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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无鉴悚然一惊,忙退后两步,淡淡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朋友。不管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来找我!”
小柒扬眉轻笑,“自然!你要想摆脱我都不可能呢!”
她抱着胳膊,与他并肩而行,片刻,又问,“你和林廊出去的这几天,很艰难吧。”
尉迟无鉴微扬了扬眉,无所谓道,“还成。”
风声呜咽,远处山里的狼嚎声清晰可闻。他们踏着满地昏黄的月光,停在一处断壁残垣的大宅子里。
借着火堆的亮光,看到里面拥挤着十几个衣不蔽体,满身脏污的饥民。空气浓稠的几乎不流动一样,周围充斥着难闻的腥臭气味,还夹杂着一丝狗肉的香气。
那些人木然地看着他们,没有了愤怒、哀求,只有一种如死灰一样的凄冷和绝望到顶点的漠然。
几个大人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移开视线,顾自躺在那里懒得一动不动。
那样阴冷怨毒到极致而变得漠然空洞的目光让小柒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颤,随即手被尉迟无鉴握住,自然而坚定地握着她,温暖直透心底。
“他们和以前的官差不一样,他们是好人!”一个孩子从干草上爬起来,指了指小柒。
另一个孩子也点头,“嗯,他让我们把狗带回来的,还给了粮食。”
那个孩子这样一说,躺着的;两个也爬起来,围坐在火堆旁看着两人,几个大人却依然无动于衷,似乎这样的事情见多了,一次次也就不新鲜了。
一个枯瘦如柴的女人睁了睁眼,说了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必费心思了。”
另一个人翻了个身,“反正都是死,哪见过胳膊拧过大腿,死在自己家里总比去别人地盘当孤魂野鬼好!”
尉迟无鉴眉眼沉静,握着小柒的手站在院中看了看,随即低声道,“我们先回去吧,不要打扰他们休息。”
小柒点头要走,见三个孩子坐在火堆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被揪起来,“你们为什么留在这里?去北面乞讨也能活下去的。”
“我们是不允许擅自离开的。”有人用极淡漠的声音说着。
“这里山林众多,你们为什么不去山上,至少能打些猎物!”小柒上前两步却被尉迟无鉴拖住。
“那山上有邪灵,近不得的!很多人靠近之后便失踪了,村里派人去找,全部失踪,两年之后在其他地方发现了尸体,有些人被邪灵吃了,尸体都看不到!”那个孩子脆声脆语地说。
小柒看了尉迟一眼,对孩子笑道,“你叫什么名字,能详细给我们讲讲吗?”
男孩子一副对她极为信任的姿态,在台阶上垫了把干净的树叶子请她和尉迟无鉴坐。
尉迟无鉴犹豫了一下,被小柒拖着过去坐下。
男孩子介绍了自己的伙伴给小柒认识,他叫小米,个头高的叫高粱,最沉默的叫大米。
男孩子讲,去了光州的青壮年,有一些偷偷回家看望老人,结果都被抓回去,有的当场被打死。听人说他们去了光州做牛做马,根本吃不饱穿不暖,他们还要被人赶着进山陪同高僧进山做法。运气好的能活着出来,运气差的就被邪灵吃掉一根头发都不剩。
去北方乞讨的人,如果是大个子就没了,都说是潞州有人得罪了神,降下邪灵来惩罚他们。反而是留在家里还能活下来。
小柒问他们吃什么,孩子说老鼠、野狗、虫子、树叶、树皮……看着小柒一副悲悯的模样,男孩子大眼珠子咕噜了两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们几个,愿不愿意跟我们走?”小柒指了指尉迟无鉴,朝他们笑,“他是个好人,可以照顾你们。”
几个孩子犹豫了一下,回头去看屋里地上躺着的人,有人无力地呻吟了一声,“别去,我们是被邪灵诅咒的人,出了家门就死无葬身之地……”
几个孩子立刻面露畏惧。
“别怕,没有那样的说法,他是钦差大人,一定能保护你们的!”小柒笑了笑,从怀里掏出自己藏着的金豆子,放在孩子的手里,“你看,有了这些到了外面能买好多东西,就是不跟着我们,你们自己也可以买地买粮食。”
“有一年,发山洪的是时候西南边的赤河里就流下过这样的豆子!”男孩子看了看,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从里面拿了一颗,然后把剩下地放回小柒手里。
“是三年前吗?”尉迟无鉴突然出声。
几个孩子点了点头。
月往西行,透出一股妖异的红色,在苍茫的天空中显得诡异非常。
尉迟无鉴道,“过两天回桓州,我会让张福顺送粮过来,或者让他们去桓州。”
小柒知道如果他亲自开口,张福顺一定会收留这些灾民,当下点了点头,让几个孩子考虑一下要不要跟他们走,要是走的话明日到县衙来找她,要安排这几个孩子她自己也是有办法的。
尉迟无鉴一直握着她的手,要离开的时候,他站在院子里仿佛在听什么,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让他们现在跟着走吧!”
