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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却简单。”林广宇扭过头去,“王商即刻拟一道旨意,免去周学熙所有本兼各职,专任开公司总经理,有职有权,官员不得干扰。”
“第二样事情,要收回开平,靠磨嘴皮子不行,靠打官司也不是办法,臣有个法子可以收回,但是损耗太大,只恐舆情与圣意不能容忍。”周学熙卖起了关子。
“说!”
“那便是商战,只要把开平挤垮,不管八英镑也好,170万英镑也罢,都不用理他,只要让他破产,让他一分钱不值咱再拿回来便是,只是这招数有点损。”
“损不损朕说了算,你只管继续说。”林广宇恶狠狠道,“霸了咱们的矿,不挂咱的国旗,好大的胆子!”“矿面积是开平十倍,目前出煤量却和其持平,还有很大潜力。臣意图加大开采力度,同时削价销售,起码得比进口煤便宜。”
“现在什么价?”
“日本进口的煤炭每吨56两银子,矿煤炭质量稍好|L过7。
“萍乡煤多少?”
“这……”周学熙有些为难,看了岑春煊一眼。
“只管直说。”
周学熙便开始讲了……
第二卷 席卷大江南北
第三十章 … 语重心长
来周学熙说的第二步是动用官府力量,晓谕各处用煤准购用开平之煤。一听这话,林广宇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周学熙会错了意,以为皇帝嫌麻烦而不愿意,连忙表态说:“也不用告诉所有人,开平煤主要三个去处,分别是轮船招商局、铁路局与各地军工、钢铁厂,这些均为官办实业,说起来名正言顺。”
“不妥……限制竞争,盲目排外,英国人便该找上门来闹外交纠纷。”林广宇追问道,“为何不能再继续削价处理?待开立稳脚跟后着手扩大销量,同时将煤价降到5,岂不是将开平之煤一概打倒?”
“这……臣窃以为不妥。”周学熙急得满头大汗,“如果按这个价格,刨去成本和税金,则一吨煤需净亏1两余银子,一年200万吨就亏200两,开滦总股本不过就200两,而且绝大部分均系官款,臣如何下得了手?如果真这么办,连年亏空、损耗官款的罪名倒是坐实了。”
“官款不行,便不能用商款么?”
“啊?”周学熙简直要抓狂了:摆明要亏本的买卖哪个商人肯上,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他将求援的目光投向了岑春煊。
后者会意,立即说道:“小民不识皇上收回国家利权的一片苦心,听说要折损这么多银子肯定不敢前来。倘若不将此节利害说透,只说招附商股,将来局面一旦有变。必定有不明真相之人以朝廷欺骗商民闹事。如果群情汹汹,反而不利。”
“官款不能亏损,商款不愿亏损。那怎么办?难道要朕填窟窿?”
岑、周二人连忙跪下:“臣惶恐!”
林广宇自言自语:“难道只有动用内帑么?”
让皇帝掏腰包?岑、周两人吓坏了,连声讨饶,“皇上……不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能赚钱时想着是王土要抽税,亏钱时就装作不是王土而置之不理。”林广宇大手一挥,“就这么办。从内拨400两给开滦,先把北洋垫支的180官款给赎出来,然后这事便可办理。”
“皇上……”周学熙感动地热泪盈眶。
“这200的损失朕扛得起!”林广宇加重了语气,“便是要立个榜样给他们看看。周学熙,这事办好了朕重重有赏,农工商部还有个侍郎地位置也可以赏给你。”
“臣叩谢天恩!”周学熙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走出紫禁城时,岑春煊语重心长地告诫他:“辑之,皇上给两银子固然是喜事。办事却要小心,现在朝廷红眼病地人不少,如果你收不回开平,不要说侍郎的位置。恐怕你永无翻身之日,到时候连我也保你不得。你年轻有为。此事抓住机会便可青云直上,错失机会可能万丈深渊。”
“皇恩浩荡,这差事我如果办不好倒真没法子做人了。”
“经营我不懂,只告诫你两句话,第一,万事要谨慎,皇上的钱不是那么好拿地,稍有疏忽便是万夫所指;第二,务必要光明正大、至中至正,千万不要惹起外交纠纷。当然,如果洋人蓄意捣乱你也不必理会,朝中的攻讦我会替你抵挡一二。”岑春煊谆谆教导,“前几年我吃了个大亏算是琢磨出这个道理来。”
周学熙长揖到底:“多谢中堂鼎力襄助,学生感激不尽。”
“不必客气,某一贯钦佩令尊为人,见了你便有亲切之感。洋人狡诈万分,你一定要步步小心。”
