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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用古文经学?因为这直接关系到治国之本,我们到底是以德治国还是以法治国?大汉国的最高权威到底是大汉律还是天子?”袁隗感慨地摇摇头,“如今官学用今文经学,私学学古文经学,各学派林立,谁都无法说服谁。所以,我们要借用外力,要借用董卓手上的武力,用最快最有力最血腥的办法迅速解决这个争论了几百年的问题。”
“只要大汉律是大汉国的最高权威,只要天子受制于大汉律法,大汉国就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再振天威。”
袁绍目瞪口呆地望着袁隗,无言以对。
袁隗稍稍平息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本初,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让董卓入京?要纵容董卓废黜了吗?”
袁绍点点头。
“有些事,我们不能干,也干不了。比如你叔外公是马融,你叔母马伦才思敏捷学识渊博,但我和你叔母的观点就截然相反。你让我如何去诏告天下以古文经学为官学?有些事必须要让武人干,也只有他们才敢干。只要对国家有利的事,我们怎么说,武人就会怎么干。”
“当然了,不管是谁,只要久握权柄,都有可能做出不法之事,所以我们要有自己的军队,要有足够威慑和逼走董卓的实力。”袁隗随即把自己和卢植商议好的计策说了一遍,“你早点离京到冀州去,那里富裕,人口多,又是门阀士族集中之地,容易组建军队和得到支持。”
袁绍迟疑道:“为什么不回老家汝南?”
“那太明显了,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起董卓的怀疑。”袁隗说道,“而且汝南距离京畿也远了一点,还是在京畿附近州郡屯兵为好。你先走,过一段时间,我会陆续遣派大臣到各地任职以为后援。”
董卓刚刚走进袁府,迎面碰上了袁绍。
袁绍也不行礼,怒气冲天地指着董卓骂了起来。袁绍说:“我大汉开国四百年,恩德深厚,万民拥戴。如今皇上年龄尚幼,又没有什么过失传布于天下,你竟然敢倚仗武力废嫡立庶,这必将遭到天下人的唾弃,大人必将成为大汉国的千古罪人。”
董卓给骂得莫名其妙。
“小子,你也太放肆了,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袁绍冷笑道:“杀了我,你也一样是大汉国的叛逆。”说完扬长而去。
董卓气得肺都炸了。袁绍是袁隗的侄子,杀又不能杀,抓又不能抓,只有干瞪眼的份。
“大人,看样子大臣中间象袁绍这样心有不甘的人多啊,我们还是快一点把这事解决了,免得夜长梦多。”李儒劝道,“走吧,这小子有太傅大人去处理。”
袁绍把司隶校尉的符节悬挂于上东门上,离开洛阳逃奔冀州而去。
第一卷 立马横枪篇 第十一章 鹿死谁手 第二十一节
八月二十九日,黄昏,北邙山下。
五十多骑护卫着一驾装着棺柩的马车飞速行驶在驰道上,在他们后方两里左右的地方,一队铁骑狂追而来,卷起的烟尘遮蔽了天空。
“先生,追兵越来越近了。”子劭大声叫道。
卢植回头看看远处飞奔而来的铁骑,神情冷峻地挥鞭喊道,“快,加快速度,到函谷关去。”
“先生,追兵一定是来杀我们。”牵招焦急地说道,“先生,你带着老师的灵柩先走,我们留下来挡一阵子。”
“不要废话,跟我走,快点,快点……”
卢植和乐隐是多年的朋友,两人交往甚为密切。那天子劭、牵招等人被王允救下来后,王允就把他们连同乐隐的遗体直接送到了卢植府上。乐隐的棺木就是卢植出钱买的。卢植在朝堂上反对董卓的废黜之议被罢职后,考虑到自己已经无法保护子劭和牵招等人,随即决定立即出城返乡。子劭等人对骠骑将军何苗被杀的真相一清二楚,卢植知道董卓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们,为了安全,他临时改变了行程,直接出北门往函谷关而去。现在驻守函谷关的是李玮的人马,只要到了函谷关,董卓就没办法了。
卢植被董卓赶出皇宫后,首先就派人找到了李玮。他说自己要到晋阳去,还要带上子劭、牵招和史路几个骠骑将军府的掾史,希望李玮能够帮忙。李玮一口应承,立即派徐岩、解悟两人带着五十名铁骑随同护送。他们下午出城后刚刚走了三十里,追兵就来了。
西凉军都尉张济奉命带着五百铁骑一路飞驰,在距离京城四十里的地方把他们截住。张济命令铁骑士卒把卢植等人团团围住。
“奉司空大人军令,请卢先生速速回京。”张济策马走近卢植,躬身说道。张济四十岁左右,方脸长须,彪悍勇武。他对卢植很客气,说话非常恭敬。
卢植驻马立于马车旁,手捋长须,眼晴望着天边的夕阳,根本不睬他。
张济又催请了几次,卢植恍若未闻。张济也不生气,挥手对身后的亲卫说道:“来人,把卢先生,还有子劭、牵招和史路三位大人给我请回去。”
“谁敢动,格杀勿论。”徐岩高举长枪,纵声喝道。五十铁骑闻声而动,同时举起了手中强弩。
解悟纵马而出,高声叫道:“车骑大将军府临汾行辕门下督贼曹徐岩、解悟奉命护送卢先生到河东,谁敢在此拿人?”