小柒去跟孩子们说了,几个孩子摇摇头,高粱指了指里面,“我阿妈还病着,让大小米跟你们去吧。”
大小米也摇头,“你不去,我们也不去了,”然后回头跟小柒说,“我们明日找你说话。”然后走到小柒跟前,踮起脚尖小声说,“我带你去找金豆子。”
回去的路上,她沉默无言,静静地走着,脚步在死一样寂寥的夜里非常清晰。
突然尉迟无鉴猛地抱住她,吓得她心陡得一跳。
“谁!”尉迟无鉴大喝一声,飞袖出掌,死寂的夜里数点寒光突袭而来,杀气蓬然如怒海波涛。
黑暗中,小柒只感觉到丝丝缕缕阴冷的风突卷而来,尉迟无鉴一手揽着她,宽大的袍袖和他身上独有的阳刚清爽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兜头罩住。
小柒刚要探头出来看,尉迟无鉴立刻收紧了手臂,低笑道,“执意要看,吓到可不能怪我!”
昏黄的月色中,他闲闲而立,似一种绮丽的山桃花妖娆而魅惑,将着荒凉凄冷的秋夜仿佛换成了春光魅惑,斜阳依依。
几个黑衣蒙面影子一样的剑客浑身戒备地立在尉迟无鉴的周围,第一招被破之后已经失了先机,如今看他揽着一个人懒懒地立在那里,竟然找不到一丝可以出手的破绽。
看来已经杀不了他,他们互相望了一眼,便生出退意。
尉迟无鉴轻轻地笑起来,几人内力深厚,看的清楚,竟然莫名地心口突跳,忙收摄心神,挑剑寻找时机。
“杀不了人就退,难道几位认为我这般喜欢被人欺负不成?”他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羁,如溪流碰过石头,清然魅惑,微微笑着,揽着小柒腰肢的手蓦地用力将她轻轻地抛了起来。
小柒吓得闭紧了眼,只感觉耳边风声靖靖,然后听到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她身体如鸟儿一般继续飞扬,心脏几乎要沉下脚底去,嗖嗖酸痛。
力量消失,身体下坠,风声呼啸,吓得她尖叫一声,睁开了眼睛,看着身下身影纠缠不分彼此,又立刻闭上眼。
寒光灼灼间,她要是跳进去,岂不是要被绞成肉酱?
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脱出去,下一刻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里,小柒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落地的声音。
“这就要走吗?”尉迟无鉴轻笑,看着重伤的两人向不同的方向飞掠,不禁笑意更深,抱着小柒陡然拔高身形,然后将手里夺来的两柄短剑随手甩出去。
一人当场惨叫一声殒命,另一个人依然想逃,尉迟无鉴抱着小柒纵身轻飘飘地落在他跟前,低笑一声,那人啊了一声,猛地倒在地上,他本就被尉迟无鉴伤了内脏,随便一点力量都可置之死地,被他轻轻一笑,竟然吓死。
短短的时间,尉迟无鉴从容杀了三人吓死一人,小柒软在他怀里听着他清朗的笑声,几乎没有一丝力气,她从没想到尉迟无鉴的武功竟然如此厉害。
“尉迟,你是人是鬼?”小柒抬手摸他的心脏,还是忍不住侧耳倾听,“咚咚”有力的心跳,惹得尉迟无鉴哈哈大笑。
“我自然是人,只不过他们太逊了一点!”
小柒心下嘀咕,他们无声无息,杀气那么厉害,才不是逊。
她从他怀里挣出来去看地上的尸首,只从他们身上找到了四块小小的腰牌,借着月光仔细辨认了一下上面刻着个杀字,问尉迟他也不知,便索性都揣进怀里。
“是欧阳坤派来的人吗?”小柒狐疑地看了看。
尉迟无鉴摇头,“不像。”
小柒把他们的面罩撕下来,跟尉迟无鉴看了看,都不认识。
“只怕以后你的功夫藏不住了。”小柒踢了尸首一脚,突然想起那个孩子穿着破草鞋的那双脚,心下一动,蹲下便扒他们的鞋子。
尉迟无鉴不解。
“把他们的鞋子扒下来给那几个孩子穿。”小柒抬头朝他笑了笑。
破败的小城,荒凉的街头,血色的月,清冷的风,看着她这样毫不设防地一笑,尉迟无鉴胸口倏然一阵窒闷。
这些人,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快来帮忙,脱掉他们的鞋子!”小柒喜滋滋地挨个去扒尸体的靴子,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也不觉得愧疚。
尉迟无鉴稍稍站开,掩口淡笑,“本公子风流潇洒的人,怎么能去做那样不入流的事情?”
