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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石冷哼一声,双手用力,长戟飞速刺进了必芪的胸口。
骑兵战士们以百人队为单位,分成了十几拨人马,围着长长的车队,来回冲杀。士兵们人人争先,奋勇杀敌,喊杀声惊天动地,不绝于耳。一匹匹战马虽然用牛皮包裹了马蹄,用笼子套住了马嘴,但凶悍的野心在战场上没有减去分毫,它们狂野地奔跑着,肆意地践踏着,好象比自己背上的主人更要勇猛。
鲜卑人被最初的长箭射惨了,许多士兵被无情地射杀。还没有等他们从死亡的阴影和恐怖中惊醒过来,凶神恶煞一般的汉军骑兵突然又从天而降,对他们展开了无情的屠杀。
突袭骑兵的动作和速度太快了,快得让他们除了死亡,逃跑,惨叫之外,没有任何时间任何办法组织士兵进行抵抗,还击。
战刀在飞舞,战马在飞奔,长箭在火光里啸叫。
鲜卑士兵象没头苍蝇一样在战场上四处逃窜,哭爹喊娘,他们不停地惨叫着,或被长箭射中,或被战刀砍杀,或被战马撞击践踏,或被丢进燃烧的大车活活烧死。
走投无路举手投降的鲜卑人同样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汉军士兵已经杀红了眼,根本就无视对方是不是放弃了抵抗,他们只要碰到敌人就挥起武器血腥的杀戮。
战斗很快结束,除了趁黑逃走了两三百敌兵,其余悉数被歼。李弘命令清查人数,汉军在围歼敌军时牺牲了三十多名士兵,伤了四十多人。牺牲的战友立即被掩埋了,伤员由一个百人队护送,连夜赶到今天早上渡河的地方回到渔阳城去。
部队重新集结的号角声在黑夜里响起。
田重望着山谷大坑内的几千只死羊,心痛地连连摇头。
“这么多羊,可以救活多少人。把他们全部埋掉,太可惜了。”
李弘无奈地笑笑,挥手命令士兵们迅速填上土。他站在山坡上,看着死尸遍野的战场,闻着夜风中刺鼻的血腥和燃烧物的焦糊味,他的心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
“战争就是这样,无情无义,血腥残忍。但就是有人喜欢它。”
雷子跟在李弘身后,兴奋的问道:“断了鲜卑人的口粮和草料,他们会撤兵吗?”
“暂时还不会。如果我们再打他们一下,慕容绩和熊霸恐怕就要逃回广平,而不是撤回广平了。”
李弘和他的士兵们最后望了一眼熊熊燃烧的巨大火龙,然后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裂狂风率领部队埋伏在距离鲍丘河十里的昌封屯。这里本来有几十户人家,因为打仗,他们都迁走了。
斥候传来的消息让裂狂风和刀疤都非常兴奋。
汉军在傍晚就开始渡河。但他们只过来了两百人,随即就停止了行动。到了半夜,山口渡灯火齐明,汉军再次开始了渡河。十几条船在鲍丘河河面上往来穿梭,一船船的士兵被送到了对岸。
裂狂风在接到汉军大约有一千人已经渡过河的消息之后,立即率部悄悄地出发了。
在距离鲍丘河五里的地方,裂狂风的部队按照冲锋阵形列队完毕。士兵们静静地坐在马上,等待冲锋的牛角号声吹响。
裂狂风部队的斥候狂奔而至。
“大人,大事不好,汉军发现了我军踪迹,部队已经全部撤离。”
裂狂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不是刚刚向我禀报汉军有一千多人已经过河了吗?这才多长时间,敌人就撤了?”
“的确是这样。刚才汉军士兵还在河岸上列队,一转眼,他们就全部跑到河对面去了。”斥候也迷惑不解地说道。
“你们的观察地点离他们很近吗?”刀疤问道。
“是的。汉人很大意,渡河的时候只安排了几队流动哨。我们可以很方便地观察他们。”
裂狂风和刀疤互相看了一眼。
“看来他们的斥候发现了我们。功亏一篑。”裂狂风叹了一口气,失望地说道。
但他们撤回到昌封屯时,一个斥候飞马赶来。
“大人,汉军再次开始渡河了。”
裂狂风笑了起来。
“你们看清楚了?”刀疤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尽心尽力了。
“看清楚了。敌人再次渡河了。”斥候坚决地说道。
裂狂风和刀疤面面相觑,迷惑不解。
如果汉军发现了他们,按照常理来说,是决不会冒险渡河的。现在敌人再次行动,是不是敌人发现先前的情报有误,虚惊一场,既而决定继续渡河呢?
