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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探监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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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挣扎中,两人的手死死不肯分开,好几个狱卒费了大力气才让陈璧君离开牢房。
“陈小姐,您这样我们很难做的,如果你客气一点,应该还能见到汪先生,我听上面的大人说,皇上没有杀汪先生的意思。”
陈璧君眉头一扬,抹过一丝奇怪的脸色,却又沉寂下来,一步三回头地朝外奔去。
早有人将狱中情形报于赵秉钧,他暗笑道:皇上果然好计,两人狱中缠绵,久久不能分离,只要稳住一个,另一个便能乖乖就范。何况,两情既然如此相悦,怎么可能相约赴死呢……
“赵大人,别的我不多说,我只求你能将我关在汪兆铭的旁边。”
“陈小姐,这是不可能的,你又不是囚犯,凭什么要关在那里?更何况,国朝惯例,男女囚犯不同监……”
“哼!”
“请吧。”赵秉钧指指已经准备好的轿子,“皇后主子想见你一面,我送你过去。”
“我不去,有什么好见的?”
“革命党连死都不怕,为什么怕见皇后?再者,明天你能不能和汪兆铭会面,决定权还在皇后那里。”
“你们卑鄙、无耻。”
赵秉钧的涵养倒也不错:“骂我可以,最好不要骂皇后,她的脾气可没皇上那么宽容。”
慈宁宫里,隆裕正问林广宇:“呆会她来了臣妾说什么?”
“自然是说些女人的言语,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林广宇微微一笑,“陈璧君很想和汪精卫成亲,这是个由头。”
“可臣妾有些怕她,万一她动粗怎么办?”
“不必,她一个弱女子,手无寸铁,如何动手?再者旁边还有太监宫女,外面有禁卫军守候,你怕她作甚?”
“既然皇上如此说,臣妾便会会这个奇女子。”
“记住,既要有母仪天下的架势,又要有礼贤下士的姿态,朕的计策成不成,还要看皇后了。”
“臣妾一定助皇上一臂之力。”正说着,外头传来陈璧君已到大内的声音……
第二卷 席卷大江南北
第三十八章 … 动之以情
那是自然的,陈璧君见了皇后也不肯跪,隆裕重任在肩,较。小德张原本还想啰嗦几句,却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搬个位子让陈小姐坐吧。”也不用“赏”字,免得刺激人家。
宾主落定,互相打量起对方来。在隆裕看来,陈璧君分明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虽然神态表情出落的大方与从容,但身体和脸蛋还是显而易见的稚嫩,脸色偏黑,再加未施粉黛,看上去皮肤略有点粗糙——她早听人说了,南洋地区太阳太毒,女孩子如果经常日晒,不到30便成了黑狐精。在陈璧君眼里,隆裕是一个打扮得体、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虽然眼角的皱纹已经显现,但身体保养的极好,看上去却要年轻许多,眼波里那种热切似乎不像是装出来的,倒是让她看不透对方的用意。
对视了许久,场面略微有些尴尬,陈璧君也找不到合适的称呼来和对方攀谈——叫皇后主子吧,她不乐意;叫某某女士吧,她又觉得有些怪异,“叶赫那拉女士”听上去更像形容慈禧的……
半晌后,隆裕扑哧一声笑出来:“妹妹,你年纪轻轻,倒做的好大事呢?咱们五爷可是被吓得不轻……”
“姐姐”两字陈璧君是无论如何叫不出口的,但人家称呼自己妹妹,亦不算过分,她微颌之,算是认了,只说:“真可惜,四哥的大事没办成。”
“汪先生的事情咱们等会再说,今儿个先不说国事。只说家事。”
“若是不说国事。那我们与摄政王亦无个人恩怨。”陈璧君大大方方,“摄政王虽然位高权重,但我倒没听说他有什么劣迹。革命党与他是公仇,不是私仇。”
“那么,咱们皇上有什么劣迹么?”
