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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一样潜伏在大人周围,刺杀大人一辈子。”
李弘冷冷一笑,指着两人说道:“如果他的确参加了王芬的奸计,我也不能杀他吗?你们两个是不是这个意思?”
“正是。”谢明毫不畏惧地望着他,正色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李弘眼中杀气暴涨,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
“我们可以杀了襄楷,但我们杀不尽大知堂的弟子,就象我们现在杀不尽黄巾军的余党一样。大人难道要把天下所有的方士都杀了?”谢明语调平缓地说道,“大人杀襄楷,纯粹是饮鸠止渴,自取灭亡。大人应该想到,除了杀之外,还有更好的办法。”
“几百年来,大知堂一直都是一个很隐秘的教派,他们的根基到底有多大,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光武皇帝中兴大汉国的时候,大知堂一直跟随在光武皇帝左右,征战南北,为大汉国的中兴立下了汗马功劳。由此可见,大知堂不同于张角的太平道,它自有可取之处。”谢明看看李玮,说道,“仲渊兄请襄楷大师来营,应该还有更长远一点的想法。”
李玮冲着谢明一拱手,笑道:“敛之说话就象下棋一样,锋芒毕露,你要当心啊,不要惹翻了大人,被他一刀砍了。”
谢明拍拍腰间的长剑,自信地说道:“我至少可以挡他三招。”
李玮大笑。
李弘面色稍稍缓和了一点,他无奈地看看谢明,又看看李玮,问道:“你把襄楷请来,不会是要和他交个朋友吧?”
李玮笑着拱手道:“兼而有之,见机而为了。”
李弘突然大声说道:“仲渊,敛之,下次做事,最好和我说清楚,不要这样含糊不清的。”
李玮和谢明相视一笑。
李玮再次拱手道:“大人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这种事,说不清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谢明笑道:“大人,凡事都在不停的变化之中,就象山中的溪水,你知道下一刻它会遇上什么?溪水只要沿着下山的方向不停地流淌,它总会流入河流。我们也一样,我们只要忠于大汉国,总会找到杀死敌人的办法。”
李弘蓦然一笑,小声说道:“仲渊,你让大师给你算算,你什么时候能娶筱岚。”
“对。”李玮眼睛一亮,大声说道,“绝妙的主意。”
李弘热情接待了襄楷。
襄楷的博学和谈吐深深吸引了李弘,他那种极富感染力和煽动性的语言,那种极具诱惑力的无懈可击的论调让李弘和大帐内的军官们听得如醉如痴。
襄楷先从黄老之术说起,他说:“一般人说我们道家或道教,都说习‘黄老之术’,其实,所谓黄帝的学术,并无专书可考。先贤司马迁曾说:‘黄帝者,学者之共术也。’所谓‘共术’,就是说我们大汉文化的原始渊源,都是从黄帝时期开始,所以称黄帝的学术。”
随即他又说到道教的起源,道教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期的神仙方士,接着他讲到神仙术,讲到文景盛事,讲到清静无为,以法治国。
“本朝初年,百姓们刚刚历经了战国以来三、四百年长期战祸以及大秦国的严刑峻法,社会人心所殷切期望的就是早日达到安居乐业的升平世界。于是,高祖皇帝采用黄、老无为而治的学说,以宽柔为怀治国,国势渐有起色。到了本朝文帝时期,因为内有宫廷的变乱,外有强臣宿将和兄弟诸王的虎视眈眈,正是危机四伏的时候。但当时百姓厌战已极,此时此世,内外任何因素,都不适于施用刚猛的治国策畴。因此,文帝从其母后与丞相曹参的主张,采用无为而治,清静守法,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以法治国的办法,终于使我大汉国强盛起来。”
“本朝的武皇帝想建功边陲,洗刷自高祖皇帝以来的外侮耻辱,他对柔弱为用的治国策略非常不满,因此,他实施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国策,从而结束了无为而治,清静守法的年代,以德治国取代了以法治国。”
“以德治国被朝廷表述为德主刑辅。刑(法)是有明确的条文规范的。德是什么呢?从大儒董仲舒倡导的‘春秋决狱’来看,就是按孔圣人所著的《春秋》来作为断案的依据。一部书怎么能成为判决案子的依据呢?照董先生的说法,因为这部书就有‘德’的全部内容。依据一本书断案,官吏的权力可就大了,他怎么说都行,因此官吏贪赃枉法,大汉律行同虚设,治理章法全没了,结果就有了‘上请’,凡事都请皇帝定夺。有一帮熟读典籍经书的大臣在旁帮忙,皇帝要从史书中找出任何一条合乎自己心意的典故,太容易了。所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最后结果就是皇帝不再受任何大汉律的束缚,皇帝的意愿就是大汉律。”
“本朝初期,天子和大汉子民都要遵守大汉律,但自从武皇帝之后,就再也不是了。大汉律是大汉子民的大汉律,天子可以凌驾其上,为所欲为。大汉国之所以有今日的衰落,追根求源,还是尊儒的治国策略问题,还是以德治国的问题。要想重振大汉国威,就要重尊黄老,要以法治国,这一点勿庸置疑。”
襄楷的话音刚落,军帐内的谢明就跳了出来,他当然是极力驳斥襄楷的言论了。随后,陈好、唐云、尹思、余鹏、赵云、姜舞、庞德等一帮人先后持各种观点和襄楷展开了激烈争论。
李玮轻轻推了一下听得入神的李弘,小声问道:“大人,你看这个襄楷要不要杀了?”
