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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修订:本年颁布《钦定宪法大纲》,自明年起,逐年完善;明年编订民律,商律,刑事、民事诉讼律;维新二年颁布新刑律;维新三年实行新刑律,颁布民律,商律,刑事、民事诉讼律;维新五年实行民律,商律,刑事、民事诉讼律;维新六年起,逐次修订、编纂各类其他法律。
——司法改革:明年颁布法院与检察院编制法,改大理院为帝国最高法院,新设帝国最高检察院,在各省省会设高等法院、高等检察院;维新二年,最高法院、高等法院、最高检察院、高等检察院一律办公;维新四年,各省省会、商埠、厅、州设中等法院、中等检察院;维新五年,各中等法院、中等检察院一律办公;维新七年,各县设初等法院、初等检察院;维新八年,各初等法院、初等检察院一律办公。
——警政改革:明年各省厅、州、县巡警粗具规模;维新三年,前项一律完备;维新四年筹办各县巡警;维新六年一律完备;维新七年筹办各乡镇巡警公所;维新八年前项一律完备。
——官制改革:明年厘定中央官制;维新二年厘定地方官制;维新三年实行文官考试,颁布任用、官俸各章程;维新五年颁布新定中央和地方官制;维新七年起一律实行新官制。
——宪法编修:以《钦定宪法大纲》为依据编修,逐年公布帝国宪法草案,日臻完善,维新八年宣布正式宪法。
第一卷 风起青萍之末
第四十二章 … 五体投地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
杨度将洋洋洒洒的九年分期目标一样样解读后,大殿里静悄悄地,似乎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两年以来,虽然陆续有官民上书,要求速开国会,但多数只说三年,少数说两年者也是指在各省谘议局设立以后的两年,从没有人想着在上谕中斩钉截铁地提出两年的时限。
果然疾速!
林广宇朗声说道:“杨卿的条陈,朕已预览,大体都是赞成的。今天特意提出来让诸卿议议。都说‘大权统于朝廷,万机决于众议’,今天朕就想听听众议如何?”
“皇上。”肃亲王善耆第一个出列,“杨提调所罗列之大政,除个别细节尚容商议外,臣全部赞成,一年设过渡内阁,两年开国会,三年选举责任内阁之举臣尤为同意,这都是海内所瞩目之事,两年来舆情浮动,实在不宜再拖延了。有关于大政中涉及到民政部的条目,虽有难度,但臣一定竭尽全力在9年内办到。上不负大行太后、皇上的重托,下不负亿兆黎民的愿望。”
听着善耆的这番话,奕劻不禁别过头去,对徐世昌投以感激和钦佩的眼色……
前些日子奕劻发完火后,闷闷不乐了好几天,除了那桐还来看望过几次外,平素和自己走的较近的亲信却是连一个都不曾前来,这可着实将他气得不轻。派载振出去打探的结果更是触目惊心——那些墙头草已经开始在走善耆、载泽甚至载沣的门路了,连日来无论肃亲王府、醇亲王府、镇国公府乃至载涛、载洵两兄弟的家门都有络绎不绝的人前去,偏庆王府前是门庭冷落。
但就在前几天的一天夜里,神秘莫测的徐世昌悄悄来到了庆王府。
奕劻一看到徐世昌,挣扎着便想从病床起来,载振则扑通一声,立马就跪下给徐世昌磕头:“徐叔,救我们父子俩一命啊!”
“王爷您赶紧躺着,躺着。”徐世昌被吓了一大跳,一边示意奕劻躺下,一边连忙把载振扶起来。
奕劻老泪纵横:“徐大人,我们父子俩算是完了,哪还敢连累您来看我们?”
父子俩唱得这出双簧一点都不高明,徐世昌用脚趾头就可以想明白,不过他别有使命,也不点破,只说:“王爷,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这么大的礼世昌承受不起。去年我外放东省,还不是沾了您和振贝子的光?说起来赔罪的倒应该是我,当时没提醒振贝子。”——去年5月,正是载振和徐世昌考察东三省,确定三省巡抚名单的关键时刻,岑春煊等人授意御史赵启霖弹劾段芝贵,说他购买天津歌妓杨翠喜献给载振,又掏出40万两银子给奕劻祝寿,查明后,慈禧下令撤销了段芝贵黑龙江布政使署黑龙江巡抚的任命,载振亦被迫辞去农工商部尚书的位子,徐世昌现在旧话重提,隐然倒有些不好意思。
说罢,他又把头别过去对着载振:“振贝子,不是我倚老卖老来提点你。皇上一没有说要免王爷的差事,而没有要查办王爷的意思,一切都好端端的,你着急成这样,传出去都折了身份。”
听他这么一说,奕劻的病倒好了一大半,他知道这些天皇帝召集了徐世昌等几个新进军机好几次,想着是不是皇帝露了口风?
