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奴才不敢!”世续眼睛闪闪,嘴角轻微动了一下,但没发出声音,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让岑春煊来修大概得多少银子?”
“这个……”世续愣住了,想了半天,“估计至少也得45万两。”
“这么说你一经手就要多开销5万……”林广宇本来就不高兴,这下脸拉的更长了。
“奴才和岑大人不一样。他是宫外边的,不晓得里面的大小规矩,即便晓得,依他的脾气多半也是不买账的,他连庆王爷的帐都不买,怎么会买宫里这帮奴才的帐呢?所以说,这5万多也好,少也罢,都不见得是岑大人的本事。”
林广宇气极反笑:“这还不是本事?50万的银子能出入5万两,要是5000万的银子能出入多少两?世续,你不会算账,朕还会算呢!”
“皇上,奴才的话还没说完。若是让岑大人来修,或许45万两就够了。但这个工期可就说不准了,原本按奴才的办法少则半年多则9个月就够了,若是让岑大人来……至少得延长一年,而且工程质量还未必比得上奴才。”
还是话里有话,不过这次林广宇倒是沉住了气,缓缓说道:“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理由很简单。岑大人一来,固然底下的奴才是不敢捞钱了,可办这差事却不见得能上心,原本3天能办完的事情,他给你一拖二磨,弄个10天都不一定能好,反正完不成有上头顶着,他们才不怕!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要是把这帮奴才给逼急了,非给你下绊子不可,比如跟匠人串通好,故意在皇上或者皇后去看工地的时候让一根大梁砸下来,然后么主事的人就是有嘴也分辩不清。上头若是认为岑大人办差不力而换人就更中他们下怀……”世续一边抬起眼悄悄看了看皇帝,一边自顾自说下去,“他们顶多让一个事先商量好的人来顶罪,但这不算什么,只要主事人倒了,有的是办法捞钱,以后让先前顶罪的多拿一些就行。不是奴才在背后编排岑云阶,他这几年吃小人的亏还少么?”
“混账。”林广宇怒不可遏,随手拿起一个东西便在桌子上“啪”地一声,冷不防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倒是把世续吓得身子都抖了一下,王商不无心痛地看到,在皇帝的一拍之下,那方质地坚硬的贺兰山石镇纸竞然硬生生地裂成了好几块。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林广宇站起身子,正想指着世续的鼻子痛骂,突然感到眼前一阵发晕,脚步没站稳反而跌回到椅子上。
“皇上,皇上……”王商急了,“快传杜先生!杜先生”连声大喊。
“朕没事,”林广宇吃力地摆摆手,“大概是方才站起来用力过猛,一时头晕罢了,用不着医生!”
“主子,您的病刚好了没几天,千万保重哇。”王商一边给林广宇捶背,一边望眼欲穿杜仲骏的到来。
作为侍从医官,杜仲骏现在不用在太医院里坐班了,除了给皇后看病外,大多数时间都在皇帝左右伺候。无聊是无聊了点,可这份恩宠和荣耀却是让他得意非凡,现在太医院各大御医都俨然将他视为天下名医之首,有什么疑难问题都屁颠屁颠跑来请示,开的疑难方子若是杜仲骏不点头,他们是不敢抓药的,以往两个太医为该用什么药可以争执半天,但现在只要一争到杜仲骏面前,他说哪个药灵验,另一方肯定如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而去。
但杜仲骏得意归得意,他还有他的烦恼,原来皇帝居然还要聘请另外一名西洋医生做侍从医官,听口气似乎对那洋鬼子还要更为信任。这杜仲骏可就不服了,整天憋足了劲要更上一层楼,准备给洋鬼子来个下马威。正好太医院里搜罗了历朝历代、方方面面的医书,很多都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孤本和秘本,还有就是新近从日本引进来的西洋医书,想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老话,杜仲骏对研究洋医书也分外有兴趣,正陶醉间猛然听到小苏拉召唤的声音,吓得手边的书一扔,挎着药箱就急匆匆地往养心殿跑去。
搭脉、看症候、问诊,看着杜仲骏一脸郑重、一脸认真的样子,林广宇哭笑不得:“杜先生,朕没事!”
但杜仲骏没理会,只管自顾自检查,老半天才说:“皇上龙体无大碍,但这两天操劳过度,忧思太重有些伤神罢了,臣呆会开个安神补脑的方子……”
王商听到这里,猛地一个箭步冲到还愣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世续面前,拎起对方的衣领就要饱以老拳:“你存心的是不是?知道皇上龙体刚康愈,你存心气皇上是不是?”
