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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默然。纷纷点头不已。
皇帝突然话锋一转,面色沉痛的厉声道:“比一比他,我们这些坐享其成之人都做了什么?”说着放开秦雷的胳膊,拍案而起道:“朕自登基以来,连下十七道旨意,要求户部向潼关拨送物资;兵部向潼关增派援兵!为何直到战争结束,都没有一粒粮食,一队援兵送到潼关城呢!”
秦雷恍然大悟,在座的众臣也是恍然顿悟,原来陛下这是要借着这场完全与太尉无关的胜利,宣战了!
几位大学士赶紧起身请罪道:“陛下息怒,皆是臣等地过失。”大殿内地众卿也全部起身道:“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不要急着揽责任!”天佑帝一挥手道:“都有责任就都没有责任!”说着拍案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就不一一问责了,回去后都些个折子,谈谈对这事地看法,看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令人羞耻的情况,明天午时以前,朕要看到!”
众人不由松口气,刚谢恩坐下,却听着皇帝硬邦邦道:“但有两个人,不问没法向皇弟交代,不问没法向死难的将士交代!”说着目光扫向右首两人道:“李清钱惟庸,你们兵部和户部的堂官,是不是该给朕和武成亲王说法?”
钱惟庸倒没什么,李清可气炸了肠子,虽然他不算多精明。却也知道天佑帝猝起发难,刀刀都是砍向他李家的。偏生今天他老哥推说身体不适,没有出席今日的仪式,能代表李家说话的。也就他一人了。
这关键时刻,我可得顶住啊!李清铁青着脸站起来,头颅却高高昂着,活像一只斗胜的公鸡。
大殿里凝重极了,早没有起先那种欢乐气氛,人们屏住呼吸,静静的观望着秦李两家在天佑年间的第一次交锋。
“为什么抗命不遵。见死不救?”虽然问地是两个人,但天佑帝那类似乃父的双目,却紧紧盯着李清一人。
但李清却视若无睹,用鼻孔对着皇帝陛下。
天佑帝只好怒气冲冲道:“钱惟庸,你先说!”
钱惟庸赶紧俯首请罪道:“启奏陛下,为了给前线筹措军饷,户部去年已经停下了各项支出,就连各级官员的都只发半俸,这才节省出官银三百七十三万两,已经按照兵部开出的清单。全部采买物资,拨付有司了……这一切全都有实有据,陛下尽可派人详查!”
“有司。哪个司?”天佑帝沉声问道。
“兵部。”看李清一眼,钱惟庸彻底摘清道。
“李兵部,钱尚书说钱粮都拨给你兵部了,为什么既不拨付物资,又不派遣援兵?”天佑帝只好直接点名道。
“兵部确实收到物资了,也确实没有派出援兵。”李清心里翻江倒海。仔细寻思着措辞,许久才低下头道:“陛下,您也知道咱们着了齐国地道,被炸毁了回国的道路,太尉大人只好带着部队丢弃辎重战马,翻山越岭才回了国。而我大秦都是骑兵,没了战马盔甲就无法上阵,是以要先补充完备,再行上阵。”
“你是说物资都用来补充援军。而援军来没来得及上路。是吗?”天佑帝冷声问道。
“陛下英明,微臣正是此意。”李清闷声道。
“荒谬。武成亲王为何没有修整便能挡住几十万齐军?”天佑帝一拍桌案道:“就算你们真的不堪一战,那也该把物资送出去,怎能占着茅坑不出恭呢?”“那是因为太尉大人运筹帷幕!”李清顶上一句道:“潼关口既有天险可依,又物资充盈,以武成亲王的天纵之姿,本就不需要朝廷拨付一兵一粮,便可以将齐军拒之门外!与其多此一举的增派物资,倒不如把好钢用在刀刃上,把我们的战力恢复起来,用来反攻齐国呢!”
说着看一眼面色阴沉的秦雷道:“王爷能在援军出发前便取得胜利,正说明太尉大人算无遗策,怎能反而怪罪于臣下呢?”这番话强词夺理,偏又让人极难反驳,绝不是李清这水平能说出来地,显然背后有高人啊!
见众人纷纷侧目,李清又挤下两滴泪来,叩首哭泣道:“陛下和诸位同僚也不想想,我大兄的三子三虎,便是折在齐国牧野原上,我李家与齐国可谓血仇滔滔;而且大兄最后一根独苗幺子四亥,也困守在潼关城内,哪怕大兄有一份私心,又怎会见死不救呢?”说着嚎啕大哭起来道:“陛下明鉴啊,我李家的忠心可鉴日月,无愧天地呐……”心中却在暗骂道:这手管用便罢,若是不管用的话,一定拔掉阴先生那老混蛋的胡子!
