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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半边呢。”沈青指指自己的脸,苦笑道:“我这全毁了地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的大人啊,”秦淇水翻白眼道:“你本来长得就不咋地,现在只是更不咋地了,没有人会觉着遗憾的,”说着愁眉苦脸道:“可我这张完美的脸蛋要是毁了,中都城的姑娘们会伤心欲绝地。”
对于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沈青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岔开话题道:“沈冰呢?怎么一直没瞧见他?”
“唉,”秦淇水这下子笑不出来了,低头道:“沈大人身被十三处伤口,其中还有两处贯穿伤,连肠子都出来了。”
“啊……”沈青心一沉,连声道:“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大人还是不要去了。”秦淇水耸耸肩膀道:“我刚从那边过来,医官们正在给他手术呢,没有一个时辰是弄不完的。”
“唉!”沈青重重一拍城垛,双目无神地望向远方,喃喃道:“万一……让我怎么跟婶娘交代?”他与沈冰是堂兄弟,两家关系向来很好。
秦淇水轻声道:“沈都司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吧……”此时终究不适合感慨。沈青很快收拾情怀,指了指身后道:“那边可能有医官,你去碰碰运气吧。”说着便继续前行,好心提醒道:“不过别抱太大希望,伤号太多了。”
谁知秦淇水挠挠头,怪声怪气道:“算了不治了,留着更有男人味!”便摇摇晃晃下了城楼,不知干什么去了。
沈青笑笑没有说话,正因为这家伙本质不坏,王爷才会纵容他在军中横冲直撞的。
齐国人没有夸张。在守备森严的情况下,羊肠坂堡垒确实是无法攻破的闻讯赶回来的齐军想要夺回城堡,无奈没有任何攻城器械,连光滑如镜地羊肠坂都很难爬上去,又何谈攻城呢?徒劳的尝试几次,白白丢了几百条性命,齐军主力便撤了下来,应该是去打造些云梯之类的简单器械。再重新来过。
倒是从城中逃到羊肠坪,又从坪上重新杀下来地齐军颇为棘手。还是那个问题,与其他三面相比,城堡对着羊肠坪地一面,简直就是不设防。好在城中守城器械俱全,什么滚石檑木油锅之类的应有尽有,给了守卫后墙地官兵极大的帮助。
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直到援军上来,齐军留下了一千多具尸首,也没能攻破后墙。
正午时分。罗云率领着鹰扬军出现在羊肠坂,一切悬念都结束了。
所有人都认为无法攻克的羊肠坂堡垒,却在一夜之间归了京山军。这对秦军将领的震撼是超乎寻常地……虽然秦雷取得过牧野原大捷,但那毕竟靠老天爷帮忙,颇有些胜之不武的味道。所以众将虽然承认王爷乃是将才。却仍然没有把他与赵无咎放在同一档次上。
望着城头飘扬的黑虎咆哮旗,随后赶到的禁军将领们彻底服了,长叹一声道:“天下英雄。唯殿下与百胜公也!”
能折服这些桀骜不驯的将领,并不单靠这一仗。这只不过是个量变引起质变的过程罢了……
将士们不会忘记,是谁在全军溃败的危难时刻挺身而出,挡住了齐国几十万大军的去路。
将士们也不会忘记,是谁用铿锵有力地声音,说出了:“既然进是死、退也是死,何不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斩断拦路虎!”
将士们更不会忘记,是谁在大战中铁胆雄风、临危不惧。在十倍敌人的夹攻中。也没有让军旗后退一步,使苦战中的官兵始终没有溃散。这才捱到那神奇的时刻……
将士们还不会忘记,随后一两个月的神奇之旅,二十万大军居然如入无人之境,席卷了大半个齐国,最后更是将其首都围困,逼得齐国君臣签订城下之盟,停战赔款,礼送侵略者出境,这是何等风光啊!
可即使到了这一步,将士们对王爷的能力仍然不踏实,毕竟万夫莫开的羊肠坂上,还有五万精锐齐军,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如果不能安然回国,那成亲王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没有任何意义。
却见王爷弹指间如画龙点睛,羊肠坂天险便换了主人!