“这……”陈璧君愣了半天,想来想去,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光绪地劣迹来——扬州十日也好。嘉定三屠也罢,乃至于“留头不留发”,甚至于“宁赠友邦,不与家奴”地事迹都不是他干的、不是他说的。
恨归恨,陈璧君却不愿捏造事实。
“咱们实话实说,大清挂了34年地光绪年号,这当中没皇上真正作主的……甚至于立谁为皇后也不是他作的主。”隆裕说着眼泪便下来了,“34年来。皇上何曾享过一天的清福?何曾有过一天的欢愉?哪怕没有成绩,有点劣迹也好啊,可是妹妹,咱们皇上就这么可怜。连想干点坏事都没权力,都要看人家脸色。”
被隆裕这么一哭。陈璧君倒有些心神不定。
“姐姐没念过几年书,但宗学总是学过,多少知道点事情。前明那些皇帝,哪个不是风流快活的?有人能炼丹,有人能求道,有人能夜夜风流玩女人,有人能打木匠,有人能几十年不理朝政……可咱们皇上呢,日日宵衣食,殚精竭虑,就是想让这个国家好起来。想来想去便只有前明崇祯皇帝类似,可他是亡了国地,皇上一想起这事,天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陈璧君本来想说清朝气数已尽,亡国也在眼前的话语,话到口边却又没说,只点点头。
“妹妹,你是女子,跟着男人风里来、雨里去,陪他干一番事业,即便死了也是轰轰烈烈的大英雄、奇女子,也是自己选的;姐姐也是女子,可我哪一样事情是自己选的?入这皇宫不是我自愿的,嫁给皇上做皇后也不是自己选的……你说,嫁给这样一个窝窝囊囊的皇帝,连自己女人都保不住地窝囊皇帝,要不是有个皇后的名分,只怕也要起来造反当革命党了!”
保不住女人一节自然是指珍妃一事。隆裕说得很动情,想起了与光绪成婚后那苦不堪言的20年,简直是字字血泪,这话却说到F心坎上,感情永远是女人之痛,听着对方地诉苦,想着自己的不易,她地视线也有点模糊。
“捱到去年年末,太后走了,皇上好不容易亲政了,才算是掌了权。掌权之后皇上做什么呢?第一样事情便是自敛,太后老佛爷原来一天是4两银子的用度,吃顿饭是上百道菜,皇上现在一天的用度怕连个零头都不到,御膳最多9道菜,而且还不许大操大办;他身上穿着的袍子你看得光鲜,实
穿了10多年了,有人劝他做一袭,你猜皇上怎么回答在有些小民连饭也吃不饱,朕怎么好意思多做衣服?’你说说,便是一般大户人家恐怕也比皇上过得好些吧?”
陈璧君出身南洋商人,家境不错,她点点头,算是认同。
“第二样事情,便是立宪。皇上下了折子,要求两年开国会,九年完成立宪。我知道革命党不赞成,你们要共和……共和也好,立宪也罢,姐姐都弄不清楚,但都是一个道理——想让这国家好起来,将来能不受洋人的欺负!甲午年赔给小日本2万两银子,庚子年赔给各国5万两银子,皇上没忘,都记着呢,提起来就是咬牙切齿,没一天不想报仇的。”
“第三样事情,便是杀贪官。你是个有见识的,自然也知道最近查了不少案子,杀了不少人。你们革命党恨贪官,皇上也恨!他恨不得将天下的贪官全部杀干净,还小民一个朗朗乾坤……你说,这也做错了么?”
“话都没错,可只要皇帝专制独裁,满族压迫汉族,这天下绝不会好起来。”
“不管行不行,总是为了天下吧,总是想让国家好起来罢……”隆裕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说道,“皇上的苦心有谁能知道?他的难处有谁能体会?这么大的国家,方方面面都要照看,牵一发就动全身,当这个家不容易呐。”
陈璧君不同意这个观点,起来辩驳几句,无非是人民主权、共和民主的一类。隆裕面不改色,只道:“妹妹,我知道革命党跟咱们看法不一样,这不要紧。皇上说了,革命党也是让洋鬼子给打痛了,也是为了这个国家能好起来——说来说去,不管怎么说,革命党总要比贪官污吏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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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璧君默然无语,这话总也不能算错吧,不过还是表态:“无论如何,我们连死都不怕,是不会变更自己理想的。”
“这个皇上晓得,他知道汪先生是革命党的领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相见恨晚……他也晓得,汪先生是真革命党,是实干家,不像有些人那样整天挂着革命招牌,是‘空头革命家’。今天找妹妹来说,不是想当说客,只想告诉你,皇上很欣赏汪先生,是绝不会杀他的,请你放心。”
听到这里,不知怎么的,陈璧君那颗悬着的心微微有些归位。
“今天主要有件大事和妹妹商量,皇上知道妹妹一直倾心于汪先生,不惜跟随他身履险地,是患难之交,很想替你们操办一场婚事,帮你把这个心愿了结了。那布告也不是汪先生自己说的,是皇上的主见。”
这消息不用隆裕说陈璧君也猜的出来——她知道依汪精卫的脾气,即使再想着自己,也巴不得她远走高飞,布告必定是捏造无疑。但她依然震惊地无以复加——皇帝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小女儿埋在心底的情愫,除了最亲近的同志并没有知道——难道有人叛变?
