接一个地走到面前,让山阳查看,人数也不多,不一会便看完一遍。
山阳皱着眉头又让这十八个宫人走一遍,却没有发现一个记忆中的面孔。只好对秦雷摇摇头。小声道:“没有。”
秦雷又问一遍,见山阳还是坚决摇头,只好对卓言道:“把在御书房伺候地宫人也集合起来,再查。”
御书房的太监宫女足足有三百多人,光太监也有二百多。等把这些人也看完,已经是戌时末了。山阳公主还是没有找到那三个太监中的任何一个。
秦雷再想把内宫所有太监都集合起来。但山阳公主早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估计看到什么都像是枕头了。他只好先放她回去睡觉。自己则带着卓言重新回到乾明宫。
“人数清点完了吗?有没有偷逃的宫人?”秦雷一边走,一边沉声问道。
卓言摇摇头,细声道:“御书房三百一十二名宫人、乾明宫一十八人,共计三百三十人在册,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秦雷皱眉道:“看来他们易容了。”顿一顿又道:“有没有相熟的宫人进出乾明宫,说不定他们未曾在意。”
卓言苦笑一声道:“乾明宫乃是陛下的寝宫,岂是可以随意进出?都是要在宫门外报备地,那记录册上干干净净,并无任何人的记录。”
秦雷淡淡道:“也没有山阳出入的记录。”
卓言面色微窘道:“哎,山阳公主乃是陛下亲女,谁敢让她留名登记?”
秦雷撇撇嘴道:“所以不能迷信记录。”说完一脚踹开角房的门,大步进了房间,把里面的看守和宫人齐齐吓了一跳。
冷冷扫视一圈,把十八个宫人都吓低了头,秦雷指了指边上的卓老太监道:“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宫人们小声答道:“卓总管。”
秦雷坏笑着看卓老太监一眼,咯咯笑道:“那知道二十年前他是什么人?”众人心道:二十年前,我们还没生出来呢。
也不卖关子,秦雷嘿嘿笑道:“他就是江湖人称十八层地狱地黑道枭雄卓阎王,生平最爱把人折磨致死,什么挖心割鼻,剥皮凌迟,对你们卓爷来说,那都是玩剩下的。”
卓言听他信口胡说,心中苦笑不已,但面上还要配合着桀桀一笑道:“王爷有所不知,当年我最爱的乃是梳洗。”
众人心道:“过于秀气了吧?”
却听卓言森森道:“先把人犯剥光衣服,赤身裸体放在铁床上,用滚开的水哗啦往他的身上浇几遍,然后用铁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他身上地皮肉,就像民间过年杀猪时。用开水烫过之后,给那猪身子去毛一般,直到把皮肉刷尽,露出白骨为止,”
一阵阴风吹过,再趁上他干枯恐怖地面容,让屋中人无不毛骨悚然,卓太监却仍不罢休,继续满面陶醉道:“这可是一门手艺活。每一刷子下去,都要刷下黄白红三色,且不能把人给刷死了,”伸出猩红的舌头在唇边一舔,卓太监毒蛇般盯着那十八人道:“直到剩下森森白骨,还能看到那受刑之人的心肺还在跳动。这才算是大功告成。”说完便如夜枭般嘎嘎笑了起来,让秦雷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后呢?”边上一个侍卫好奇问道。
“什么然后?”完全入戏的卓太监,依旧沉浸在疯狂的臆想中不能自拔。
“人还没死呢……”那侍卫闷声道。
“不管了,爱咋咋地。”卓太监笑眯眯道,这给人无限联想的一句,又让宫人们重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见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秦雷这才冷笑道:“相信你们也不愿看到卓公公重操旧业吧?”一众宫人吓得点头如捣蒜。
“那就告诉孤王,这三天还有谁进过乾明宫?”秦雷地声音突然变得十分高亢:“除了山阳之外。”
“胡副总管……”角落里有人尖声叫道,显然是被两人一唱一和地吓破胆子了。
“胡传义?”卓言眯眼道。
“他不是华林苑的总管吗?”秦雷不解问道,对于这个曾经去南方传旨地家伙,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华林苑乃是陛下日常起居之所。向由大内副总管兼任。”卓言面色阴沉的解释道。
有两个侍卫上前。将那鹌鹑似的内监从人群中拖出来。
“把那天的情况细细讲来,漏了半句小心杂家的梳洗招待。”看卓太监如此专业地样子,秦雷心道:这家伙八成真干过。
那小太监赶紧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瞒下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出来:“三天前的下半夜,奴婢在偏殿值夜,因为尿急。又忘了拿夜壶。只好出去方便。回来的时候便见着有几人悄没声的进了殿,奴婢心道:这么晚了定然没有好勾当。”
卓言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尖叫一声道:“让你当值是做什么地,怎么既不捉贼又不喊人呢?”
小太监捂着脑袋道:“奴婢有心跟进去,却怕被发现了灭口;有心喊叫,又怕他外面有同伙,被发现了灭口。只好缩在柱子后面,想等着他们离开。后来他们出来时,俺才见到,其中有一人竟然是胡总……副总管。”
卓太监气极反笑道:“他们走了之后呢?你为何还不报告呢?”