也把这一百天来的日日夜夜,全都变成了一个人的传奇“我等叩见王爷!”当那挺拔地身影出现在羊肠坂,二十六万军民齐刷刷五体投地,俯首叩拜成亲王殿下。
天地间,只有秦雷一人傲然挺立尔。……………………………
第七卷 【红色浪漫】 第五七零章 暮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已经把齐国观察团打发回去,秦雷便换下了那身拉风的亲王戎装。重新穿一套黑色的连身山文盔甲,外罩猩红色的大氅,腰悬一口包着鲨鱼皮的宝刀。除了那盔顶所插的红色天鹅翎,刀柄所饰的金十字护手,看上去与普通军官并无二致。
他扶着腰刀,一路铿锵而行,沿途的官兵用最炙热的目光望着他,如松涛般向他单膝行礼。
秦雷已无须再用华美的服饰,证明自己的超凡,他本身已是超凡。
当他到达羊肠坂堡垒,太阳已经将要落山,最后的余晖返照在山谷之中,给雄伟的城堡镶上一层瑰丽的金边。
众将早在城堡门口恭候,见到王爷的身影便齐齐行礼道:“拜见王爷。”
“免了吧。”秦雷笑眯眯的点点头,与大皇子携手进了城。
没有去安排好的住所,他便直接往城楼上去了。阶梯上湿漉漉的,显然是刚刚冲洗过,却仍能看到斑斑点点的暗红色血迹。
靴子踏在阶梯上,发出吧嗒的轻响。他伸出手,在护墙上轻轻一抹,手指上便多了点淡红色。将那红色送到鼻端嗅一下,秦雷低声道:“伤亡如何?”“回禀王爷。”沈青已经把脸收拾干净,伤口上也贴了膏药,跟在秦雷身后轻声道:“别动队阵亡了二百四十名官兵,余者个个带伤,其中还有十来个怕是伤重难愈了。”
“这么多……”秦雷心中不由一颤,失声道。
“若不是别动队承担了最惨重的损失,”沈青声音低沉道:“我们第三师就是全陪进去,也无法拿下这羊肠坂天险。”说着向秦雷一叩首,高声道:“卑职给别动队请首功!”
“这个孤晓得。不用你提醒。”沿着甬道在城墙上漫步,秦雷沉声道:“沈冰和马奎怎么样。听说他们都受伤了?”
“是的。”沈青面色一紧道:“沈冰身被十几创,连肠子都流出来了;马奎的左臂没了,也说不出是谁伤的重些。”在当时。这两种情况都是可以致命的,除了尽心救治之外,还要福大命大才能活下来。
“只要有一线可能。尽量救活每一个人。”走到西面的城墙上,秦雷双手扶着冰凉的城垛,缓缓道:“给别动队双倍抚恤,这是他们应得的。至于活下来地,记集体特等功一次吧。”特等功除了无上光荣之外,还有二十个光荣积分。足以让这些官兵的退役金增长两成。
“王爷英明。”沈青朗声应下道:“只有对勇士进行褒奖,才会有更多地勇士站出来。”
“这话里有话呀,”秦雷突然失笑道:“第三师的将士也不能亏待呀。”稍微寻思片刻,便拍板道:“多发一半的抚恤,计一次集体二等功吧。”二等功便是五个光荣积分,也是很丰厚地奖赏了。
沈青这才欢喜道:“属下谢王爷厚恩!”
“没什么厚恩,”秦雷也不回头,摆摆手道:“也是他们应得的。”
沈青刚要谦逊几句,但王爷已经转换了话题,只秦雷悠悠道:“十八盘上的朋友怎样了?”
“上午攻了一阵,但咱们地援军一上来。便退下了。”沈青赶紧回话道:“他们没有攻城器械。也就发动不起有效地进攻,看起来士气低落的紧。”
望着逐渐黯淡下来的羊肠山路。秦雷紧一紧大氅,轻笑道:“但愿他们带了足够的干粮。”说着提高声调道:“严防死守,不许放一个齐军过来。”
“是。”众将齐声领命,有人小声问道:“要是有谈判的呢?”
“三天之后再说。”秦雷转身下了城楼,轻飘飘丢下一句道:“到时候比较好谈。”众将莞尔。回到沈青为他准备的房间,秦雷脱下脏兮兮地战袍,洗了个难得的热水澡,待从澡盆里出来时,外面已经繁星满天了。
穿一身干净的棉袍,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感觉身子有些发沉,脖子也十分酸痛,看面前地石敢也有些重影,使劲摇摇头,轻声道:“什么事?”喉咙一阵阵的刺痛,声音也有些嘶哑。
“王爷您没事儿吧?”石敢沉声道:“怎么看着有些微恙呢?”
烦躁的摆摆手,秦雷闭眼道:“没啥,就是这俩月累的,少废话,说完正事睡一觉就好了”
“是。”石敢赶紧禀报道:“一刻钟前,终于将羊肠坪的残敌肃清了,共俘获齐军七千五百余名,罗将军请示王爷,该如何处置?”
