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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对归不对,街面上望过去并无别地异常,而且两人都有几十人的卫队保护,若是连一点点神经质都要拿出来计较一番,李准也丢不起这个脸。于是,他急中生智,换上一副愁眉苦脸的眼神,走了两步,用手捂着肚子说:“唉呦,肚子突然疼得厉害,大概吃坏了,要赶紧去方便一下。”
若是碰到熟人搭话李准停下来说不定孚琦也会在一旁聊几句天,但现在对方既然肚子不舒服要找地方“疏通”,他就不方便等了,便道:“要不赶紧送你去看医生?”
“不敢劳大人大驾,只先去方便一番。”
“那你老哥保重,我先行一步。”
“好好,抱歉,抱歉。”李准一边致歉,一边朝着有厕所的地方奔去,回头用眼一瞥孚琦,对方便在卫士的簇拥之下先走了。
那晓得走出了不到200,温生才忽地从巷子里冲了出来,他见孚琦骑着高头大马,又有卫士簇拥,心道必是李准无疑,二话不说,掏出手枪便是“啪啪”两枪,孚琦在马上一阵摇晃,终于栽倒下来毙命了。
到了这个时候,卫士们才从目瞪口呆中清醒过来,一拥而上,将温生才拿下。此时李准正好装模作样方便出来,听到枪声便知道大事不好,一问才知道刺客的目标是冲着自己而来,这一番算是又侥幸渡过。
温生才一死,《可报》便刊登了事情经过,并对刺杀孚琦之举公开表示赞扬。督本来对《可报》就很感冒,但因为是咨议局议员所办,平日苦于没有把柄而奈何不得。现在逮住机会,便以“恐莠言之乱政,禁邪说之惑人”为名目,勒令《可报》永远停版,同时在广州城搜捕“刺客余党”。
这个时候,广州城满街都已经是刺客余党了,探子再不中用,多少也能探出消息。广州城谣言四起,几乎所有的证据、证言都说革命党人要在端午节举事,张鸣岐闻言大惊。急忙命令李准调巡防营二营入城,以其中三哨守卫观音山高地。
陈炯明、胡汉民闻讯大惊,认为在广州城已有戒备地情况下,举事应该慎重考虑,坚决主张缓期——实际上是打算取消行动。但参与同盟会敢死队的林时佺等人却坚决反对,要求提前发动。黄兴再三思考,决定采纳陈炯明等人缓期的意见,并拍电报给孙中山:“省城疫发,儿女勿归家。”暗示广州行动有可能推迟。
但林时佺找到黄兴,慷慨激昂地表示:“花了海外华侨这么多钱,费了这么大的经历,南洋、日本、内地同志不远千里而来,决心拼搏一番,事到临头还要一缓再缓,怎不令人丧气?倘若缓期之后情况不利而不能再行发动,岂不成了骗局,更坐实了‘空头革命’攻击,堵塞了今后革命之路?再说,巡警现在已经挨家挨户在搜查户口,这么多革命同志和有关军械岌岌可危,难道就束手待擒?革命总是要冒险的,干也是个死,不干也多半是个死,为什么要退缩呢?倒不如用我们的牺牲作宣传,振奋人心,激励后来者。现在形势紧急,有进无退,只有迅即发动的布置,万无缓期之理!请三思!”这一番话说得黄兴热血沸腾……
第三卷
第八十六章 … 猝然发动
到黄兴的电报后,孙中山坐立不安,在广州发动起义来的中心工作。为了准备筹划这次起义,他已经压上了太多的代价,根本容不得有半点退缩的余地。但黄兴的意见又极为重要,他不能不对举事可能面临的风险无动于衷,再加上他人在日本,如果不分青红皂白地指手画脚,“远距离革命家”的指责则更见其疚,他不免心中也有反复。
但是,与头山满、内田良平等黑龙会高层商议之后,众人纷纷都劝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现在束手,仍免不了为当局所破坏,何如就此一搏,成仁得仁?”