“谁说的?”李弘冷脸说道,“杀不得,他说得非常有道理,你说呢?”
李玮轻轻笑道:“我不知道,我和你一样,也觉得有道理,但真正实行起来的效果会怎么样呢?还会像本朝初年一样立竿见影吗?”
“仲渊,如今看起来,他一定参加了王芬的阴谋。”李弘凑到李玮的耳边小声说道,“你看襄楷大师执着的样子,他一定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劫持天子,胁迫天子实施他的治国策略。”
李玮点点头。他望着襄楷,突然发现他不再是仙风道骨的大师,而是太学里一个顽固而倔犟的博士(老师),一个信奉黄老学的博士,一个非常擅长说服辩论的博士。
争吵和辩论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
李弘带着部下恭送襄楷。
襄楷本来以为自己有机会单独和李弘说说自己的治国之策,然后趁机说服李弘,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机会。他在离开之前,总算找到了一个机会。
“大人,当今天下奸阉当道,百姓苦难,国势日衰,大人如今深得天子的恩宠和信任,手握重兵,为什么不想着做一番大事呢?”
李弘躬身回道:“大师啊,你看看如今的北疆和西疆,十几万胡人陈兵边境,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入侵我大汉国,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大事比抗击胡人入侵还重要呢?天下乱不得。天下乱了,胡人入侵了,百姓怎么办?几千万大汉子民怎么办?”
襄楷看着李弘,默然不语。忽然,他长叹一声,躬身致礼,爬上驴背,扬长而去。
第一卷 立马横枪篇 第五章 风云突变 第四十二节
公元187年2月。
天子准备本月中旬回冀州河间国祭祖,随着启程时间的临近,内官、内廷和外廷各有关官署的官员越来越忙碌了。天子已经明确表示皇后和大皇子留在洛阳,自己只带太后、小皇子以及一帮皇室宗亲前往冀州。
最近一段时间,大将军和门阀世族接触频繁,他们天天聚会,或吟诗做赋,或评论时政,或置酒高歌,彼此间的关系越来越融洽。相反,中官们却循规蹈矩起来,他们待在皇宫里,尽心尽力地筹办陛下回乡的事情。
洛阳门阀世族的关系突然复杂起来。以司空许相为家主的许阀因为新娘子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抢走,颜面大损,他们痛定思痛之后,决定和樊陵、曹嵩等一帮官宦世家另成一系。他们既不和中官们走得太近,也不和大将军搞什么亲密关系,同时因为学术、地域和政见的不同,他们和其他各大门阀之间的关系也比较紧张。门阀世族过去的派系就很多很复杂,新年里给许劭在太学里说了一番惊人言论之后,现在更加混乱了。
大将军何进最近寝食难安。过年之后,边境的形势突然紧张起来,告急文书就象雪片一样,一个接一个地送到了京城。大将军府的幕僚们整天待在议事大堂里分析局势,讨论外族入侵的问题。
鲜卑大王和连这次召集了四部十几万大军陈兵边境,其入侵的决心很坚决。
鲜卑人的主攻方向在哪里?大将军府的幕僚们为这个问题已经争论好几天了。
大将军府长史赵岐认为,中部鲜卑大人慕容风和东部鲜卑大人弥加前年入侵幽州时,曾经遭到重击,人员损失严重,短期内很难恢复元气。这次他们再度集结军队,陈兵边境,其目的很简单,那就是牵制我们的主力。