“他们什么意见?”秦雷伸手指指床上,嘶声道:“给我拿床褥子盖盖,有点冷。”
看一眼屋里两个大炭盆烧得正旺,石敢无声的叹口气,便将床上的褥子取来,一边轻手轻脚的给王爷盖上,一边小声道:“几位将军的意见也不同意,罗将军和车将军想带回去开矿,徐将军和李将军嫌麻烦,想直接坑了。”无意间触到王爷地皮肤,石敢低呼一声道:“这么烫……”
“杀俘不详,留在这费粮,都不妥。”微微晃动下脑袋,脖子便咯吱吱地乱响,秦雷长舒口气道:“告诉罗云,把俘虏全撵到十八盘去,让辛稼奘替咱们烦去。”
“是。”石敢轻声应下,又禀报道:“还有一桩,连坪上带堡里的军营,最多只能容纳七万人,其余人今晚要露营。大殿下请问,明天需不需要修建营房?”
秦雷点点头,轻声道:“要建,这里以后就是我们地了,全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吧。”
“是。”石敢恭声应下,担忧的看秦雷一眼道:“王爷。请大夫来看一下吧?”
“睡一觉再说。”秦雷撑着扶手起身,步履沉重的走到炕边,石敢赶紧扶着王爷躺好。给他盖上被子,又压上褥子,这才吹熄了油灯。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
“不要跟人乱说,”黑暗中传来秦雷沙哑的声音:“一切照旧好了。”身为一军统帅,是不该这个时候病倒的。
但病来如山倒,挡也挡不住,一百个日日夜夜的忧思竭虑、辗转难眠,早就耗光了他地精力;又一直如普通士兵一般的行军开伙。没有得到过休息,体力也早就透支,其实在上京城外时。便已经不舒坦了。
只不过重任在肩,一直靠股心火压着罢了。此时脱离险境,心神一松,病情便显现了出来,终将生龙活虎地成亲王殿下摁倒在床上。
半夜里,石敢担心他的身子,又悄悄进屋瞅了瞅,却见王爷紧紧裹着被子,在一个劲儿的打哆嗦。赶紧点着灯一看。竟见他面色发紫。汗水淋漓,可不是病重了怎么地?
哪里还敢怠慢。石敢赶紧出去唤医官过来,隐隐约约间,还听着王爷嘶声道:“不要声张……”
一边往外走,石敢一边琢磨到底该找谁。到了屋外边,正看到了巡夜地公孙剑,心道:就他吧。这位大侠是乐先生的高足,医术还是很了得的。
石敢一把将公孙剑拉近房里,将王爷地情况小声说一遍,公孙剑赶紧进去,望闻问切一番,便与石敢一道出来,小声道:“应该是正虐。”
“正虐?”石敢不太明白,小声问道:“那是什么?”
“就是打摆子。”公孙剑轻声道:“一般夏秋多发,但现在这季节也是有的,且更难治愈。”
“那怎么办?”石敢焦急道:“王爷还不想让人知道呢。”
哪知公孙剑并不慌张,反而一脸如释重负,让石敢心中不快。
见石统领面色不豫,公孙剑知道他误会了,拉着石敢的手往外走道:“到我屋里说去。”
“王爷怎么办?”石敢愤愤甩开他的手,恼火道:“你一不开方、二不拿药,却还有闲情逸致在这笑!”
公孙剑却只是笑,强拉硬拽着石敢到了自己房内,掩上门道:“疟疾虽然是重症,可那是对一般医者而言。”
石敢眼前一亮,惊喜道:“你有把握治愈?”
“那是。”公孙剑颇为自得道:“我师门有一剂丹药,名唤青蒿丸,专治正虐急症,包管药到病除。”
“那你还等什么?”石敢惊喜道:“王爷的万金之体可还受着煎熬呢。”
“不急于这一时。”公孙剑笑眯眯道:“这是个契机,能把我们一直挠头的那事儿给结了。”
石敢恍然大悟,狠狠一拍公孙剑地大腿道:“中啊!”两人便小声商量几句,一齐往供奉们住的后院去了。
人声嘈杂的后院内,有一片安静地角落,那是一间假山后的木质小屋,屋里点着如豆的油灯,将窗纸映衬的橘黄一片。
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桌边,正双手支颐,定定望着一张黄纸出神,正是那牧野原上颇为反常的小个子侍卫。
城堡里人多房少,二百多位供奉住在后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