孙中山以为众人的意见颇有道理,便决定按此复电,他哪里晓得在北京城的伊藤和川岛已经准备了行动计划,当等广州一起便要发动,如何能容忍同盟会打退堂鼓?所以不用孙中山出言询问,黑龙会为了保障自身利益的实现也会催促革命党速发。
孙中山的复电即到,再加上决死队的请求,黄兴下定决心,决意起事。并颇有见地地准备了行动方案:先集合数十人围攻督署,杀掉张鸣,造成当局群龙无首,然后发动新军举事,克复广州。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不错的斩首计划。
429日,李准从顺德调心腹吴宗禹所属巡防三营入城,一方面加强广州城各处的防御力量,另一方面在城中与巡警一起广泛搜捕革命党。在不断加强的搜捕力度面前,陆续有几个秘密机关被破获。特别是以开假发商店为掩护地机关——中国人向无使用假发之习惯,即便西洋人有之,广州城才多少洋人,用得了这么多假发店?不少革命党对于假发业务更不精通,稍微盘问就露出马脚,只能被巡警所捕获。
虽然审讯中无法得知革命党确切的计划,但张鸣歧和李准都认定,革命党举事迫在眉睫。必须加强力量。可惜。无论他们怎么审讯。革命党机关都是单线联系,无法拔出一个,牵连一批。
这时,原先对举事持反对态度的陈炯明和胡汉民忽然改变了主意,反而赞同起黄兴的主张,要求尽快举事。原来,他们从秘密渠道得到消息。谓李准调来的三营巡防营中10名军官中有8热心革命,1人中立持明确反对态度的仅有1人。他们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惟新军已经在革命党的掌握之中,便连新近加入地巡防营也属可争取地力量,此时不举革命,何时再举?
陈炯明闻讯后由惊而喜。立即改变主意。向黄兴作了报告,要求原定端午节起义地时间提前至515。在众人乐观态度的感染下,黄兴亦深受鼓舞。当即决定,革命党500的“选锋”兵分4路,于午5同时发动。,军事行动由赵声统一指挥,黄兴直接负责率领敢死队进攻总督府。
但是,陈炯明也好,胡汉民也罢,他们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一个事实——李准麾下的10名军官,到底是不是有如此高赞同革命事实上,革命派做出的乐观估计其实是一个伪命题——如果这些人果然心向革命,那为什么不在平定倪映典之乱之时附义呢?
果然是大有蹊跷。事情的根源还要从国防部裁撤旧军,编练新军地源头上去寻找。
由于巡防营概属旧军,悉数在裁撤之列,这些军官平日受惠颇多,一夕闻说要裁撤,如何能不恼、不怒、不愤?情急之下,说出“朝廷不要老子,老子便去投革命党”的话自然也可理解,但在内心深处,作为吃了几十年官府饭的老油条,哪有那么冲动,无非是发发牢骚罢了。
而张鸣歧在倪映典等率新军作乱之后也清醒过来,认为旧军固然是要裁撤的,新军也确实要编练,但旧军的人物忠诚度颇高,除了那些不中用的老兵油子不要外,其余应该一律补入新军,详加训练之后便能为己所用,至于巡警倒不如另招募他人充实。这样安排之下,旧军军官不但不用为出路范畴,反而可能有更大的晋升空间。
如此这般,这些高唱革命调的旧军官一个个拍胸脯表示效忠——否则以李准之精明和谨慎,能将定时炸弹安排在广州城么?而且,巡防营军官“军心不稳,心向革命”地假消息也是李准故意释放出来地烟幕弹,为的就是迷惑革命党——在权术方面,革命党和老官僚的差距实在太大。
那么,为什么不挑选其他日子,而选定515为举事日呢?这是因为陈炯明等人接到消息,谓海军在当日下午有船到广州进行补给,李准作为水师提督,要亲临现场迎接。由于码头距离城里距离非常远,而李本人对革命党地威胁又太过于巨大,陈炯明便认为,趁李准和张鸣歧分开之时行动最好,一来消灭了张鸣歧广州城便群龙无首,有利于行动的迅速开展;二来李准当日必然会率一部分兵马赴码头迎接,等于直接减少了城内的兵力;三来,等李准接到消息回援,城内已经易主,到时候革命党以逸待劳,不难消灭李准的残兵败将,如果李准想逃,亦不妨随他……
黄兴等人认为言之有理,再加上确实千头万绪都要准备,便一致同意15日为举事日。
按照计划,在广州的革命党“选锋”队兵分四路:黄兴率领第一路进攻总督署;姚雨平率第二路进攻广州小北门,准备放赞同革命的新军进城;胡毅生率领第三路夺取大南门,阻止李准回援;陈炯明率第四路袭取巡警教练所,以便争取该所
后巩固武装,建立临时政府,争取各国驻广州领事承认为交战团体。
黄兴等人领受的任务最为艰巨,责任亦最为重大,所有人都意气奋发,决议雷霆一击,争取广东光复,不少人怀着必死地决心写下遗书。其中又以林觉民的一封最为有名。
林在给其怀孕的妻子的绝笔书中写道:“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吾自遇汝以来,常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然遍地腥云,满街狼犬,称心快意,几家能够!司马青衫,吾不能学太上之忘情也。语云:‘仁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吾充吾爱汝之心。助天下人爱其所爱,所以敢先汝而死,不顾汝也。汝体吾此心于啼泣之余,亦以天下人为念,当亦乐牺牲吾身与汝身之福利,为天下人谋永福也。汝其勿悲!”