“中堂放心,学生已经和这帮人打过数次交道了,对他们的伎俩已经烂熟于心,这回却是新账老账一起算。”周学熙说着便谈起了他与德璀琳等人之间的三次斗法。
第一次是袁世凯入京之后,德璀琳和新任开平总理那森(德璀琳女婿)曾经兴奋异常、弹冠相庆。认为开靠山既走,他们便可为所欲为了,不仅不再履行任何契约,反而将手伸到了与开平相邻的矿矿脉。关键时刻,周学熙用一席话就顶了回去:“……移交约内虽有半壁店、马家沟、无水庄、赵各庄等地名,但仅指开平在该处买有之民地数段而言,并非
开矿之语……人人皆可买地,不能说人人皆可开矿,例。”开平当时已经投入了近1万两银子用于勘探,这话一说,舆情公认,银子就打了水漂,反而帮助开节省了找矿的力气。
德璀琳等人不甘心失败,到处造谣,挑唆舆论,妄图让开集股不成而不能开办,但周学熙利用超经济手段,先用官款垫支,不但在2月内就筹集了所需款项,而且不到5月就在矿区竖起了土矿井——先采起来再说。矿区经理赵元祀由周学熙亲自保荐,异常精明能干,工作起来简直不要命,先用土法上马采掘。陈家岭矿井最先建成,日产煤一千七百多吨。随后印子沟、桃园、赵各庄、狼尾沟都各处也开挖了矿井,各支矿之间还建成了专用铁路,安装了德律风(电话),相互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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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不仅正式开办,而且还采出了煤,第二次斗法又以开平失败而告终。但那森等人又挑起第三次斗法,大肆渲染开资金不继,要求各国不要将采煤机器出售,“以免上当。”受到蛊惑地各国驻华买办商行听了一面之词后都对开资信情况有所怀疑,要求先付清资金才售给机器。当时杨士骧已继任直督,他对开热情不高,也没有袁世凯大笔筹钱的本事,自然不可能满足这个要求。
眼看开平的阴谋就要得逞,德璀琳等人得意洋洋,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周学熙为保证开使用最新式的采煤机器,根本就没有打算通过各国买办之手采购——一则误事,二则价高,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派人四处接洽国内买办,暗地里早已派精通德语的得力助手李希明赶往德国订制采购最适合在矿地质条件下使用的机器。李不负众望,在莱茵河两岸进行了细致考察,几个月时间便将鲁尔区、萨尔州硬煤产区、哈姆煤矿等各大井走访了一遍,而且还与德国最大的煤业辛迪加——莱茵-威斯特伐里集团签订了订购全套机器的合同。还在开平诸人沾沾自喜中,矿已经用上了德国全套新式采掘机器,矿煤质极佳,在市场上很受欢迎,远近争购,利润滚滚而来,偿付机器余款根本不成问题。期间,虽然周学熙本人被调往京师出任自来水公司总办,但他选拔地全套班子还在,忠实地继承了他的经营路线,开蒸蒸日上。
德璀琳等人处心积虑的第三次斗法又告失败,于是便祭出了挑动张翼上奏、妄图用人事变动压垮开的法宝。显然,第四次斗法又以失败而告终,挑动张翼上奏不仅没有达到一劳永逸地目的,反而重新把这尊瘟神请了回来,这却该轮到那森等人睡不着觉了。
张翼自上奏完后,一直躲在天津当寓公,每天除了吃花酒,打麻将、玩鸽子,摆弄古董外就是眼巴巴地等条陈地消息。某天傍晚,他又与一群狐朋狗友在打麻将,下人却急匆匆地赶来说有人拜访。被扰了兴头的张翼一脸懊恼,正待破口大骂时,下人却说是德璀琳和那森等人来访。一听洋大人驾临,张翼手忙脚乱地去了。
刚回家,张翼一眼就看见客厅中间的桌子上摆放一尊西洋琅自鸣钟,做工十分精巧。他的眼神一下子便被勾住了,差点都忘了和客人打招呼。德璀琳和那森会意一笑,解释道:“这原是西洋进贡给老佛爷的自鸣钟,庚子国变后流落在外,知道张大人喜欢收集大内用品,前些日子那森先生看见了特意买下送来。”
“什么价?”张翼一面称谢,一面问价值多少,那森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张先生这就太见外了,您和我岳父是多年好友,区区小礼物,不成敬意,要论价钱,您却是伤了我的面子。”
张翼欢喜地合不拢嘴,嘴上说着无功不受禄,手却抚弄着钟的表面,摆弄着钟表开关,爱不释手,哪里有推辞的意思?那森暗笑:“张先生,今天来一是特意给您送来这件小礼物,二是有要事和您商量。”
“请讲!请讲!”