“和连此次出兵,无非就是想建功立业,重振弹汗山王庭的威信。但你们看看,四部大人,除了北部鲜卑大人拓跋锋以外,没有人听和连的。”赵岐指着地图上的幽州说道,“慕容风是什么人?他会在自己元气未复的时候仓促出兵?现在辽西、辽东的乌丸人蠢蠢欲动,很有谋反之意,在这种情况下,慕容风绝对不会冒着和乌丸人闹翻脸的危险,擅自进入幽州。所以鲜卑人的意图很明显,他们想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幽州,然后再集中主力,出其不意攻打并州。”
司马何颙不同意赵岐的说法。
“鲜卑人和居于并州的乌丸人,匈奴的休屠各部族关系一向较好,如果鲜卑人将主攻方向定在并州,他们就要事先和匈奴的休屠部落、乌丸人结盟,否则鲜卑人入侵,首先就要和他们打起来,但我们一直没有接到这方面的消息。”何颙说道,“那个休屠部落极端仇视我们大汉人,对羌渠单于也是阳奉阴违,数次起兵谋反,所以我们一直对他们很注意。尤其是羌渠单于,对他们盯得更紧,但我们确实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消息。”
他抬头看看围坐四周的府中掾史,郑重地指着西凉说道:“我认为和连和拓跋锋会攻击西凉。”
大将军何进和府内众人一片惊愣,大家疑惑地望着地图上的西凉,觉得何颙的话有点不可思议。
“伯求兄,李弘的七万大军如今就驻扎在长安附近,和连除非是疯子,否则他绝不会攻击西凉。”王允笑道,“伯求兄,你想错了。”
“李弘的这七万大军在我眼里,它就是一盘散沙,毫无威胁可言。”何颙傲然一笑道。
“伯求,你能解释一下吗?”何进慎重地问道,“如果李弘的七万大军就是一盘散沙,我们必须要重新考虑兵力的分配问题,实在不行,北军就要再次西上。”
何颙望了一眼袁绍。袁绍马上躬身回道:“李弘的七万大军里,有三万是湟中羌、先零羌和其他种羌士兵。这三万人除了李弘,谁能控制?李弘的风云铁骑和黑豹义从都是鲜卑人和乌丸人,这一万多人除了李弘,谁又能控制?剩下三万步兵,一部分是西凉本地的边军,一部分是李弘从冀州带到西凉的黄巾降兵。我们除了西凉边军可以完全控制以外,那些黄巾降兵谁敢放心使用?”
大家恍然。
“卢龙塞大战之后,李弘所在的部队死伤惨重,而当时幽州战事又非常频繁,他在没有时间征募训练士兵的情况下,只好征用北疆的马匪、胡人甚至胡人的俘虏来补充部队,所以他的手下一直都是以胡人为主,这种情况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袁绍继续说道,“胡人只服李弘这种狠人,如果李弘死了,现在的这支七万大军瞬间就会崩溃。我们即使让威名天下的皇甫嵩去统领这支部队,其命运也不会改变,那些黄巾降兵首先就会造反。”
“我们这么想,和连也会这么想,所以李弘现在在冀州的安全非常令人担忧。”何颙笑道,“但这个问题我们现在不讨论,我们说的是鲜卑人入侵。不论鲜卑人的攻击方向是并州还是西凉,目前我们的防御兵力都绰绰有余,只要李弘不死。”
“比较稳妥一点的办法就是征调河东的董卓部到太原,以防止鲜卑人从并州方向攻击,同时命令李弘立即回到长安统领大军,以防鲜卑人攻击西凉。”
大将军何进沉思良久,缓缓点头。
“最近陛下和朝中大臣都在忙碌陛下回乡祭祖的事,这件事我一个人上奏恐怕无人理睬。”何进看看赵岐、王允、荀攸,苦笑道,“老大人、子师、公达,麻烦三位分别跑一趟太尉府、司徒府和司空府,你们尽力说服三位大人,希望可以四府同奏,以便引起陛下足够的重视。”
许攸的密信让大将军何进很吃惊,他派人匆匆喊来何颙和袁绍。
“这个宋文是什么人?子远怎么这么大意?李弘掌握了王芬贪赃枉法的把柄,就有可能抓他。如果李弘派人在冀州大抓一通,所有的事就全暴露了。”何颙恼怒地说道,“我们暗中送了他们几亿钱,怎么还没有钱用?钱呢?”
“都给他们拿回家了。”袁绍叹道,“我们的人回禀说,王芬自己就拿了一亿钱,许攸也拿了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