“不是,不是……”毕竟是王商要年轻一些,愤怒之下力气也大,世续那肥胖的身躯被他一把攥了过去,额头上汗都冒了出来,原本想跟皇上表表功的,没想到引来这么一出,真是弄巧成拙。
“王商,不得无礼,松手!”身后传来了威严的喝声。
王商依言松开了手,世续连忙磕头:“奴才冲撞皇上,死罪,死罪!”
“王商,给世大人赔个不是!”
“奴才方才鲁莽了,请大人恕罪。”真论起品秩,王商只不过一个主事太监,世续却是内务府大臣,差得老远,可这两天皇帝亲政,连带着王商也是炙手可热,世续哪敢多话,连声说:“王公公一片忠心,一片忠心,奴才该死,该死!”
“好了。”杜仲骏已经留下了方子,林广宇也恢复了元气。
“朕刚才也是鲁莽了。”林广宇像是自我检讨般地说道,“朕昔年下诏,谓‘误国家者在一私字,困天下者在一例字’,现在看来一点都不错,不过还得加上两句——‘殇气运者在一莽字,害百姓者在一躁字’,朕以往行事太过鲁莽、失于急躁。莽则无法放眼全局,不知危害,躁者不通人情道理,不识权变。今后也需自诫、自勉!”
“奴才惶恐!”
“起来罢,你说的都是实话。朕方才也不是怪你,更不生你的气。”林广宇琢磨着,“朕欲革故鼎新,然老虎吃天无从下口,卿方才所言倒是让人茅塞顿开。古人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朕如果连家都治不好,何能奢谈治国。”
“皇上圣明!”
“前日内务府已经处置了一批不听话的奴才,估计还没人当一回事,以为朕只是秋后算账罢了。朕要让他们知道,”林广宇说着便提高了声音,“从今往后,层层勾结、上下其手的事情再不容于朕之眼睛。”
“皇上圣明!”
“少拍马屁,朕心里明白着呢,光朕圣明没用!世续,这事你得挑起担子来,给朕瞅好了。哪些奴才不听话,拿着皇家俸禄不当回事还要吃里扒外,朕和他没完,该打的打,该杀的杀,该遣的遣,权都交给你,朕不会听什么谗言的。反正太后大渐,朕这里也用不着这么多奴才,少几个正好落得清净,朕倒要看看这帮奴才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奴才遵旨。“
“你也给朕听好了,大火善后,朕准用46万两银子,许你一切权力,明年六月初一前完工且工程质量必须和原来一模一样。办得好了,朕赏你1万两银子,若是办不好,用不着岑春煊上折子,你自己去午门外候斩吧。”
王商吐了吐舌头,“乖乖,好厉害!”但世续等的就是这番话,“奴才遵旨。”
宫里头为善后闹了半下午,宫外头却为次序闹了半下午……
第一卷 风起青萍之末
第二十四章 … 两全其美
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
……
按林广宇的吩咐,慈禧大殓后的第三天下午该是去袁世凯府上吊唁的日子,军机处的大臣和章京们经过一番商量:干脆,咱也别一个个陆陆续续地去了,军机处一班人马跟着几位王爷一起走吧。岑春煊虽然复任为军机,但正式诏命尚未下达,再加上大家都知道他和袁世凯有段过节,也就知趣地没叫上他。
一起去是可以,但临行前众人却为该谁先走起了纠纷。
庆亲王奕劻说,万岁爷虽然吩咐了奴才主祭,可又吩咐摄政王代天子吊唁,用全副天子仪仗去,哪有臣走在君前的道理,自然是醇王爷为首,我和肃王爷随后。
醇亲王载沣说,皇上虽然吩咐我用全套天子仪仗,可本王毕竟只是替天子去吊唁,主祭的还是庆王爷,论辈分,庆王爷是咱们长辈;论身份,庆王爷是首席军机;论资历,庆王爷那是多年的老臣;论关系,庆王爷和袁家是老早的交情,怎么排都得是庆王爷在前头。
肃亲王善耆想着和稀泥,要不让庆王爷和摄政王一起走?
但这答复两人都不满意。奕劻想着皇上没吩咐我用天子仪仗,我要是和摄政王一并走,难保有人参我一个僭越之罪。载沣也不满意,这次就是去袁府祭奠来着,不是别的事,皇阿哥亲自指定庆叔主祭,我连个副祭都不是,怎么好意思和庆王爷一起走?