一番连哭带号、连消带打,竟将天佑帝蓄谋已久的发难消弭于无形,这让本以为胜券在握的皇帝面色分外难看,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雷一看,我也别闷着了,还是说两句吧,便清一清嗓子道:“李大人考虑周全啊,老成谋国就是说的你们家那样的。”
他开口就直接向着李家,这可大出李清的预料,心道:老阴没教我怎么说啊。但也不能不答,只好擦擦眼泪道:“王爷理解就好。”
“只是前线战事已定,潼关城守住了。函谷关也收复了,”秦雷把玩着手中地酒杯道:“不知李太尉装备这么多军队、储备那么多物资,是准备做什么用呢?”
“这个嘛……”李清挠头道:“原先是准备反攻齐国的,可谁知王爷的动作太快。看来是用不上了。”
“哦,”秦雷坐直身子,冷冰冰道:“这一仗打得多惨,在邸报里你也知道了,兵部是不是应该给孤王一个交代?”
“那是自然。”李清点头道:“会给王爷一个交代地。”
“什么交代?”秦雷一下又笑眯眯道:“孤王现在就要知道。”
“损失会给您补充,阵亡会给您抚恤。”李清心中暗暗叫苦,他着实不想出这个血。但秦雷今天最大,提出的要求又怎能拒绝呢?
“好!”秦雷一拍大腿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着向皇帝拱手道:“皇兄,臣弟有个不情之请。”
“兄弟请讲。”天佑帝勉强笑笑道。
“今天怎么说也是大喜地日子,”秦雷淡淡笑道:“就先把不愉快的事情压一边,先让大家开席吧。”众大臣也可怜兮兮的望着皇帝,心道:菜都凉了,吃了会闹肚子的。
知道自己这一阵又折了,天佑帝意兴索然道:“开席吧。”顿时鼓乐齐鸣,歌声袅袅,驱散了弥漫在大殿中地肃杀之气。
天佑帝心情不好。酒杯只是略沾了沾唇,便低声道:“贤弟与众卿家尽情欢宴,待尽兴后别忘了去给皇祖母请安。再到后面与朕说话。”说完冷冷看一眼若无其事的李清,便起身拂袖离席了。
送走了皇帝,众人便纷纷起身给武成亲王敬酒,秦雷倒是来者不拒,待几十杯美酒下了肚,这才起身拱手道:“雨田已经足了。还要去给皇祖母请安呢,再喝就过量了。”他搬出老太太,众人也无话可说,只好纷纷赞道:“王爷孝顺,我们怎好阻拦呢?”
“那就失陪了,诸位。”秦雷团团一躬,便离席出了大殿,往后宫去了。一出了太和殿,秦雷便找个角落站住。调节气息、搬运周天。把乐布衣所传的长生诀运转一遍。他现在已经小有所成,只是一个周天。便将满身的酒气尽去,头脑也重新恢复了清明。
缓缓睁开眼睛,秦雷看到石敢就在身边,轻声问道:“人呢,送进宫里了吗?”
“都送进去了。”石敢小声答道:“是陛下的贴身太监接的,按王爷的吩咐,我们一直护送进后宫才转回地。”
点点头,秦雷沉声道:“看皇兄的意思,是不准备公开这事儿了,只是千万不要走漏消息啊。”
“这就没法说了,”石敢轻声道:“世上没有不透风地墙啊。”
“是啊,”秦雷皱眉道:“待会我再劝劝皇兄吧。”说着往太皇太后所居地慈宁宫去了。
仇太监早带着太监宫女早恭候在宫门口,看到秦雷出现,赶紧向前迎接,秦雷亲切的拍拍老太监地肩膀,呵呵笑道:“仇老的身体不错啊。”
仇太监笑容如菊花道:“托王爷的福,您也更显英姿勃发了。”说着便将秦雷迎进了宫里,秦雷小声问道:“皇祖母的身子如何?”