“妹妹,姐姐只劝你一句,再怎么时髦,亲还是要成的,堂也是要拜的,即便两夫妻一起死,汪先生也要给你个名分不是?……”
一语击中陈璧君最大的心事!她想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
隆裕微微一笑:“妹妹先回去想想吧,已替你在六国饭店安排了住处,你就放心住着,姐姐给你做保,你的汪先生绝不会有事的。”
陈璧君走后,隆裕得意地问小德张:“如何?”
“主子,您说得太妙了,这女革命党一开始寻死觅活的,到后来眼看就要被说服了……”小德张谄媚地笑道,“照奴才看,都赶上咱大清开国时孝庄老太后劝降大明洪承畴那光景了。”
马屁人人爱听,隆裕笑得合不拢嘴:“你个小兔崽子倒会说话,皇上也是这么说的。”
“只怕有些话皇上听了会不高兴……”
“就是皇上让这么说的——革命党吃软不吃硬,咱们就投其所好。光说软还不行,还得说可怜,皇上可怜,皇后也可怜……陈璧君心再硬,也是个女子。”第一轮眼泪攻势宣告结束……
第二卷 席卷大江南北
第三十九章 … 晓之以理
辗一夜无眠,汪精卫都在牢中思考此次行动的前因后君的毅然与果敢,他感到万分欣慰,又害怕她的将来——对于清廷的承诺,他并无信心;对革命事业的回顾,他感到无怨无悔,又痛恨自己见识不明——书生造反,果然三年不成。
忧从中来,悲从中来,才情大动,遂提笔写下诗一首。
天明后,他却被引去见了善耆。王府里有一间房间完全按日本式样布置,榻榻米亦从日本原装进口,原是王府所聘家庭教师川岛浪速与善会谈的场所,此时用来接待汪精卫,倒也是恰如其分。
宾主双方依东瀛之礼就座,中间摆放的却是一副玉子围棋。
“不知汪先生对此兴趣如何?”
“在日本时尝偶然为之,却不精通。”
“那么,便请先生赐教如何?”
“可以,不过手谈前我想先请您过目一下我昨夜所作诗词,阅后便知我心意,免得浪费多余口舌,与双方面上不好看。”汪精卫板起脸孔,一字一顿地说道——笑话,他当然知道善耆和他会面的目的,不就是想说降我汪某人么!
善耆先是一愣,随即哈哈一笑:“有意思,有意思!令人别开生面。先生才华名动京师,大作自然是要拜读的,不过……”他拖长了声调:“容我先猜一猜此诗中词句。”
“王爷好雅兴。”汪精卫倒是落落大方直接称呼善耆为王爷,或许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丝毫不代表对皇权的畏惧。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一句。当为少年英雄写照。”善捻着胡须,笑眯眯地说道。
“什么?”汪精卫大惊失色,这正是他诗中一句。对方如何知晓?
第一回合过招就隐然占据上风,善耆大笑:“怎么,不是么?”
“王爷从何而知?”汪精卫仔细回想了整个过程,确信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依牢房的结构与布局,似乎也没有窥视地可能性——邪了。
“《帝国日报》有道上谕。不知汪先生是否见过?”
“哪一道?”
“皇上得神人襄助一事……”
晕!汪精卫目瞪口呆,他素来对神鬼附身之事嗤之以鼻,认为无非是统治者愚民政策和花招手段罢了,这当中究竟蕴藏着什么样地异常?
“皇上昨日便说,汪先生或将作诗明志,若果作,则会有此句。”善得意地看着对方,“如何。不是本王诓骗于你吧?”
摊开一看,汪精卫昨夜所书历历在目:
街石成痴绝,沧波万里愁;
孤飞终不倦,羞逐海鸥浮。/。=
他时好花发,认取血痕斑。
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留得心魂在,残躯付劫灰;
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