吵吵嚷嚷,军机处其他人可都傻了眼了,怎么办?别的事还能相互劝劝,可这是三位王爷间的大事。他们都摆不平,你乱出什么主意,显得比他们高明还是怎么的?这问题不处理好,回宫后要是落在皇上耳朵里肯定得糟,可又不能跑去请示万岁爷,不然怪罪下来谁担待得起——军机处连排个位置都摆不平,还筹划军机呢,怎么让朕相信你们?别自讨没趣!
于是众人只好大眼瞪小眼,在军机处干着急。三个王爷问来问去都没人敢出主意,实在是没法子了,拉下脸来求着张之洞:“张师傅,您老见多识广,又是太后钦点的探花,博古通今,干脆您给出个主意吧。”
张南皮起先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可是天大的事情,我怎么敢乱出主意?”
那桐急了:“香帅,袁府的人还都等着呐,咱们要是迟迟不去,万一落到皇上的耳朵里,咱们军机处全得挨训。”
得,既然你这么说,咱就出个主意!张南皮捻着白须娓娓道来:“不妨让庆王爷先走,但又和摄政王拉开一段距离。从道理上说呢是主祭之人在前头,其余人走在后头;可从架势上说呢,庆王爷像是给万岁爷打前站的,庆王爷先到,皇上随后再到那是正常不过了,怎么着都交代过去。”
众人一听,姜果然是老的辣,这主意方方面面都照顾好了,不偏不倚,齐声说好。奕劻、载沣和善耆一碰头,想着这主意倒也可行,干脆就这样办吧。只有张之洞心里直犯嘀咕,心想这三人怎么连这点事情都要闹腾半天?加起来都顶不上一个袁慰亭。
军机处商议位次不行,但时间火候却是拿捏的精准,前头奕劻刚刚到袁府给袁世凯上香完毕,后头就传来了小苏拉们震天的喊声——“代天祭奠,摄政王驾到!”
“哐啷哐啷”锣鼓响,开道的侍卫已经行至了袁府门口,众人抬眼瞥去,稍远处黄罗伞盖飘逸而来,不是天子仪仗又是什么?等载沣一脚跨进袁府大门的门槛,里头已经呼啦啦跪倒了一地,(奇。书。网…整。理。提。供)口里直喊:“奴才(臣)恭请圣安!”
“圣躬安!”载沣一脸郑重,连中气都不觉足了几分。
其实这趟差事载沣办的真是几分犹豫、几分忐忑,那心情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这样复杂。接受代帝吊唁、用全套天子仪仗的任务后,载沣曾经洋洋得意地在家里宣布了一番。结果话还没说完,老福晋就吓得昏过去了,瓜尔佳氏也哭哭啼啼求着他千万不能答应,说这是取祸之道,“速死!”。载沣本来就懦弱,耳根子又软,被家里两个女人来这么一下,半夜里都睡不着,想着第二天一定要找皇帝把差事辞了。
结果第二天还没入宫,六弟载涛、七弟载洵已经前来打听了,一听载沣的顾虑,连连摇头。说怕什么?庚子年后醇王爷不也奉了老佛爷的命令去德国替天子吊唁那克林德?那会儿都办了,怎的这次就慌了?更何况皇上又不是别人,是咱们亲大哥,他说准你用天子仪仗你就用,哪那么多废话?要是推三阻四地不肯去说不定皇上反倒起了疑心,以为你端摄政王的架子,这才真叫坏事!两兄弟极力建议,去,非去不可!
偏载沣是个没主意的,一听这两句话又觉得很有道理,心思又活络起来。载沣对权力没什么野心,但对排场却是热衷。庚子后赴德谢罪表面上看是惨了点,替人受过,但实际上对方根本就没有让人难堪的举动。德皇威廉二世不但亲自接见,赐了载沣一个老大的勋章,说了一番中德亲善的客套话,还安排了好几次场面盛大的晚会让载沣露面,出席的全都是德国最重要、最显赫的贵族世家。一看这架势载沣就笑得合不拢嘴了,回来跟慈禧汇报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意。可上次的威风是在外国,这次的风光却是在国内了。想着心里又痒痒,便说什么也不想辞去这个差事了。
自然回来还免不了被两个女人一顿数落,但载沣这次却当没听见。
主意定是定了,但来的时候他心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