“奴婢有心想报告来,但想着胡…副总管在宫里几十年,徒子徒孙无数,免不了将来就要遭报复,便没敢声张……”
“要你个狗才还不如让条狗!”卓太监气得就要抽他,却被秦雷拦住道:“还是交有司处置他吧,你先把那胡传义给孤拘来。”
卓言这才愤愤离去,子夜时分方转会道:“那厮不见了,说是昨儿就出了宫门,一直没回来。”
秦雷叹口气,无奈道:“孤要去交差了,陛下还等着呢。”卓然苦笑道:“老奴陪殿下一道去吧,不能让您代我受过。”
果然,昭武帝对两人一夜的白折腾极为光火,将两人狗血喷头骂一顿,这才气呼呼道:“接下来怎么办?”
秦雷擦擦脸上吐沫星子,干笑一声道:“重新出一份试题,乃是当务之急。”说着微笑道:“且不要声张,到开考那天便可把一群蠹材剔除出来,且还要他们吃下这个哑巴亏!”他说的他们乃是总可霸占皇榜前几十名的世家大族。昭武帝想了一会,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道:“你小子,总能想出些鬼点子,从极坏的事情上找到些好处。”
秦雷赶紧谦虚道:“还是父皇教诲有方。”
第六卷 【云诡波谲】 第三七一章 贡院深锁春不见
紧张兮兮的一夜过后,皇宫又恢复了平静,宫外甚至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时间从指缝淌过,眨眼间便到了农历二月三十这天。
大约午时许,秦雷才从睡梦中醒来,笑问边上伺候的若兰道:“我睡多长时间了?”
若兰微笑道:“十个时辰了。”
秦雷咂舌道:“我说怎么脑壳子疼得,原来是睡扁了头了。”若兰掩嘴轻笑道:“您要去办大事儿了,养足精神也是应该的。”说着心疼问道:“真要连熬五天?”
秦雷眯眼笑道:“放心,那些文弱书生能撑得住,爷就能撑得住,”与若兰说笑着起身,又饱餐一顿,便要叫上石敢出门。
若兰却命人从里面抬出五个大食盒,便要往车上放,秦雷奇怪道:“这又是哪出?”
“王爷您五六天不能出来,带上这些吃食,可别饿着了。”若兰很认真道。
秦雷苦笑道:“贡院非比别处,除了身上的衣服,所有考官都不许带进一丝一毫去,即使是孤王也不得例外。”若兰这才怏怏的挥退下人,小声问道:“那吃饭怎么办?有地方睡吗?”
秦雷哈哈笑道:“你就别操心了,我也没当过考官,不知道的。”说完朝她挤挤眼,便离了清河园,径直往西城礼部衙门去了半道上,沈冰又蹿上来,无论秦雷走到哪里,这家伙总能找得到。
“楼万里作息正常、今天居然还有闲心遛了趟花鸟市。似乎毫不知情。”简单的见礼之后,沈冰沉声道。
秦雷颔首道:“知道了,老头子会在开考之后对他实施抓捕,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那盗题的胡传义已经畏罪潜逃,若楼万里是其同伙的话,自然也不可能还有闲情逛花鸟市。寻思一会儿,秦雷微笑问道:“你来捋捋这事儿。”
沈冰点头领命,微一沉吟道:“从幕后人地目的看,无非是想一箭三雕。其一、嫁祸山阳公主;其二、整垮楼万里;其三、破坏国家的取士。”
秦雷笑道:“还有其四,若是侥幸成功,便可以藉此控制这群举子;其五,不管成不成功,都给一心想要开创清明局面的老头子一个响亮的耳刮子。”
沈冰抿嘴道:“确实是好算计,不管这事儿会不会露馅。他都不会蚀本。”
秦雷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撇嘴道:“光想好事儿去了,却忘了一件事,就注定他成不了。”
就连边上默默听话的石敢也忍不住问道:“什么事儿?”
大拇指指向自己,秦雷臭屁笑道:“他忘了谁是主考官,”说着冷笑一声道:“想给我点眼药。先挖了他的眼去……你继续。”
沈冰嘴角抽动一下,赶紧继续道:“在中都,能做到这一点的,无非是太尉、丞相和太子,总逃不过这些人。”
秦雷笑笑道:“你说的完全正确。但没有人规定中都外地人。就不可以干这件事
沈冰哦一声道:“河阳公主?”旋即又自我否定道:“她没有理由呀,毕竟山阳公主是她的亲妹妹啊。”
秦雷摇头道:“这女人做事不需要理由……当然,这次她有充分的理由,比如说她支持的是太子,而不是她的亲大哥;比如说楼万里,是老头子用来监督她在中都势力的;再比如说。陛下抛弃了她。我曾经羞辱过她。”说着一拍脑瓜道:“这么看来,非她莫属了。”
沈冰心道:您也太臆断了吧。又听秦雷不负责任笑道:“当然别人也都有嫌疑。至于谁才是幕后黑手,就拜托你沈都司查一查了。”说完便把一脸无奈地沈冰撵下了车。
一刻钟后,车队到了礼部衙门前。
神清气爽的麴延武早等在门前,见秦雷下来,赶紧恭敬相迎道:“微臣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