“大人,让斥候再探吧。待敌人全部渡完河,我们再出动也不迟嘛。”刀疤缓缓说道。
裂狂风点点头,示意斥候退下再探。
“不知棌垲他们可到了长青围?”裂狂风总觉得今夜的事有些蹊跷,心里隐隐约约感到些许不安。他突然想到了送补给去长青围的部队。自从入夜以后,就没有接到他们的消息了。
“这里距离长青围只有一百多里,按照速度,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大人不要着急,天亮之前,一定会有消息的。”刀疤安慰裂狂风道。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斥候飞马来报。
“大人,汉军又撤了回去。”斥候大口地喘着粗气,气喘吁吁地说道。
裂狂风和刀疤同时色变。
“上当了。这是牵制我们主力的汉军小股部队。他们的主力一定已经深入到长青围背后,随时都有可能袭击我们的补给部队。”刀疤惊慌失措地说道。
裂狂风苦笑了一下。
“我们已经四个时辰没有接到棌垲传来的消息了,恐怕他们已经全军覆没了。敌人好狠的计谋,胆子够大。”
“一定又是豹子。这个白痴脑子鬼得很,这种事情也只有他想的出来。”刀疤狠狠地说道。
“大人,现在怎么办?”看到裂狂风呆坐在案几边一言不发,刀疤忍不住问道。
狂风无奈地摇摇头,低声说道:“等棌垲的消息到了再说。”
又过了半个时辰,从鲍丘河传来的消息再一次征实了裂狂风和刀疤的想法是正确的。
汉军又开始了渡河行动。
一骑飞奔而至,清脆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大人,大事不好了。”斥候很远的就高声叫道。
裂狂风和刀疤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两人甚至赶到呼吸都有些困难。他们神情严肃,一起望向那名斥候。
“发现敌军主力,距离昌封屯五里。”
裂狂风和刀疤相顾愣然。
第一卷 立马横枪篇 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三十八节
裂狂风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慕容风在自己临行前,一再告诫自己,只要部队达到了这次作战的主要目的,也就等于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动权,部队是进是退,完全不必要强行规定,视战局的发展可以自由选择。但有一个原则,就是不能为了一点局部战场上的小利而损害了全局的利益,更不能为了争取一点无关大局的胜利而让部队付出高昂的代价,进而影响整个部队的实力和整个战局的发展。
如果鲍丘河对岸的汉军的确是来袭击长青围大营的,自己或可立上一功。但现在眼前的事实证明,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自己贪图功劳,擅自分兵击敌,上了汉人的诱敌奸计。如果因此导致棌垲的补给车队遭到汉人的袭击,后果将非常严重。大军除了紧急撤退以外已经别无它途。更为可怕的是,战马缺乏草料,上万匹战马的命运岌岌可危。
裂狂风现在只有祈祷棌垲的部队不要出什么意外了。
“大人……”刀疤看到裂狂风情绪低落,失魂落魄的样子,赶忙喊了一嗓子。
现在情况已经非常危急,部队的前后都有大量汉军,一个处理不当就有可能被敌人前后夹攻。本来是准备袭击敌人的,现在反倒被敌人前后包围了。
“我父亲曾经说我不是带兵打仗的料,我一直都很不服气。现在看来他是对的。我性急冲动,做事轻率,的确不是带兵的料。”裂狂风泄气地说道。
“大人……”刀疤奇怪地望了他一眼,轻声说道:“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判断失误也是很正常的。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耿耿于怀,好象没有必要吧?”
裂狂风苦笑了一下。
“我父亲能征善战,名震天下。和他老人家比起来,我狗屁不如。如果说不灰心丧气,那是假话。”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小小挫折而已,我见得多了。要不要和汉人打一场?”刀疤问道。
“算了。敌人有备而来,兵力已经超过我们,打起来损失太大。趁他们现在还没有对我们形成包围,撤吧。”
“往什么方向?”
“往东,到长青湖。然后赶回广平。”裂狂风冷静地说道。
刀疤睁大了眼睛,大声说道:“我们不去长青围?”