西凉兵不待张济下令,纷纷举起了手中角弓。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张济吃了一惊。他仔细看看对面两人,犹豫了一下。徐岩和解悟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徐岩高大彪悍,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一双咄咄逼人的眼睛,浑身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杀气,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老兵。解悟中等身材,肤色较深,有一双精明的眼睛,额头上还有一道醒目的刀疤。他面对五百铁骑,神态从容,脸上竟然看不到一丝惊慌。这两人都是庞德的师弟,从西凉隐士樊志习武,很早就跟在李弘后面充当贴身侍从。这次李弘离开河东前,考虑到李玮的安全,特意把两人留给了李玮。
张济没想到护送卢植的竟然是车骑大将军府的人,他原以为这些人都是卢植府上的门客。如果是车骑大将军府的人,今天这事就有点棘手了。
张济想起了董卓的军令。该杀的人还是要杀,否则回去交不了差。只要不把车骑大将军府的人杀了,这事就算办成了。
张济回头看看自己的亲卫曲军候胡车儿,轻轻挥了一下手,“把车骑大将军府的人给我赶走。”
胡车儿是个三十多岁的羌人,身材矫健,长发披肩,古铜色的长脸上有一双非常大的眼睛,看上去精干而凶悍。胡车儿心领神会,嘬嘴打了个响亮的唿哨。西凉兵早就不耐烦了,听到军候大人的指令顿时发出一声欢呼,呼啸而上。
“打,给我打……”胡车儿扯着嗓子叫道,“打伤一个有赏,打死一个偿命。”
徐岩怒瞪双目,挥枪狂吼:“守住阵脚,不要乱,不要乱。”
解悟拨马冲到卢植前面,挥动手戟仰首狂呼:“给我打,往死里打。”。
因为上官有令,不许打出人命,所以双方士卒刚刚开始还拿刀拿枪互相对砍,后来觉得太危险,干脆丢下武器,拳脚招呼。时间不长,双方人马纠缠在一起,混战一团。
徐岩长枪飞舞,连挑带劈,把西凉兵打得抱头鼠窜,根本不敢近身。解悟被十几个西凉兵围着,一不留神给撞下了马背,只好徒步鏖战。胡车儿直奔卢植而去。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抓住卢植的时候,突然横空飞来一刀。胡车儿挺刀就挡,刀断,胡车儿霎时魂飞魄散。这时他耳边传来一声冷笑,“滚……”胡车儿直觉腹部一阵剧痛,接着身躯腾空而起,他拖着长长的凄厉惨叫一头栽倒在十几步开外,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张济骇然心惊,抬头看去。一个二十多岁的英俊儒生正手持战刀站在卢植身前,怒不可遏地指着趴在地上的胡车儿大声骂道:“再敢动我老师,我活劈了你。”
胡车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心有余悸地恨声问道:“你是谁?”