仇太监轻叹口气道:“时好时坏的,今天知道王爷要来,看着倒还不错,”说着压低声音道:“可乐先生跟我说,娘娘也就这一两年了。”他是老人,且还是个老太监,对生死看地很淡,说起话来也没有一丝做作。
秦雷的心一沉,缓缓点头没有说话。
第六零七章 叮嘱
太后这次没有在禅房见他,自从去年入冬以来,她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早就念不得禅了。
仇太监进去西厢暖阁通报一声,很快便掀起门帘道:“王爷进来吧,太后有请。”
秦雷整整衣襟,快步走进暖阁中,恭敬的给皇祖母磕了头,听她慈祥道:“起来让奶奶看看。”这才直起身子,望向躺在安乐椅上的太皇太后。只见老人家的面庞消瘦,眼窝深陷,眼神浑浊无光,面上也多了不少老人斑,确实是老了。
秦雷只觉着鼻子酸酸的,不由涩声道:“奶奶,您怎么老的这么快?”可能除了沈夫人之外,这老妇人是世上对他最好的长辈,虽然这份爱里掺杂着一些目的,但爱就是爱,仍应该被感激。
太皇太后艰难的伸出手,秦雷赶紧把身子凑过去,让太后那冰凉的手掌摸上他的脸。
老妇人慈爱的端详着自己的孙子,声音欢喜道:“好孩子,彻底是个大人了。”
秦雷使劲笑笑道:“孙儿眼看就要当爹了,当然算大人了。”
文庄缓缓点头道:“我知道,是你个那丫头的,等出了满月带过来给奶奶看看。”秦雷笑道:“那是自然,孩儿不会忘记的。”
太皇太后微笑着将手搁在秦雷的手背上,喃喃道:“雨田都要当爸爸了,奶奶当然也快要入土了。”
“奶奶别说些丧气话,”秦雷强笑道:“您不过是一阵身子不爽利,可不要胡思乱想,过个夏天就好了。”
“谁的身体谁知道。”微微摇摇头,文庄太后轻声道:“奶奶已经油尽灯枯了,之所以一直死撑着不闭眼,无非还有几件事没有完成,我死不瞑目啊……”说着定定望着秦雷道:“雨田,你可怪我没有把皇位给你留下?”
这话问地突兀。让秦雷颇有些措手不及道:“您这话是怎么说地。二哥是您和父皇选定地太子。这皇位本该就是他地。”
“本该是你地。”文庄太后沉声道:“也终归是你地。”说着指了指对面床上地枕头。仇太监会意地点点头。便过去将枕头翻过来。用剪子绞开缎面。从里面掏出一卷精致地圣旨。恭敬地递到秦雷面前。
“打开看看。”见秦雷疑惑地望向自己。老妇人微微笑道:“这是你二哥给你地。”
秦雷接过圣旨打开一看。不由大吃了一惊。那竟是天佑帝立他为皇太弟地立储诏书。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太皇太后低声道:“这诏书已经在内阁存档。择吉日便会昭告天下。”
“为什么?”秦雷皱眉道:“二哥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没有问他原因。但他这样做我是赞同地。”文庄沉声道:“你二哥是个聪明人。尤其是经过一些事情之后。他更是心如明镜一般。”又微不可闻地嘀咕一声道:“我也觉着他这样做是最明智地选择。也可以全你地千古名声。”说着抬眼望向秦雷。沉声道:“他地身体很不好。你不用担心等太久。”
听老太后说地这样直白,秦雷面如火烧,讪讪道:“奶奶也别把孙儿想得那般无耻。”
老太后定定望着秦雷,突然扑哧笑道:“小猢狲。还不知道你?”说着摇摇头道:“不让你们手足相残,是***第一桩心愿,你可能帮我完成?”
看一眼手中的圣旨。秦雷寻思片刻,终于缓缓点头道:“孙儿会跟二哥善始善终的。”
老太后点点头,靠在椅背上休息片刻,方才缓缓道:“第二呢,是我秦家的祖宗基业。”拍拍秦雷的手道:“这些年你做得很好,奶奶很欣慰。尤其是这一会,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也要感谢你的。”
“这是孙儿应该做的。”秦雷咧嘴笑笑道:“有大秦才有大秦的亲王,自保而已。”
“有大秦才有大秦地亲王……”老太后重复遍这句话,突然呵呵笑道:“你比***胸怀更宽广,我也只考虑了我们秦家的基业,你心中却有大秦地江山。”秦雷笑笑没有说话,只听文庄太后继续道:“但胸怀不代表能力,能力不代表办法,你有办法解决掉困扰我大秦、我秦氏二百年的痼疾吗?”
“门阀……”秦雷轻声道:“孩儿也没什么好办法。”
“不错。是门阀。”文庄太后沉声道:“他们从建国之初。便寄生在我大秦的肌体上,吮吸我大秦的膏血。壮大他们的力量,与我秦氏皇族暗中较量。不仅分薄了我皇家的权力,为了一己之私甚至不顾我大秦地安危,实在是贪婪之极、自私之极啊!”说着剧烈的咳嗽一阵道:“如果不把他们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