“去干什么?熊霸和慕容绩已经从渔阳败退,大帅的作战目的也已经基本达到,长青围的部队只要得到给养,立即就会撤回广平。”
“你这么肯定?”刀疤用不相信的眼神望着他,十分怀疑地问道。
裂狂风摇摇头,轻蔑地一笑道:“慕容绩,慕容侵的部队已经基本上没有了,慕容绩这个主帅说话顶个屁用。现在熊霸说撤退,他敢言语半个不字?他和慕容侵现在不是想着去攻渔阳,而是在考虑如何惨淡收场,回到鲜卑后如何保住家族亲人的性命了。”
“可熊霸的口信是叫我们赶到长青围的?不去,会不会违反军令?”
裂狂风无奈地笑笑。
“熊霸执行大帅的指示从来都是一丝不苟,所以很少出错。他得到补给后就会立即撤军。我们去不去并不是非常重要。”
“如果棌垲他们将补给安全送到,我们跑去无非增加食物的消耗而已。如果……”
裂狂风脸色非常难看地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棌垲他们被汉军袭击了,补给尽数被毁,长青围的部队就会陷入困境。他们只有趁着草料尚能支撑数日,立即撤退。士兵没有口粮可以杀马解决。这个时候我们跑到长青围去,熊霸不杀了我才怪。”
“杀马?”刀疤心痛地说道,“回到广平要走三天,七千多人,那要吃掉多少马?”
裂狂风用力地敲敲脑袋,非常懊悔地说道:“都怪我一时大脑发热,只想着占个便宜立个军功,没想到就上了汉人的当。”
“大人不必如此,虽然我们没有接到棌垲的消息,但也不能因此就断定他们被汉人袭击了。”刀疤赶忙安慰道。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象箭一般从黑夜里射了出来。
裂狂风和刀疤紧张地望着,心里忐忑不安。
“大人,汉军骑兵全部埋伏在一片小树林里,暂时没有出动的迹象。”
“知道有多少人马?”裂狂风急切地问道。
“我们不敢靠得太近,不知道具体数目。”
“可看到敌人的战旗?”
“红色的战旗,旗子中间绣着一只黑色豹子。旁边还有两个汉人的字,不认识。”
裂狂风和刀疤同时面色大变。
“你没有看错吧?”刀疤大声问道。
那名斥候摇摇头。
裂狂风立即转身对身后不远处的传令兵叫道:“命令各部,立即向东,往长青湖方向急速前进。”
黑夜里,鲜卑骑兵在各自将官的带领下,非常安静地离开了昌封屯,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裂狂风毫不犹豫地撤退了。
东方的地平线上,一轮红日缓缓升起。
郑信带着两百名骑兵迎上李弘的大部队。
“大人,袭击成功了吗?”郑信迫不及待地问道。
“成了。鲜卑人要饿肚子了。”李弘停下战马,大声笑着说道,“裂狂风给你吓跑了吗?”
“一个时辰之前,他往长青湖方向去了。”郑信得意洋洋地说道。
“长忆的部队已经到了什么地方?”
“里大人的部队已经全部返回鲍丘河对岸,他自己带着几十骑已经上岸赶来,估计现在到昌封屯了,距离我们大约四五里路。”
“命令部队停下休息。”李弘回头大声对传令兵喊道。
巨大的牛角号声随即响彻了空旷的原野。
熊霸的脸色极度难看。
陂石山的战场上一片狼藉。死去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铺满了车队两边的路上和附近的小山坡上。许多士兵的尸体被战马踩踏的血肉模糊已经不成人形。几百辆大车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成了一堆堆焦黑的木炭。还有十几辆尚未烧尽的马车依旧在冒着黑烟。刺鼻的血腥味,难闻的焦炭味,呛人的烟味混杂在一起,充斥了整个战场。
现场已经找不到一只羊,更不要说什么草料了。
“大人,我们是不是立即撤军?”乌豹站在熊霸身后,小声问道。
熊霸叹了口气。
“现在裂狂风没有消息传来,而羊没有了,草料又被汉人一把火烧了,更糟糕的是我们至今还不知道有多少汉军隐藏在长青围后面,如何撤?”
“根据我们斥候的侦察估算,现在渔阳城汉军应该在三四千人左右,加上鲍丘河对岸的援军,他们的总兵力大约有七八千人马。扣除留守渔阳城的部队,他们至少有五千左右的人马可供调度。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刘虞和田楷倾尽全部兵力,分别从沽河和鲍丘河上游渡河,在长青湖附近包抄围堵我们,切断我们的退路,我们就很难全身而退。”
“大人,我们今天已经断粮了,草料也只剩下三天的存量。如果今天不撤,情况会越来越糟糕。”骛梆站在旁边,焦急