“菊人兄,你倒说说,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奕劻比徐世昌大了好些年纪,以往顶多徐大人、徐大人的,现在连兄都蹦出来了,真是情急之下万事好商量。
“王爷在担心什么?”徐世昌狡黠地一笑,“皇上的心思您难道没看透吗?”
“皇上?”奕劻怅然若失地摇摇头,“袁慰亭死后,我心乱如麻,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有那琴轩还跑过来几次。可菊人兄也清楚,他小聪明是有的,大道却看不清楚,只等干瞪眼着急!皇上的心思我真琢磨不透,这两天一着急便病了。”
“王爷,您说皇上亲政后最想干什么?”
“肯定还要搞维新变法。”
“变法之前呢?”徐世昌提示他,“10年前为什么变不了法?”
“太后……”奕劻猛地醒悟,“皇上第一样事情便是要抓权,有了权才好办事。”
“正是!王爷要和皇上争权么?
奕劻摇摇头,苦笑着说:“我哪里敢和皇上争权?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这便对了。权分政权、兵权、财权……这政权,军机处原本也不是王爷一家独大,皇上要拿权很容易;这兵权,地方上么在督抚手里,京畿么在北洋手里,剩下的在陆军部手里,您一点都没有;这财权么,大部分还在各省,朝廷又分在度支部等几个油水衙门里,皇上凭什么要动王爷?”
载振插话:“徐叔,那您说皇上为什么要把岑云阶给弄回来?这不是摆着给咱们阿玛难堪么?”
“王爷,这事咱们得分开来说。岑云阶的名字不是皇上提的,却是香帅说出来的,张南皮的老谋深算,不可以常理度之。军机里的汉臣,原本以袁慰亭为首,处处压他张南皮一头,但我听说最近有两件事慰亭没想好,让老家伙压了一头。第一样便是设摄政王,听说商议那天您不在场?”
“太后让我去东陵放佛像去了。”奕劻一想到这事,心里就异常懊悔。
“原本他们都不主张设,唯独袁慰亭同意,后来太后非说要设,袁慰亭提议由王爷担当,张南皮却说让醇王爷担当,有没有这回事?”
“有,那桐和我讲过了。”
“这便是了,以太后的精明,如果她要立王爷为摄政王,怎么会把王爷支开呢?此事一提出来就可疑。”
“嗯。”
“第二样事,便是立大阿哥。听说皇上的身体是很差的,几乎都要走在太后的前面,那个杜仲骏甚至还说什么‘四天必有危险’,是不是这么传?”
“有!宫里头都这么传。”
“这便对了,如果立了大阿哥,一旦皇帝大行,承嗣的必然是大阿哥。可是慰亭又没看透太后的心思,提溥伦做大阿哥。如果能轮到溥伦,早34年前就可以轮到他了,为什么还要等到今天?”34年前,正是同治驾崩而需立嗣的时候,很多大臣都上书慈禧要求立溥伦或者别的溥字辈承嗣,但慈禧硬生生地立了载湉。
“以现在的情形,张南皮这两条占了上风也没什么。可是王爷,您想一想,倘若皇上没有神人襄助,真的大行,现在谁掌权?”
奕劻一拍大腿,猛地从床上窜了起来,说道:“正是大阿哥和摄政王!他张南皮提了这两条,便是从龙之功,有拥戴之劳了。”
“正是。以袁慰亭的精明,绝不会看不出这一点,所以他才拼命反对,只是太后的心思已定,他能有什么办法?”徐世昌微微一笑,“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皇上是真龙天子,命格太硬,居然顶了过来!可香帅也不吃亏,他给醇王爷下了好大的力气,对方能不承他的情么?若袁慰亭的主张成了,王爷承他的情不?”
“自然!”