“在下乃卢先生门下弟子张隼。”那年轻儒生举刀叫道,“有本事你再来。”
胡车儿气得睚眦欲裂,恨不得一口把他吃了,“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车骑大将军府的侍从太少,寡不敌众之下,纷纷向马车退去。就在这时,远处战马轰鸣,一支铁骑大军从洛阳城方向飞射而来。
众人大惊失色,就连泰然自若的卢植也暗暗心惊。张济心里一松,西凉兵欢声雷动。
几乎与此同时,一彪人马从驰道西面的夕阳里突然冲出,风驰电掣一般席卷而至。
从洛阳方向飞驰而来的是都尉吕布。他奉丁原之命率部于洛阳城外私下缴巡,正好赶到这里。张济匆忙迎上,把董卓的军令说了一下。吕布毫不犹豫,立即命令一千铁骑把卢植等人团团围住。
前天夜里张辽奉董卓之命邀请吕布到北军大营。董卓对他很客气,赏赐很多财物,还置酒招待。吕布非常感动,认为这世上除了李弘,就算董卓最为赏识他了。张济和吕布就是在那天夜里认识的。
从驰道西面飞奔而来的铁骑大约有三百多人。吕布和张济打马迎上。当前一人二十多岁,身高体壮,盔甲鲜明,英气勃勃。吕布眉头微皱,低声对张济说道:“那是都尉郭勋郭大人,是徐荣徐将军的部下。去年在雁门关的时候,我曾和他并肩杀敌,是一员悍将。”
张济一听对方是郭勋,心里顿时警觉起来。他不是率部到了函谷关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郭勋笑容满面地纵马而来,“原来是奉先兄。这位是……”吕布介绍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怎么到了这里?你没随徐将军去远征大漠?”
郭勋遗憾地说道:“我和刘遇两人因为在雁门关大战受伤,去年被征调到典农中郎将部跟在张大人后面统领屯田兵,所以没能随军远征。这次我奉长史李大人之命率军渡河南下,昨天才到函谷关。”郭勋指着被一千五百铁骑团团围住的卢植等人说道,“今天我到这里是专程来接卢植卢大人的。”
“这是怎么回事?”郭勋问道,“奉先兄为何围住我车骑大将军府的人马?”
吕布笑笑,“我也刚到,不清楚。”
张济笑着把董卓的军令解释了一遍,“我是奉了司空大人的命令,不知道郭大人……”
郭勋笑道:“这么说,这一趟我是白跑了?”
张济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神情很明显就是理所当然的意思。
“张大人,这人我一定要带走。”郭勋笑得更厉害了,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张大人能不能通融一下?”
张济冷笑,张嘴正要说话,突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冷森森的战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吕布脸色一沉,眼里杀气大盛。
张济吃了一惊,但马上镇定下来。他伸手制止了要一拥而上的亲卫,冷声问道,“郭大人这是要干什么?”
“把人给我放了。”郭勋笑道,“我们李大人说了,如果我不能把卢先生送到河东,我这脑袋就没了。张大人能不能通融一下?”
“你想谋反?”张济望着吕布道:“吕大人,你如果答应了他,你就是共犯。”
吕布看看两人,左右为难,一时踌躇不决。
暮色里,执金吾丁原带着三百骑匆匆赶来。吕布急忙上前禀报,丁原劈头盖脸地把他臭骂了一顿。下午,丁原接到袁隗的密信后,立刻意识到张济带着铁骑离开平乐观是去追杀卢植的。他二话不说带着人马就追了下来。
“把人给我放了,立即放了。”丁原挥鞭叫道,“你也不动动脑子,你是白痴啊。”
吕布给骂得莫名其妙。他一个普通的河内都尉能知道京城里发生了多少事?现在司空大人参隶尚书事,他的军令当然要言听计从了。如果就这样把卢植放了,将来司空大人要是怪罪下来,麻烦就大了。丁原是吕布的上官,吕布不敢不听,忐忑不安地躬身离去。
吕布指挥兵马让开驰道,郭勋、徐岩、解悟带着卢植和牵招等人疾驰而去,迅速消失在漫漫夜色里。
张济狠狠地瞪着丁原,咬牙切齿地说道:“丁大人,你必须跟我去见司空大人,否则,我这颗脑袋就没了。”
丁原非常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毫不在意地挥手说道:“走,我陪你去。”
八月二十九日,深夜,嘉德殿。
皇宫内警备森严,灯火通明。大臣们都在为明天废黜少帝,扶立新帝的事忙碌着,看样子是要通宵达旦,彻夜不眠了。
董卓在侧殿里召见了丁原、张济和吕布三人。听完三人的禀报,董卓冷哼了一声,指着跪在地上的丁原说道:“拖出去,杀了。”
丁原大怒,高声痛骂。还没骂两句,就被一个待卫一拳击晕拖了出去。
吕布大为震骇,心中的极度恐怖让他几乎窒息了。他浑身战栗不止,冷汗霎时湿透了全身。他第一次走进皇宫,第一次看到雄伟肃穆的大殿,第一次感受到至高无上的权威。没有人可以抗衡国家权柄,没有人。吕布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勉勉强强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脑海里除了潮水一般的恐惧就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短短一瞬间,丁原的人头就摆在了董卓的脚下。
董卓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