那森便托出一个阴谋……
第二卷 席卷大江南北
第三十一章 … 半推半就
谋其实不是那森等人的主见,而是开平公司总文案,翻译的王绅琢磨出来的。
王绅早年毕业于美国“美以美会”在北京设立的汇文书院(燕京大学前身),。璀琳并经他介绍到开平任职。王为人诡计多端,经常损中国人而帮洋主子,中国绅商恨得他牙痒痒,那森等人却倚为智囊。
他见洋主子心忧周学熙,分析后说道:“据我了解,目前矿虽有二百万两股本,但并不具备收回开平的实力。矿矿界几乎是开平的十倍,几个矿区同时生产,其设备全由德国购买,这就需要耗去大多数股本,我推断其流动资金必定捉襟见肘。开平虽然总股本小于矿,但摊子也小,又有英国背景,资本够雄厚。我们可以利用这一有利条件和矿在价格上进行竞争……”
“具体怎么做?”
“第一,削价售煤,矿如果跟进,则面临亏损,如果不跟进,则无市场;第二,放出风声,利用商民害怕亏损的特点让周学熙招不到商股,第三,请张翼大人出面,劝说……”
德璀琳等人一听连连叫好,特意买了这口自鸣钟来诱使张翼为虎作伥:“贵亲家周学熙已被免去其他职务,回任矿公司董事长了。”
一说起这事,张翼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沙发上:“我听说了,这两天颇有些难受。”
“贵亲家办事一贯蛮横,处世为人咄咄逼人。丝毫不顾忌您的感受。当然。不管他怎么折腾,我们是不怕地,开平即便被收回。英国公司也会按股份得到相应赔偿。 只是您‘终身督办’地位置恐怕就难保了。”
“这怎么办?”张翼一听便慌了神。
“张先生和我们是多年朋友,我们怕老朋友吃了亏,特地来和您知会一声,希望您有个准备。如果您能阻止周学熙吞并开平,我们将非常感谢,至于您的个人利益。本公司将永远为您保留。”
张翼其实非常忌恨周学熙,除了这个亲家比他能干外,最主要就是这顶“终身督办”的大帽——周学熙收开成功之日便是他张翼丧失个人利益之时。一想到这里,他马上表态:“周辑之仗势欺人,我一忍再忍,实在是受不了他了。”
德璀琳对张翼地态度很满意:“我们决心抵制他的企图,不过却需要您的帮忙。”
“需要我怎么做?”
“公司即将开始一系列反击活动,希望您能够通过各种渠道告诉开滦的客户尽量不要买开之煤。”
“这……”张翼面露难色。“他们恐怕不能听我。”
“直说当然不行。”那森的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您只需说,现在开滦、开平恶斗,都是削价买卖。卖得越多亏的便越多,我当时做了错事。现在只想把开平收回来,如果开亏损太多,岂非不合本意?开平即便亏损光了也不要紧,反正是洋人地钱。”
“这么说,行么?”张翼目瞪口呆。
“当然行。贵国有句古话,叫做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哈哈哈……”客厅中爆发出一阵阵阴毒的笑声。
内帑拨400两银子给开平的消息除了当事的周学熙和岑春煊外几乎无人知其详细,但有两个人例外。 一个是世续,他是经办人,一切银两都要过他之手,自然知道,但他是个奉皇命甚谨的人,一见圣旨就点头应允,丝毫没有二话;另一个则是隆裕,作为皇后,她对内帑拨付有知情权,得知这个情况后,她有些不痛快,让世续拨款也有些尴尬。
黄昏时分,林广宇决心亲自去慈宁宫疏通,虽然强行拨付也是可以的,但皇后的面子总要照顾到。
“皇上,按说朝廷政务臣妾不该干涉,但内帑也不丰厚,将来更要分担禁卫军的皇饷,400两银子……”隆裕抬起头,仿佛有点不甘心。
“怎么,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