“张南皮的高明之处就在这里,他知道皇上要靠人办事,也知道醇王爷办不好差事,于是便推荐了肃王爷,明着是醇王爷的意思,可没有张南皮敲边鼓,载沣想得到这办法?可没想到袁慰亭罹难,军机又缺了一个,他想想不放心,还得再恶心王爷一下,于是就提了两个名字,一个是我,另一个便是岑云阶。”
奕劻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居然和徐世昌说得分毫不差。
“这如意算盘本来打得挺好——想着我徐某人和袁慰亭是莫逆之交,是铁的不能再铁的袁党,他虽然把我的名字排在前面,但想着皇上因为忌讳而绝不会用我,那岑云阶便当仁不让。这样一来,军机里他、醇王爷、肃亲王、岑云阶、鹿传霖就有5个人了,王爷即便有那中堂帮腔也是孤掌难鸣,足以压倒王爷您了。可惜皇上圣明,得仙人提点后愈加如此,早看穿了张南皮的小动作。二话没说先把我调进了军机,后来还让我接了农工商部的差事。”
“言之有理。”到这时,奕劻父子已经对徐世昌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第一卷 风起青萍之末
第四十三章 … 风云际会
一襟余恨宫魂断,年年翠阴庭树。
……
很显然,徐世昌最主要的话还没说出来:“听说王爷前日里说及岑云阶时骂其勾结康梁?”
“是……”一听说到这事,奕劻老脸已涨得通红。
载振插话道:“不是我埋怨阿玛,勾结两字万不该提,这不是骂皇上么?”
“琴轩已经说了我好几次,差点没给他骂死。”奕劻心有余悸。
但徐世昌的话更让人大吃一惊:“恭喜王爷,您把话说到点子上了。”
“啊……”其余两人目瞪口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若是太后在,勾结康梁自然是杀头的重罪,可是现如今是皇上在,勾结康梁,哼哼……”徐世昌神秘一笑,“您说他岑云阶是开心还是难过?”
“哦……”两人恍然大悟。
“所以,王爷,有人重新启用,有人永不叙用啊!”徐世昌轻轻点出,康梁二字实际上是岑春煊与瞿鸿畿两人同案不同命的原因所在。
“徐叔的意思是?”
“得让王爷帮皇上一个忙。”
“怎么帮?”
“康梁二人的身份还是钦犯,虽然皇上只要下道圣旨就摆平了,可10年往事涉及了太多的人,反对翻案的人绝不会少。这事皇上难办,王爷出头却是好办。”
奕劻开心起来:“这是皇上的心事,咱得帮他办成了。”
“只是得巧妙一些,否则……”徐世昌一脸神秘,“这话我说出来不像样,但总得有人说,王爷若是说了,自然大功一件。不光皇上得承您的情,就是康梁也得对王爷心存感激。到那时,您还顾忌张南皮做什么?就是载家兄弟,王爷也有话说。”
“妙极了。”听了徐世昌的一番提点,奕劻父子仿佛拨云见日,心情一下子就舒畅了许多——原来还有这么多窍门。前些日子气急败坏的奕劻光顾着和那桐说大话,说什么本王必定有方,顺着皇上的心便是,但究竟怎么办他心里没底,不然也不会惴惴不安,现在一切都开始井井有条了。
奕劻让载振拿出一方上好的云石砚台,恭恭敬敬地递给徐世昌:“菊人兄,你来京城,我没个担当,实在过意不去。这方砚台琴轩垂涎好几次了,我都没舍得给他,现在给老翰林倒也恰当。”
“不不,王爷,这如何好意思?”邪了,从来别人到庆王府只有送钱的份,没听说还有倒贴的。
“徐叔,您别嫌弃,就当我孝敬给您的。”载振机灵,忙不迭跪下磕头,“今后还想请您老人家多多指点文章呢……”
夜色苍茫中,奕劻父子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徐世昌,他们哪里晓得,这根本就是林广宇又打又拉的另一手,挑明了让徐世昌前去稳住奕劻父子。徐世昌拿着那方砚台,心中唯有苦涩——事态的发展根本不出皇帝的所料,这父子俩跟袁慰亭比实在差得太远,比之皇帝也差得太多,还是老老实实按着皇帝的旨意干吧。
但是,站立在朝堂之上的奕劻并不知晓徐世昌和皇帝的先行之谋,眼看善耆、载泽等人洋洋洒洒说了一通,他却在心里冷笑:“张南皮啊张南皮,别以为袁慰亭死了本王就没了倚仗,徐世昌比你厉害多了。”
“庆王爷有什么看法?”
“禀皇上,奴才对几项大政都是极力赞同的,不过还有几句别的话想说。第一句,皇上定了明年改元,为昭示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