林的遗书如此感人,甚至于嗣后皇帝阅览亦不觉痛哭流涕,但革命改良势分两途。皇帝既不能以其对今后数十年国运的超然去附和革命。革命亦难以为时代所局限的识见去理解改良——个中的种种,让人不免扼腕叹息。
发条越来越紧,距离举事地时间也越来越近。515下午4时许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黄兴、林觉民等人率领130决死队员在秘密据点集合,所有人臂缠白布,脚穿黑色胶鞋,手执枪械炸弹,一副慷慨赴死地模样。
“诸位同志:清政府从鸦片战争以来,对外丧权辱国,对内欺压百姓,弄得中国暗无天日。如果不将这个腐败地政府推倒,亡国之祸,即在目前。现在这个政府又使出了改良的骗局,妄图用换汤不换药的方法来进行统治,甚至还假惺惺地改名为中华帝国。但无论怎么改,专制压迫没有减轻,异族统治没有削弱。”黄兴扫视了在场的众人一眼,慷慨激昂地说道,“革命,是救国的唯一良方,是我们的天职,要靠我们富有热血的男儿,不顾一切,抱着牺牲精神才有办法。只要我们肯牺牲,革命一定会成功。同志们,努力吧,革命一成功,我们就不再受外国人地欺负和政府的压迫,大家都可以过自由幸福的生活!”
黄兴的一番动员,激起了全体决死队员同仇敌忾的志气。正在此时,身穿白长衫的朱执信气喘吁吁第从外面跑过来,口中直喊:“我,我也要参加战斗,去和鞑子拼命!”
有个敢死队员平素和朱执信极为相熟,便调侃道:“老朱,你身着长衫,怎能冲锋陷阵?”
朱执信恼了,瞪了对方一眼,冲进屋子取出了一把剪刀,众人不知道他要干嘛。谁知道他挥舞剪刀,卡擦卡擦,三下五除二便将长衫的下半截剪去。然后冲到军械处,一手抓起一个炸弹,二话不说就在刚才取笑之人旁边站好待命。
众人见了,齐声喝采,刚才调侃之人也收起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崇敬地目光。
朱执信地事情刚刚告一段落,年已半百的同盟会大佬谭人凤也冲进现场,向黄兴要枪,死活要求参加决死队。
谭人风年纪已大,身体更弱,多跑几步都要气喘吁吁,再说平素只是文人,何尝有一天上过战场?黄兴只能婉言谢绝:“先生年高,起义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您居间调度,这是决死队,冲锋陷阵的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去办吧,您老就不必参加了。”
谭人凤顿时满脸涨得通红,高声责备道:“黄克强,你是嫌弃我老么?我身子虽然老了,心却年轻地很,你们年轻轻都不怕死,难道我谭人凤比你们多活了几十年反而怕死么?”
若论言辞,黄兴不是谭人风的对手,再加上朱执信刚才已经加入了队伍,也不便对他太过生硬,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发了把短枪给他。
可惜谭人凤实在是不懂枪术,刚刚接过去,就因为太过于兴奋而扣动了扳机,枪中子弹早就上好了膛,保险又已经打开,“啪”地一声,立即走火,把在场的众人吓得不轻。所幸老谭握枪时枪口朝着空旷处,否则非伤人不可。
黄兴急了,不待谭人凤解释,一把将枪夺回,连声说道:“先生不行!先生不行!”
所幸地点比较隐秘,再加上这一声枪响并不大,周围都无动静。众人见老谭如此,也哄笑起来,即便刚刚还为人劝阻的朱执信也出声劝解:“老谭,算了,算了,让我们去吧,你在这里等好消息就行。”
谭人风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