小柒白了他一眼,“人你都杀!”
“杀人的时候我是很优雅的!”他笑得揶揄,“某人吓得呆若木鸡呢!”
小柒撇撇嘴,想想这样蹲在尸体的脚下扒人的鞋子的确不够潇洒,也不再为难他。
“血腥气!”尉迟无鉴突然蹙眉,吸了吸鼻子。
“你刚杀了人,自然有血腥气!”小柒不以为然。
“不好!”尉迟无鉴暗叫一声,弯腰一把抓起小柒,飞身往刚才的大宅子跑去。
浓郁得让人作恶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小柒忍不住抓紧了尉迟无鉴的手臂。
暗色的血从台阶上流下庭院,腥浓带臭,小柒手脚发软,抓不住尉迟无鉴的胳膊,他只能紧紧地抱着她。
猝不及防地,她放声痛哭。
里面的人仿佛睡着一样,几乎看不见恐惧,也没有残忍,有的人脸上竟然带着淡淡的笑意,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被利刃划破了喉咙,一击毙命。
这么多人被杀,她竟然没有听到一点点的声音,他们甚至没有喊叫,或许是被人下了药?可是杀这样一些手无寸铁的饥民有何好处?
唯一的解释,就是因为自己和尉迟无鉴问的那些话?
“……是谁?谁……”她泣不成声。
尉迟无鉴飞快地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叫小米的孩子不见尸首,想跟小柒说,却见她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只好点了她的穴道抱她回县衙。
他们带来的粮食只够呆十日,遭遇刺客第二日尉迟无鉴便责令林廊返回河道署衙门。林廊初始以为尉迟无鉴不过是来走走过场,因为苏彦的吩咐硬是带着他四处巡视,那几日单独相处之后,他已经不敢对尉迟无鉴不敬,尉迟无鉴说要返回他也没有异议。
回去的路上,小柒一直沉默不语,进食极少,没几日便憔悴不堪。
尉迟无鉴也不劝她,只是不断地让人熬粥,然后强行帮她灌下去。
回到潞州城,盅儿和李慕已经回来,两人见到小柒皆是吓了一跳,听尉迟无鉴说了原因之后一致认为尉迟无鉴的办法对,像她这样的人只能等她想通别人没办法帮助。
果然十几日后,深秋早晨单薄而清爽的空气里,小柒大梦初醒一样从床上坐起来,大喊了一声,“尉迟!”
床边的人清俊出尘,面容沉静,原本忧虑的神情在听到这个以无比依赖的口吻急切唤出来的名字之后,蓦地变了变,眼神突然冷了两分。
小柒睡眼惺忪,眯了眯眼,有点模糊地看着眼前的人,如碧空映水一样干净深沉的青衣,面容俊雅神情冷峻,如同淡薄水汽里纤尘不染的白莲一样。
“苏彦,苏彦,苏彦……”她来不及思量他怎么会出现,只是急切而兴奋地唤着,猛地扑进他的怀里,脑袋使劲地蹭着他结实的胸口,然后抬头在他颈窝里来回地蹭,使劲地呼吸着他身上淡淡清爽的气息。
“……我好想你,”她突然低声抽泣起来,感觉他的身体微微僵直,竟然没有热烈而急切地拥抱她,便抬头看他。
“你不想我!”她愤怒地瞪大了眼睛,晶亮地要滴出水来。
“就算我想你,你也不能逃脱责罚!”他蹙起修长的剑眉,突然张臂狠狠地将她压进怀里,像是要将她勒断一样。
小柒顿时浑身酥麻,想起自己偷偷离开大柳树村,不禁嘻嘻地笑起来,用力地回抱他,“……苏彦,我好想你,好想你的!”
她谄媚地笑着,说得急促而热烈,脸颊潮红。
苏彦心头一荡,低头狠狠地封住她的唇,辗转吮吻,良久才放开气喘嘘嘘的小柒,低头凝视她,拇指摩挲着她红肿的唇瓣,声音低醇道,“套近乎也没用!爷很生气!”
小柒委屈地低下头,撅起嘴,脸颊贴在他的胸口,“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